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玥无双-第1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苏澈把脖子抻得直酸,没找到青玄的影子,只好端坐回来,见苍钥还在看着自己,便打心底觉得累。她本来就分不清什么毒草蘑菇,也没什么心情瞎扯,却一直东拉西扯没停过嘴。心里也知道,拖延时间不是个好办法,却也一时没什么更好的主意。于是她认真道:“大仙,你睡觉的时候摘不摘面罩?还是你像我仙爷爷那样从来就不用睡觉?那你吃饭吗?是不是也不用吃饭?那你至少得喝水吧!”
苍钥明白了自己终归逃避不开被她拿出来扯淡的命运。狐狸、鱼、毒草、苍钥,他觉得自己可能坚持不到听她编排第五样东西了。
苍钥道:“我喝水,也睡觉。”
苏澈睨他一眼,“那大仙你现在想不想喝水?”
苍钥将手中的一大把树枝扔进火堆里,站起来挪到苏澈身边复又挨着她坐下。“苏澈,离开皇宫,你打算去哪?”
篝火被枯枝一压,原本矮了下去,但没过多久,火苗弹跳着蹿起老高,悉数映进了苍钥的眼中。从近处看着,苏澈仿佛从那里看见了一个洪荒世界,几乎可令人弥足深陷。
苍钥:“怎么?不能说?”
将目光从他那双眼中撕下来,苏澈摇摇头,“没什么打算,不知道怎么说。”
苍钥:“不喜欢皇宫?不喜欢辙园?还是不喜欢宣璟辙?”
都到了这个份上,苏澈已知避无可避,再胡说八道还可能让苍钥误会,就拿出了半分坦诚,道:“皇宫很好,飒熙国的皇宫,谁敢说不喜欢?辙园虽然安静了点,但是安静也有安静的好,我喜欢。二殿下呢”
苍钥不自觉后背有些僵,僵了许久却没等来下文,“二殿下怎么?”
苏澈道:“本来很喜欢。”
“哦。”苍钥意会,微微点头。
若说他到现在都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也是不可能的。宣璟辙一直控制不好与苏澈的距离便一味推拒,但显然,他做得有些过了,疏远变成了讨人嫌。
苏澈大喘气了一下,有气无力道:“本来喜欢,现在觉得自己没什么资格喜欢他了。再说,我也有我自己的日子要过,没必要留在辙园占着人家的地方,碍着人家的眼。现在多好呢?天大地大,哪里不是小爷我的家?”
苍钥:“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漫无目的地四处漂泊,没钱的时候去走镖?”
苏澈震了一惊,道:“宣璟辙怎么什么都和你说!”
苍钥不顾她咋咋呼呼,怕稍不留神话题又被她扯开,便继续道:“走镖的时候受过伤吗?伤得重时你在想什么?”
一句话让苏澈全身冷掉半截,她脑海里瞬间便出现最后那次遇上悍匪,被一人一脚踢下山坡的情景,大腿被树枝割开了很深的血口,加上身上其他的伤,竟无论怎样都爬不上去。镖师死了几个,逃了几个。她逃不掉,却因为劫匪懒得下来再给她补上一刀逃过了一死。
她已经不在乎自己躺了多久,中间浑浑噩噩的醒来,又浑浑噩噩的睡去。她还记得下过的雨和雨过天晴的晚霞。夜里她发着抖,知道伤口溃烂,高烧让她的意识越来越混乱。可她只能耐心地等,等着下一次睡去再不会醒来。
苍钥问她受伤时会想什么,苏澈回忆起那时她的确感觉自己这样死去很凄凉,但也很坦然。她不想死,可活着的乐趣似乎也并不太多。只是,那日夜里,她胸前的玉坠子忽然发烫,余光都能看得见领口溢出来的紫光,经久不退。
那之前,她也偶尔见过玉坠子四周闪起如闪电一样的细小紫光,但一瞬即逝。那一次,玉特别的亮,亮得也特别久。越来越炽热的温度散发出来,缓解了令她骨颤的寒冷。次日一早,她脑子便清明了一些,突然不想就这么认命了。忍着剧痛,她翻了个身,支撑着半坐起来。
她只记得自己选了一个不太容易被摔死的坡,就一咬牙连滚带爬地下去了。
第32章()
虽然笼统说起来,她这五年过得是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凄惨得不得了。但是她自我感觉还不错,毕竟是踩着一路的狗屎过来的,狗屎运不断,很有轨迹。
滚下山坡竟不当不正就是个村子,村子里还有个特别会治外伤的江湖女郎中。师徒二人一边采药一边游历来了这里,才待了半天就和滚下山的苏澈不期而遇。
女郎中见着她十分兴奋,急忙和她徒弟一起将苏澈抬进了暂住的破屋子。把她当成难得的教具开始张罗给徒弟上一堂生动的医学课。
苏澈就这么被治好了,半月之后离去,还带走了女郎中赠送的刚调配的一大罐新药膏——美肤去疤灵。苏澈不爱带累赘物件,又不好浪费,所以一个月里她每天都把那药膏涂满身,直到用完为止。
