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劫之蝶梦-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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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这冰公主显然悉心装扮过，一身粉蓝色纱裙，里间配着素白丝质长裙，面上仍以同色系的轻纱遮掩。墨色的秀发挽成灵秀逼人的飞天髻，以浅蓝色的丝带代替发簪系于双髻，在这凌烟阁中随风舞动，华贵之中又显出几许素雅。
似梦忍不住好奇，那淡蓝色的轻纱后是怎样一张倾城倾国的面容。
就在她偷偷打量着这位神秘的公主时，司马洛城已起身举杯向百里蓉表达谢意，“多谢君上盛情款待，洛城先饮为敬！”
“公子见外了！”百里蓉面带笑意，缓缓举杯掩袖轻抿，放下酒盅后，拂袖抬手轻轻击掌，随着掌声落下，便见亭阁外有数名衣着艳丽的年轻女子莲步而入。
似梦尚在猜测这些女子的来意时，已闻得一阵悠扬婉转的琴声入耳，循声一望，凭栏而坐抚琴之人正是百里冰。
而那些女子此刻已随着她的琴声翩然起舞，舞姿优美动人，妖娆多姿。
而那琴声更是动人心弦，若清泉流水滑过心间，又似和煦微风拂过面庞。
闻者皆为之一叹，便连平日里风雨不惊的慕紫礼此刻都扶额闭眸，侧耳倾听。
似梦见他听得入神，也忍不住在心里赞叹，司马洛城还真是好福气，这公主才貌俱佳，将来又是这商国之主，他们二人的婚姻可当真是强强联合。
一曲毕，似梦带头鼓掌叫好，“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公主琴技精湛，只怕九州少有。”她笑的尤为讨好，恨不能跑上前去扯开衣袖让人家在上面签个名。
百里冰听见她的称赞，朝她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前时若非听那侍女说起，她尚不知眼前这位对自己赞不绝口的影卫居然是个女子，难怪昨夜她会在母君殿前与他身侧的青衫男子……
百里冰想到这里有些面热，低首看着琴弦，神态甚为娇羞。
“公主才情，举世无双！洛城钦佩至极！”此刻司马洛城也对她赞赏有加，缓步上前，伸手扶她起身。
“多谢公子谬赞！冰儿不过略通乐理，在公子面前献丑了！”百里冰漆黑双眼光彩动人，抬袖轻轻扶在他的手臂上，随他引着自己回席就座。
百里蓉见状，眼角眉梢的笑意更加浓厚，撇眸示意侍女为众人斟酒，却在这时一阵凉风骤然刮过，一声尖叫划破长空。
原本一团和气的凌烟阁顿然陷入沉寂，似梦与慕紫礼抬头去看时，皆是惊诧不已。
只见原本裹在百里冰脸上的轻纱早已被风刮的不知去向，她此刻正双手掩面，紧紧靠在司马洛城怀里，嘤嘤低泣。
“云儿！心儿！还不速速上前扶公主回殿歇息！”百里蓉一声恫吓惊得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怔。
再看原本守在冰公主坐席后的两名锦衣侍女急匆匆上前，想要将百里冰从司马洛城怀中拉出。
却见司马洛城挥袖示意她们止步，而后轻轻拍着在他怀里低泣的百里冰，低声问道：“不知公主何事如此惊慌？可是洛城有何失礼之处？”
没想到他这一问，怀中人倒哭的更大声了，只是迟迟不肯抬头，更不愿与侍女离去。
百里蓉的脸色愈加难堪，似梦看着这突发的一幕，正在乱编着各种离奇古怪的可能时，百里冰终于停止了哭泣，幽幽抬首，怔怔的望着司马洛城。
因她背对着似梦与慕紫礼而站，此刻只能从司马洛城忽然后退两步，以及好似见了鬼一般的神情中略作猜测，大约这位公主并不如他想象的貌美。
当然，也可能是超乎他想象的美。
“公子害怕了？冰儿无颜，原本羞见公子。若非自幼与公子定有婚约，冰儿绝不敢妄想……”百里冰语调凄凉，身影落寞。
“公主不必妄自菲薄！洛城绝无冒犯之意，只是……”似梦见他吞吞吐吐，面色通红，似要解释什么却有不知如何说清。
要不是此刻慕紫礼紧紧拽着她的手，她早已冲上前去一睹究竟了。
终于，百里蓉微微叹息，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也罢！心儿，你们且退下吧！”
不知为何，似梦再次看向这位商国君主时，心里有一抹怅然划过，只见她原本光彩照人的脸眨眼间便暗淡了下来，这一场突然的风不仅让冰公主的轻纱不知去向，更让她的母君瞬间老了十岁。
