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玄鬼录-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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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昧谷也没有扭头去看孙悟空，将喝完的酒缸扔下山巅，破碎的声音隔了一会儿才传入耳中，仲昧谷单手提笔画符，又变出一缸酒和两个杯子，倒满两个杯子后再次递给孙悟空。
“那天，天上散发耀眼金光的法阵，大家都看到了。”仲昧谷说道。
孙悟空这次接过了酒杯，放在嘴边湿润了一下嘴皮。
“他们不懂，可那道家的毁灭大阵，我可是认得清啊。”仲昧谷缓缓向孙悟空说着。
他知道那纵使天雷劈下，也未曾皱一下眉头的大圣，在今天竟然失落的像一只被抢了香蕉的小猴子，委屈的一个猴坐在山巅。
那种阵法镇元子曾给仲昧谷看过，说过这种大阵，是天庭的大杀器，没想到真的在花果山实现了。
“大圣究竟是在烦心什么呢？众妖的不理解还是什么？但我相信大圣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烦心的。”
孙悟空晃了晃酒杯，一口喝完，仲昧谷又倒满一杯。
“我是石猴，当年就是在这里，我现在坐的这个位置，化石为猴的。”
猴王出世，石破天惊的故事，仲昧谷再熟悉不过，但让主角亲自来讲故事的时候，就像是在开一场马上就要落幕的追悼会，却不是庆功宴。
“我记得很清楚，我还是一块石头的时候，看天一千年，看地一千年，看飞禽一千年，看走兽一千年，闭上眼睛休息一千年，就这样都不知道过去了几千万年，那天日月同光，照的我浑身发烫，像是要挣脱什么一般，奋起挣开后我就已经是猴子的样貌了，原来这千万年，我说怎么样似乎有什么一直局限我的感觉，原来我想成为一个能走能跳的动物啊。”孙悟空又饮了一杯酒。
“后来我发现，才匆匆眨眼的时间，我就要死了，老猴告诉我只有成为神仙，才能不被轮回掌控，我就出海寻师，所幸找到了一个怪老头传我一身武艺道法。”
仲昧谷了熟于心的情节，他曾把大圣成功的路线，视为不二的成功法则。
“再后来我找那阎王谈谈生死簿的事，和那老龙王下下棋顺便拿他一块用不到的废铁，日子过得还不错，可我还是觉得什么被局限了，原来我还不是神仙，我就是一个妖怪啊！身份的局限喽。”孙悟空语气里满是自嘲。
“有天来了个白胡子老头，问我要不要到天上当个神仙逍遥自在一番？我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了。”
“我本以为，这就是我走这么远的路，最好的结局了。”
孙悟空笑了笑，仲昧谷很想知道后面的故事，后面的，是妖界从不知道的。
孙悟空是第一个当上神仙的妖怪，大家都想知道相关的故事，不管谁只要是问起来，猴王都一句不提。
孙悟空抬头看了看天，欲言又止，想了想说道：“唉算了，不足为外人道也，反正就是从一个小圈掉进了更小的圈，我讨厌拘束，这是我一直想要挣脱掉的，但越是拼了命的去挣脱，就越是会陷的越深，困的越牢。”
“可天庭，为何总想招安你呢？”这才是仲昧谷今天要来问清楚的事情。
太诡异了，天庭重兵围剿花果山，摆下大阵，条件竟是招安孙悟空，这让仲昧谷百思不得奇解，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怀疑。
孙悟空仰头举缸喝尽了酒，红着脸笑了笑。“我要是想的明白啊，我就不坐在这里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仲昧谷看着这个有些神经的猴王，站起身深呼吸了几下。
“我相信你大圣，但你会给妖界那些曾经至死不渝的相信过你的妖怪们一个解释的对吧？”
猴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会的！”
仲昧谷大概是除了全山的猴精，唯一还相信孙悟空的妖怪了。
就在仲昧谷没走多远之后，孙悟空又发声了。
“下次再敢在花果山乱扔东西，要你好看！”
仲昧谷这反而笑了出来，你还知道这是你的山啊，你还知道你是这山的大王啊！你还知道你是齐天大圣啊！
还以为你跟天庭有一腿呢，全妖界都这么以为了。
仲昧谷回到宅中，白二等一行妖怪已经在屋内等着仲昧谷了。
“头儿。我们。。。。。。”白二首先说话。
仲昧谷摆了一下手。
“弟兄们收拾收拾东西回去吧，这花果山不要留了，明天齐天大圣就要走马上任了，咱们没必要留在别人家了。”仲昧谷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是强压着嗓音里的哽咽。
