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我无道-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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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还得从仙家法术上做文章,偏偏自己尚未冲灵登玄,灵窍未开,若论仙修的学问,许负心反倒强过自己许多。
许负心又想了想,道:“我几年前学过一个法诀,叫做五焰诀,是可以将五气转为火焰的,我见这五焰诀修来无用,略略一试,也就丢在一边去了。不知这五焰诀能否使得?“
秦忘舒喜道:“若能转五气为火焰,怎地不能伤人,你快施来我瞧瞧。“
许负心笑道:“这可就难了,也就是数年前用过一次,只怕是忘了。“
话虽如此,既见秦忘舒兴冲冲地,又怎能让他失望,只恨自己先前不肯习修仙术,若是修了十余种仙术,在秦忘舒面前一一施展了,那岂不是令他欢喜?
忽又想起,若是自己本事大了,秦忘舒还会对她这般关心?瞧他目中之意,尽是怜悯之色,看来他也只是怜她孤苦。自己向来自立独行,本不需要他人怜悯。不过若能被这位秦将军这样瞧来,怜悯也好,痛惜也罢,那都是极好的。
心中一时纠结盘桓,五焰诀的口诀怎样也想不起来。秦忘舒也不催促,只是目光中就满了鼓励,瞧得许负心心中一热,总算将五焰诀的口诀想了起来,当下右手掐起诀来。
第一遍法诀掐得极慢,又错了几处,自然毫无反应,许负心不肯放弃,再次试来,连试了几回,手法就熟练了许多,练到十七八次时,掌中已微微生出热意来。
她心中欢喜,向秦忘舒道:“这次定能成了。“
秦忘舒道:“一定能成的。“
许负心凝神静心,将那法诀默念了数遍,心中道:“此处木灵气最好,若用这木阳之火,定能成功。“就见她五指轮番掐动,快如闪电,忽见一点星火从她掌中生出,一声轻响,星火凝聚成焰,就在她掌中燃烧起来。
秦忘舒又惊又喜,道:“这可不是成了。“
许负心也是欢喜,道:“幸好不曾让秦将军失望,只是这火力微弱,又怎能伤人。“
秦忘舒道:“哪里初修就能伤人,这世间的杀伐妙术,可都是要千锤百炼才能修成,负心,我便给你下个军心,你可定要依我。“
许负心笑道:“将军有令,负心不敢不从。“
秦忘舒道:“你今日就勤修此诀,可不能偷懒了,非要将这焰力修成三寸大,才能休息,否则我军法从事,定是不饶的。“
许负心肃容道:“负心接令。“
那秦忘舒却打了个哈欠了,道:“我装作睡觉,其实是在试你,你若敢停下来偷懒,我立时可就知道了。“说罢向地上一倒,哪消片刻,就已是鼾声大起。
许负心忍笑不已,知道秦忘舒定是倦了,又怎忍心吵闹他,忙取了件棉被替他盖住了。又悄然来到院中,去修她的五焰诀。她自黄昏练到深夜,果然一刻也不肯松懈。只到将近子夜时分,才着实是倦了,这才依着石桌沉沉睡去。
秦忘舒正睡得香,忽听院外传来许负心一声尖叫:“忘舒,快逃,快逃,那人要杀了你!”
第21章 避无妄()
秦忘舒久经杀阵,早就养成倒头就睡,闻警即醒的习惯。听到许负心的惊呼之声,秦忘舒一跃而起,身子落下时已到了院中,持刀四顾,院中哪里有人?
转目去瞧,许负心已然醒来,满面惊恐之色,口中仍叫道:“忘舒,快逃!快逃!”
秦忘舒知道许负心又入梦境了,若是换成他人,自然不必理会,但许负心梦中卜测,绝不虚发,瞧见许负心神情惊慌,心中也是一紧。
他沉声道:“负心,今夜梦中遇见何事?”
许负心怀魂未定,道:“忘舒,刚才梦中情景好不吓人,一名仙宗弟子要掳了我去,瞧你不肯,就举剑将你杀了。”
秦忘舒笑道:“想杀我,怕是没那么容易。”
许负心道:“那人是仙宗弟子,御剑而来,你又怎是对手?我瞧见他施展法诀,那法剑就从空中落下,将你杀死。你可万万不是他的对手。”
秦忘舒皱眉道:“这么说来,此人已是冲灵登玄了。”
许负心道:“不错,此人既能御剑遁空,定然已是练气士了。只是我也不明白,他为何要掳我而去。”
秦忘舒亦在奇怪,许负心身无长物,怎地就入了仙宗弟子的法眼?难不成是为了许家的仙修典籍?但观许负心所修仙术,似乎也并无惊人之处。
此时院中夜风清凉,一股清香传来,秦忘舒猛地一怔,道:“我明白了,那仙宗弟子定是为稻种而来?”
