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云奇剑录-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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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墨十分诧异，他不敢相信，竟然从秋烟嘴中说出这样的话来，疑惑道，“你把解毒丸扔哪里了？”

　　　　秋烟苦笑道，“大海里！全部扔掉了！”

　　　　画墨不知何故，接着问道，“为什么？我师姐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她？”

　　　　秋烟道，“我跟你师姐当然无冤无仇，我真正要杀的人，是你！”说罢，秋烟突然指向了胡一来。

　　　　她要杀的人竟然是胡一来。众人始料未及，整个正厅顿时鸦雀无声。

　　　　胡一来眉头一皱，厉声道，“我与姑娘无冤无仇，你为何想要杀我？”

　　　　秋烟冷冷道，“看来你是贵人多忘事啊！十年前，江南千扇堂的秋安不远万里来到芦花岛找你治病，结果因为他未能解开你的阡陌棋局，你就见死不救，害得我爹最后不治身亡。”

　　　　胡一来思虑了片刻，回忆道，“十年前确实有一个叫秋安的人来找过我，当时他还带着一个小姑娘，那个人就是你吧！难怪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觉得你有些面熟。”

　　　　秋烟道，“没错！当年我只有八岁，但是你对我爹见死不救的场景一直都印在我的脑海中，我发誓等我长大后，一定要来芦花岛找你报仇。你身为大夫，因为一己之私，对病人见死不救，实在该死！”

　　　　胡一来深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都是天意啊！”

　　　　秋烟冷笑了一声，不屑道，“别想一句话就打发我，我爹死后，千扇堂被人霸占，我和我娘只好流落江湖卖艺，没过多久，她也病逝了。从那以后，就剩我一个人孤零零活在世上。”

　　　　胡一来道，“我生平拒绝过的病人不计其数，就算真死了，也倒一了百了。”

　　　　这时，沉默许久的画墨突然走上前来，质问道，“那杯有毒的茶为何会被我师姐喝下去？”

　　　　秋烟将目光转向了画墨，回应道，“这就要问你了，本来两杯茶都是给你师父喝的，一杯有毒一杯没毒，没想到你却将那第二杯茶给了你师姐，你师姐弄成这个样子，全都是拜你所赐！”

　　　　画墨听了这话又急又怒，准备一巴掌扇过去，但被夏昭云阻止了。夏昭云道，“这些以后再来理论，当务之急是先救小师父。”

　　　　画墨冷静了下来，深吐了一口气，说道，“对！先救我师姐要紧！”

　　　　话毕，只见夏昭云抱着昏迷不醒的易溪月奔了出去，胡一来紧随其后。整个大厅里只剩下画墨和穿着嫁衣的秋烟。

　　　　画墨的眼角含着泪光，他的神情看起来很悲伤，很绝望，低声道，“这样的结果你可满意？”

　　　　秋烟道，“我恨我自己，没能毒死胡一来。”

　　　　“可是到头来，你这么做伤害的不是我师父，也不是我师姐，而是你自己。我是真心爱你的，就在不久前，我师父还不同意我俩的婚事，我当时就决定了，如果最后他老人家还是不肯，我就带着你远走高飞，抛弃芦花岛的一切。可到头来，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局。”

　　　　秋烟没有反驳，而是呆呆站在原地。

　　　　画墨真的很伤心，他一步一步吃力地挪动着步子往前走，那步伐真的很沉重，但是都比不过他内心的沉重。

　　　　“这里没有人会怪你，但也没有人会再理你！”说完，他转身出了屋子。

　　　　秋烟看了一眼屋外的景色，雾气又再一次聚拢，景色越来越模糊，不出一会儿，什么都看不清了。

第45章离别总在深秋时（）　
大约过了七日，易溪月终于醒了。夏昭云最先发现她醒来，那一刻，他整个人喜不自胜，欣喜道，“小师父，你醒啦！”

　　　　易溪月咳嗽了几声，觉得胸闷难受，虚弱道，“我睡多久了？”

　　　　没等夏昭云开口，这时画墨突然端了一碗粥进来，说道，“昭云师侄照顾了你半个月，这些天一直都未好好休息过！”

　　　　听画墨这么说，易溪月突然内心一阵触动，她瞧了夏昭云一眼，神情十分颓废，想必是疲劳所致，不禁一股暖意涌上心头，轻声道，“你快去休息吧！我醒了，画墨会照顾我的！”

　　　　画墨附和道，“是啊！师姐已经没事了，这里我来照料就好，你快去休息吧！”

　　　　夏昭云应了一声，看着易溪月缓缓道，“那我先去休息一下，等会儿再来看小师父。”说罢，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了屋子。

