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残月-第18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司空毓儿怔住。那一刻,他的不计代价和不求回报,竟令她的心底划过一丝感动。
金船已经渐行渐近,射程也渐近,对面忽然齐发,射起了箭雨。许多玄衣武士都被射杀,跌入水中。
“主上,船尾损毁的十分严重!船身已经进水,火势也越来越大!要不了多久,船就会沉进海里!”一名侍卫匆匆赶来禀告。
柴少康听了,看着已经十分靠近的小岛,振臂一呼:“弃船!”
众人听了,纷纷停下灭火,陆续跳入海中。
金牡丹寻至柴少康身侧,柴少康扯下自己的金色鬼面丢入海里,拉起她的右手,和司空毓儿一起,三人齐齐跳入了大海。
大船依旧满帆顺风而行,依附着惯性,带着熊熊的大火,冲向了海岸边的一处礁石,船头被卡在了礁石之中。
完颜希尹听着不远处传来的闷响,神色大变。扔下手中的书卷,他走出船舱,来到船头,正逢完颜阿鲁从上面下了楼梯。
“六王爷,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完颜希尹面色铁青。
完颜阿鲁笑了笑,却依旧道:“宰相大人,我这也是为了我们金国大计着想啊!那柴少康本是个阴险之人,加之武艺超凡,我们若与他相对,岂不自陷险境?此时我们既已找到宝物之所在,柴少康活着只会是我们的强敌。是以,我才做如此安排。听起来,他们已经得了手!岂不快哉!”
“六王爷!你一向自负聪明,怎的糊涂起来!玉美人宝藏的秘密我们尚未全部解开,你若杀了柴少康,我们如何找到宝藏!”
完颜阿鲁听了,不置可否,神色施施如故。
完颜希尹见状,亦不再和他啰嗦:“来人!火速命人传令下去,停止那艘船上的所有行动!命他们火速撤离,避开一切可疑船只!”
“是!”有人匆忙听令前去释放信号。
“为何要撤回!”完颜阿鲁这次是真的怒了。
“六王爷!”完颜希尹言辞正色:“你不要忘了,我们现在仍在大宋境内!如此招摇的动作,只会暴露我们的身份,难道你想我们此行有去无回么!”
完颜阿鲁自觉理亏,便不再发话。
却说就在那时,公孙兰轩和小蝶等人亦是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轰隆闷响,皆不知何故。众人齐齐来到船头眺望,却只闻声响,不见船只。
冷玉书看着远处的海面,道:“兰轩,吩咐下去,停止前进。”
公孙兰轩和小蝶都大为不解。“主子,这是为何?”
“只怕有人已经和柴少康交了手。我们必需要有点耐心,等。”三少幽幽地道。
众黑衣武士随柴少康从海水中游弋而来,登上了那座小岛。及至上岛之时,柴少康的身边已只剩几名武士跟随。
“主上快看!那艘船居然离开了!”一名黑衣武士惊呼出声。
柴少康看着渐渐远去的那艘金国战船带笑道:“不必管他们,他们片刻自会来找我们!”
众人升起几处火堆,烘烤衣物并取暖。
柴少康从怀中拿出一副羊皮卷,展开赫然是一副狼首刺青。毓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肩头。
柴少康笑着对毓儿道:“你的伯父昭怀太子耶律浚着实聪明!玉美人,狼首图卷和血玉扳指缺一不可,是以这么多年来,从不曾有人成功地找到宝藏。今日,有了这幅狼首图卷,我们必会找到最后一枚血玉指环,拼成血玉扳指,打开宝藏!”
众玄衣武士听了,顿时都抖擞起精神。
柴少康指着狼首图卷上的狼口对毓儿道:“这图卷上的狼口,便是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如我所料不错,真正的财宝所在之处,正是位于狼眼之地!”
