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枭(秦舸)-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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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的内心并没有感到轻松,反倒是越发的沉重了。
与黄七返回雁门关以北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的时候,还是两个人。
在他返回雁门关以北时,马贼们虽然被辽军包围,却还活着,可这一刻,那三百多人却全都成了荒野中的游魂。
去时一对,回转俩人。人数依旧,物是人非!
回头朝着长城看了一眼,杨荣长长的叹了口气,在他再转过头的时候,阎真已经策马奔出了老远。
沉沉的夜色中,一旦让她失去了踪迹,再想找到她,那就难了。
杨荣连忙抖动了一下缰绳,双腿往马腹上用力一夹,催马追赶阎真去了。
俩人没奔出多远,跑在前面的阎真突然感到身下一空,胯下战马两只前蹄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翻了个跟头朝前栽了去。
她来不及跳下马背,被翻滚出去的战马给甩了出去,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好在这一摔,她并不是头先着地,而是很巧合的屁股先落了地。
在地上翻滚了两圈,阎真的身体才止住了翻动,仰面躺着,缓缓的张开眼睛,看着夜空中满天的星斗。
星星在剧烈的跳动着,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旋转,眼睛也越来越模糊,阎真最后听到的声音,是几个男人喊出的“不许动”!
见阎真从马背上栽落了下来,又有几条黑影从草地里蹿了出来,手持长矛指着她,杨荣心内大急,连忙催促着战马加快速度。
在快要到刚才把阎真绊倒的地方时,他猛的一勒缰绳,翻身跳下马背,朝着阎真跑了过去。
还没跑到阎真跟前,草丛中突然蹿出了几条黑影。
这几条黑影蹿出来之后,上前把杨荣扑翻在地,按倒在地上。
其中一条黑影伸手从杨荣腰间解下他的佩剑,放在眼前看了看,对另外几个人说道:“这条辽狗,居然带着我们大宋的兵刃!”
“我是汉人!”被那几条黑影按着,杨荣拼命的挣扎着,一边挣扎,他还一边对按着他的人喊着:“放开我,我们是大宋的汉人!”
“少跟老子装!”没想到,他的喊声并没有得到对方的认可,拿了他剑的那个人抬手朝他脸上抽了一巴掌,骂骂咧咧的说道:“老子在这抓的辽狗多了,哪个不是汉人?给契丹人做狗,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大宋的人!”
被抽了一巴掌,不仅没有把杨荣给打怕,反倒引发了他胸中那股悲怆的爆发,他猛的扭过头,瞪着抽了他一巴掌的人,咬着牙说道:“老子的兄弟都被辽军给杀了,过来这边,是与潘惟吉、潘惟清二位将军商议好,要他们来接应我等的!你们是什么人?竟敢阻拦我!”
听他这么一喊,几个按着他的宋军兵士愣了愣,其中一个人凑到刚才抽了他一巴掌的人耳边,小声嘀咕了句什么。
那人眨巴了两下眼睛,眼神中透出几分惧怕。
“大哥,好像真有这么回事!”打杨荣的人还没缓过神来,又一个宋兵对他说道:“两位将军驻扎的地方就在离这里不足一里的地方!”
“去看看那个人怎么样?”打了杨荣的宋兵吞咽了两口唾沫,对身旁的一个宋兵说道:“问问那边的兄弟,看看那人死没死!”
蹲他身旁的宋兵应了一声,连忙站了起来,朝着站在阎真身旁的另几个宋军跑了过去。
没过多会,跑去询问阎真情况的宋兵跑了回来,对他那位大哥说道:“没死,只是摔昏过去了,那边的兄弟让我来问大哥,怎么办?”
“去告诉潘惟清将军!”听说阎真没死,那位大哥这才松了口气,他舔了舔嘴唇,对回来报消息的宋兵说道:“就说我们抓了两个辽国的探子,不过这两个探子却是说和两位将军事先有约定,才没敢擅自杀掉,问两位将军该如何处置!”
“好!”刚跑去询问阎真情况的宋兵应了一声,站起身,朝着东面跑了。
“让他坐起来!”派了人去找潘惟吉兄弟,那位大哥对身旁的几个人说道:“在没确定他们就是探子之前,先不要为难他们。”
“大哥,你刚才还打了他一巴掌……”大哥的话刚落音,一个宋兵就咕哝着提醒了一句。
“啪!”又是一记清脆的耳光,不过这次挨打的不是杨荣,而是那个多嘴的宋兵。
“我打了你吗?”抽了那宋兵一巴掌,大哥歪着头,向捂着通红脸颊的宋兵问了一句。
这一巴掌抽的很结实,那宋兵一手捂着脸,却是连吭都没敢吭一声,连忙摇了摇头。
“啪!”他刚摇头,另一边脸颊又挨了一巴掌。
“我到底打没打你?”又抽了那宋兵一巴掌,大哥蹲在他面前,眼睛冲他一瞪,又问了一句。
连续挨了两巴掌的宋兵本来还想摇头,可看到大哥那凶狠的眼神,连忙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嘛!”见那宋兵点头,大哥又问道:“我总共打了你几巴掌?”
