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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铜钱龛世-第4部分

小说: 铜钱龛世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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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闲嗤之以鼻:“表面功夫。”

    话是这么说,但刘师爷这宅院看起来还真挑不出什么错。坐北朝南,依山就势,天井是“四水归堂”的走势,聚财聚气。方才前厅前头还做了道蜿蜒两折的鱼池,布的是“曲水入明堂”的局,保的是官运亨通,青云直上。

    当然,薛闲本身对堪舆之术也只是略知一二,他一个四角鳞身的,讲究这些那就是吃饱了撑的。

    他看这宅院有没有问题,全凭直觉。打刚才一进门,他就觉得这宅子让他极其不舒服,所以才撂下话,说这刘师爷在“往死里讲究”。

    至于究竟有什么问题,该怎么解,那是秃驴的事,与他无关。

    他刚跟玄悯的手指打了一架,单方面纠缠了好一会儿,终于把自己折腾的筋疲力尽,不得不暂且安分下来。这薄纸皮做的身体终究还是受限太多,让薛闲这前生骄纵惯了的人分外憋屈。

    他被玄悯重新摁回了暗袋里,正翻着白眼趴在暗袋口观察着刘家宅院,旁边有人突然出了声。

    “你嘀咕什么呢?这是哪儿啊?”在暗袋里昏昏沉沉躺了半天的江世宁终于壮着胆子,顺势爬上来露了点头,他似乎很怕玄悯,说话也只敢用极低的声音,轻得只有薛闲能听清。

    “那个什么师爷家。”薛闲嘲道,“没看出来,你还半聋啊?这一院子的人都鬼哭狼嚎了多久了”

    江世宁声音一僵:“师爷?宁阳县的师爷?”

    薛闲没好气道:“不然呢?”

    江世宁忽然便没了言语。

    薛闲觉着有些怪,便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哑巴了?”

    江世宁默默又窝缩回了暗袋里,瓮声瓮气道:“只是想起些陈年旧事。”

    薛闲:“陈年旧事?”

    “我江家医堂跟这刘师爷有些过节。”江世宁低声道。

    薛闲问道:“哪方面过节?”

    江世宁安静了好一会儿,低声道:“人命过节。”

    薛闲:“”都闹出人命了,还能用区区“过节”二字?

    薛闲正想进一步问呢,玄悯却突然转了个身,冲侧门边冷声道:“墙后是何人?”

第6章 金元宝(二)() 
那其实是天井侧廊上的一道窄门,门后是一条狭路,夹在封火墙里,位置不尴不尬,实在有些逼仄,一不留神就会遭人忽略。

    玄悯话音刚落,那窄门墙后边便传来“咕咚”一声响,像是某块浮起的青石板被人踩得摇晃了一下。

    刘师爷面色微变,干笑着开口道:“那处是一间偏房,也是我宅上的,不碍事,不碍事。大师不妨来——嘶,你出来做什么?”

    他想把玄悯的目光重新引回主宅,谁知话刚说了一半,那窄门后面便探出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位穿着灰蓝厚袍的年轻男子,看模样轮廓约莫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跟玄悯大抵是同辈。然而他的神情模样却古怪极了,两手扒着门墙皮,神色怯怯的又满是好奇,活似一个躲在门后看着来客的垂髫小儿。

    他被刘师爷喝了一句,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朝门后缩了缩,但又没缩完全,依然露着半张脸。

    那处没有通明的灯笼,所以那男子的五官显得十分模糊。

    薛闲看不清他的模样,却直觉这男子跟刘师爷关系不一般。他悄悄用气音问江世宁:“这人是谁?你认不认得?”

    江世宁蔫蔫地看都没看一眼:“我又没来过师爷府,哪里认得。”

    玄悯蹙眉看了眼神色明显不太自然的刘师爷,抬脚便朝那道窄门走去。

    “哎哎大师——”刘师爷大概从没见过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和尚,连声叫着跟过来:“他不妨事的,真的。他是我那不争气的长子刘冲。自家人,无甚可疑的。”

    他大约是怕那看起来有些问题的大儿子在人前丢丑,见止不住玄悯,便又冲门后的刘冲挥了挥手,似是哄骗又似是驱赶:“冲儿听话,回你屋里呆着去。爹在同大师说正事。”

    这么一说,倒是又得了玄悯一记不咸不淡的扫量。

    玄悯语气冷淡:“你厅前着人摆了“曲水入明堂”,这局讲求东西藏风、南北聚气,阴阳两衡。而你这西边却是个走风口。”

    非但如此,这西南角还逼仄晦暗,压着阴气,显然不是个两衡的局面。

    薛闲顺着他的话,看了眼窄门后那阴沉沉的狭道,心说:要么这刘师爷当初请来布局的人是个半吊子,要么这狭道就是刘师爷自己后来差人扩出来的。

    果不其然,刘师爷一听玄悯的话,顿时神色有些不自然,他尴尬地张了张口,道:“实不相瞒,这处狭道是后来改的。”