毓儿看着柴少康,竟无言以对。
“牡丹,稍后你带着大家埋伏在林内。如果我猜得没错,完颜希尹定会和我们一样,登岛来寻找玉美人的宝藏。届时只要他们进了洞,你们就乘其不备,夺了他们的船!我只带六个人随我进洞。届时我们会在洞内利用形势和你们里应外合,完颜希尹定会措手不及。”柴少康安排道。
金牡丹看着柴少康,默然点头。
过了些时候,众人衣物都稍干些,柴少康振臂一呼,众人便随他走进了郁郁的树林中。毓儿虽然心生迟疑,却终挪动了脚步。金牡丹嫉恨地看着司空毓儿的身影,抬手吩咐众人熄了火堆,退入林内潜伏。
柴少康一行八人往林中沿着南方走了不远,便见到一片十分奇特的石林。这座小岛中部为一座并不是很高的山脉,而那片石林正是由一块块褐色的巨大岩石组成,有些地方生起了厚厚的苔藓,看似年深久远。在石林的正中,有一道石门状的入口,毫无遮挡阻碍,就那么立在那里,似乎在召唤着看到它的人进去。
没有人知道那道石门在那里孤零零地伫立了多久,又等待了多久。江湖上被传得沸沸扬扬的玉美人之谜,终将要在今日落下神秘的面纱。
柴少康似乎心情大好,带着众人走走向那道石门。
石门很重,两名武士上前想要推开它,它却纹丝不动。柴少康见了,上前一步,运起内力,双臂扳动石门,那道石门终缓缓打开。一股许久未见阳光的闷潮之气扑面而来,十分刺鼻。
“主上,属下愿为开路先锋!”就在这时,有人自告奋勇,想要率先进入山洞。
柴少康点头,众玄衣武士拿出怀中尚未湮灭的火折子,借着光线,纷纷拥入腹道,都想一睹这石洞的神秘。
柴少康带着金牡丹,司空毓儿,紧随其后。
石洞很深,最初的一段,竟似慢慢倾斜走入地下;墙壁上插着一些陈旧的火把,众人取下几个,点燃用来照明。但不知行了多久,走到一处,地势渐渐上行,脚下的土路也变成了石板铺就的小路。众人屏息凝神,十分警惕,不想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人忽然一声惊呼,便没了声音。
原来他不慎触动重力机关,脚下一空,登时掉了下去。但令人惊异的是,脚下的石板却纹丝不动地复合为原处,仿佛从未曾移动过一般。
走在前面的玄衣武士顿时都吃了一吓,惧怕起来。不能后退,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前行,速度却慢了下来。
忽然行至一处,前面赫然出现分叉,两个石洞一左一右立在那里。
柴少康命两名武士往左面的那个石洞去了,未行至十步的距离,但听得里面箭簇如雨,走在前面的那个惨呼之余中箭。身后的那个见到同伴惨死,吓得魂不附体,顿时退了回来,口中连连呼喊:“主上救我!主上救我!”
柴少康见了,气的一掌推开他:“没用的东西!”随即便亲自头前带着众人,往右手的石洞行进。
毓儿神思恍惚,脚下便慢了几步。众人此时丝毫不敢再掉以轻心,十分留意四周的动静。
毓儿只觉石洞内空气窒闷,心中十分惴惴;伸手扶住石壁想要休息片刻,冷不防前面上自己手掌触及的地方传来一声“啪嗒”的脆响,顿时脚下一空,一声惊呼,便跌落了下去。
柴少康听到毓儿的惊呼声,急忙前来查看。再摸墙壁,再无机关可循,心忧之余,甚至出掌想要将那石板震开,怎奈它竟纹丝不动。
“主上!眼下我们还是先进入洞中查看形势。这石洞机关巧妙复杂,丝毫不逊于自在石城中的机关。说不定我们进洞之后会发现解救寒星夫人的线索。”一名武士上前献计道。
柴少康听了亦觉认同,便不再说话,带着众人往石洞内探寻而去。
司空毓儿只觉自己仿佛滑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中去,四周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那个洞穴竟似很深很深,终于她滚落进一片开敞的空间,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她的脚摔得不轻。顾不得全身的酸痛,她想要起身,却发现右脚似乎伤得很重,竟站不稳。
这里依旧十分昏暗,但竟比方才自己跌落的地方稍稍有了一丝光亮。毓儿扶住旁边冰冷的石壁,艰难地往前一动,一瘸一拐,这才发现,她的手竟摸到了一些藤蔓。
在这样的地方,竟有植物生存?她疑惑不解。
稀稀落落的藤蔓遍布在这山洞的四处,有些十分粗壮。她循着那藤蔓的指引,极慢地向那片开敞空间的一侧一动。经过一道狭窄的山崖缝隙,她见到了惊人的一幕。
一束看似狭小而又明亮的光线从上而下,照射而来。毓儿抬起头,在黑暗中呆了太久,竟觉刺
眼。
那束其实光线并不小。只是距离她太远。
此时此刻,她竟站在一个环形火山的内部山底!四周的山壁以一种奇异的弧度微微地向上收拢,山壁十分之高,足有百丈之余,在那仿佛遥不可及的尽头,一片蔚蓝色微云的天空依稀可见!
按照来时所看到的小岛上的山脉大概的位置猜度,她此时难道竟在这岛的中心!?
