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羽衣曲-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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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已经死去的样子,以他的武功,怎么可能呢?
羽衣陷入了沉思。
马匹恢恢叫着,不耐烦地竖起前蹄乱刨,试图后退,调头沿原路返回去。
忽然,羽衣伸手一把夺过车夫手里鞭子,甩开长长的鞭梢,向着那老翁的死身子狠狠砸去。
第二十章 人去楼空 4()
“啪……”牛皮鞭裹着一股凌厉劲风,直直向着老翁头上缠去,眼看这一鞭子下去,要是打在肉上,一定会皮开肉绽的。
车夫是个老实人,心肠有点软,眼看着一个人死了,羽衣还要用鞭子抽打,不由得“呀……”叫了一声。
但是,他很快就惊讶得把后半个“呀”字直接咽进了嗓子。
他分明看见,羽衣的鞭梢已经落在了死人的脸上,可是死人忽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了鞭梢。同时那张糊满泥巴的脸上露出嘻嘻笑意,边笑边咧开大嘴骂道:“好你个小妮子,越来越没有正形了!”嘴里语声未绝,身子已经轻飘飘弹起,抹一把脸上,竟然撕下一张脏乎乎的面具,露出另一张面孔来。这一回却是个十分俊雅的道士。
羽衣大喜过望,回敬道:“好你个臭道士,怎么忽然装神弄鬼起来了?原来那一日就是你,骗得人家好苦!”说着手里鞭子不停留,嗤一声向着他腰间抽去。
道士抖抖身子,笑呵呵道:“这些累赘玩意儿,可够人麻烦的。”竟然从腰间抖下一些乱七八糟的树皮草叶一类的伪装,原来他臃肿的身子、腰间的伤口,都是伪装出来的。
“你这小妮子还有脸来说我?李松寒不声不响走了,那意思就是把你留给我了,你却一声不吭就走了,害我好找啊。你说你什么江湖经验都没有,就这样跑出去万一栽在坏人手里,可叫老道士如何向李松寒交待?”
羽衣却不再扣着张柏里手腕。大大方方丢开了。甩着手腕子叫苦:“哎呦呦。还真叫您给说中了,这不,一出门就遇上这个坏人啦!害我一路抓着他赶路,就像跟他拴在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还得时刻提防着他使什么坏心眼儿,真是累死我了!”
张柏里这一路都被这小年轻控制着,其实远比羽衣难受。
这会儿他一旦得了自由,真是喜不自禁。眼里闪烁着狡诈的神色,他看得出来,眼前这个佯装成卖酒翁的道士,武功远在自己之上,又和羽衣熟识,自己该怎么办?现在逃跑是不是有点冒险?道士会不会阻拦?
果然被他猜中了,那道士看一眼他,笑眯眯道:“这不是望江楼的张柏里吗?他可是望江楼里数一数二的人物,怎么被你这小丫头给钳制住了?”
张柏里顿时脸红,觉得真是说不出的耻辱。要不是当时他中了毒身体虚弱,加之没有提防。不然以他的武功,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叫这么一个小年轻控制住的道理。
羽衣小脸一板道:“您别看这个人在江湖上名声赫赫,但却干出了两桩十分阴损的事情呢。一谋篡楼主之位,将真正的楼主关押了起来,这不车内载着的就是,也不知道受了什么折磨,从昨夜到这会儿一直没有声息,我自然没本事救治,就给您拉来了。二嘛,他和魔教勾结,威逼丐帮,丐帮的田副帮主不知中了他什么毒……”
老道士一听这话不由得仔细打量这个张柏里。
张柏里赶忙低下了头。
“丐帮的田副帮主?哦,那就是田宇文了,这小伙子不错,为人磊落、豪爽,是条汉子!”
羽衣扑哧一声笑了,心里说那田副帮主看着粗黑面孔,一副上了年纪的样子,nǎ里还像个“小伙子”呢?
张柏里被这道士瞧得心里发毛,不由得出声辩解道:“他是中了我下的毒,可是已经好了,我把解药给了他,估计这会儿已经好起来了。”
羽衣见道士不相信,便也点点头,说:“没错,那田副帮主确实已经吃了解药。”
道士看看张柏里:“你走吧,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
张柏里得了大赦一般,跳下车子,飞一般往后窜去。
道士瞧着他狼狈逃窜的样子不禁莞尔:“呵呵,羽衣你这小丫头真有本事,人家好歹也算一代武学大家,被你折腾成这个样子,你也太不像话了!”
