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枭(秦舸)-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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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是看过杨家将小说的,小说里讲杨业是在李陵碑撞死,这和杨荣看到的完全不同。
不过杨荣却相信,杨业兵败陈家谷之后,是不可能苟活下去的。
在头一天晚上,他已经劝说杨业努力活下去,虽然他明白他的劝说可能根本没有用处,但他还是要说。
杨业是北宋难得的将才,损失了他,北宋就损失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而在宋辽战争里,每一股力量,都可能成为战争成败的决定因素。
大汉威武!
这句话已经在杨荣的心里扎下了根。
他一个刚穿越过来,还生存在最底线挣扎的小人物都有这种觉悟,难道杨业真的没有?
让杨荣劝说杨业投靠大辽,杨荣肯定不会答应。可让他去劝杨业吃饭,他却是很乐意去做,尽管他知道,即便去了,也很可能碰一鼻子灰,可他还是想要做一次尝试。
如果真的能说服杨业不自杀,将来或许还有可能逃出去。
只要杨业能够返回大宋,宋辽之间的战争,大宋方面就会多出一支强大的生力军,战争的天平就会向大宋倾斜一些。
对宋朝,杨荣并没有多少好感。
可宋朝人毕竟也是汉人,毕竟是他杨荣的同胞。与契丹人建立的辽国相比,杨荣的感情自然是要向大宋方面倾斜了许多的。
由于大军是在前进途中埋锅造饭,不可能像晚间扎营时那样专门弄出个栅栏来圈着杨业。
见到杨业的时候,他正站在马车上。
当然,他乘的马车和耶律齐云坐的马车不同,耶律齐云的马车是敞篷的,就像百姓拉送货物的马车一样,只是四周有短木钉成的栏杆防护。
而杨业乘着的这辆马车,则是有顶的,就像一只牢笼一般。
杨业坐在里面,在马车边上,有两个捧着饭食的辽军士兵,正一脸为难的不知该如何做才好。
“你们都先回避一下,我想与杨元帅好生谈谈!”到了马车边上,杨荣从辽军士兵手里接过饭食,扭过头对一旁的军官和那两个士兵说了句请他们回避的话。
两个军官相互看了一眼,脸上现出一抹为难的神色。
他们名义上是给杨荣带路,实际上还有着一个任务,那就是监督杨荣,听他和杨业说些什么。
可杨荣却很不合时宜的提出了让他们回避,若是回避,自然什么也听不到,但是不回避的话,看杨荣这架势,是绝对不会去说服杨业吃饭的。
心里带着几分纠结,一个军官陪着笑对杨荣说道:“杨壮士,我等留在这里,若是有什么需要,还能帮上些忙,不如……”
“不用!”没等军官把话说完,杨荣就断然拒绝了他的提议,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们在这里,我没办法劝说杨元帅吃饭!我想他现在是看到辽国人都心烦,若是你们不愿回避,我只能对南院大王说声抱歉了!”
他这句话,无疑是对辽军军官的威胁,那两个辽军军官又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只得无奈的对一旁的两个兵士摆了摆手,对他们说道:“都回避,让杨壮士好生劝杨元帅吃饭!”
军官发话,两个兵士不敢违拗,只得退下了。
兵士退下后,两个军官心有不甘的朝杨荣拱了拱手,什么话也没说,很无奈的走到一旁,远远的看着杨荣。
见军官和兵士们都走远了,杨荣手里捧着饭食,站到关着杨业的囚车边上,小声对杨业说道:“元帅是想把自己饿死,以此来向大宋尽忠吗?”
杨业扭头看了他一眼,无奈的叹了一声,对他说道:“小兄弟,你还是别管我了!像你昨日对我说的那样,好好活下去,将来返回大宋,为大宋建功立业!”
“我与你不一样!”杨荣把饭食放在囚车边上,仰起头看着杨业说道:“我之所以不愿帮辽国人做事,是因为我是汉人。而你不愿意投靠辽国,是因为你一心要效忠大宋的皇帝!是姓赵的当家,还是姓其他什么的当家,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朝廷不是国家,我效忠的是我们汉人的江山,而不不是朝廷!”
在杨荣说完这番话之后,杨业仰起头哈哈笑了几声,接着扭过头看着他说道:“小兄弟快言快语,很是让人钦佩。只是你这番话,若是在大宋说了,恐怕会被问个谋逆之罪!就算是被辽国人听到,也会把你当成异类,绝不容你!”
“所以我才让那几个辽国人滚蛋了!”杨荣撇了撇嘴,朝囚车边上放着的饭食看了一眼,对杨业说道:“杨元帅一心求死,我真不知是该说你忠贞呢,还是该说你迂腐!”