而实际上,毓儿错估了她的位置。此时此刻,她却是在一座火山内部的山底,只不过,那里并非是这小岛的中心。她并不知道,与这座火山口毗邻的位置,有另一座几乎相同大小的火山山口。
看起来这座火山已经年深日远,处于沉睡状态。每日正午的阳光一次次的照射到山口,投到山底,为那些藤蔓提供了些许得以依存的阳光。
一阵细微的水滴声缓缓地传来。毓儿愣住。她沿着四周的石壁缓缓地移动,这是一片呈圆形的开阔腹地,脚下沙石遍布,山底的石壁略略倾斜,与大地相接,形成了一处处空隙,而那些垂下来的藤蔓,则成了天然的挂帘。
终于,在一个昏暗的角落,她看到有一处石壁,微微有水滴渗出,滴在下面的石钟上,发出微弱而又清脆的声音。
毓儿咬了咬嘴唇,她确实很渴。她想要移动过去,喝上一点点水。不想抓住藤蔓的时候,脚下一个不稳,她跌倒在藤蔓之上。
那一处藤蔓长得十分茂密。毓儿只得扶住地面想要起身,就在这时,她发现在藤蔓的后面,露出了一片整洁的石壁,和一节森森的白骨。
“啊!”她吃了一吓,惊呼出声,再次跌坐在地。
此时已经渐近正午,火山洞里的光线渐渐地强了起来。
她赫然发现那片整洁的石壁上,依稀现出几个字。
她慢慢爬过去,用手扯开藤蔓,努力辨认着。那里有两行字,一行是汉字,还有一行却是毓儿不知道的一种语言,她唯一可以确认的是,那种语言不是金文。
汉字写的略显生硬,却很清晰,那应是用匕首在石壁上所刻出的字:耶律浚。
毓儿觉得她的心几乎要跳了出来。
耶律浚!那是她的伯父,母亲耶律阿九里的哥哥,辽国的昭怀太子!
她仿佛一下子又有了力气,她奋力地爬了起来,用力地扯动着那些藤蔓,想要看清楚那石壁的全部。她奋力地扯着,那些藤蔓却似乎异常的坚韧,划破了她的手指。她赫然想起完颜希尹留给自己的匕首,她从腰间的秀囊里取出匕首,隔断那些藤蔓。
如同一幅被掩埋在岁月深处的陈旧不堪的壁画,一面灰褐色的石壁,终于完整地呈现在毓儿的眼前。在那石壁之下,赫然端坐着一座枯骨。
那片石壁的表面本就比较平整,此时被从藤蔓下显露出来,依稀可见上面斑驳的青黄色的苔藓。那些用匕首刻出的文字依稀遍布其间。有些地方,已然遭到了损坏,无法看清字迹。
那是一段文字,分别用汉文和另一种文字各写了一遍。毓儿这时才模糊地明白过来,那另一种文字,应是辽文。
那座枯骨身上的衣物因为年深日久,早已破败不堪,但仍能依稀辨认出那是一个异族人。他的发辫并非如宋人那般绾在头上,他身上所佩戴的饰物亦非中土所有。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怀中还抱着一个盒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此时的毓儿是又累又饿,待到割完所有的藤蔓,她几乎是瘫倒在地。忽然,她意识到此时午时已过。
火山口的光线渐渐在减弱。
“不!光!不要走!”毓儿向那遥不可及的火山口大喊。
她就那么趴在那里,艰难地辨认着石壁上的字。
那段文字,大意如下:
想我耶律浚,一生聪明自负,屡遭奸人嫉害,却一生不愿改鸿鹄之志,意在有朝一日但能率领我辽国耶律子孙,问鼎中原天下。想我此生用尽计谋,算尽人心,杀人无数,非但宏愿无果,终落得这般远离故土,亲族皆离我而去,飘零无归处的凄零下场,又岂非天命哉!中原哲人孔子曾言人五十而知天命,浚苦心营谋,碌碌二十余载,费尽心力,未成尺寸之功;竟不觉斗转星移,年华易逝,今浚亦已届知天命之年近日浚每每自省,回首此生,双手染满杀戮,是是非非,浑浑噩噩竟不辨轮回;我耶律一族气势渐成衰败之相,浚已垂垂,心力但觉渐有不逮白云飞,上官嫣然,司空曙本我身旁心腹之臣,生死追随,为我奔走多年。今愿将血玉扳指与玉美人齐齐托付于三人,愿尔能佑少主,完成我此生未了之心愿。
此生浚唯被贪念忘形所困,醉心权术,铸下诸多虽死莫赎的过错。浚无悔然最痛莫过于执迷于野心妄念,竟陷手足于险境,痛失至亲血脉。吾与阿九里自幼手足情深,亦曾牙牙授语,同弄青梅。阿九里性谦端和,饱读诗书,聪慧异常。及耶律辛已之祸,阿九里同我千里奔徙,生死相随。虽命之所存,累及汝追随流落中原至此者,未尝非吾之过也。枉我耶律浚一生自负,却利用吾最爱之妹耶律阿九里完成偷天换日之大计,害其深陷其中不能脱困,受尽苦楚折磨,至今生死不明,下落难寻每每痛心疾首,食不能安,夜不能寐。鹈鹕知何去,叩首问苍天。而今吾与汝天各一方,碧落黄泉,为兄思之深,念之切,扼痛流涕,自悔之情惟苍天可鉴,日月可明。阿九里之诗,吾长傍身侧;阿九里之容,吾长留心中;愿以玉美人塑之,东望栖霞,西望风雨,南望晨昏,北望春秋,羁魂有伴,当不孤寂。今兄齿危发苍,知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