羽衣小嘴一咧:“他都干了些什么事儿,您要是亲眼看到,一定连肺都要给气炸的。”
“望江楼离我这里不远,但是我一向不愿过问江湖的纷争,想不到如今连这样的人都成了气候,唉,老道士真是老喽。”
羽衣坐上车子,催促车夫赶快赶路。
一会儿一行人进了小树林,来到老道士的住所。
两个人赶忙把江兰天抬下车,放到床上。
老道士一看江兰天的样子,不敢迟缓,当下就搭脉诊治起来。
本来他脸色平缓,神色自若,谁知等五指扣住江兰天手腕的脉搏后,眉目间完全变得严肃起来,羽衣不敢打搅,在一边赶忙烧了点热水,等候化药喂水。
等她回头一瞧,看见老道士原本一张风雨不惊的脸上深色大变,眉头紧紧皱作一团,一双眼里闪出愤怒的火焰来,连手腕子都颤抖起来,嘴里喃喃道:“这、这、这怎么可能?”
羽衣心头跟着紧张起来,不由得轻轻地问:“他究竟伤得怎样?您可要好好救治啊,他是我结义兄长,又是个苦命人,您一定要救活他。”
“摧心掌?什么人竟然忍心下这样的毒手?唉,迟了迟了,要是三天前送来,老道士就是拼上一生本事,也要救他活转,只是,现在太迟了。”说着摇摇头,颓然松开了手指。
江兰天的右胳膊软软地垂落下去。
羽衣瞪圆了眼,不敢相信:“什么?您不愿意救他?为什么?是看我掏不起药费吗?我求求您,先救救他,药费我回头一定给您补上,就算去偷、去抢,我也一定不会拖欠着您的,您快救他啊……”羽衣恳求一番,老道士却很坚决地摇摇头,表示已经无能为力。
羽衣忽然愤怒了,一把抓住他颔下一把山羊胡子,吼道:“你算个什么狗屁名医,还起个什么‘邪医’的外号,我看就是狗屁庸医一个,连个病人都看不好,也好意思称作名医,真是老不要脸!当日我和李松寒带着我白兰姐姐不远万里赶到中原,为的就是让你救命,结果怎样,你眼睁睁看着她死了!现在又来重新玩这一套把戏,你还懂不懂医术?你这臭道士、死道士,不要脸,没心肝,呜呜,江大哥你不能死……”
哭到后来,她竟然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哭得十分伤心。
老道士被她扯痛了胡子,但是他没有挣扎,等羽衣渐渐松开手,手里拽落了四五根胡子。
“摧心掌是一门十分厉害的掌法,施掌之人对着别人心脏发力,外表看不出伤痕,但是已经震碎了对方心脏,”他边说,边从枕边拿起一片丝绸,双手缓缓使力,向外拉扯,那丝绸承受不了拉力,缓缓地裂开了无数细碎的缝隙,接着一点点化作丝丝缕缕的丝线。
“你这个义兄的脏腑,就像这片丝绸,已经化作了无数断丝,就算我是华佗在世,扁鹊重生,你说,我还能接续上这些断裂的丝络吗?”
羽衣含泪瞧着,终于点点头,说:“对不起,我明白了,对不起老前辈,是晚辈失态了。”
第二十章 人去楼空 5()
老道士为人性子豪爽,却不计较,只是苦笑着摇摇头,说:“要是人都像你这样蛮不讲理,把将死的人抬来,又用拔胡子的办法来威逼我救治,那老道士的这点胡子可就跟着遭了大殃。呵呵。”
羽衣心里伤心,没有被这番话逗笑,相反嘴一咧,又落下泪来,说:“您不知道,我带着他这里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有一个人能够救活他,所以我心里怀着满满的希望,现在您却告诉我说不能相救,呜呜,叫我如何是好呢?这世上还有没有比您更厉害的大夫,您告诉我,我这就带他去求医……”
她看到老道士无奈地摇摇头,叹息道:“没有了。洛阳一带是没有了。‘邪医’是洛阳城内外最好的名医,可惜他来去无踪无影,脾气古怪,很多人只是听说过他的大名,要见到本人,求得他的诊治,却是难上加难。而你却是幸运的,至少你带着人见到了邪医本人。”
羽衣垂着泪道:“就算见到了那又有什么用呢?您还不是告诉我说没救了吗?早知道这样,我也没必要费那么大的周折了。”
“唉,你这孩子真是没法沟通。”老道士摇摇头,叹息着。
“他为什么一直昏迷不醒呢?难道就这样一直昏迷下去,知道死去吗?”
“对。但是,如果你想和他见最后一面,做个告别,我可以帮助他醒过来。”
羽衣想了想,含泪点点头,心里说既然江大哥横竖都免不了一死。还不如叫醒他。我们见上最后一面。这辈子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老道士用清水化开一个药丸喂给江兰天,然后伸双掌在江兰天后心缓缓注入内功。
一炷香功夫之后,江兰天醒了。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显得涣散而迷离。
好一会儿,才看清了自己身处的环境,和眼前守着的两张脸。
首先看到的是老道士的脸。
他有点愣,嘴唇蠕动着吐出两个字:“你……是……?”