　　　　易溪月目送着夏昭云离开，直至其背影消失不见。待其走远后，她才质问道，“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画墨楞了一下，那天发生的事再次在脑海中一一闪过，不禁一声长叹道，“你先把这粥喝了，我再告诉你。”

　　　　深秋寒夜，没有一丝暖意。易溪月在房中休息，他回想着白天画墨告诉自己事情始末的情景，心情有些沉重。她并非不抱怨，只是比起抱怨，心中更多了一份惋惜。

　　　　“师弟现在一定很难过吧！”正想得出神，突然之间，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传入耳中，易溪月寻思着这么晚了谁会来敲门，于是道了句，“是谁？”

　　　　门外传来一个失落的声音，说道，“师姐，是我！”

　　　　易溪月知是画墨前来，忙下床打开。只见他满脸失落，手上还拿着一封信。易溪月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缘由，淡然道，“外边冷，进来吧！”

　　　　画墨迈着沉重的步子进了屋，易溪月也没有开口问，只是默默给他倒了一杯茶。就在这一刻，画墨突然低头道，“师姐，对不起！”

　　　　易溪月微微一笑，说道，“白天你已经跟我说过无数个对不起了，现在晚上还要继续说吗？你为何要说对不起，你又没有做错什么！”

　　　　“可是秋烟的事”

　　　　“秋烟的事也不是你的错呀！你根本就不需要道歉！”

　　　　画墨一脸愧疚，将那封信放在桌上，接着道，“师姐，秋烟走了！她说她对不起我，永远都不会再见我，让我不要再找她了。”

　　　　易溪月没有看那封信，而是温柔的望着画墨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画墨的眼神很深邃，这是易溪月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的眼神。在她眼里，明明只是一个孩子的人，仿佛在一夜之间长大了。

　　　　“师姐，我想好了，决定离开芦花岛，去做一个行走江湖的名医，专门为那些穷苦的人治病。”说罢，他将深邃的眼神望向易溪月，转眼间，那眼神变得清晰了。只见他接着道，“师姐，你会支持我吗？”

　　　　易溪月会心一笑道，“你无论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不过你有跟师父提过此事吗？他老人家怎么说？”

　　　　“我还没有跟师父说这件事。但我想来想去，这件事的根源终究是师父当年见死不救导致的，我会说服他，让他准我到江湖上行医治病。还有一件事，说出来可能你们会怪罪我。”

　　　　“什么事？”易溪月好奇道。

　　　　“这次离开芦花岛后，我决定永远不再回来了。”

　　　　这话如一块巨石压下来，让易溪月有些猝不及防，她不解道，“为什么？”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需要救治的人，要花很长的时间。穷其一生，我都不一定能完成我的夙愿，但我会拼尽全力去做。”

　　　　听到这，易溪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夺眶而出。画墨忙为其擦拭着眼角的泪水，苦涩道，“师姐，谢谢你！”

　　　　易溪月一边拍着画墨的肩膀，一边哭泣道，“以后独自一人在外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天冷了记得添衣服，不要冻着，也不要饿着。”

　　　　画墨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师姐，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们师姐弟以后还会有相见之期吗？”

　　　　这话说得很小声，小到似乎只有易溪月一人听得见，但还是被画墨听见了。他目视着远方，感慨道，“江湖路远，有缘自会再见。”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三天光景。这天，芦花岛上还是雾蒙蒙地一片，没有一点阳光。易溪月独自一人凭栏而坐，望着院子里飘落的枯叶，一时间有些伤感。不知何时，一件棉衣披在了自己肩上，她回过头去，见是夏昭云，心中没有任何波澜，而是呆呆地继续望着深秋的风景。

　　　　夏昭云道，“画墨师叔今天离开芦花岛了。”

　　　　“是嘛！”

　　　　“小师父不去送送他吗？”

　　　　易溪月突然道，“数年前，我祖师婆婆去逝，她临走前嘱咐我接任青水阁，这意味着我要离开芦花岛，跟画墨分开，我当时怎么都不愿意，苦恼了许久。但最后，还是不得不面临与画墨分离的那天。我走的时候，他没有来送我，因为他曾经跟我说过，他害怕离别，他还说只要看不见就不会舍不得了，这话我一直记在心里。所以，你刚才问我，为何不去送送他，这就是理由。很多时候，看不见，也许心里会好过一些。”

　　　　夏昭云没有回应，而是心道，“看来小师父曾经真的对画墨师叔有情。画墨师叔一走，她心中失落。不管怎样，这些天，我一定要好好陪在她身边，任劳任怨。”

　　　　一阵凉风吹过，易溪月不禁打了个寒颤。夏昭云见此状，不禁道，“小师父，你等我一下，我再去拿一件大袄过来！”

　　　　“没关系，不必了！天冷，就算再能抵抗寒冷的人，待久了还是会觉得冷的。昭云，你的病情进展如何？”

