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透清风的夜-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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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那边，龙凌云表现得似乎不是那么吃惊，反而只是交代了尹禾早点回家云云。
　　尹禾挂了电话，扁扁嘴。
　　“他怎么说？”
　　“说今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让我先睡。”尹禾说着，却没注意到韩啸的脸微微红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
　　“噢。”尹禾揉脑袋，头发被抓乱了，“他说‘嗯，我知道了’。”
　　“……这样啊。”
　　
　　看见尹禾进了屋子，开了灯，韩啸便调转车头离开了。而尹禾进了房间后，打开了保险柜。
　　他盯着里面的枪愣了一小会，最后还是伸手拿了过来——就是当初阿旅给他挑的GLK25。不知怎的手有点抖，不过他觉得自己心里一点也不怕。
　　把枪揣进外套的大口袋，尹禾出了门。
　　
　　周申在监控视频里看见了出现在门口的尹禾，一丝得意挂上他的嘴角。
　　门开了，尹禾走进来，周申就站在大厅里看着他：“我就知道你会来。”
　　“人呢？”
　　“现在就带你去看。”
　　尹禾点点头，看见周申转身上楼，就跟了过去。他放在口袋里的手，一直握着那把枪。
　　“不如跟着我吧，不会比龙凌云差，只会比他更好。”周申头也不回地说着。
　　“凭什么这么说？现在的情况好像是龙凌云比你强吧。”尹禾故意试探着，“除非金叔愿意和你联手。”
　　“啊，你说的对，其实我也想呢。”周申停下，转身对他坏笑，“不知道能不能拜托你跟金超林疏通疏通？”
　　“想都别想。”尹禾撇开视线，某种可能性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周申推开二楼的一间房，回头说：“就在里面。”
　　尹禾盯着他，想从他眼神里看出些什么，但他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看看没有光线的屋子，尹禾索性大步走了进去。
　　“晓晓？”他试探性地喊了声。
　　房间里静静的，没有回应。
　　尹禾觉得不对劲，正要往外走，周申突然“碰”地一声关上了门。
　　“你想干什么？！”尹禾捏紧了枪把。
　　“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就让你和那个小骚货一起叙叙旧，怎么样？”周申斜着眼看他，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尹禾深呼吸，努力克制着怒火，说：“去你妈的！”
　　“别忘了，你只是个出来卖的。”周申仰仰头，“被龙凌云当宝似的养着，就真以为自己清高了？”
　　这类话，是尹禾最不愿意听见的。他于是大声地吼回去：“你让开！”
　　而周申好像没有听见一样，向尹禾走了过去。
　　“别过来！”尹禾连忙拔出枪指着他。
　　“哟，还是有备而来！”周申嬉笑着站在了原地，“不过这点小玩具就想唬住我？”
　　“陆晓在哪？今天我要带他走。”
　　“就凭你？”周申说着，一步一步靠近他，“原本已经有点玩腻了，正想着让他回去……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
　　“你给我站住！”尹禾伸直手臂，小口径的枪直指着周申。
　　“有胆就开枪啊。”周申已经走到了尹禾面前。
　　尹禾没有动，他忽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应该真的开枪。
　　周申一眼就看穿了尹禾的迟疑，尹禾的注意力完全没在持枪的手上。他看准时机，握住尹禾的手腕往外一翻，尹禾疼得松了手。周申接住往下掉的枪，一把拉过尹禾，枪口抵住了他的脖子。
　　“果然嫩得很。”周申把尹禾往自己怀里按，“不过凶狠一点，吃起来才有味道。”
　　尹禾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往枪口指着的地方窜去了，他不敢动，心里是从没有过的痛恨——为什么自己不能再强一些？
　　
　　周申把他往床的方向推，尹禾每每要反抗，黑洞洞的枪口就指了上来。
　　被逼到床边的时候，周申把他按倒，枪被扔到了一旁。尹禾挥手打他，却被他制住。
　　“混蛋！你会后悔的！”尹禾喊着。
　　“是吗？”周申眯着眼，随即俯□子开始强吻他。
　　尹禾不停挣扎，一股恐惧钳制了他。他开始不停地想，如果龙凌云在就好了，如果龙凌云找到他就好了……
　　上衣的纽扣在大力的撕扯下一一掉落，尹禾觉得周申吻过的地方，都像是被恶心的虫黏住了。他痛苦地闭上眼，原本毫不在乎所谓贞操的他，不知从何时起，已经不习惯除了龙凌云之外的人触碰了。
　　头顶上传来一声闷响，周申的动作突然停下，随即倒在了尹禾身上。
　　
　　“没事吧？”陆晓问。他的手腕正火辣辣地疼，被绑在隔壁房间里听见了尹禾的声音，也不知怎么就来了力气，在椅背上疯了似的蹭，竟也把绳磨断了。
　　尹禾睁开眼，看见眼前拿着球棒的人，还没从惊悸中平复下来：“晓、晓……”
　　陆晓推开周申，把他扶起来。回头看了眼周申，后脑勺一片殷红。
　　“他不会死了吧？”
　　“这种人，死了才好。”陆晓说，没有表情的脸上，有几块淤青。然而更多的伤，是在衣服下看不见的地方。
　　“你的脸……”尹禾担忧地看着陆晓。