老道士赶忙闪过一边,叫羽衣过来。
江兰天又睁开眼看。待到看清眼前的是羽衣,不禁有些怀疑自己花了眼,闭上眼歇一会儿,再看,正是他的结义妹子羽衣,正用一双含泪的眼睛炯炯地望着他。
“羽衣……”他嘴唇翕动。
“江大哥……呜呜……”羽衣哭出声来,紧紧抓住江兰天一只手。
“我怕是要死了吗?这是在nǎ里?你怎么来了?”
羽衣想起自己初次见他的时候,他面相英俊,身材修长,神情忧郁。像个大姑娘一样地害羞。短短数月不见,他竟然已经性命危在旦夕。真是人生苦短,难以预料。
“江大哥,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张柏里那个狗贼,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羽衣咬牙切齿地说。
“不,”江兰天嘴里冒出一口血沫子,“谋权篡位的是他,可是,用‘摧心掌’震碎我五脏六腑的,不是他,他没有这本事,而是、是魔教的人,他是谁我也不认识,好像张柏里把他喊做秦、秦护法……”
“秦护法?这么说来那是魔教六大护法中的某一位了,六大护法在魔教中地位尊贵,武功高强,怪不得能将你伤成这样,我明白了,原来张柏里干出这些谋逆之事,竟然又是魔教的人在后面撑腰。”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他会使‘摧心掌’这个没有错。自从我担任楼主以来,魔教的人就三番五次找上门来,要求与我合作,其实就是要我依附魔教,整个望江楼听他们指挥,将望江楼作为魔教在中原洛阳地区的第一个落脚站点。然后、然后进一步扩大势力,他们下一步的目标就是、就是丐帮……”
江兰天气喘吁吁,口齿模糊,渐渐地不行了。
老道士慌忙在身后替他输入真气。
他喘息一阵,复又缓了过来,望着羽衣,觉得疑惑:“小妹子,你不是被魔教的月狐掳走了么?怎么回来了?我们本来以为你落入魔教之徒手中,肯定凶多吉少,难以逃出魔掌。为了救你,汤无用二弟去找你了。”
羽衣吃了一惊:“他去找我?却去nǎ里找呢?”
“西、西域雪山啊,光明顶,魔教总坛。”
“啊呀,谁叫他去找我来着?我这不是好好的嘛,nǎ里用得上叫他寻找呢?光明顶危机四伏,凭他的武功,这一去肯定是凶多吉少。”
“……”江兰天无声地苦笑了,“你一个小女儿家,落入魔教手里,我们自然是不放心的,谁叫我们情同手足,把一个头磕在了同一片地上呢?”
羽衣默然了,忽然感觉手心中江兰天这只手变得冰冷起来,慌了,又去抓起另一只手,那只手却火炭一样烫热。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老道士。
老道士冲她摇摇头,目光里满是无可奈何的意思。
羽衣曾经目送过很多人离世的情景,这会儿瞧着江兰天竟然也不行了,顿时心里难过无比,泪如雨下。
江兰天却望着她,无声地笑了笑,说:“小妹子,好端端的,你为何要哭呢?不要哭,你是个坚强的女孩儿,你忘了,你一个人背着一柄刀,从塞外青梁山下走出来,那时候你多勇敢。这会儿干么又哭呢?女孩儿家,一哭就不好看了,眼睛红红的,脸蛋肿呼呼的,真的一点也不好看了。”
羽衣没想到都到这时候了,江兰天竟然变得乐观起来,想起他身世不幸,从小被江少云夺去当作儿子养着,却不好好待他,叫他十几年中和亲人难以相认,真是活得辛苦无比。所以性子总是闷闷不乐,忧郁不堪,可是就要死了,却变得乐观起来。面对这样的乐观,只能叫人更加替他惋惜,更加心疼。
江兰天笑了一笑,忽然抬起一只手,从有手腕深处褪下一个圆形手镯一样的玉色圆环,戴到羽衣臂上,羽衣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不敢阻拦,只能乖乖戴上。
江兰天好像拼尽了全力,闭上眼歇一歇,才悠悠地吐出一口气:“白玉手镯,望江楼历代楼主的标志……张柏里费尽心机,也没有找到……我传给你……有它做凭,你就是望江楼新任楼主……为兄要走了,你完成我的心愿……一杀了那个秦护法,振兴望江楼……二,找回汤无用,团圆……”
他一句话没有说完,就停止了呼吸。
羽衣如梦初醒,赶忙褪下白玉手镯,放回江兰天手里,哭道:“不,我不要,我不要做你们的什么楼主,我不要你走,你还这么年轻,我要你活着,好好地活着,我们一起去找汤无用,我们三个人团圆,永不分离……”
然而,这些话江兰天早就听不到了。
他静静地躺着,没了气息。
羽衣望着那张脸,他这会儿解除了痛苦,肤色变得就像活着一般,粉嫩中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