宋枭(秦舸)-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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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将刀尖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走吧!都走吧!”最后一个宋兵依旧微微抬着头,看着正朝他一步步逼近的辽军,提起最后一丝力气高声喊了起来:“杨元帅,我不能再跟你继续征战了,元帅保重!来世,我还做你的兵!”
喊罢,这宋兵捡起掉在面前的半截长矛,朝着自己的心口狠狠的扎了下去。
沉寂,陈家峪谷内一片沉寂!
风儿摩擦着峭壁,发出一阵阵号角声,整条峡谷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数万辽军默默的驻马站立着,好似在为宋军送别一般。
沉寂,无尽的沉寂!
杨延玉的战马已经倒下,他身上的白袍也被鲜血染成了猩红色,所有的宋军都已倒下,杨业也被辽军抓住。
陈家谷里,只有他一个穿着大宋衣甲的人还站立着。
他手中紧紧的握着长枪,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将他团团围起来,却并没有发起进攻的辽军。
“杨小将军!”杨延玉的脊背靠在峭壁上,脸上带着一条长长伤口的耶律斜轸策马朝他走近了一些,尽量把语调放的和缓了一些对他说道:“杨元帅已经被俘,与你们一同来到这里的宋军也都被消灭了!本将念你是个人才,只要你愿意投降,我定会向太后举荐,保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哼哼!”耶律斜轸的话刚落音,杨延玉讥诮的笑了两声,对他说道:“耶律斜轸,你把我杨延玉当成什么人了?我杨家蒙受大宋恩德,岂能背叛大宋?何况你们辽国人,只不过是区区契丹狄人,生为大汉子弟,又怎能向狄人投降?要战便战,不战便滚,只管来聒噪什么!”
耶律斜轸确实是不想杀杨延玉,像这样的少年猛将,如果能收归大辽所用,必然是增强了大辽的实力,而削弱了大宋的力量。
可杨延玉的顽固,却让耶律斜轸放弃了招揽的意图,他惋惜的叹了一声,朝着身后的辽军一招手,对辽军淡淡的说了声:“杀!”
随着他下达了诛杀杨延玉的命令,无数辽军朝着杨延玉扑了上来。
向杨延玉涌去的辽军,全都是骑着战马的骑兵,当最前面的一群辽军快要冲到杨延玉身前的时候,杨延玉手中长枪一抡,在身前兜出了一条弯月形的圆弧。
尖利的枪刃划破了最前面那排骑兵胯下战马的前胸。
五六匹战马身子向前一跄,翻身栽倒在地上。
马背上的那几个辽军甚至都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战马甩了出去。
杨延玉手中长枪一抬,向前猛的一挺,长枪扎进了一个凌空飞出,还没落到地面的辽军胸口。
一群群辽军朝杨延玉扑了上来,却都被杨延玉扫翻在地,连续被撂倒上百人,死伤者在杨延玉的身前堆起了一座小山,却没人能够冲到他身前三步以内的范围。
辽军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杨延玉身上的衣甲早被辽军官兵的鲜血浸透,可辽军始终没能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弓箭手!”耶律斜轸拧着眉头,两只眼睛微微眯了眯,抬起一只手臂,高声喊了一句。
他的喊声刚一落音,数千辽军弓箭手立刻拉开长弓,将箭矢搭在了弓弦上,瞄向了背靠峭壁站着的杨延玉。
“放!”在弓箭手瞄准杨延玉之后,耶律斜轸的眼神里流露出了几分惋惜,但他最后还是把手臂朝下猛的一挥,高声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无数箭矢呼啸着朝杨延玉飞了过去,箭矢如同闹蝗灾时的蝗虫一般细密,当它们朝着杨延玉飞过去的时候,夕阳的余辉几乎都被遮蔽了。
残阳如血,书画着志士的忠贞;风声咽咽,吟唱起英雄的悲歌。
陈家谷一战,除杨业被辽军生擒,包括杨家二郎杨延玉在内,所有宋军全部死节!
杨荣坐在山顶上默默的望着被箭矢钉在了峭崖边,浑身像刺猬一般扎满了羽箭的杨延玉,心内升起了一片无尽的悲凉。
第6章 没骑过马()
“啊~~!”被辽军按在地上的杨业,亲眼看着他一手带出来的官兵和亲生儿子战死,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了下来,仰起头高声的嚎叫着。
他拼命的扭动着身躯,想要挣脱捆缚在身上的绳索,可绳索捆的太紧,再加上还有几个辽军士兵用力的按压着他,他的努力,最终不过是一场徒劳。
坐在山崖边上的杨荣望着山崖下的遍地死尸发了好一会呆,他的眼角微微抽搐了几下,心内不由的一阵苦笑。
杨业居然是被俘虏的!陈家谷之战中,战死的杨家将,竟然只有杨延玉一个。
“马革裹尸,或许是战士最好的归宿!”躺在杨荣身旁的耶律齐云叹了一声,语气里透着无尽凄凉的说道:“自从赵光义发起了战争,我们大辽国损失战将无数,兵马更是遭受了极大的折损。如果不是赵光义不相信他的将帅,非要在军队中设置监军,干扰正常作战,大辽国想要守住燕云十六州,着实困难!”