坐在篝火旁,想着这一段,苏澈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笑,表情丰富了半天,就是一句话都没说。
半晌,她回了魂,伸手从领口里牵出了那枚玉坠。低头看了看,便将颈后的结扣解开了。玉落在她手心,她又深深看了两眼,将它虔诚地推到苍钥面前。
“这玉,据说是二殿下母亲留给他唯一一样遗物,理当归还,劳烦大仙了,我实在实在实在没脸当面还他。”
苍钥的眉渐渐蹙紧,正要张口,却见苏澈从怀里又取出一块玉佩来。
苏澈道:“这是苏澈的娘亲给苏澈的玉佩,当年苏澈走时,把它埋在了二殿下的院子里,以此骗走了二殿下的玉坠子。这玉坠救过我的命,所以,这恩情我得算在二殿下头上。不过我无情无义无廉耻,所以也无以为报。就拜托大仙替我还了吧。”
苍钥没接玉符,却从苏澈手中取了玉佩细看。
当年就算他掀了房去找,恐怕也想不到玉佩就埋在他院子里的地下。
他当然想得到苏澈那一肚子的花花肠子从来憋不出什么好屁,总拿一张无辜脸来骗他也是常事。整日戴在身上的东西会突然在这么个节骨眼说没就没了,保不齐就是她临走摘下来藏进怀里的。再以此耍赖,城门之下挂在他脖子上哭天喊地不肯走。
他给她玉符,一是想让她明白将来还有见面的一日,所以快快收起她那招狼的神通,上车快滚;二来,玉符可护身,保她平安才是他当时的真正意图。所以,回到辙园,他也只是大概寻了寻,根本没有认真去找。
摩挲着玉佩上精细的雕琢,苍钥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你既然没了过去的记忆,如何得知玉佩埋在何处?”
苏澈还托举着玉符,见苍钥不接,还在得知这么一段肮脏龌龊之后显得不大惊讶,真让她有一种自作多情后的尴尬,“呃,我也不知道,就觉得树底下有什么东西”
“树底下?哪棵树?”
苏澈:“有两棵歪歪扭扭长到一起去的。”
苍钥想了想,“哦”了一声。
苏澈:“大仙连二殿下院子里的树长什么样都知道?”
苍钥:“”
苏澈:“大仙当时是看见这玉坠子才猜着我是谁的?那大仙怎么对二殿下的事这么熟悉?”
苍钥:“”
苏澈:“大仙这回就是来找我的吧?天山的大仙和飒熙国皇室真是关系亲密啊。”
苍钥:“”还好,苍钥无言以对的这么一会儿,苏澈自己已经帮他把话圆上了。
苏澈:“我知道皇上发现我走了肯定会生气的,他骂我了吧?”
苍钥想说皇上还不知道,可之后又不好解释自己屁颠颠跑来到底是为了谁,只好闭嘴。
他就这么端挺地坐着一言不发,脑子里乱七八糟,表面看起来还挺有一股子成竹在胸的深沉。
苏澈蜷起身来,心中忐忑。
苍钥:“休息一下,天亮就让青玄带你回去。”
苏澈摇头:“大仙,我肯定是不会回去了。您是大仙,知道我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鸡零狗碎肯定认为不值一提,但是对我来说不一样。我拿什么脸回去呢?昨天跑出来的时候,我可不是因为要脸,我是因为想霸着二殿下的玉!哎,反正我就是这样了,要不然苏澈这名字我也不要了,实在要不起,这玉大仙您也帮我带回去。再帮我谢谢皇上他老人家这么多年的惦记。我就不亲自回去给他们添堵了。”
还想重点说说宣璟辙,但苏澈的眼眶子突然又酸又热,觉着不妙,她抬手一扔,把玉坠仍在苍钥身上,看也不看一眼,就站起身来。
她垫着脚又假模假式的寻青玄,趁着空当深呼吸了几次,平静了一些,道:“我还想和青玄道别呢,他怎么也不回来了?他不回来也总得把狐狸还我吧。”
苍钥盯着腿上的玉符,愣了半晌才将它握在手里站了起来。
第33章()
苏澈不记得过去,但苍钥记得,现在的她和她十二岁时相比几乎没多少长进。大哭时都是半真半假,掉金豆子多半是吓的,真心酸了就会像现在这样,从鼻头红上了脑门,一副憋死都不哭给你看的倔驴相。
怎么哄这样的苏澈,宣璟辙经验丰富。可花招虽多,此时此刻却一样都耍不出来。
“苏澈。”苍钥有些无奈道:“玉符你拿好吧,霸一辈子没有关系,它是你的了,信我,这是宣璟辙说的。”
苏澈愣怔不接,苍钥抬手将丝绳重新系在她的颈后。
苍钥道:“让我来找你的不是皇上,皇上并未察觉你已离开,所以你现在回去什么都来得及。哦,至于你埋了玉佩的事,也不用想那么多,虽然后来没找到,但是他也早猜到是被你藏了。你们两个玩惯了的,并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耿耿于怀。”
青玄和青泽回来时,篝火旁只有苏澈自己。苏澈一手提着一块玉佩,另一手紧紧握着领口的玉符,呆愣愣盯着眼前已经不太旺的篝火,似乎在元神出窍。
走近才看清她双眼红肿,青玄吓了一跳,正要询问,苏澈却突然斜睨了他一眼,站起身来,“你把我的狐狸拐哪里去了?还不想还了吗!”