许负心道:“这就更奇了,若要拿稻种,本就种在田里,只管拿去就好。又何必掳了我去。”
秦忘舒道:“此处不能呆了,你速速收拾,你我立刻离开这里,先避了此劫再言其他。”
许负心“啊”地叫了一声,她生于斯长于斯,忽地要离开此处,心中自是百般不舍。
秦忘舒道:“负心,你心地纯良,不知人心险恶,更不知你这稻种的好处。那仙宗弟子既然是想掳了你去,必然是想独占稻种。你想来,若是这稻种天下人皆种得了,可不是天下无饥馑?唯有将你与稻种抓在手中,才叫做奇货可居。”
许负心仍不明白,道:“若是天下无饥馑,岂不是好?仙宗弟子不是本就存了济世之心?”
秦忘舒一时也与她分辩不得,道:“你只当人人似你这般好心,世人皆是自私自利,但有好处,自己正要快占,怎肯分惠于他人。不必再说了,你快去收拾去。”
他本是军中少帅,统率千军万马的人物,这般声音一沉,便具无上威严,许负心便是不舍,也只能依他了。只是许负心梦中遇见之事必能应验,此次能否逃得掉,秦忘舒心中着实没有把握。
农家简朴,又有多少东西收拾,不过是两件衣衫,几本书罢了。那许负心很快就从屋中走出来,手中拎了个包袱。原来换了件绿色的衣衫,黑暗之中不辩面目,倒也清丽脱俗。
秦忘舒抢过包袱背在身上,许负心争他不过,只能依他了。正要出院,许负心却将墙角的那株龙怜草摘了来。秦忘舒怔道:“要它何用?”
许负心道:“若无此草,就怕你体内异火又发作了,那可如何是好。”
秦忘舒见她逃命之中,仍记挂自己,心中感动,道:“负心就是心细。”
许负心嫣然一笑,捧了那龙怜草,与秦忘舒快步出屋,用手向东北面一指,道:“那仙宗弟子正是从这面来。”
秦忘舒道:“瞧这方向,应该是楚国了,那楚国早有并吞苍南之志,大陈大晋皆被其觊觎已久。如今大陈新败,不知楚国又会动怎样的心思。“
许负心道:“那弟子既从北面来,我等该往何处去?“
秦忘舒道:“你想想,那弟子与你相遇,是明日的什么时刻?“
许负心歪头想了片刻,道:“应该是午时了。“
秦忘舒道:“你我就往北面去,等到了巳时,你我就寻个地方藏起身来,那人怎知道你我事先得到消息,必不在意,这就双方错过了。茫茫人海之中,又到哪里去寻你我。“
许负心本来心中惊惶,被秦忘舒这般条分缕析,心中顿时宽慰起来,笑道:“自然都是依你。“
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快步急行,秦忘舒原担心许负心走不快,哪知许负心是走惯山路的,又开了灵窍,行动时自然真玄运转,双足生风,真要比起来,反倒是秦忘舒落后了。
许负心却不肯超过秦忘舒,身子总是差秦忘舒半步,知道秦忘舒身为男子,若是输给女流,又该情何以堪。
秦忘舒却瞧出不对来,只因许负心步子极轻,那身子好似风中轻絮,好似随时能飞起来一般,无论自己走得多快,许负心总是慢他半步,绝不会被拉下许多的。
秦忘舒叫道:“负心,你欺人太甚。”
许负心奇道:“我怎舍得欺你?”忽地觉得不该用这个“舍”字,不由的双颊飞红,忙低下头去。好在夜色沉沉,也不大能瞧见。
秦忘舒道:“你明明修成真玄,强我百倍了,却一直落后我半步,可不是欺我?是了,那仙宗弟子能御剑飞行,想来你也能办到的。”
许负心摇头道:“那法子定是极难的,我可不想学。”
秦忘舒道:“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如今与往日不同,那是当世神农,身怀天下至宝。若不能自保,可不是误了苍生?就当是为天下人谋福,你定要努力振作,勤修仙修之术。”言语之间,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慨。
许负心低头想了想,道:“秦将军既这么说,负心不敢违令,我自当勤力学来。”
秦忘舒摆着面孔道:“口中应得虽好,就怕心中百般不肯的,我叫你修的五焰诀,修得又如何了?”
许负心嗔道:“遇到秦将军这般严师,那弟子真个儿没法活了。”说到这里,手掌急掐法诀,就见一团蓝色火焰在掌心生出,那蓝焰足有三寸,在夜色瞧来,分外明亮艳丽。
秦忘舒喜道:“果然是练成了,这也不知火能否伤人。”取了根树枝来试,那树枝刚刚触到火焰,忽地“轰”地一声,将树枝瞬间烧去一半,吓得秦忘舒将树枝一丢,叫道:“厉害,厉害。”
许负心道:“此为木阳火,在五焰之中,焰力不算最强,此刻焰生三寸,或有百烛之威,自然是厉害的。”她刚才于院中修这五焰诀,自然将那本载着此诀的仙籍寻出来,细细读了数遍,这是早就做好功课了。
秦忘舒道:“什么叫做百烛之威?”
