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玥无双-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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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璟辙道:“既然如此,有什么看得上的,你现在尽管自取,下回可别再不请自来就好。”
“你说什么呢?”苏澈后悔来这一遭,谁活腻了要给这种人做牛做马?还想着这人虽然讨嫌却必然重情义,可就凭他看得人想打寒战的眼神,她信鬼也不信这人懂得情义二字。
不想再多说,她转身欲走,可肚子里又呕着一口气不吐不快,于是她郑重其事走到宣璟辙面前,一字一字道:“虽然这么多年我不是故意装死让人着急,可是想着你身体不好是被我害的,心里觉得亏欠,所以我来这里是想照顾你补偿你的。洗衣服做饭那些我不喜欢做,你也必然用不着我做。但是你这园子里下人都没有一个,我来白给你支使支使也没什么。你要是无聊,我给你读话本子解闷也行。只要你说,我能做的我都没二话。可是你这人不能这么讨人厌,我小时候到底有多不挑食能把你当成好友?还是他们都编故事骗我?还是,你们压根就找错了人?你们找的苏澈根本就已经死在五年前了!”
宣璟辙靠着石桌,看着她竖着眉毛凶巴巴对他说话。这画面如此失真,片刻间他甚至不敢动,只怕眼前的一切如同他这些年做过的那么多场梦一样,渐渐远去,化成茫茫雾霭。
此时的苏澈真的活生生站在他眼前,就仿佛那八年的幸福从未走远,而之后的艰难也会接踵而至历历在目,让他的心微微隐痛。可他却不得不端着一脸的云淡风轻,听她说这些只图痛快却把她自己说得越来越气的话,直到最后一句,他险些维持不住他满眼的清冷,胸口里一股腥甜上冲至喉头。而幸好幸好,苏澈此时也终于自觉过份,说不下去了。
宣璟辙暗暗将那丝都已入了口的血腥吞下,缓缓道:“你用不着觉得亏欠,我身体如何从来就与你无关。以前的一些事,传来传去被传得面目全非,所以,你犯不着把听来的故事当真。让你住进辙园也并非因我,而是我身为皇子,早晚要出宫,这园子空着也就可以随你独占。但在我离开之前,你至少要做到少来扰我。懂了么?”
说到了这个份上,苏澈还能有何话说?她只觉得除了自己滚烫的双颊,四肢百骸都冷冷地舒展不开。她告诉自己不要把这等王八蛋的话当回事,心里却偏偏想扑过去把他活活撕了。而理智还在,被宣璟辙羞辱了一番后,她竟能留意到他原本只是有些苍白的脸色此时仿佛蒙了一层灰,黑如深潭的眼眸也突然变得石墨一样,似乎没了焦距。
“怎么还不走?”宣璟辙明显不耐烦了。
苏澈竟被他问得畏缩,只得忍住了担忧,最后又深深看了他一眼,咬着牙关转过身欲走。
然而,这一转身间,后腰间露出的指甲盖大小的一处黑色边沿让宣璟辙一怔。他蹙眉细看之下暗道不好,一手撑着石桌,迈出一步,手指在苏澈腰带处轻轻一勾,整个咒符便被勾入他的掌中。
苏澈似觉察到什么,扭头去看,手也伸到背后摸了摸。宣璟辙还是原来的姿势,冷冷瞧着她要走不走的样子。意识到自己此时拖拖拉拉没事找事一般甚是丢人,她便哼了一声,快步离去。
苏澈这一走,宣璟辙便快速瞟了一眼手中的黑色咒符,可惜视线已经模糊,无法看清。他深知自己状况有异,只能先回房急招青玄回来。可惜人还没走近房门,身子便前后晃了晃,随后直直倒下,人事不省。
第12章()
青玄远远瞧见苏澈黑着一张脸走得飞快,明显有点气急败坏。为了避免误伤,青玄猫起来躲了。同时,为了自己的安全,他也决定暂时不回宣璟辙跟前碍眼,省得被直接拿来做炮灰。
其实他本以为他家作天作地的二殿下至少能在苏澈面前收敛一些,连李旭这个粗人都说,“澈儿这一回来,璟辙那里每天能扑腾的幺蛾子就不多了吧。”结果没成想,头一回单独会面,被寄予众望的苏澈,败了。
青玄好奇来龙去脉,不过这会儿没胆子挖掘,便索性决定翻出宫墙去野一天再说。