侍人们退下后，百里蓉才缓缓走到冰公主身侧，牵过她的手，转过身来，面对众人。
似梦只觉脚下一软，若非有慕紫礼在身侧相扶，她早已瘫坐在**上了。
眼前的冰公主，虽然还是那身粉蓝裙衫，墨黑青丝依旧，只可惜眼睛以下简直不堪入目。
乍看去，两边面颊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纹路似乎是画上去的五彩图腾，可细看时，却分明每条纹路都能清晰看见微细的血管，随着她的呼吸，那些纹路时而发红时而发黄，甚至在阳光下还折射出棕褐色来。
所幸她那双眼睛依旧清灵若水，不过此间早已蒙上淡淡灰色，比起昨夜暗沉许多。
第九十七回 忌蛇缘由（）
似梦心下一叹，难怪她说无颜，她这幅面容若是夜里见到定要吓出心脏病来。
回想昨夜，幸亏她当时轻纱掩面，否则只怕昨夜那司马洛城就被她吓死了。
原本还替司马洛城高兴，以为他此番并州之行夫人与兵兼得之。
不想，却是空欢喜一场。
眼下只求这百里蓉顺利签下盟书，他们好抬腿走人。
可看着眼前这对母女，似梦心里忽然有些同情起她们来，古往今来对于女子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容貌。
百里冰的才情家世不必说，自是上上等。
可她有朝一日是要继承大位，成为商国国君的，她如今这般容貌如何临朝，面对百官？总不能天天戴着面纱吧？
似梦忍不住要诧异，百里蓉虽是徐娘半老，可依旧风韵犹存，她的女儿怎会生的这般丑陋？
此刻的凌烟阁中，除却众人的呼吸声，静谧的有些慎人。
终于，百里蓉打破沉默。
“冰儿，事到如今也不必瞒着洛城了。他毕竟是你未来夫君，有些事终究是要面对的！”她话语中多是无奈，叹息时眼角的皱纹也越加明显。
百里冰眉心一拢，面上拂过一丝苦笑，“冰儿福薄，不敢妄想！还请母君切莫以此事为难公子，他如今尚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商国。”
似梦听她这么说，越发的同情起她来。
可司马洛城始终低垂着头，沉默不语，只见百里蓉的眼底闪过一抹冷光，喝道：“冰儿！不许在母君面前这般轻视自己！你乃我商国将来的君主，岂会是福薄之人。母君已命大祭司四处寻找良药，定能医治好你的脸，恢复你的绝色容颜！再者，洛城贵为云国公子，又岂会是那等只看外表的轻浮之辈？”
她的话听来似在责怪自己的女儿不懂事，实则字字句句都是说给司马洛城听的。
他若以此事推拒婚约，百里蓉必然不会与他结盟，那他回国复位之事便再无可能。
可让他坦然面对，也确实需要极大的勇气。
似梦在侧替他为难之际，却见他缓缓抬头，目光扫过眼前的百里蓉，最终落在冰公主的脸上，语调沉稳淡然，“君上所言极是！人的皮相即使再美，也不过匆匆数载便会老去。洛城以为，公主虽然面貌受损，却才情过人，心地善良，世间少有，洛城若能得公主为妻，实乃三生之幸！还请公主万万莫要自轻！”
百里冰似乎不太相信他的话，慢走两步，已到他的身前，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想要从中找到些许破绽。
不想，司马洛城自始自终都凝望着她的眼眸，深若寒潭的眼底溢满柔情，便是在旁的似梦与慕紫礼看了都觉得脸红，莫说是从未经历过男女之情的冰公主了。
只一瞬间她的眼中已氤氲起水雾，只是面颊上的五彩纹路着实过于扎眼，随着她气息急促流转，色彩也开始越来越深。
“公子的话可是出自真心？没有骗冰儿吧？冰儿自十四岁受伤至今，除却母君，再无一人像公子这般夸赞过冰儿！冰儿一度以为，此生定要孤独终老。可今日听了公子的话，心里对大祭司口中那虚无缥缈的仙药居然燃起了一丝信心。”百里冰一动不动盯着他，不想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生怕他只是哄她欢喜罢了。
司马洛城微微点头，眼神笃定，“大丈夫一言九鼎，绝无半句虚假！今日便请君上与洛城的两位挚友为证，洛城向天盟誓，他日登上云国君主之位，必以国礼迎娶公主入宫为后！若违此誓，愿如此箸。”
似梦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后，司马洛城手中的筷子瞬间断成两截，跌落在地。
“好！公子的话，孤记住了！想必冰儿也会牢记于心，在这昭和宫中盼着公子早日临登大位！”百里蓉双手轻轻击掌，脸上终于露出笑意，“公子放心，孤定会命大祭司尽快寻到仙药，替冰儿恢复容颜！还请公子将昨夜答应过孤的事谨记于心，若无异议，孤即刻便与公子签下盟书，共谋大业！如何？”
