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天下终成伤-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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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嗣墨哥,我不回上京了。”
她也不瞧他,偏了头就想重新进屋,林嗣墨却不顾身后空出的位置正适合旁人加害于自己,伸手便扯住了她,“你说什么?”
往日里的高傲全在她面前土崩瓦解,“我已经来了,我知道要你等得太久你在恼我,你别气我了可好?随我一同回去,我定不会再让你陷入困境的,阿若,你要信我,听话,随我回去”
“殿下你何必强求,”翰深之轻轻地将手搭在夏若腕上,想要拂掉他捏得她生疼的掌,却是如生根了般一动不动。
翰深之再看向他,即便以他的丰富资历见过形形*的众人,也未见过如此。
似隐忍,似决绝,又似痛苦,似乎还有些什么,却难以用言语描述完全。
如神祇般的人本是该立于至高点俯视众生的,却背井离乡地陷于绝望之地,只因一个女子。
“阿若”近乎哀求的声音有些微的颤抖,“明明昨日昨日还说的好好的,怎的”
“不必多说,我心意已决。”
平日里本就话少,此时更觉无言以对,是的,他将满满的真心捧到她面前,她非但没有接住,甚至连瞧都未瞧一眼,竟是触碰一下都免掉了,转身便空留下背影。
她狠狠地抽身便走,强忍着郁结与一触即落的泪,一刻不停地唾弃自己。
“阿若!”林嗣墨见她执意如此,竟是失声叫了出来,“你为何突然间就变了主意,是不是因了旁人的缘故?”
他几乎咬碎了牙,转身盯着一旁神色泰然的翰深之,狠狠道,“你玩了什么花招?!”
“不关旁人的事,”夏若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一双手藏于袖间捏成拳,肌肤都几欲被指甲刺破,“是我不想走了。”
“区区几个时辰便让你甘愿留于此地么?”林嗣墨声音有不自觉的紧张,“阿若别闹了好不好,我们还要在如意楼为见放准备庆功筵席呢,还有碧漾园的荷花未看够啊”
“你不要说了!”夏若猛地转身背对他,“你快走!慢了半刻你定是回不去的!”眼下还有许多事未知晓清楚,我怎么能安心离开?
“我在哪里都不是一样的么?就算我同你回了上京,可是那样多的人与我过不去,总要挑我的错来质问我责难我,我很累了,心力交瘁的感觉太强烈让我完全无法承受得来,你却为何还不够了解我呢,”夏若睁大眼竭力忍住那滴泪,却无法,任由自己的嗓音逐渐疯狂起来,“你可知我有多难过,所以人只当我是为了你熙王的名位才与你一起,都只当我是凭借自己的皮相之色才博得上位,就连你你也是不确定的吧”
夏若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眉目间音隐约有狂乱之色,“若是我生得不是这副模样,只怕初见之时你也不会收留我对不对”
她忽地顿住,猛然回头直直瞅着翰深之,看了许久也不曾挪动瞳仁,翰深之只是微微笑着,任由她焦灼地盯视连眼瞳都不转动。
林嗣墨看着她二人,正要开口不知道说什么,忽听得回廊上响起脚步声,清泠泠的女声不带丝毫感情,“阿若,这外头可冷得紧,多穿件大氅总是好的。”
林嗣墨望向她蓦地瞳孔紧缩,只觉得满世界只剩自己的心跳声,砰砰地响着越来越急促,耳廓都几欲震破,“白术姐”
他缓了口气,再次仔细地看她,的确是活生生的白术,却是没了前几年的活泼,反而是多了几分凄凄然的寂寥神色。
“你果真还在世,”林嗣墨转过头,却又不愿以正眼瞧翰深之,“如此倒还要多感谢王爷你了。”
“现下白术已是我北狄之人,也无需殿下来感谢,”翰深之笑得别有深意,浅碧色的瞳,硬朗的轮廓,“阿若,你明日便会入我北狄皇室族谱,进行册封大典了,还不趁早去歇息?”
“入族谱?!这其中的隐情,你对阿若做了些什么,我不想知道,”林嗣墨霍地走上前,平复下的情绪再度沸腾失控,眉是皱得越发地紧,几乎是吼着质问道,“阿若是我大庆的人,却为何要入你北狄王室族谱?!荒唐!”
他飞身揽过夏若,旋身便走,“我就是死在这乱箭之下,也决不让你孤身留在此处!”
仗剑英雄,朗朗风华。
夏若被他安静地揽在怀中,耳畔是呼呼的风声和嘈杂的人声,箭离弓弦刺破空气的嗡嗡之音都变成了那个时节里不变的温柔。
若是天翻地覆,她依旧会相信自己很好,只要有他在,任何令人怖惧之物都不可怕。
陌陌红尘,不及你的一瞬华光。
第八章 何时逢君 再()
翰深之抬手止住乱放羽箭的侍卫,转首淡笑对身旁女子说道,“白姑娘大半夜里不睡,倒像是在等着这出好戏?”