于是直到傍晚时分,他晃晃悠悠往回走,一进院子,倒地不起的宣璟辙才终于撞进了他的眼。躺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面前更有一片已经干涸的污血,极是触目惊心。
青玄脑袋瞬间像遭了几记重锤,顶着嗡嗡的耳鸣,他踉踉跄跄扑了过去,伸出手哆哆嗦嗦先试探鼻息,试了几次试不出,才又想起去摸颈间。直到那丝微弱的脉动在指下规律呈现时,青玄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眼泪这才扑哧扑哧滚落下来。
深夜,秋初的第一场秋雨飘然而至,屋外雨声细碎。
纱灯映照着床上的人,仿佛可以看见他周身缠绕着的那一股沉沉死气。
飒熙皇帝宣铎眼眶通红,双手束在身前,站得毕恭毕敬,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他偶尔虚虚抬眼瞧上一瞧,想问一句他的宝贝儿子到底如何,却只能苦苦忍着。
萧焕一手轻轻搭着宣璟辙的脉门,端坐在床边像在闭目养神。在他脚边还跪着一个青玄,也不知跪了有多久,整个人都像尊石像,僵硬又冰冷。
除了屋外传入的雨声,这房中的四人都安静得如同不在。
辙园的另一边。
几番自我检讨过后,苏澈已经盼着能尽快去给二皇子磕头认错了。她的确是因为被戳中了“贼”这个字眼才恼羞成怒的,可冷静细想,她未经允许擅自进入宣璟辙的地盘,招呼不打就上了人家的树猫起来,甚至大言不惭地吹嘘自己进了院子很久也没被发现。而只被说了一句“做贼的本事”,就张牙舞爪地恨不得上去啃一口,实在有些无理取闹。
于是,这夜,苏澈辗转难眠,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不对,甚至连宣璟辙当时也很王八蛋这事都忽略不计了。
掀被下床,她索性披了件外袍跑出门淋雨去了。
在小假山上跑了一圈,苏澈就被淋了个透心凉,不过好在压在心里一整天的郁结就此散了大半。既然如此,她便想再去欣赏一下这座皇城的雨中夜景,再顺便逗弄一下夜巡的大内侍卫。等玩痛快了,回来热水里泡泡刚好能睡他个昏天黑地。
转瞬,她提气化成了一道诡谲的黑影,几个起落间,辙园大门已近在眼前。但敞开的大门和通明的灯火让她倏地停下脚步,侧贴着墙看过去。
夜这么深,辙园大门却未关,两队侍卫整齐地分列门外,细雨敲打在他们的甲胄之上,他们纹丝不动。
苏澈看了一会儿,隐约辨认出他们与宫中侍卫衣着的细微不同,从领口腰带与袖口的样式来看,他们更像是皇上身边的亲卫。
皇上的亲卫?若果真如此,难道是皇上来辙园了?这个时候来辙园?
忽然间,早前宣璟辙纸一般的面色就这么横冲直撞进苏澈的脑子里,让她的心肝肺都跟着揪了一下。
不会的吧
来不及想,她已经朝着宣璟辙的院子飞奔了过去。
萧焕松开握住宣璟辙的手,瞥了跪在地上的青玄一眼,冷冷道:“你起来吧,他要是真有个万一,你就算跪到死能有什么用?”
青玄不起,只是终于抬头,声音沙哑得厉害:“师父,殿下他”
“有点急火攻心,死不了。”
看萧焕要起身,宣铎也才敢挪了挪站麻的脚,深深一揖,道:“仙君,璟辙他?”
萧焕像是没听见,垂眼对跪在地上的青玄说道:“想必也没什么大事,你好好照顾着,如果他中间又出了什么岔子,用这个顶着。”他将一个乌木盒子交到青玄手里,又顺带抬了他一把,“起来吧,瞧瞧你这点出息!”
萧焕推门出屋,用真元撑起了薄薄一层罩子来避雨。走入院子四下看了看,便一脸的嗤之以鼻:“这是宣璟辙的恶趣味,还是你们飒熙皇室的恶趣味?”
话显然是对着宣铎说的,不过他也只是发发牢骚,并非真想要个答案。
宣铎跟在萧焕身后没多久,皇帝常服便已经半湿。他犹豫了片刻,终归感觉不回仙君的话是种怠慢,说假话更是亵渎,便只得俯首道:“回仙君,这里都是澈儿儿时的玩乐之作,璟辙一直留着,没舍得拆。”
除了从前种下的小树苗如今已是棵棵参天,其余皆维持原貌被保存至今。
“”萧焕这才仔细朝四下又看了一遍,甚至没忽略假山石后躲着的人影。
苏澈屏息躲在阴影里,若不是在萧焕眼里她这把戏太小儿科,换做只是练过内息的凡人,定然是发现不了的。
萧焕忍不住勾起唇角,问宣铎道:“你说澈儿?是苏澈?”