　　　　夏昭云答道，“这几天一直泡在师公为我准备的药缸里，感觉头有些晕，而且身上总觉得有些燥热。有的时候，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来，空荡荡的。”

　　　　易溪月道，“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记起以前的事情。那个时候，曾经那些好的、不好的记忆都会向你涌来。”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无论恢复记忆之后是什么样子，我都不会退缩。”

第46章重拾记忆痛过往（）　
这天，阴天。

　　　　夏昭云看着灰蒙蒙的天，突然喃喃自语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早晚我们都是要面对离别，各奔东西的。”

　　　　不远处胡一来走了过来，见他没什么精神，这才想起他这几天，日日泡在药浴里，于是关心道，“这几天你觉得身体可有异样？”

　　　　夏昭云道，“身体倒没什么异样，就是头疼得厉害！而且，这几天，我一直在做着同一个梦，梦里有一位女子，但是我看不清她的样子，我想我一定认识她。”

　　　　胡一来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缓缓道，“能出现在你梦里的人，一定是曾经认识的人，你也不要胡思乱想了，再过几日，你一定会恢复记忆，记起以前的事！”

　　　　夏昭云“唉”了一声，叹道，“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看来这蓬莱岛上真不能多待，你看你们好端端的，到了这岛上竟然都开始自怜自伤起来，想必是这深秋的景致所致。”

　　　　“你们？”夏昭云重复道，“为何是我们？”

　　　　胡一来道，“我虽然老了，但到底也年轻过，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心思还能瞒过我吗？画墨走了，说是再也不回来了。他应该是厌倦了芦花岛上的生活吧！月儿这几日也一直闷闷不乐，画墨的事情对她还是有些影响的，他们二人的性子我最了解。一个脾气倔强，一个喜欢藏着心事不说。”

　　　　夏昭云正为未来感到迷茫，听胡一来这么一说，心里又增添了几分感慨，不禁道，“实在想不出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胡一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道，“年轻人应该是血气方刚的，而不是成天感慨迷茫。月儿不可能永远留在芦花岛，总有一天她也是要离开的。你既然认了她为师，我希望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能护她周全。虽然，月儿嘴里说有一个叫萧无策的心上人，但这话我是不信的。而且比起这个我从未见过的人，你的表现反而让我更放心。啰嗦的话我也不说了，师公请你喝酒去，一醉解千愁！”

　　　　夏昭云楞了一下，他从未见过胡一来如此豪爽的一面，觉得十分有趣。

　　　　不知不觉又过了三日，这天，蓬莱岛上的白雾比起平日稀疏了几分，这让易溪月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心道，“上次出事也是这般天气，今天不会又有什么事要发生吧！”想到此处，她顿时焦虑不已，不禁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胡一来见此状，无奈走了过去，说道，“月儿，陪师父下棋去！”

　　　　“下棋？师父今日为何有兴致下棋啊？”

　　　　胡一来摸了摸那缕花白的胡子，说道，“忘了跟你说了，昭云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将自己锁在房中不出来，也不知道他怎么了？”

　　　　易溪月觉得奇怪，质问道，“到现在还没出来？”

　　　　“是啊！”

　　　　“为何会这样？”

　　　　胡一来缓缓道，“我猜可能与他记忆恢复有关吧！”

　　　　易溪月大惊，忙道，“你说昭云的记忆恢复了？”

　　　　“没错！不过他现在精神状况不大好，不能陪我下棋，所以师父只能找你了。”

　　　　易溪月心中有些激动，忙道，“师父，我先去看看昭云，晚点再来陪你下棋。”说罢，只见易溪月瞬间跑得无影无踪，一路奔至夏昭云居住的屋子，喘了几口气之后，才敲门道，“昭云，你开开门，是我，小师父！”

　　　　屋里没人作声，易溪月觉得有些奇怪，又敲了敲门，还是无人应答。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于是用尽全身之力，一脚将门踹开，只见屋里黑漆漆的，没有点灯，而夏昭云则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没有一点神情，像是魂丢了一般。

　　　　易溪月见此状，忙道，“昭云，你怎么了？你看你恢复记忆这样的大事，竟然也不和师父说。”

　　　　夏昭云缓缓转过头来，看了易溪月一眼，喃喃道，“如果恢复记忆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还不如不要想起的好。”

　　　　“你想起什么了？”

　　　　“我梦里的那个女子，我知道是谁了。”

　　　　“是谁？”

　　　　夏昭云道，“上官朔月，你们之前跟我提过的！她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子。”

　　　　最爱的却永远失去了，那一刻，他一个人在黑暗中默默哭泣。

　　　　易溪月明白他的悲伤，不知该如何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