白术一个眼神也不给他,只冷哼了一声,“什么好戏,再好的戏子也敌不过你。”
堂堂亲王被比作戏子,换了旁人早翻了脸,偏偏他也不恼,只顾着微微笑,“我若不激他一激,怎能瞧出他对我妹妹的心意呢。”
“你只顾着与阿若认亲,倒把我的面子都给驳了,”白术转身走了,言语间无过多热络,回廊上只留下她飘忽的声音,“我演坏人的这出戏既是已经完了,你母亲的身体也痊愈得差不多,我明日便打点下回大庆。”
翰深之朗声笑道,“先别急,待明日早上与你送行一番也不迟。”
风摇竹影动,佳人身影隐去,翰深之收起笑意,眸底暗沉沉掠了无数寂寥。
“嗣墨哥,”她伏在他仍迅速前行的身躯里,低低说道,“我没有说谎,我不能与你回大庆去的。”
林嗣墨身形顿了顿,却强自笑了声,罔顾着继续前行。
“嗣墨哥”
“你看,再行几百步就能见着马儿了,我们先将就着,待行到一处驿站,我再另买一匹与你可好?”
“你听我说啊嗣墨哥,”夏若见他不为所动,急着声音颤了几分,“我现在的身份不能回大庆的。”
“这北狄蛮荒,尘土也多,”林嗣墨像讨论今日日出东升一般自然地开口即来,“委实令人讨厌。”
“你别这样”夏若抱了抱他,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歉意,“我知道你不愿听我说,可我如今是北狄亲王的”
“阿若!”林嗣墨觉察到怀里的人被吼得愣住,喉头紧了紧,又软下语气,“听话,别闹了。”
“我”
林嗣墨微不可闻地叹了气,执意打断她,“我只想让你回答我,你愿不愿与我回去。”
“愿意的”
他一直郁卒着低垂的眉眼终是渗出了笑意,嗓音清朗生风,“那便什么都不必说了,有你这句,足够了。”
夏若心头涌动,眼眶温润着似有一股热辣之气堵上来,微微一侧脸,几滴泪逶迤着渗进了鬓角,她低低地嗯了一声,又埋首进他的颈窝,忍不住紧紧抱住了他。
我终是舍不得你,可我是北狄亲王同母异父的妹妹,你大庆皇子势必会与我忿恨相对,我怕那一天的来临,也更怕那一天来临时,我依旧会贪恋着你怀抱的温暖。
会以怎样的方式结束呢。
夏若蹭了蹭,像冬天里最渴求暖意的小兽,往他怀里深处钻了钻,引来他一阵轻笑。
她闭了眼想,真舒服,要是有一辈子就好了啊。
既便只有一瞬的光芒,我也要紧紧地抓牢,等到它自然熄灭时,顺其自然地离开也未尝不好,虽然太过于贪心,可若是不贪心,那还是一直以来拼命渴求温暖的我么。
一路上夏若与林嗣墨都未多言,林嗣墨似是极累,连叹气声都极小。
夏若坐在他身前,他驱着马,若是罔顾因马蹄落得极快极重而扬起的一路的尘土,那倒真算得上一幅逶迤的丽人画卷。
他是受了伤的,伤在要害处,却不深。
那支箭斜斜地擦过,可虽是受的皮肉伤,血却流得不少,好在这一路上夏若只在身前,自己极力忍耐快要的虚脱神色,应是不会为她察觉。
若是她知晓,林嗣墨轻着苦笑了一声,必是要狠狠哭上一回,只弄得自己心头比她还要慌。
他摸摸她的脸,觉得有些暖和,却还是不放心地将她身上的大氅拢了拢,以前还是个小姑娘,现在长大了,豆蔻好年华的妙龄女子,却还是在他面前会时不时的孩子气。
就是这样简单得想着,也会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啊。
“嗯”
林嗣墨的马术极佳,虽是飞奔向前,却很是稳当,夏若迷糊得有些睡了,感觉有凉凉的在自己面上划过,一下子就惊醒了几分,还以为是翰深之的追兵又来了。
想起那人,心里还是揪得慌,他胁她来北狄,还将她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供着。
虽是少了些自由,却一直以礼相待好生照看。从前总以为他是别有居心,却未曾想,他竟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查来的关于她的身世细细地说了。
整整一夜的时间,道尽了他们的血缘至亲,也叙清了她母亲的一生繁落。
从未料到自己会有一朝成为心上人的仇敌国公主,也未料到哥哥会以此迫她留在北狄。
“他现在还不知晓你的身份,若他清楚了,只怕会被国仇蒙蔽了心,哪里还会将你们昔日的情分放在眼里?”