杨荣没有说话,他并不认可耶律齐云的说法。
他对历史并不是很懂,但他却很喜欢研究军事。
宋军的参谋本部制,在后世的军队建设中,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而且成就了无数本身不会武功,却善于排兵布阵的儒将。
不是这种制度不行,而是大宋朝廷对军队的掌控太严,而且任用的监军不懂军事,又好大喜功,才促成了雍熙北伐的失败。
“下面的是辽军,你等一下,我喊喊他们,试试他们能不能听的到!”峡谷里的辽军正在清理着战场,杨荣舔了舔嘴唇,强行平复下波澜起伏的心情,对耶律齐云说了句话,起身站了起来。
“喂~~”站起身之后,他把双手扩成喇叭形,朝着山下高声喊了起来:“山下的人,我们在这里!”
山顶距离谷底有很远的距离,杨荣的喊声传进峡谷,在谷内回荡着。
山谷内的辽军隐隐的听到空气中回荡着人的喊声,许多人都下意识的抬起头,朝两侧的山顶看去。
距离太远,虽然许多人都在朝山顶看,可他们却根本看不到什么,只能听到一阵阵从谷顶传来的回声。
“怎么回事?”耶律斜轸拧着眉头,朝两侧的谷口看过去,向身后的亲兵说了句:“派人前去探路,查勘一下两侧山崖上的情况,即刻向我禀报!”
亲兵应了一声,招呼了两队人,朝着峡谷谷口奔了出去。
见谷内有两队辽军朝谷口奔了过去,杨荣松了口气,在耶律齐云身旁坐下,对他说道:“好了,马上就有人来救你了!”
耶律齐云点了点头,向杨荣微微笑了笑,对他说道:“杨兄弟,多谢你!”
“举手之劳而已!”杨荣脸上挂着一抹笑容,不过他的笑容看起来却有些无奈,在对耶律齐云说过话之后,他扭过头又朝山谷内看了过去。
山谷内的辽军正在挖着坑。
辽军分成两侧,挖出了一大一小两个深坑。
凑着斜阳的余晖,杨荣看到那些辽军先是把他们死去的同泽抬进了大坑里掩埋起来,随后又开始掩埋起宋军的尸体。
望着山下的辽军,杨荣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对耶律齐云说道:“辽国人很不错嘛,还帮着宋军掩埋尸体!”
“因为他们值得尊敬!”耶律齐云侧过头,努力的想要朝山崖下看,可躺着的角度,能看到的区域范围十分有限,他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无论是不是敌人,只要是勇士,都会得到战士的尊敬。这与是不是敌对无关!”
杨荣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坐在峭崖边上朝山下看着。
一队辽军从山下摸了上来,山坡虽然不是十分陡峭,却也不是很好走,辽军放弃了骑马,只能步行着爬上了山顶。
到了山顶,辽军很快发现了坐在山崖边上的杨荣和躺在杨荣身旁的耶律齐云。
“刚才是谁叫的?”领头的辽军军官手按着腰刀,朝杨荣和耶律齐云走近了一些,拧起眉头,语调冰冷的向他们问了一句。
“我是耶律齐云!”对军官的发问,杨荣并没有回答,躺在地上的耶律齐云侧过头看着军官对他说道:“我是大辽国的林牙,日前与宋军潘美所部激战时,受了重伤,是被这位杨兄弟救下,才到了这里。”
“原来是林牙大人!”在耶律齐云报了身份之后,辽军军官连忙向他躬身抱拳行了一礼,随后转过身对身后的几个辽军说道:“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抬林牙大人下山!”
军官话音落下,一群辽军才跑到耶律齐云身旁,把他抬了起来,簇拥着朝山下走了去。
“壮士救了林牙大人,请与我等一同下山面见南院大王!”等士兵们簇拥着耶律齐云下山之后,军官朝还坐在山崖边上的杨荣拱了拱手,语气里带着几分恭谨的邀请他一同下山。
辽军的表现让杨荣感到有些意外。
在他过去的认知里,辽国人本是北方的游牧民族,虽然他们学习汉制,也学着汉人的样,创造了本国的文字,但他们终究只是夷狄,开化程度应该远远落后于汉人才对。
可眼前的辽军军官,无论说话还是举止,都十分有礼,很是有几分汉人的风范。
莫非辽国人并不是野蛮的游牧个性,而是已经发展出了高度的文明?