许负心道:“便是一百只蜡烛合在一处,恰抵上这焰力了,百烛就是一炉,此炉却是丹炉,原比寻常的炉火强得多了,连金铁也能烧得化了,你说厉不厉害?”
秦忘舒大喜道:“这么说来,这焰力已可伤人了。”
许负心道:“除非那对手扑到我掌中火,否则怎能伤到他,那对手想来也不蠢的,应该没有飞蛾扑火的道理。”
秦忘舒道:“看来该想个法子,让这焰火飞离了手掌才是,若将这焰火当成暗器,岂不是杀人如拾草芥一般。”
许负心听到“杀人”二字,心中就是一颤,但转念想来,别人要夺她的稻种也就罢了,偏偏还要掳了自己去,这样的恶人,也正该打杀了才是。好比那杀良冒功的贼兵,哪里和他说理去。
便点了点头道:“若让这焰火离掌飞去,倒也不难,五焰诀原有修行之法的,只是在这路上行走,又怎能修行。”
秦忘舒道:“既是如此,你我夜间行路,白日就安顿下来,白日里修这焰火,外人也瞧不真切,岂不是好。此刻该将这焰火收了,也免得被人瞧见。”
许负心对他的话自是百依百顺,忙收了掌中焰火,此时二人已出了村子,两旁山道逼仄,幸好是抢先逃了出来,若是明日对手赶到,定会被堵在村子里,想逃也逃不掉的。
那山中不时传来野兽的嘶吼之声,许负心越听越奇,此处山中虽有野兽,平时也难得叫上两三声,今日山中兽声此起彼伏,竟没了止顿。
秦忘舒也听出这兽声有些古怪,道:“听这兽吼之声,大有惊恐之意,莫非此地来个厉害的妖兽?”
许负心吓得身子一颤,道:“真个儿有妖兽?”
秦忘舒笑道:“我手中有刀,你身负真玄,又修了五焰诀,还怕什么妖兽,只能是妖兽怕你我才对。”
便在这时,前方山岭上忽地传来一声嘶吼,听来像是兽吼,更似人声,其音古怪之极,二人相顾失色。许负心心念一动,双手施了法诀,就在眉间一抹,那观天术既能观天,在这黑暗之中视物,亦是轻而易举了。
秦忘舒瞧她面色古怪,既是害怕,又有许多疑惑,忙道:“负心瞧见了什么?”这时峰上又传来一声,比刚才更是凄厉。
许负心道:“那山上有个人坐着,面目狰狞好不怕人,这人打扮也是怪异,穿着粗布长袍,内里却穿着铠甲。”
秦忘舒惊道:“什么?你快瞧此人双腿,是不是齐齐断了?”
许负心讶然道:“你怎地知道?”
秦忘舒神情古怪之极,道:“难不成此人真是南陈陈少昊,他怎会来这山上嘶吼?”
第22章 逢奇事()
他努力向山峰上瞧去,只可惜山峰离此足有十余里,黑夜之中,又怎能瞧得见?说来秦忘舒的仇家之中,陈少昊也算得一个,不过军中厮杀,胜负皆是常事,秦忘舒虽恨陈少昊,最多只是想着在战场上赢回来,真要在此刻撞见了,实无杀他之心。
他道:“负心,此事虽是古怪,你我逃命要紧,只好不去理会了。”
许负心道:“秦将军说的是。”
秦忘舒道:“负心,你可不事事依着我,我也未必事事都能想得周全。若觉得我意见不对,就该提出来才是。”
许负心道:“将军是统率过千军万马的,负心只是农家女子,哪里有什么见识,将军可不要谦逊了。”
秦忘舒虽是摇头叹息,心中却是欢喜。世人哪有不喜称赞的,且许负心言语温柔,出声诚恳,那是打心眼里视秦忘舒如神人一般。秦忘舒昔日虽得千万人拥护,却觉得不如得负心一赞。
二人再度急行,只听对面山峰仍不时有嘶吼声传来,瞧这情形,这位赫赫有名的陈将军竟是疯魔了一般,秦忘舒心中着实叹息。他日若不能在战场上重逢,如何洗刷败军之辱。
等到天光大亮,二人离村已近百里了,奇的是一路走来,秦忘舒丝毫不觉疲倦,更奇的是体内那丝异火果然一夜不曾发作。看来真如许负心所言,若想活命,就不能离开许负心了。
秦忘舒不肯相信这是龙怜草的缘故,但此事究竟真相如何,凭自己想破脑袋也是想不明白了。
晨光熹微,秦忘舒向身边许负心瞧去,许负心额上虽有细细的汗水,神情亦是轻松。秦忘舒忖道:“那仙宗弟子御剑而来,速度快我等十倍,他午时赶到桃源村,此刻必然还在数百里外,我和负心还可以再走一程。”
转身问道:“负心,累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