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透清风的夜-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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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顿饭吃得也是平平常常，两人聊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真的就像相识不久的普通朋友。
　　尹禾看看表，说：“今天就到这儿吧，我一会还赶着去上班……”
　　“你不是已经下班了吗？”龙凌云不解。
　　尹禾笑了笑：“白天的班是下了，晚上的正要开始呢。”
　　“你到底有几份工作？”
　　“就两份啊，再多我也没有时间了。”尹禾拿起包，“先走了。”
　　“你等等。”龙凌云站起来，拿出支票开始写。
　　“凌云，别这样。”尹禾握住他拿笔的手，“别这样。”
　　“别哪样？”龙凌云忍不住提高音量说，“你就是这样折磨自己的吗？那么缺钱我给你！”
　　“我确实是缺钱，但我想从你那儿得到的不是钱。”尹禾另一只手也握住他，“我要谢谢你，虽然你已经不能再给我我想要的。”
　　龙凌云看着他：“所以你继续用自己身体找更多男人给你想要的？小禾，别让我看不起你。”
　　“是不是在你眼里我永远这么不堪？”尹禾松开他的手，背对他，“好吧随你怎么想，你既然决定结束，就不要再来管我的事。”
　　“小禾！”龙凌云叫他，但尹禾头也不回地走了。
　　
　　龙凌云追出去，怎么喊尹禾也不理会。他把车开过去，下来拉住尹禾：“跟我上车。”
　　“我凭什么听你的？”
　　“就凭我是龙凌云！”
　　“才不是！”尹禾甩开他的手，“凌云已经死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人，叫覃浩不是吗？”
　　“不管是什么名字，我就是我，你知道的。”龙凌云按住他肩膀，又捧上他的脸颊：“我让你跟我上车。”
　　尹禾看着他的眼睛，泪水忽然就流了下来。龙凌云的眼神里是占有是深情是太多太多他们之间无法了结的情愫，尹禾依然记得龙凌云被带上警车前看他的那一眼，他知道自己把龙凌云伤得痛彻心扉，只是他现在想赎罪，却又没有了机会。
　　“我原本已经打算放弃，为什么要动摇我的决心……”尹禾颤抖着说。他脑海里是周申的话语，天知道他有多么不想再一次做感情的骗子，可是现实却逼得他走投无路，就像在宽茫的大海里，你只能任由波涛拍打，却完全不能反抗不能逃离。
　　起码他依旧深深爱着龙凌云，他对自己说。他并不想插足，可是感情是那么难以控制。
　　“我爱你，但我做错了事情，我开始不知道该不该、能不能爱你，要怎么爱你，怎么让你也爱我……我想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我也就越来越痛苦。凌云，我不确定你是不是能放得下过去，我不确定你的心里是不是只有我，还是你已经完全忘记了我，我每天每天都很难受。”
　　“小禾，傻孩子……”龙凌云心痛地擦着他的泪，开始后悔自己离开了他。他甚至有种感觉，无论小禾做什么，都不是不能原谅的，都是应该和他在一起的。他们是应该一直在一起的。
　　“带我走，凌云，求你带我走……我太疲惫，太痛苦了……”尹禾的泪还是不断涌出来，沾湿了脸庞，沾湿了衣襟和龙凌云的指尖。
　　龙凌云把他楼入怀中：“好，我带你走，什么都不要再想。我们离开。”
　　“我想回家……”尹禾抬起头，泛红的眼满是恳求，“我想要回去我们的家。”
　　“……好。”龙凌云轻抚他的头发，“我们回家。”
　　
　　晚上有股冷空气，T市又降了温。
　　龙凌云叫人来收拾好空置的房子，又和尹禾住了进去。他没打算告诉谢子涵，好像也没打算一直和尹禾呆在一起。
　　尹禾知道，但没说什么。他能说什么呢？
　　他感觉到了，还有些什么阻挡在他和龙凌云之间，不是谢子涵，而是某种情绪。
　　龙凌云还在迟疑，尹禾能看见他站在接受与拒绝，信任与怀疑之间摇摆不定的样子。
　　翌日清晨，尹禾醒得很早，他一动不动地躺着，各种思弦纠缠在一起。
　　他转过头看着背对他的龙凌云，好像还在熟睡。他伸手紧紧从背后搂住他：“我好爱你。”
　　龙凌云睁开眼，没有回话。
　　难道冬天已经来了吗，否则为何这样的日日夜夜，都让人感到心底散发着寒意。
　　
　　对于周申来说，就仿佛得到了一个长期的稳定的内部信息来源，他不一定要搞垮龙凌云，或者说现在的他还没有那个实力更没有那个必要。但他可以凭借着各种情报来获取最大的利润和优势，这一切对于他巩固地位扩展势力简直意义非凡。