“两巴掌!”宋兵一手捂着脸,另一只手从脸上挪下,竖起了两根手指头,刚说出是两巴掌,见大哥又扬起了巴掌,连忙改成三只手指头说道:“不对,是三巴掌!”
“这就对了嘛!”大哥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一旁的另几个宋兵说道:“兄弟们都记好了,刚才这里总共响了三声巴掌,若是两位将军问起来,就说我是抽的狗娃子,记住了没?”
其他宋兵听他这么一说,连忙应了一声,都说知道了。
被抽了一巴掌的杨荣看着这位大哥自编自导的故事,心内不由的感到一阵无语。
做假证也不带这么玩的,苦主还在这坐着呢,居然当着苦主的面,愣是把一巴掌给转到了别人的脸上。
“若是真的跟潘惟吉兄弟告状,凭着你一个小兵,敢撒谎么?”看着那位宋兵大哥,杨荣苦笑了一下,无奈的摇了摇头。
没过多会,一个宋兵跑到大哥身边,对他说道:“大哥,两位将军好像来了!”
第100章 打仗就会死人()
在那宋兵说过话后,杨荣扭头向东面看了过去。
果然东边出现了一片火把,那片火把足有百多个之多,它们跳动着,朝着杨荣在的位置快速移动着。
火把越来越近,在到了距离杨荣只有二十多步远近的时候,他看到跑在最前面的,果然是两个穿着宋将衣甲的年轻人。
虽然背对着火把,看不到那两个年轻将军的面容,可杨荣却知道,带人跑过来的,一定是潘惟清和潘惟吉。
一百多人跑到近前,冲在最前面的潘惟吉手按着腰间的佩剑,站定脚步,向四周看了看,高声喊道:“杨义士,是你吗?”
“是我!”潘惟吉手按剑柄,双眼平视,根本没看到被几个宋军控制起来,虽然不用再趴着,却只能坐在地上的杨荣,杨荣只得抬起头冲他喊了一声:“潘将军,我在这!”
听到杨荣的喊声,潘惟吉连忙低下头,一看到杨荣被几个宋军扭着,控制在地上坐着,顿时冒起火来,冲那几个宋军骂道:“杨义士是与辽军厮杀过的英雄,你等竟敢如此对他,可是嫌脑袋在颈子上生的太牢固了?”
他这么一骂,那几个宋兵连忙松开了杨荣,早先打过杨荣一巴掌的宋兵更是浑身像筛糠般的抖着,低下头不敢去看潘惟吉。
“在下没事!”几个宋兵松开后,杨荣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潘惟吉和潘惟清拱了拱手说道:“两位将军能来,在下已是感激不尽,请二位稍等,我要先去看看我那伴当!”
说完话,他抬脚朝着还昏迷的阎真走了过去。
见他向阎真那边走了过去,潘惟清与潘惟吉相互看了一眼,也跟了过去。
到了阎真跟前,杨荣蹲下身子,查勘了一下她身上的伤势。
阎真的头上没有受伤,只是身上的衣服擦破了一些,见她呼吸平稳,好像没什么大碍,杨荣才长长的吁了口气,伸手把她抱了起来。
他刚把阎真抱起来,就感觉到眼前一黑,脚下趔趄了两步,险些栽倒。
潘惟清兄弟连忙上前搀住他,潘惟吉更是一脸关切的问道:“杨义士是否受了伤?”
杨荣脸色惨白,缓缓的摇了摇头,对潘惟吉说道:“可能是连番奔波,太过劳累!”
“我来背他吧!”潘惟吉伸手从杨荣怀里接过阎真,当他抱起阎真的时候,虽然阎真身上穿的衣服很厚,他还是感觉和抱个男人完全不同,有些纳闷的向杨荣问道:“他不会是位姑娘吧?”
“正是!”杨荣点了点头,用很虚弱的声音应了一声。
“其他人呢?”在另一侧搀扶着杨荣的潘惟清向四周看了看,拧起眉头问道:“杨义士先前不是说有很多人吗?还有那位早先与你一同过去的义士,如何没有见他回来?”
“都死了!”杨荣垂下眼帘,在潘惟清的搀扶下,一边向前走着,一边幽幽的说道:“我们被辽军包围,兄弟们让我和阎真藏在了一个小洞穴里,他们冲出去与辽军厮杀,全都死了!”
听了杨荣的话,抱着阎真的潘惟吉和搀着杨荣的潘惟清都愣了一下,他们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都现出了一片惊愕。
与杨荣分开仅仅只是半天的光景,没想到在这半天里,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几百条性命,在杨荣说要回到大辽找他们的时候,还都在,就这么半天,竟然全都没了!