青玄语塞。心道:好么,难不成为了青泽,她还坐在这里哭过一鼻子?
“呃回来有点迷路。”
苏澈走过来捧起狐狸的脸,“美人,我可想死你了!走吧,我带你去看飒熙国皇宫。往后跟着我就有肉吃了,要是再遇上你这么漂亮的公狐狸,我就把你嫁了。要实在碰不上,你就跟了我吧,也省得让人糟践成一张皮。”
青泽拿他水灵灵的狐狸眼盯着苏澈,温顺得化成了水。
一人一狐走出了老远,青玄还满心哇凉的杵在原地没挪步。他觉得自打遇见了苏澈,青泽就中邪了,现在还走上了做宠物的不归路,这以后要怎么相处啊!
最让他莫名伤感的是看见他们那样子自己竟然羡慕,也想变成狐狸,哪怕让二皇子养一养也好
苏澈狂奔了一夜的路程,返程时,两人一狐竟然一走就是三天。
远是远了点,但最主要的原因是苏澈磨磨蹭蹭的脚程,好像一到皇宫就要被砍头一样,转着圈地不走直线。一会儿说她的狐狸太美不能随便让人看见,得绕道林子里去走。一会儿又嫌这条河的鱼不肥,刚才路过的那边似乎有大鱼,往回走一个时辰就到。
青玄简直抓耳挠腮想撞树,青泽却气定神闲地老和尚一样,苏澈想去哪里他都跟着,旁边一坐闭眼入定,爱谁谁。
就这样,第三天傍晚,他们终于进了雍庆城门。
苏澈肩膀都塌了,这一路,强烈的挠墙啃树皮的冲动一直在折磨她。苍钥明明说的清楚,那时的事没有她想得那么臭不要脸,根本就是和宣璟辙玩惯了的把戏,人家也没当一回事,玉符也不要了,送她了。可那之后,她竟然更不敢回来了。一颗心一会儿在嗓子眼里突突,一会儿又沉到肚子里去憋得她要死,就是回不到原位。
现在,他们终于回来了。她耷拉着脑袋带着一颗赴死的心,随着进城的人流往前走,却仍然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非死不可。
“苏澈。”
苏澈一惊,停下脚步抬起头来。
二皇子长身玉立在白玉石桥旁,朝她十分温润地一笑,道:“过来,让你的狐狸上马车,别在大街上招摇了。”
刹那间,苏澈仿佛知道自己为何会死。她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的一颗无处安放的心终于被宣璟辙稳稳地握住。往后,他若想要握着,她便活,他若放开,她要如何,便很难说了。
二殿下这几日过得凄惨。
他的皇帝老子虽日日从早忙到晚,可一连三次叫苏澈吃饭都找不来人,心里自然就琢磨着不对味。加上宣璟辙还总拿苏澈没起床、睡下了、出去野了之类的托词来搪塞他,宣铎也不傻,不到两天就看出他小儿子不是个东西,居然连一国之君都敢骗。
于是在逼供逼出“青玄会接她回来”的结果之后,宣铎一边没耽误正事,一边随时随地把宣璟辙提溜到眼前来聊一些父子情深的话题:若此次苏澈回来再被他气跑,他不止要负责再把人找回来,还要在早朝时站到大殿外,当着满朝文武大声反复背一天他三岁学的千字文。
第34章()
宣璟辙没尝试洗白冤屈,苏澈畏罪潜逃可能是因为她自己傻,但二殿下扪心自问,自从苏澈茫茫然的来了,他确实也很不是人,对苏澈的态度收放得十分不自如,根本都到了神经质的地步。以至于让苏澈时时不安,只发现了自己小时候做的那点缺德事就吓得屁滚尿流连夜逃窜了。
然而,他把苏澈推去十万八千里之外,并不是因为他真的担心苏澈会像儿时那样赖着他不放,而是心里对自己没底,怕一个不小心就要拉着苏澈给自己陪葬。
他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大志向,一直只想为苏澈讨个公道。一想到那孩子从他身边离开还没有一个月人就死了,他就一口老血在体内汹涌,恨不能攒起来炸了楠樾当今的贼皇上段怀政,再炸了玹紫境里老不死的隆洌。
那时,他做梦都梦见过苏澈大难不死,就算没人能发现她,她也会历尽千辛回来找他。但隆洌突然来了,告诉他千万安心,即便楠樾国的国难没让她死,他也会亲手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