“是,辙园重整时,澈儿说要给她小皇兄亲自打造一个精致的院子做礼物,后来她也确实是废了大力气的。”说到此处,宣铎苦了一晚上的脸竟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来。
萧焕又促狭地盯了假山石一眼:“哼,换成现在,她可能还没她五年前能干呢。”
“回仙君,这院子不是五年前,是八年前的事了。”
萧焕:“”
御风而起的萧焕仙姿卓绝,衣袂翻飞间,真元向外爆出,又形成了一道银光熠熠的圆,让他看起来更加的美轮美奂,令人目眩神迷。
苏澈的目光自山石缝隙间看去,深觉惊艳的同时,也不由自主在心里拨开了那一层闪闪发光的东西,里面的人还是那只公孔雀萧焕。他如今飘在天上操控真元来打扮自己,绝不是为了方便避雨,他就是妥妥地给大家免费观赏而已。
但宣铎自他飞天的一刻起,已经十分虔诚地跪在一地的雨水中,深深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第13章()
白白的一坨萧焕飘远,青玄走过去把宣铎搀扶起来,“皇上,我送您出去,明日又是一天的忙碌,保重身体要紧。二殿下这里我来照顾,您只管放心,再不会出纰漏了。”
宣铎点点头说了一句感激的话,却还是回屋先去瞧瞧儿子。刚才一直忍着,这会儿才能走到床边,摸摸他的额头又摸摸他的脸,最后把他冰凉的手放在掌中握了许久,才又小心翼翼将手放回被子里。
直到青玄和宣铎出了院子,脚步声听不见了,苏澈才从假山石后面走了出来。雨水顺着她的长发滴滴答答往下落,可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淋透了,早已经觉不出冷。
站在院子正中,她有些无所适从,再次将这一院子的“景致”看进眼里。早晨还只看到的一片破败无章,此时却成了噬骨的咒,险些钻透了她。他对她说传来传去的谣言不足为信,那么这惨不忍睹的院景她是否也该视若无睹?
轻推房门时,苏澈仍然不受控制提了气。想到或见到宣璟辙,她都能觉察出自己紧张,没来由的紧张。
将雨夜的寒气关在门外,屋内的干燥温暖让衣服黏糊糊地贴在身上,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宽敞整洁的正堂虽称不上奢靡,但处处雅致,与外面的院子天差地别。她顾不得细看,一路向内室走,所经之处不难看出这二殿下平日里的用度绝对和“简朴”豪不沾边,对细节的追求已经到了几乎变态的程度,连室中那一盆盆兰草都精致得如同假花。苏澈去过不少能呼风唤雨富甲一方的人家,宣璟辙这配备也只好让她心里咕哝一句:“天潢贵胄果然更作一些。”
她心里确定宣璟辙必然是病倒了,但她没想到萧焕会来,见着皇上对着他五体投地顶礼膜拜,她也便信了一半青玄的话,萧焕是有些本事的。既然如此,他冒着夜雨来了,也就说明宣璟辙病得不轻。
站在内室之外,珠帘纱幔相隔,她朝里张望,灯光朦胧,听不见也看不清,她便有些艰难地掀了珠帘,叮当一阵响,明明是轻柔悦耳的声音,在她耳边却犹如雷鸣。
“二殿下?是我,我进来啦。”她轻轻地唤了一声,表明自己痛改前非,再不是上午来时那个偷偷摸摸的小贼。
屋内的香炉燃尽,此时还留有余味,掺着似有似无的一股药香,形成了一种十分特殊的香气。苏澈抓了抓身上湿粘的衣服,等了片刻无人回应,便又朝内走了几步,绕开了多宝格屏风柜,见着了躺着宣璟辙的床榻。
睡了?
苏澈看不真切,便又耐着性子等了等,见床上的人毫无动静,她才又继续靠近,脚步由缓到急,最后几乎是刹停在了宣璟辙的床边。
只第一眼,她便觉得这人已经死了。
他一丝生气也无,嘴唇与脸色一般的苍白透明,整个人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二殿下。”苏澈声音不大,却有些撕裂,看他仍是没有反应,便忍不住伸手去推他,“宣璟辙!你睡着了吗?”
待青玄回来,跟着一地的水脚印走到内室,就见着苏澈像根木头似的呆立在床前,脚下积了一滩水,身上的雨水还偶尔会落下几滴。
“你这是干什么呢?要是也病了,你还想让我同时伺候你们两个?”
苏澈扭头看他,脸色差得都快赶上床上躺的那位了,“他是不是快死了?”
“我呸!你个乌鸦嘴,能不能说句好听的了你!”青玄龇牙,伸手推了一把苏澈的肩,“赶紧回去,把自己收拾舒服了就睡觉。”
“我不。”苏澈两只脚钉在地上,被推了也不挪开半分,“我就在这看着,看着他醒过来。”
青玄:“你有毛病是不是?这还看不出来,他这样估计几天都醒不了了,你不走干嘛?等他醒了看你的干尸啊。”
苏澈听了一怔,随即开了水闸,金豆子吧嗒吧嗒开掉。
她还记得自己上一次哭是师父死的时候,这一回就赶上宣璟辙快死的时候。
“哎呦祖宗”青玄都服了,转身去了外间,不一会儿拿了宣璟辙的外袍进来,三下两下扯掉了苏澈身上湿袍子,凑合披上一件干的,看了看觉得还是不行,又回去拿了一件更厚实的来给她披上才算完。
苏澈木头桩子一样,任青玄折腾,一动不动。
两人相对无言了半晌,苏澈吸溜着鼻子问道:“仙爷爷怎么说?他到底怎么了?”
“说他急火攻心。”青玄也是无奈,“喂,我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