夏若忆起翰深之昨夜的话,字字诛心。
她与他其实是不像的。虽是同一个母亲,可母亲在生养她之前就与北狄先王有了他,因怕车马劳顿,母亲等孩子出生后才随他父亲去了北狄。
而至于是怎么在他之后有了她并保密至今,翰深之不敢去问北狄如今的太后,也不敢让夏若的存在公之于她母亲面前,私生之子,总是不光彩的辛秘史说的繁衍者,少一人知晓便是好事,何况是当初弃了亲生子的太后。
只是,夏若宁愿信自己明日能亲眼见到林嗣墨登基,也无法相信她母亲居然是她欣羡已久的上京名伶,阿碧。
一曲倾城,笙歌往销魂断肠。
那时世人只道,大庆上京有双绝,一为日后必定母仪天下的李将军小女,另一,则是沂璃楼幽楚风华倾世绝艳的阿碧姑娘。
大庆皇帝早早地将李家将女迎进宫,封后位,提外戚。
阿碧却因了身世,空有惹君怜爱的容貌才艺,却不能再与*并称上京双绝。
心性甚高的风尘女子,日日笙歌夜夜醉,那名男子或是有意或是无意的出现,便像疾风里的一面织锦云绣的屏风,多少是带了些温暖的。
又近一年海棠盛,何时再逢君。
他要携她离开上京,她允了。
至此红尘事已与己身无干,有他便够。
第九章 血似蔷薇 洇()
夏若有些哀哀地想,自己许是她一生里即将迎来大好锦绣光明时突如其来的一道伤痕,淡忘着养好它,才能愈合无寻际,所以她丢弃了自己,还不远千里送回原来的故土。
给以前的往昔一个交待么?
若是这样也可,那,人还要记忆做什么。
“你你别怪母后,她是怕父王难过才谎称婴儿于胎中便已早夭,这这也是为你好呢阿若。”
原来自己还有哥哥,却是个处在对立面的只想着为遗弃自己的狠心母亲开脱的哥哥。
“比起浅之,我还是更欢喜你这个妹妹的,她不好,都被我们宠坏了,全身都是娇惯出来的臭脾气。”
他说这话时不经意地微微笑着,夏若记得他的笑,在暗夜里都能熠熠生辉,那是嘴上说着不心疼的话心里却会流露出深深的爱溺之意来。
深之,浅之,连名字都是那个女人斟酌着想了许多日子才拟定好的,爱者深之,离者浅之,兄妹间的情分也是有细微之处也能察觉,却偏偏不是她,偏偏没有她。
小时的她总趴在养父膝上听着他轻声念那句词,“断肠花,相思草,皆为海棠秋时凿。”
果真么,跟着她一起回到故里的唯一留下来的这句话,都是这样浓重的哀愁,几乎让人不知如何安慰是好了呢。
夏若的心头堵得难受,索性将面容微微扬起,迎风里的大氅被吹开了些,充盈的新鲜空气很是让人欢喜。
她姣好的面容似在年华里发着光,华采流转。
既是已经知道了生母,那生父为谁,也定是要翻个底朝天才有趣的。
她被风吹得脸有些疼,扭头又忘林嗣墨怀里躲了躲,小声叫了他名字,得了他应声后低低地说,“还记得未央么?”
略带懊恼的声音透过马蹄音穿刺耳膜,林嗣墨握着马缰的手掌紧了紧,轻轻“嗯”了下。
“我想找她回来,我总觉着身边还缺个得力些的侍女,府里头没几个贴心的。”
林嗣墨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你直接去和安伯说,这些事自己拿主意就行。你现在也长大了,入朝为官的性子要果敢些,可知道了?”
夏若听着他谆谆的绵密话语,只觉得心里暖得紧,趁着他在后头看不见自己的面目,扬起嘴角甜甜地笑个不停,却不曾发现,林嗣墨眼睛缓缓闭上,身子也无力地歪向了一边。
摔落的身体与地面重重碰击声让夏若全身寒毛都竖起来,她猛地惊惶回头,正见林嗣墨如一片枯叶斜着摔下。
她失声大叫他的名字,匆匆勒了马赶至他身边,却是力气小只能堪堪捧起他的脸。
“怎、怎会这样?嗣墨哥!你醒醒!”她惶惶推着他,想让他重获意识,泪啪嗒地落下,恰从他鼻梁流至他眼窝,人却没了知觉。
地面洇开的血迹似重瓣蔷薇丰盈而展,夏若心惊肉跳地勉力将林嗣墨翻过身来,触目惊心的一道长伤似魔魅般附着于他腰际。
夏若又急又气,眼前阵阵发晕,咬着牙将他搀起,却是自己先疼着哭起来,“你总是这般的傻,合该不让你去找我的嗣墨哥,你”
她实在是力气小,走了几步又一个趔趄,差点让林嗣墨从肩头滑下去,她心里突突跳了一阵,动也不敢动,喘了好半晌的粗气才又半拖半拉地将林嗣墨扶至马边。
如何将他弄上马背却又难住了她,急得不行差点又要哭起来,想起林嗣墨之前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