“杨义士,莫要想太多!”潘惟清舔了舔嘴唇,对情绪消沉的杨荣说道:“只要打仗,就一定会死人。我们兄弟过去随着父帅出征,也曾失去过许多手足,只要我们挺直了腰杆,将来在战场上为他们洗雪仇怨,他们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杨荣没有说话,只是在潘惟清的搀扶下默默的向前走着。
潘惟吉抱着还在昏迷的阎真,虽然是他抢着要抱的,可那完全是因为他不知道阎真是个女人,在知道怀里抱着的是个女人后,他感到浑身一阵不自在。
到了跟他们一起来的兵士们面前,潘惟吉朝举着火把,站在最前面的两个兵士一瞪眼,没好气的说道:“还不快过来接着?”
那两个兵士被他一吼,愣了一下,连忙将火把熄了,跑上来接过阎真,其中一人背起阎真,另一个人在侧面扶着,等待着潘惟吉下一步指示。
“回营!”可能是受了杨荣低落情绪的影响,潘惟吉的心情也不太好,他把手一摆,对跟着他们一同前来的兵士们吼了一声,迈开步子,率先朝着东边走了过去。
潘惟吉所说的营寨,不过就是一处背风的山口。
许久没下雨,地面很是干燥,兵士们把行军的被褥往地上一铺,半铺半盖的,也能勉强在寒冷的野外度过整个夜晚。
到了驻扎的地方,潘惟吉将他的铺盖展开,让两个兵士把阎真放到铺盖上。
可能是觉得仅仅一床铺盖会冷,潘惟清也把他的铺盖拿了过来,给阎真多盖了一层。
走了一里多路,杨荣的感觉已经好了很多。
虽然很累,但他却半点睡意都没有。
寻了处稍微高些的地方坐了下来,杨荣仰着头,望着那轮缺了半边口的月亮发起了呆。
“杨义士!”就在他看着月亮,脑子里一片空白的时候,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扭过头朝身旁看了一眼,看到的是潘惟清那张略带着几分悲戚的脸。
见他扭回头,潘惟清挨着他坐了下来,也像他一样仰头望着天空。
“听五弟说当初陈家谷一战,杨义士就在山谷旁的高岗上!”坐下后,潘惟清也像杨荣一样,仰起头看着天空,用一种带着萧瑟的语气说道:“不知杨义士有没有看到杨延玉是如何死的?”
“乱箭射死!”杨荣低着头,双眼看着脚面说道:“和我那些兄弟一样,被辽军在身上射满了箭矢!”
“三哥和延玉二哥的私交最好!”潘惟清望着明月没有说话,手中提着三个酒坛的潘惟吉从后面走了上来,挨着杨荣另一边坐下后,先是给了杨荣一坛酒,随后又扔给潘惟清一坛酒,叹了一声说道:“可惜,延玉二哥如此年轻,便战死沙场!”
说着话,潘惟吉把手中酒坛的封泥拍开,对杨荣和潘惟清说道:“今晚想必杨义士定是没了睡意,不若我三人痛饮一番,也好度过这漫漫长夜!”
“好!”杨荣盯着酒坛看了好一会,点了点头,把封泥拍开,先是站起身高高举起酒坛,对着明亮的月光高声说道:“第一碗酒,敬战死沙场的兄弟们!”
在他喊过这一声之后,潘惟清和潘惟吉也站了起来,将手中酒坛高高举起,共同喊了一声:“敬战死沙场的兄弟们!”
仨人将酒坛稍稍倾斜了一些,每人倒出了大约有一碗多的酒。
酒浆洒在地面上,溅起一颗颗晶莹的水珠,三人脚下的地面,分别洇出了一小片水渍。
“杨义士,逝者已去,生者自勉!”潘惟清一手提着酒坛,举了起来对杨荣说道:“只要我等还活着,定不让契丹人踏进雁门关半步!”
“踏进来也没什么!”杨荣眼角微微抽搐了两下,举起酒坛朝潘惟清手中的酒坛碰了一下说道:“若是他们敢踏进雁门关,我等定要让他们有命来,没命去!”
“对!让他们有命来,没命去!”潘惟吉也提起酒坛,和杨荣、潘惟清的酒坛碰了一下。
仨人提着坛子,都仰起脖子狠狠的灌了一口酒下去。
躺在潘惟吉和潘惟清铺盖中的阎真,眼皮轻轻跳了几下。
在杨荣和潘氏兄弟说话的时候,她恰好醒了过来。
可她并没有睁开眼睛,在听杨荣说到要让契丹人“有命来,没命去”这句话的时候,两颗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一天之间,她熟识的人都离她而去,自从乔威带着马贼们冲下小山坡的那一刻开始,她的世界里就再没有一个值得信赖和依赖的人。
她曾经以为杨荣可以依赖,可杨荣并没有把他们活着带离辽国,在被辽军围困的时候,杨荣能做的,仅仅只是护着她,默默的看着辽军屠杀那些对她来说像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