　　他三天两头给尹禾电话，像是饥饿的野狼迫切地搜罗着各种盛宴。他一张嘴，尹禾就知道他想要知道什么。
　　尹禾并没有故意打探，但他就是不可避免的知道了一些情况，他把这些告诉周申，内心痛苦而愧疚。
　　必须想办法打破现在受人牵制的局面。
　　
　　尹禾买了些水果去医院探望Ethan的父亲，远远就看见病房门口坐着两个周申的手下。他走过去伸手要开门，一个人凶神恶煞地拦在了他面前。
　　“阿豹！”另一个人连忙拉住他，在他耳侧说了些什么。
　　那个名叫阿豹的男子让开了，尹禾低头推门进去。
　　
　　Ethan坐在病床边，瘦了很多，脸上也是满是疲惫。
　　“你气色不太好。”尹禾把水果放到桌上，“这个时侯你更应该好好注意身体，否则你爸醒了看见你该有多心疼。”
　　“小禾，你说……你说我爸还能醒过来吗？”
　　尹禾走到他身边，轻轻将他的身子搂入怀中：“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最难熬的日子过去了，我们都能好好地活着。”
　　安静了半晌，尹禾忽然开口：“Ethan，我有个计划。”
　　Ethan身子一僵，要抬起头来。
　　“你先别动，安静听我说。”
　　
　　西餐厅里轻声流淌着浪漫的音乐，但龙凌云却只是低头沉默地吃着。谢子涵看看他，想试着打破这种莫名的尴尬气氛。
　　“下周四晚上有货船要出海吗？”
　　龙凌云严肃地抬头看他：“是，你怎么知道？”
　　“啊，尹禾他问我，但是我也不确定。”谢子涵放下叉子，“我说问问你再告诉他，但他又说算了。”
　　“是吗……”龙凌云的眉头拧着。
　　“对了龙哥，你最近怎么晚上经常不回来？工作很忙吗？”
　　龙凌云没有回答，他在思考着什么，甚至没有听见谢子涵说的话。
　　
　　尹禾从医院出来，给陆晓打了个电话，约他在附近的一家咖啡厅见面。
　　他整理好思绪，陆晓很快就过来了。
　　“听着晓晓，现在我想要你帮个忙……”尹禾把事情经过简单地讲了讲。
　　“Ethan出了那么大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
　　“我和周申的交易，毕竟是以损害凌云利益为前提的。就你现在的立场，我怕你会为我和凌云左右为难。但是现在情况特殊，只有求你帮忙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你、Ethan、我，三个人是什么关系？傻孩子，你要我怎么做，直说就是。”
　　尹禾感激地看着他：“下周四晚上，我去医院把周申手下引开，拖住他们。你去病房帮Ethan把他父亲一起带下来，开车送他们去码头。有艘凌云公司的货船出海，谢子涵会安排好人接他们上船。”
　　陆晓思考着：“我是没问题，不过龙哥公司里的事我不太清楚，你确定下周四晚上能行？而且，谢子涵他靠得住吗？他为什么要帮我们？”
　　尹禾其实也没把握：“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只想快点让Ethan摆脱那些人的魔爪。”
　　如果谢子涵真的想害自己，那晚在桥上他完全可以不必拦着爬上栏杆的自己，尹禾想。
　　“反正我是看不惯那小子。”陆晓扁扁嘴，“先不管那些，就算谢子涵帮我们，Ethan和他爸爸也顺利离开了。那你呢，你怎么办？”
　　“周申不会拿我怎么样的，我还有利用价值。”
　　陆晓叹气：“为什么不直接找龙哥帮忙呢，不只省很多事，你也可以不用被周申摆布了啊。”
　　“……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和周申的这些，不想让他再把我和出卖、背叛这类字眼放在一起。”尹禾搅拌着咖啡，“我是真的想重新开始。”
　　“不管怎样，你一定要好好的，开心点。我会一直帮你的。”陆晓握住尹禾的手。
　　“嗯。”尹禾笑笑。
　　
　　龙凌云好几天没有出现，尹禾却也没有精力再顾及其他。周四这天，和陆晓约好时间一起去了医院。
　　陆晓在停车场最靠近直降电梯处停好了车，尹禾深呼一口气，说：“那我上去了。五分钟后如果给你电话，不要接，直接去住院部509房间。”
　　“明白。”陆晓点头，还想说些什么，却只在尹禾打开车门时伸手拉住了他，“要小心。”
　　
　　是错觉吗？
　　尹禾觉得自己的手指有些微微颤抖。
　　怎么会……
　　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了，他自嘲。
　　
　　“阿豹。”尹禾冲病房外的那人笑。
　　“啊，是你。”
　　尹禾看看四周：“今天怎么就看见你一人？”
　　“嗨，别提了，金毛那小子晚上吃坏肚子了，就在旁边急诊部呢。”
　　“是吗？”尹禾右手伸进口袋，握着手机，“阿豹，今天是有件关于周哥的事想跟你说说。”