    说话间,玄悯已经跨过了门槛,站在了窄门之后。

    刘诩那个大儿子刘冲见客人来到了面前,先是摸着墙朝后缩退了几步,又有些腼腆地冲玄悯笑了笑。

    薛闲注意到他的腿脚也不那么灵活,倒不是有疾,只是看起来十分笨拙。他长得倒不差,一看就随娘不随爹,白皮大眼,本该是个机灵相,笑起来也该十分讨喜。可因为过于稚拙的眼神,他的笑就显出了三分痴愚。

    显而易见,这刘冲是个傻子。

    之前不论刘师爷怎么招呼,或硬或软,玄悯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这会儿冲着一个傻笑的痴儿,玄悯却好像突然知道了“礼数”这东西——他对刘冲点了点头。虽然依旧无甚表情,却多少算是个回应。

    刘师爷的脸色顿时便有些绿。显然,在玄悯眼里,他一个县衙师爷,还不如一个傻子。

    窄门后面不只有一条狭道。

    薛闲趴在暗袋口张望了一下,狭道尽头并非死角,而是有一间不甚起眼的屋子。屋子修得十分小气,乍一看像是用来堆放杂物的。然而薛闲却看到,傻子刘冲正怯怯地朝那间屋子退。

    一个对世物懵懵懂懂的人,在撞见陌生人的时候,只会朝令他安心的地方跑。要么是爹娘身边,要么是自己的屋子。这是薛闲在人间市井混迹了大半年所留意到的。

    刘冲无疑属于后者。

    薛闲登时就觉得刘师爷是个奇人——哪个亲爹会让自家儿子住在这种不见光的鬼地方?这是把亲儿子当成地老鼠养?

    况且这间屋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阴气压顶,要不是亲眼看见这是个给活人住的屋子,薛闲简直要怀疑这里堆了座坟山了。

    之前刘师爷遮遮掩掩的,大约就是怕玄悯看到这屋子,然而玄悯还是看见了。他便只能厚着一张老脸,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我这儿子性情有些古怪,不喜热闹,总说要住个清静地方。”

    薛闲:“”听你放屁!你怎么不一竿子把他支到城外野坟坡去住呢,那里最清静,阴气还没这里重呢。

    这种鬼话说出来,刘师爷自己都有些挂不住,干咳了一声,便想岔开话:“大师说的走风口可是指的这条狭道?”

    玄悯道:“还有这屋子。”

    “我若是差人堵住那屋子南边的高窗,这西边的走风口是否就没了呢?”刘师爷问道。

    “堵上?”玄悯冷声重复了一遍,而后皱眉指了指刘冲:“他不用喘气?”

    刘师爷:“这考虑不周,考虑不周。”

    两句话的工夫,薛闲对这刘师爷的印象便差极了:大儿子不过是有些痴傻,当爹的居然就完全不顾其死活了。

    更可笑的是,这刘师爷被玄悯堵了一句,就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看起来,他甚至都没想过可以让刘冲从这屋子里搬出来,再将这走风口堵上。

    天色又亮了一层,宅院其他各处的轮廓像是过了水一样,渐渐清晰。唯独这间屋子,依旧门额模糊,阴沉沉的。

    玄悯似乎也同薛闲一样,觉察到了此处非比寻常的阴气。

    一间好好的宅院,即便向来容易积阴的西南角,也不该阴沉成这般模样,这当中着实有古怪。

    玄悯看也不看刘师爷一眼,便抬脚朝那间小屋走去。

    痴傻的刘冲抓了抓头发,似乎没想明白这客人为何好端端地要去自己房里。他一脸茫然地站了一会儿,又仿佛碰见玩伴似的来了兴致,摸着墙笨拙地赶了几步,追上了玄悯。

    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却丝毫没有需得稳重的想法,走起路来有些颠,哪怕是想和玄悯并肩也极不安分,忽而领先几步,忽而落后几尺。目光倒是十分专注,从头至尾,都盯着玄悯的腰间,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玩意儿似的,眼珠子一挪都不挪。

    这傻子看的不是别处,正是暗袋口。

    趴在那里的薛闲被他看得毛都要炸了,浑身不自在。偏生他躲闪不及时,此时想缩也缩不回去了。总不能在这傻子盯着的时候动起来吧?吓哭了事小,他要是一时激动情难自已,干出点什么拦不住的事情,那就有些不太妙了。

    屋子不远,玄悯身高腿长,片刻间便走到了屋前。

    从薛闲的角度,刚好从半开的门里窥得了三分景象,登时被惊了一跳。那门边堆了成山的泛着黄的东西,乍一看是金元宝,再多看两眼就会发现,那根本不是货真价实的金元宝,而是纸折的。

    就是那种油黄纸皮,折来烧给死人的元宝!

    薛闲正惊讶着呢,一直在玄悯身边跟前跟后的刘冲突然开了口:“嗯这个我能玩么?”