越过山丘，刀枪棍棒舞的哪管是不是自不量力？
来到你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看你官爵加身么？
“头儿，这猴王怎样我们不管，这花果山今后怎样我们同样不管，但头儿你若是还有用到的兄弟们的，一定鼎力相助！”五个仲昧谷手下的大将拱手行礼，泪如雨下。
离开家这么久了，自己是不是也该回去了呢？
就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四处闯闯荡荡，自从自己第一次大闹地府后，一直到如今参加神魔大战，仲昧谷都觉得一切是那样的不真实，那样的不再似往日那种日复一日但让整颗心都感觉十分安稳的生活，自己想家了。
又一想起被自己抛弃的怀金怀银和瑶山瑾水，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自己当时真是做的过分啊！就这样的离开了大家，独自一人踏上另一条不归路，可却忘了自己的朋友不也正是在那条路上么？也是那样的瑟瑟发抖害怕这个世界，怎么当时就没有和朋友们一起去面对一切呢？
若是自己当初决定先和瑶山瑾水怀金怀银去那南海观音岛，再来花果山加入战斗，是不是自己的生活和现在会有不同呢？自己又会得到什么失去什么呢？还会遇到这二百名可爱的妖怪么？
可仲昧谷知道自己事实上已经丢掉了很多东西了，那些东西不再似以前一般和自己的关系那么亲密，有些已经是名存实亡的地步了么？
仲昧谷不敢想，他害怕了，有时候又特别想认花果山是第三个家，但他做不到，这里，不属于他。
你也有一个思念的人么？遥远的在心里藏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行囊变得多了有些，五庄观弟子的道袍，数十本发的教材，一本日记，剩下的，都是璇玑给他织的衣物做的各种小玩意。
怎么就那么舍得把璇玑一个人扔在五庄观了，自己一声不吭就跑了，去干这些玩命的勾当。
因为在仲昧谷眼里，五庄观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了，璇玑刚刚从幽都回来，自己是一点情绪波动都不敢让璇玑受到刺激，可他哪里知道，他在，才是璇玑情绪稳定的原因啊！
天又快亮了，仲昧谷不想亲眼看到自己心中的英雄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尽管他或多或少能明白大圣的苦衷。
他现在真的是齐天大圣了，但不是妖界的，而是天庭的，的一条狗了。
推开房门，花果山久违的这样安静，仲昧谷部下的二百小妖也全都在昨夜走了，他们又一次需要独自去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当失去了齐天大圣之后，妖界短暂的和平结束了，又要回到了森林法则下的世界，那曾经有过的一段乌托邦般的日子，简直一切都仿佛是一场梦一般。
远处有几只小猴正在打水，想洗一些果子去给大圣践行吧。
这个花果山唯一的一个让花果山的名字响彻三界，让这里的草木水溪都变得特殊起来的大王，今天之后，将再也不属于他们了，属于前日还在厮杀的天庭了。
仲昧谷背着乾坤囊，慢性的走着，想再听一遍那水帘洞的水声，闻一遍那后山的瓜果芬芳。
一只小猴看到了仲昧谷，连忙取了一颗大桃子跑到仲昧谷面前，恭恭敬敬的递给仲昧谷。
大王吩咐过，所有这些来花果山的妖怪，都是客人，要尊重他们。
仲昧谷微笑一下结果桃子，抬手示意小猴子可以去玩了。
即使你即将不在王位，这万千的人民，仍是对你称臣，或你以后不属于这片土地，你也有你独一无二，是家人给你的名字。
美猴王。
仲昧谷最后临驾云飞走前，望了望山巅的那面齐天大圣的旗子，在朝阳里是那样的闪耀。
第三十八回洪荒混沌未为终苍穹开辟未为始（）
时光静好，唯独少了共剪西窗烛的人儿。
夜深人静，璇玑正在一手拿着书，一手捏决，嘴里念念有词，就在不久前，镇元子也收了自己当徒弟。
一颗水蜜桃滚到璇玑脚边，还挂着晶莹的水珠擦亮了细小的绒毛。
“尝尝花果山的桃子吧？”
曾把如何说出见面的第一句话而暗自排练上万次，就连为你掏出手帕也是演练了无数次怎么才能给你留下帅帅的模样，期望着某日风尘仆仆的来到你面前，一切都像往日曾经的往日那样。
尝遍了异乡所有的酒，踏遍万水千山也是终要回到故乡，只言片语怎能向你表达所有的牵挂？
璇玑略微一惊，眉头一仰，泪水便沾满了睫毛。
捡起水蜜桃看向窗子，上面挂着一只猫狐，羞红了脸的猫狐。
万年夏季的五庄观，叫了万年的蟋蟀，万年了的这样寻常的夜晚。