“迂腐多是儒生,老夫身为武将,何来迂腐之说!”杨业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快的瞪了杨荣一眼,显然是对杨荣说他迂腐感到十分不满。
“儒生自有儒生的迂腐,武将也有武将的迂腐!”杨荣好像根本没看到杨业那带着浓重不满的眼神似的,嘴角挂着一抹讥诮的笑容说道:“如果杨元帅不迂腐,为何只想到图一时之快,而不考虑将来?”
“将来?”杨业眼睛微微眯了眯,看着杨荣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是的,将来!”杨荣对杨业很坚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如果元帅活着,将来一定有机会逃离辽国,再回到大宋,重整旗鼓,为大宋征伐夷狄,岂不是美事一桩?为何偏偏要一心求死?”
“唉!”杨业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对杨荣说道:“小兄弟是有所不知啊!我杨业如今成了俘虏,且不说活下去,辽国人会不会给我逃走的机会。即便他们给了我逃走的机会,回到大宋,不仅老夫无颜面对世人,我杨家后代也会抬不起头来!”
杨业低下头,又叹了一声,把手伸进怀里,掏摸了好一会,才摸出一块带血的玉玦,隔着囚车的栅栏递到杨荣的面前,对他说道:“小兄弟,这块玉玦我与我家兄弟杨重勋一人一块。自我兄弟过世,我那侄子杨光做了麟州刺史,此处距离麟州远比汴梁要近,老夫请你带着玉玦去找杨光,将陈家谷之战的细节告诉他,要他帮忙联系天波府,为我杨家死难将士寻个公道!”
“是要让杨家状告潘美吗?”接过那块染着鲜血的玉玦,杨荣仰起脸看着站在囚车里的杨业问了一句。
沉默了好一会,杨业才摇了摇头,对杨荣说道:“此番出征,完全是王侁和刘文裕怂恿,王侁身为监军,他要强行出战,潘美也是无可奈何!如果要状告潘美,也只能说他是不顾部下死活,我想向陛下状告的,是王侁和刘文裕!”
看着那块捏在手里的玉玦,杨荣紧皱着眉头,叹了一声说道:“如果我有机会离开,一定会帮你完成心愿,不过我还是希望杨元帅能够活下去!”
杨业苦笑了一下,没再说话,只是微微仰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
就在俩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听到脚步声,杨荣连忙回过头,只见耶律斜轸带着十多个卫士,正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第11章 后面出事了()
“还不愿意吃饭吗?”到了关着杨业的囚车旁,耶律斜轸拧着眉头,瞪眼看着杨业,语气里带着几分愠怒的说道:“你要是真的想把自己饿死,我成全你!”
见耶律斜轸走了过来,杨业把头扭到一旁,冷冷的“哼”了一声,并没有理会他。
杨荣站在一旁,有些局促难安的搓着手。
他并不希望杨业死,可他又很清楚,凭着语言,根本无法劝服杨业。
一个人,一旦死的决心下定了,无论谁劝阻,恐怕都难以拉他回头!
站在囚车外,看着笔直站里在囚车里,把头偏向一旁的杨业,耶律斜轸脸部的肌肉微微抽搐了几下。
杨业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朗,他是宁愿死,也绝不向辽国人投降。
“出发!”在囚车外面站了好一会,耶律斜轸看了看摆放在囚车上的饭食,向身后跟着的卫士们摆了下手,很无奈的下达了出发的命令。
鄯阳城,并不是很远,当天晚上,大军已经到了鄯阳城下。
可让杨荣没有想到的,是耶律斜轸并没有命令军队进驻鄯阳,而是命令大军在城外就地扎营,只派出少量部队进城收罗粮草。
杨业还是没有吃饭,负责给他送饭的辽军放在囚车上的饭食连动都没动,他只是默默的坐在囚车里,背靠着囚车的栅栏,仰头看着半空中若隐若现的点点繁星。
陈家谷之战,杨业本就受了重伤。
如果他能够配合辽军随军郎中的医治,并且好生吃饭的话,凭着他强壮的体质,身体很快就会恢复。
可他偏偏拒绝了辽军郎中为他医治伤口,而且连饭也不吃。
本就因为身上有伤,而有些虚弱的身子,在经过一整天的颠簸之后,越发的虚了,精神也有些靡钝起来。
不知为什么,自从中午杨荣去劝过杨业之后,耶律斜轸就下达了严禁任何人接近杨业的命令。
有了这条命令,杨荣想要再靠近杨业,和他说些什么,已是不太可能,无奈之下,他也只有远远的坐在能看到囚车的地方,默默的望着囚车发呆。
军营里,除了耶律齐云,剩下的人虽然对他并没有恶意,却也不算是特别的亲近。
两队巡逻的辽军在从他身旁经过的时候,都没有过问坐在空地上发呆的杨荣,也让杨荣多少感觉到,他在军营里,并没有完全失去自由。
进城征粮的队伍一直忙到后半夜,才领着一群负责鄯阳守备的辽军,推着百多辆粮车折了回来。
一般来说,粮车运进军营,只要就地接收就行,可军营里的辽军却偏偏做了个看似多余的举动。
押送粮草的辽军用匕首把粮袋划开,营地里的辽军士兵则靠近粮车,一个个的把身上带着的小布包交给押粮的辽军。
深夜里,本该宁静的军营,因为粮车的到来,而喧嚣了起来。
自从扎下营以来,就一直坐在空地上望着囚车的杨荣,有些茫然的看着那些匆忙从身旁跑过,到粮车跟前取粮的辽军,心里不由的犯着嘀咕。
“直接带着粮车走就是,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把所有人全都折腾起来,发放粮草么?”看着那些忙着领粮的辽军,杨荣撇了撇嘴,心里嘀咕着:“也不嫌蛋疼的慌!”