司马洛城眼底一抹暗光闪过，待看向她们母女时，却是淡定如常，“盟书之事全凭君上做主！洛城并无异议！只是想多问一句，公主脸上的伤是……”
他略有犹豫，百里蓉神色也是一滞，撇眸看向百里冰，她却唇角噙笑，似乎并不在乎。
“母君，国中忌蛇已有五年，冰儿之事恐怕也早不是秘密。如今公子也不是外人，便是一说也无妨的。”
忌蛇？似梦听见这两个字时，顿然好奇心起，下意识摸了一下隐在她腰际的灵歌。
等那百里蓉皱着眉头说起五年前的那桩旧事时，她才明白过来，那日霓裳阁中的掌柜为何执意报官。
原来，冰公主本是个顶尖的美人，尚未及笄已出落得娇美出众。
因百里蓉膝下只得一女，因而对她寄予厚望，盼望她继承君位后能带领商国重回昔日霸主地位。
故而自幼便对她严格要求，随她学习治国之道，时常深入民间体察民情。
五年前的夏至，湖州遭受百年不遇的洪灾，数万百姓流离失所，疫病频发。百里冰奉母君之命前往湖州指挥救灾事宜，在她的合理疏导与布署下，灾情很快得到有效控制，灾民也得到妥善安置。
她却在启程返京的途中，不幸被毒蛇咬伤，体内毒液大多都被随行郎中及时吸出，随即又在附近山中寻了草药医治，脚伤随之痊愈，可待她回宫后，原本白皙无暇的面颊上却开始出现色彩奇异的纹路。
宫中太医皆束手无策，不知缘由。
百里冰因毁容而脾性大变，日夜将自己锁在殿中，水米不进。
百里蓉命人寻遍名医，无一能解。
而后她便一怒之下，命人杀尽国中蛇，不论是否有毒，悉数灭杀。甚至在各地府衙设置了专门的捕蛇队，国人无不忌蛇。
此后，百里蓉听闻齐国极寒之地雪域，有一个修行多年的世外高人，或可解公主之奇毒。
于是，百里蓉亲自前往雪域，将这位高人请到昭和宫。
可他探过公主脉象时，也只微微叹息摇首，称公主之毒与气血相连，非人间之药可解，须得寻到仙草炼丹才可治。
百里蓉为了这仅有的一丝希望，将这位高人留在了商国，且封其为大祭司，又遣人专门为他在并州北郊断音山下建造府邸，且从宫中挑选数名伶俐侍人侍奉其起居生活。
只盼着他早日为她的冰儿炼制出灵丹妙药来。
第九十八回 半个文盲（）
听百里蓉说到最后，眼睛里的失望之色渐渐浮现，想来要炼出有效的丹药并没那么容易。
她却在众人的微叹声中，将袖中的金黄绢帛递到了司马洛城手中，“一切都按昨夜所议行事，待你们回国后孤自会命人联络公子。还请公子谨记今日对冰儿的承诺！孤盼着云国的迎亲仪仗早日来这昭和宫。”
司马洛城接过绢帛，点点头，“洛城替云国百姓谢过君上！君上放心，洛城绝不会食言！还请君上保重，洛城这就告辞了！”
百里蓉满yi的点了点头，撇眸望了一眼正在围栏下眺望远处的冰公主，只见司马洛城已缓步走到她身前，向她施礼。
“洛城虽不精医理，幼时也曾读过几本药典。公主之毒，深入肺腑方至气血滞变，影响了容貌。洛城虽暂时不知有何药可解此毒，但请公主放心，此番回国后洛城定会仔细翻阅药典古籍，一定为公主寻到解毒之法，助公主恢复容颜！”
百里冰顿了一顿，抬头看着司马洛城，眼圈泛红，“多谢公子一番好意！前时曾听大祭司说起，丹药炼制多时，可惜始终未能寻到至关重要的一味药引。不过，公子放心，他已加紧命人寻找，或许不日便会有所获。”
“如此便好！公主保重，洛城这就告辞了！”司马洛城的声音温润如水，百里冰本就泛红的眼眶霎时间便落下泪来，不等司马洛城反应，她已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司马洛城微怔，朝着她的背影缓缓拱手，而后便大步走向早就候在曲桥边的似梦与慕紫礼。
三人再次拜别百里蓉，预备离宫，却听得身后传来百里冰低婉的声音，“愿公子早日达成所愿！”
司马洛城脚步一滞，转身朝她微微点头，唇角的笑意让人心中一暖。
似梦也跟着回首望向不远处那倚湖而立的女子，秋风拂过她的裙角，削瘦落寞的身影让人心中频添几抹惆怅。
昭和宫，朱雀门。
正当慕紫礼扶着似梦跃上马车时，对面的深褐色车驾上缓缓走下一个身着墨黑长袍的中年男子，他手上的拂尘随风摆动，门前值守的侍卫见了他纷纷俯身施礼。
他却面无表情，视若未见，在抬脚迈入宫门的一霎那猛然一滞，狭长微眯的双眸赫然闪过一丝凛冽寒光，侧首冷冷地看着才在马车上坐定的似梦。
袖中手指飞快掐算，眼中的冷光终究淡去，一切重又恢复平静。
微微摇首叹息，拂尘轻甩漫步入宫。
与此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