仲昧谷想了很久的开场白，结果尴尬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璇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拿起桃子砸向仲昧谷。
“还以为你和哪个野猫好了呢！！！”
仲昧谷手忙脚乱的接住桃子，但一个不稳掉到了窗外，就连五庄观的土地都是这样的软和。
星光密布在天上，璇玑也跳出窗，紧紧的抱住了仲昧谷，明明泪如泉涌，却还是大声的笑着说道。
“昧谷哥哥，欢迎回家！！！”
火锅的蒸汽弥漫了整个房间，扑鼻的涮肉香又会勾起多少个瞌睡虫呢？
仲昧谷给璇玑夹了一片涮到正好的肉。
“师父没有说起过我么？”仲昧谷小心翼翼的问道。
璇玑佯装生气，冷哼一声道：“你就不先问问我么？！我才刚回五庄观，你就又不辞而别，怎么就没想过我会不会着急呢？”
仲昧谷尴尬的挠挠头，又夹了一筷子香菇给璇玑。
“我。。。。。。当时情况有些突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去讲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啊。。。。”
“噗嗤！”璇玑捂着嘴笑起来。“昧谷哥哥你以前不这样啊，都是对我凶来凶去的，好啦不跟你恼了，你前脚走，我还没来得及着急，师父老人家就来看我了，告诉我你要去一个地方，要过一段日子才能回来，去公费旅游给师门四处去宣扬道法了！”
仲昧谷瞬间心安了许多，师父原来什么都知道，同时又怕璇玑担心，就又没有告诉璇玑实情。
“那然后呢？”仲昧谷缓了一口气，看着咕嘟咕嘟冒泡的小火锅也是有些开心了。
璇玑夹起刚刚仲昧谷给她的涮肉，在特制的酱料中蘸了一下，美滋滋的放进嘴里。
“然后师父就跟我说了一些关于我的事情，还说不能让我告诉你！嘻嘻！而且啊！师父还收我为徒弟了！说我的资质要比昧谷哥哥还要高呢！”璇玑有些小开心。
仲昧谷笑了笑，璇玑还是不机灵啊，这样也好，若是被她知道自己去和齐天大圣孙悟空去闹天宫了，可不得担心死啊！
“那我跟你讲讲我这些日子游历的见闻吧！”仲昧谷很是开心，这种回到家的感觉，最美妙了。
璇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脸上被热蒸汽熏的红扑扑的看着仲昧谷。
“我啊，先见到了齐天大圣孙悟空！”仲昧谷洋洋得意道！
“哇塞！”璇玑也给仲昧谷夹了一片肉。
很多事情，只愿意让你知道事情的一部分，因为太在乎你，不能让你帮忙分担。
可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的机缘巧合，就是这样的情投意合，就是这样的，在乎你。
璇玑还记得仲昧谷不告而别的那个晚上，自己哭着听着镇元子告诉自己，自己的昧谷哥哥要去寻那孙悟空去大闹天宫了，那是玩命的事情啊！自己在幽都度过的那么多孤独的时光，就是盼着可以再和昧谷哥哥重新回到五庄观啊！
“璇玑啊，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我向你保证，我作为师父一定不会让我的徒弟出事的，昧谷会回来的，但你也帮我个忙好么？”镇元子语重心长的说道。
璇玑哭的梨花带雨，望着那法力无边的镇元子拼命的点着头说道：“你说你说你说师父，我一定帮忙！”
“仲昧谷回来的那天，给他一个拥抱和微笑好吧？”镇元子笑着看着璇玑。
清风徐徐的夜晚，竟是再次飘起了雪花，热气腾腾的小屋内，围炉夜话添杯茶，我剥果壳你吃仁。
仲昧谷和璇玑吃完火锅，围在茶炉旁聊天说地。
“啊对了璇玑！”仲昧谷费力的嚼着一颗坚果。
“嗯怎么啦？”璇玑不停事的给仲昧谷剥着壳。
仲昧谷很严肃的看着璇玑，坐正了身子。
“怎么了嘛，你突然好紧张啊！”璇玑笑道。
仲昧谷清了下嗓子。
“你那时在梧桐树下，说你想起来你还是小松鼠的时候忘记对我说的话，你是要说什么？！”
“啊。。。我说。。。。。。说我。。。。。。”璇玑脸色越来越红，摆头不去看仲昧谷。
“哼，你去给我剥一千个瓜子仁我再告诉你！”璇玑推给仲昧谷一盒子新炒出来的瓜子。
仲昧谷愣了一下，嘟着嘴看着那盒瓜子，从怀里掏出一根如律笔，轻轻点了盒子一下，瞬间所有的瓜子仁齐刷刷脱了衣服，盒子内是瓜子仁，盒子外是落成小山的瓜子皮。
“好了！”仲昧谷嘿嘿直笑。
璇玑笑着举着小拳头打仲昧谷。“不算！”
“算！”
“不算！”
“算！”
“不算啦！！！”
“就算！！！”
。。。。。。
那一盒瓜子仁，唯独一颗没有老老实实的脱去果皮。
第二天一早，仲昧谷洗漱完，换上一身崭新的道袍，是璇玑帮他制作的，还是加绒的那种。
外面天上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