心里正对辽军的做法感到不屑,在他身后,一只手朝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杨荣抬起头,朝身后看了看,只见一个辽军军官正站在他身后,见他回头,那军官朝粮车指了指,对他说道:“杨壮士,快去领粮吧,从这里到大同府,还得走上五六天,没粮食可不行!”
“呃!”杨荣愣了愣,这才回过神来。
别人都忙着领粮,他还在这里优哉游哉的看热闹,后面的几天还真有可能路上没粮吃。
各人都是只领了自己的口粮,再扎营的时候,恐怕没人愿意把口粮分给他吃,连续饿五六天肚子,可不是什么多好玩的事。
想到有可能要饿五六天的肚子,杨荣沉不住气了,他连忙站了起来,跟着那个拍他肩膀的军官朝粮车跑了过去。
杨荣是汉人,对汉人的江山,心里也有着一份无须言明的热爱。可他绝对不会像杨业那样,在逆境里选择死亡。
活下去,才是他眼下唯一应该考虑的事情。
站在一群等待着领粮的辽军之中,杨荣朝左右看了看,身旁的辽军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只布袋。
布袋并不是很大,即便是装满了也不过只能装十多斤粮食。
可就算是这样的小布袋,他身上也没有。
他正纠结着该用什么来盛粮食的时候,一个年轻的辽军将领伸手拍了拍他,把一只半旧的布袋递到他面前。
“用我的吧!”辽将把布袋塞到杨荣的手里,向他微微一笑说道:“我出征之前带了两只,这会正好能用上。”
“谢了!”接过布袋,杨荣向那辽将露出个笑容,心里莫名的有些感动。
在短暂的接触中,杨荣感觉到契丹人并不像他过去从历史故事里看到的那样,只是一群野蛮的、在胸口纹上狼头的夷狄。
契丹人同样是有血有肉有情感的。
他们也有同情,也会对人和善,后世的故事里,把契丹人刻意的渲染野蛮,或许是因为他们是一群夷狄,是一群妄想征服汉人的北方狄人。
如果不是因为宋辽战争,杨荣对契丹人并不会有多少反感。
没有在一起生活过的人,是不会了解对方真实的生活和想法的。
无论对契丹的战士还是对大宋的勇士来说,对方永远只是敌人,他们之间唯一的交集,就是在战场上生死相搏。
辽国人想要保住他们从五代乱世中获得的利益,而宋朝人,又想要光复华夏的土地,将夷狄赶到长城以北,从而建立起如同汉唐一般强大的帝国。
自从大宋立国,宋辽之间的摩擦就在不断的发生着。
雍熙北伐,更是将宋辽战争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如果不是东线曹彬所部在部署上出了问题,大辽国的南京城此刻应该早已被宋军攻破,战争也不会是这种大宋退兵,而大辽趁机收缩兵力,蓄势待发的结果。
领了满满一袋粮食,杨荣在返回他的帐篷之前,朝关押着杨业的囚车看了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当黎明的第一抹晨曦铺洒在大地上,辽军再次开拔的时候,杨荣才明白辽军为什么会在大半夜里大费周章的给所有人发放粮草。
百多车粮草化整为零,分发给所有人,每个人身上背负的重量平均下来并不是很重,而沉重且蠢笨的粮车他们就可以彻底丢弃,从而提高了行军的速度,也不用再专门派人押送粮草。
先前对辽军分发粮草还感到有些不解的杨荣,这会才算是彻底的明白过来。
保留着游牧习惯的辽军并不是完全没有可学习的地方,像这种为了提升部队机动性,而将粮草化整为零的方法,就很值得宋朝骑兵借鉴。
杨业的精神越来越靡钝了,前一天,他还能站在囚车里,可今天他却只是坐在囚车中,背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