在杨荣心内生起这个疑问的同时,他好像明白过来,为什么大宋在与辽国的战争中,并没有得到多少便宜。
强盛的汉唐,对付的不过是游牧的匈奴和突厥。
而大宋却是与一个具有高度文明的强国在作战,他们所面对的敌人是不同的,难度自然也有所不同。
脏唐弱宋,这个一直在杨荣脑海中根深蒂固的意识,好像在见到辽**官的这一刻发生了动摇。
宋朝不弱,只是运气太差!
带着一种过去认知被颠覆的郁闷感,杨荣站起身,跟着辽军军官向山下走了去。
上山容易下山难!
背着耶律齐云上山的时候,杨荣只要踩实地面,还能艰难的朝山上攀登。可下山的时候,坡度很陡的山路却是越发的难走,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脚下打滑,滚落到山下。
与杨荣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走在前面的辽军。
他们好像是已经习惯了走山路似的,在走路的时候,步伐是异常的平稳,与在平地上走路并没有多少区别。
走在前面的辽军军官不时的朝后看两眼,见杨荣下山下的艰难,摇了摇头,返身走到他身旁,伸手搀着他,向他问了一句:“壮士应该没有在军旅中生活过吧?”
“没有!”杨荣摇了摇头,有些尴尬的向那辽军军官笑了一下,在军官的搀扶下,朝着山下走了去。
辽军的战马都拴在山下,到了战马旁边,搀着杨荣的军官松开手,走到被士兵们抬着的耶律齐云身旁,伸手抱起他,把他放到马背上。
安置好耶律齐云,军官翻身跳上马背,用身体支着耶律齐云的身子,不让他向后倒下。
“你,带着杨壮士!”跳上马背,军官伸手朝旁边的一个兵士指了下,吩咐了一声,率先策马朝谷内奔了去。
其余的兵士都随着他向谷内冲去了,只余下那个接了带杨荣进谷命令的兵士还牵着马等在谷口。
“请杨壮士随在下一同进谷!”杨荣还在望着远去辽军的背影发呆,直到等着他的辽军士兵说话,他才回过神来,连忙应了一声,朝着战马走了过去。
杨荣从来没骑过马,到了战马身旁,他伸手扒着马背,脚踩着马镫,学着先前那些辽军上马的样子,向上纵了下身,想要蹿到马背上。
没想到,就在他向上蹿的时候,那匹马竟然向旁边趔了两步。
虽然战马朝旁边趔的不多,可杨荣还是扑了个空,向上迈开的那条腿没搭到马背上,却踩了个空,险些一头栽到马腿下面。
一旁站着的辽军士兵连忙上前搀住他,笑着对他说道:“壮士不会骑马,想来应该是南方人!”
“嘿嘿!”杨荣有些尴尬的对那兵士咧嘴笑了笑说道:“是啊,我是江淮子弟,还从来没有骑过马!”
在听说他是江淮子弟之后,辽军士兵脸上的笑容有些不太自然,不过还是扶着他,对他说道:“上马的时候,要踩实马镫,不要太用力向上蹿,要放松。”
杨荣应了一声,在辽军士兵的搀扶下,又一次踩住了马镫。
这一次,他虽然心里有些紧张,却并没像上次那样用尽吃奶的力气向马背上蹿,而是尽量让身体放松下来,将另一条腿从马背上跨了过去,稳稳的骑在马鞍上。
见他上了马,辽军士兵才跟着跨上马背,双手提着缰绳,一勒马缰,策马朝谷内奔了过去。
战马狂奔,坐在辽军士兵前面的杨荣只觉得耳边一阵风响,居然产生了一种骑着摩托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的错觉。
第7章 勇士不能杀()
辽军士兵带着杨荣进入谷内的时候,耶律齐云已经被兵士们抬到了耶律斜轸的面前。
骑在马背上的耶律斜轸拧着眉头,俯视着被士兵抬到面前的耶律齐云。
当他看到耶律齐云浑身的伤痕时,他脸上被王贵的箭矢划出的伤痕微微抽搐了两下,冷声向耶律齐云问道:“你的兵呢?几千人全军覆没,你还有脸回来?”
被兵士们抬着的耶律齐云低着头,紧紧的抿着嘴唇,在耶律斜轸骂他的时候,他是半句话也不敢回。
耶律斜轸说的没错,几千人全部战死,只剩下他一个人回来,就算是回到太后那里,他也是没有半句话可辩解。
“我不想看到你,你还是自己了断吧!”耶律斜轸冷着脸,眼睛微微眯了眯,从腰间抽出佩剑,把剑丢到了耶律齐云的身上,冷声对他说了一句话,勒转马头,转身就要走。
耶律齐云先是朝平躺在身上的战刀看了一眼,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慢慢的伸出手,握住了战刀的刀柄。
“等一下!”就在他要把战刀提起来往自己心口刺的时候,刚到近前的杨荣不等带他来的辽军下马,先一步从辽军士兵的怀里钻了出来,跳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