　　阿豹面露惊讶。
　　“能借一步说话吗？”
　　尹禾领着阿豹远离了病房，也按下了手机的通话键。
　　
　　有些不安，却丝毫没有泄露在阿豹面前。
　　“到底什么事？”
　　“周哥一直很看重你，不过你知道他的性格，从来不夸人，尤其是打算重用的人。”
　　阿豹眼里闪过一丝自满：“我跟天哥的，现在天哥可是周哥眼前最得力的助手！”
　　尹禾点点头，凑近他说：“你就没想过自己也做做周哥的左右臂？”
　　“这……我们这些没名没号的小混混，哪敢想那些……”
　　说是这么说，尹禾却捕捉到阿豹的期待：“你也太小看自己了。周哥私下跟我说，想提拔你做他的左右手，只不过真正下决定前肯定还得先考验考验你。”
　　“真的？”阿豹心内的雀跃从闪光的双眼泄露了出来，“像天哥那样的左右手？”
　　“当然。我看你一直也很照顾我，就想过来提醒提醒你，最近好好表现。”尹禾笑了笑。
　　“这真太好了！”阿豹大喜，然而下一瞬间却突然冷下了面孔，“不对，要说交情，你没必要做到这一步，你有什么企图？”
　　“不愧是阿豹哥，一下就看穿了我的想法。”尹禾迅速反应，“现在周哥身边这么多能人，我又没什么么本事。要想站稳脚跟，当然得先和未来的左右手处好关系，你说对吧？”
　　阿豹了然般用手指指尹禾，阴阴一笑：“你小子……当初金毛跟我说你是个人物，我还不信……”
　　“我哪是什么人物，以后还得要豹哥多多提拔。”尹禾笑道，不动声色地瞟了眼病房走廊。
　　“行！以后豹哥罩你！”阿豹得意地拍拍尹禾的肩，并没有注意到尹禾被接触那瞬间眼里的厌恶。
　　“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好好、改天哥请你吃饭。”阿豹仍喜不自禁，甚至完全没有想过要看病房里一眼。
　　尹禾走进电梯，静静看着5楼的走廊被电梯门合上。
　　
　　另一边，Ethan在听见尹禾引开阿豹后，就将父亲移动到了轮椅上准备好了。陆晓按照计划带两人离了病房，一切都很顺利。到达码头后，确实有前来接应的人将Ethan父子带上了船。
　　“到G市以后给我电话。”
　　“谢谢你，晓晓。”Ethan看了眼呆坐在轮椅上的父亲，“不知道小禾怎么样了……”
　　“放心吧，我一会儿就联系他。”陆晓走到Ethan父亲身边半蹲下，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
　　Ethan看见连忙过去拉住他：“这是干嘛呢，快收起来。”
　　“你去了G市人生地不熟的，伯父看病也需要钱，拿着这些我跟小禾也安心一点。”不顾Ethan的拒绝，陆晓硬是把信封塞进了他父亲的口袋：“船就要开了，你自己小心点。记得来电话……”
　　Ethan张口要说些什么，陆晓已经飞快地跑下了船，在码头朝他大力挥手。
　　“谢谢……谢谢。”泪水涌出Ethan的眼眶，“谢谢。”
　　船鸣笛三声，缓缓驶离，Ethan的声音淹没在了吵杂的启动声中。
　　
　　坐在前往新港码头的计程车上，尹禾收到陆晓短信：
　　“二人已安全上船。”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扭头看窗外的霓彩。
　　“不过想去道个别……也赶不上了。”
　　
　　


25

25、第二十四节　。。。　
　
　
　　还没有回来。
　　尹禾还没有回来。
　　龙凌云知道事有蹊跷，可他只是静静坐在客厅的长沙发上，甚至忘了点燃夹在指缝间的烟。
　　已经十点，货船出海了。他不知道货船上发生了什么或者即将发生什么，手下惯例的报告电话没有来，可他不想追问。
　　他在等尹禾，等尹禾一个解释。
　　或许不需要解释，只要他下一秒在自己眼前出现。
　　
　　十点了，谢子涵抬头看了看钟，龙凌云还没有回来。
　　“哼。”他鼻腔里发出不满的声音，紧紧攥住的拳头青筋外凸。
　　手机响起，他伸手拿过。
　　“喂？”
　　“涵哥，已经接到那两个人了。”
　　“嗯……行。”谢子涵随意地摩挲着自己的衣角，“处理掉吧。”
　　电话那头的人一愣。
　　“本来打算放他们一条生路的，不过，龙哥改主意了。”
　　“可是……”
　　“我说处理掉就处理掉，你费什么话！”谢子涵大声道。
　　“是，涵哥。”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那龙哥那边……”
　　“还用你操心么，人就在我旁边坐着呢。怎么，你还想跟龙哥亲自交谈？”
　　“不敢不敢。”那人紧张得冷汗连连，“我立即去办，完事再……”
　　谢子涵打断他：“完事儿也不用再打电话来，想招龙哥烦吗？”
　　不等对方开口，他便把手机啪地一声合上，烦闷地甩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