    他说着,还指了指玄悯的腰。

    玄悯垂目扫了眼自己腰间,一时没反应过来刘冲所指何物。

    “黄纸。”刘冲再度指了指。

    这回玄悯看清了,他指的是自己暗袋口趴着的那个纸皮人。

    薛闲:“”什么玩意儿?!这傻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是不是?头足鳞角的真龙都敢玩!还活不活了?

    傻子能知道什么呀,纸皮这种东西,到他手里两下就能扯劈叉,一个不小心能撕成八瓣儿!

    薛闲想象了一下,顿时觉得不可言说之处泛起不可言说之痛,顿时也顾不上更多了,缩了一只手回暗袋,隔着白麻狠狠掐了秃驴一下,心道:你敢送出去我上天入地都不会放过你!

    玄悯:“”这孽障怎么能这么皮?

第7章 金元宝(三)() 
薛闲生怕秃驴驽钝,仅仅这么掐一下还不能完全领会其深意,于是他趁着傻子刘冲挪开目光的时候,不动声色地翻转了一下,让纸皮画着脸的那面朝上,点了墨的眸子就这么直勾勾地瞪着秃驴。

    画毕竟不如真人生动,何况薛闲这丹青水平混个“尚可”的评价就顶了天了,离出神入化实在有些远。是以这眸子也就比真人少了大半的灵性。

    玄悯被掐得有些重,便凉凉地垂了目光,原是想警告一下那皮上天的孽障,谁知刚巧对上了暗袋口那双画出来的眸子,当真是猝不及防。

    这翻肚皮朝天的模样,配上那无甚表情的一双黑眼,颇有种“死不瞑目”的架势。

    玄悯:“”

    他这一路上,主动收的妖鬼孽障算不上多,但也绝不少了,大多都是收前桀骜不驯,收后毕恭毕敬,老实待着诚惶诚恐,直到被度化。像薛闲这种被收了还不安分,甚至不把自己当外人,动手动脚一刻不歇的,还是头一份。

    玄悯总觉得这孽障一言一行颇有些“浓墨重彩”的意思,一个人就能演上一出戏。

    他目光在那张纸皮面上一触即收,旋即伸出两根手指,将那纸皮从暗袋中夹了出来。

    薛闲:“”我跟你没完!

    玄悯的手指着实不像个混迹于市井街巷的人,笔直瘦长,干净得仿若从未沾过污秽。不像是山间僧庙里长大的,当然,也更不像野僧,倒像是某些养尊处优的王公贵族。

    不过此刻的薛闲并不曾注意,也没那工夫注意。

    玄悯两指夹着纸皮朝刘冲面前送了一寸。

    薛闲:“”日后招雷我一定追着你劈!一日不落晨昏定省地劈!

    “这个?”玄悯淡淡地问了刘冲一句。

    薛闲:“”不把你这秃驴劈成焦皮的我就改叫“四脚长虫”!

    “嗯。”刘冲用力点了点头,又露出了一个有些痴愚的笑。

    薛闲:“”你笑个屁!

    眼看着傻子就要抬手去接那张纸皮了,玄悯却摇了摇头,依旧一副无波无澜的模样,道:“不可。”

    算你识相。

    在心里咆哮了半晌的薛闲陡然松了口气,原本绷着的纸皮瞬间耷拉下来,软塌塌地挂在玄悯指尖,从半瘫直接变成了全瘫。

    刘冲格外认真地看着玄悯,又点了点头,表情却有些遗憾。他一点儿人情世故都不通,也不知“委婉”或“藏掖”为何物。就那么把遗憾二字直白地放在面上。

    痴愚的人,一举一动都比常人慢一分,少些灵巧,却又多一分力气。盯着人看、说话咬字、亦或是点头摇头,都格外用劲。

    笨拙,却尤为戳人心肺。

    薛闲烂面条似的挂在玄悯手指间,目光从刘冲面上一扫而过,便不再看第二眼。他觉得这傻子大约有毒,能把人毒得跟他一样傻,他怕自己再多看上两眼,就会一个发癫亲自蹦进傻子手里。

    那乐子就大了!

    不过让他暗自称奇的是,秃驴好像比这傻子还要直白,非但全然无视傻子那一脸遗憾,还毫不客气地抬脚要进傻子的屋。

    好在进门前,那秃驴又勉强记起了“礼仪廉耻”这东西,冲傻子点头示意了一番。

    薛闲:“”多说一句话大概能死,这傻子要能明白点头的意思我跟你姓。

    他这嘲讽的嗤笑还没落地,刘冲已经先一步回到了屋里,一脸高兴地冲玄悯招了招手道:“进来!”活像个找着玩伴的孩子。

    薛闲:“”

    他牙疼地撇了撇嘴,心说我要不还是老实挂着吧。

    这孽障在玄悯手里起起伏伏好几次,终于勉为其难地安分了下来。

    半开的屋门被刘冲一把推了个全开,屋内的景象便毫无遮掩地落进了几人眼中——那油黄色的纸元宝远比薛闲之前所见多得多,不止是门边,一眼扫过去,整个屋子里甚至没有几块能落脚的地方。

    刘师爷似乎颇为糟心,一看见他这大儿子屋里的模样,就面色不渝地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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