　　“过一阵子就好了。”
　　尹禾拉住他的手：“跟我走，别做了。”
　　陆晓看着他，眼神里不知道闪烁着什么。
　　“听着，我帮你找份正经工作，别再做了。”
　　“你凭什么帮我找工作？就凭你现在是龙凌云的情人吗？”
　　尖酸的言语，尹禾听着，眉头揪得更紧了。
　　陆晓叹了口气，话一出口，他的内心也很过意不去：“……对不起，我……”
　　尹禾抿抿嘴，低下了头：“总有一天我会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自己选择生活的。”
　　敞开的衣襟被陆晓轻轻合上，他从房间的衣柜里拿出衣服来给尹禾换了，让尹禾快走。
　　“我说了要你跟我一起走。”
　　“我要是真走了，不论是他这边还是金叔那边，都不会轻饶我的。龙凌云可以保你，却没有立场保我。你先走吧，反正现在我也已经习惯了……”
　　尹禾也不反驳，只是拖着陆晓往外走。陆晓一把甩开他，两人都沉默了。
　　
　　周申突然动了动，尹禾一惊，冲过去拾起了枪，抵着他的脑袋。周申并没完全清醒，撑着身子想起来。陆晓走过去又是一棒，把他打趴下了。陆晓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尹禾都有些不适应，他没想到陆晓也会有这么勇敢的一面，比自己勇敢太多太多。
　　他拿枪的手垂了下来，看着陆晓，欲言又止。
　　“一会儿如果来人就糟了，你走吧。”
　　“如果最后是我一个人走，那我又何必来这儿？”
　　陆晓偏过头去。
　　“我想你过得好，你一直这样……我难受。”尹禾小声说着，“都怪我固执己见，要不是和你赌气，当初你和张勇青……”
　　“都过去那么久的事了还提什么呢。”陆晓抚顺尹禾凌乱的头发，“现在你相信爱情了吗？”
　　“信！……可是不那么信。”尹禾老实地回答。
　　“你幸福了就好，真的。”陆晓没有看着尹禾的眼睛，却无比真诚。
　　“该说这话的是我，一直。”尹禾扶着他的双肩，“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们应该一直在一起的，晓晓。”
　　“我……”他顿了顿，“我们走。”
　　尹禾如释重负地笑了，揽过陆晓的肩：“嗯，我们走！”
　　
　　当一个想要保护另一个人的时候，他会变得很强。即使一直以来他站在弱者的位置上受人欺凌，但只要他燃起了守护另一个人的欲望，就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情能够阻止。
　　陆晓被尹禾拉着走出周申家的时候，外面的空气仓皇地向他涌来。他这才意识到，那个被周申打得不成人形却始终不敢反抗的他，就在几分钟前，恍若英雄般上演了一出剧目。他看着尹禾的背影，忽然感觉回到了童年。那些幼小、却最需要搀扶的时间里，他们就是这么牵着手走过的。
　　他们出汗的手总是湿湿的，不出汗的眼睛，却也总是湿湿的。
　　那句在幼时重复了无数遍的话语，又从陆晓的脑海里冒了出来。
　　“小禾，我们以后，一定要自由，一定要自由……”
　　
　　小禾，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11

11、第十节　。。。　
　
　
　　在大马路上拦了计程车，直到车停在家门口，尹禾的心跳才最终平静下来。
　　两人进了屋坐下，都万般疲惫。
　　尹禾无意中看见陆晓手腕红红的，他凑过去一看，才发现陆晓手腕那儿已经被绳索磨得几乎没有完好的皮肤了。
　　“你的手受伤了！？”
　　“啊，小伤……有药和纱布吗？”
　　尹禾说有，立马到房间里去找，结果从没自己拿过药箱的他，找了好半天也没找着。
　　他想了想，还是打电话给龙凌云了。
　　龙凌云一听他要找医药箱，连忙说：“伤着哪儿了？我现在回去。”
　　“我没事我没事，你忙你的，我没事。”
　　“你不会包扎的吧，好好呆着，我马上到。”
　　“不是我……喂？喂？”尹禾还没说完，对方就挂了。
　　他笑着跟陆晓解释，陆晓听了，表情有些落寞。
　　“你们相处的很好啊，真羡慕呢。”
　　尹禾有些抱歉地看着他，却还是假装随意地说：“好什么呀，钱跟寂寞的交易罢了。他来了让他给你上药，我笨手笨脚的。”
　　“一会儿他看见我会有点尴尬吧，要不我先回去……”
　　“别！万一他们找你麻烦怎么办？”尹禾开玩笑说，“该回避的是我才对，我是你们之间插足的第三者嘛。”
　　“我没这么想过，我知道你比我更适合他。说实话我当初也是因为太想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了……冷静下来一想，他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是吗……”
　　两人东聊西扯没一会儿，龙凌云回来了。尹禾告诉他是陆晓受了伤，被周申给欺负的。却没有说自己去找周申的事。
　　龙凌云找到医药箱，替陆晓上药。尹禾觉得自己在旁边呆着有点多余，索性去洗洗睡了。
　　
　　留下龙凌云和陆晓两个人，好像在聊着什么。尹禾进卧室的时候，忍不住还是看了一眼。两人在一起的画面出奇地和谐，让他心里有了些说不清的感觉。
　　而窗外，正是个温柔的夜。
　　尹禾在床上翻来覆去，龙凌云一直没进来。最后他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失眠了。
　　
　　天快亮时才支撑不住地睡着了，醒来时已经快中午了，尹禾一睁开眼就看见龙凌云坐在他旁边看着他。
　　“啊……早。”尹禾坐起来，脑袋有点晕晕乎乎的，“你昨晚不会没睡吧，晓晓呢？”
　　“走了。”龙凌云轻描淡写地说。
　　“呃……什么？”
　　“他说想去大草原看看，我正好有个朋友在内蒙那边办企业，就把他托付给我朋友了。正好可以让他在那边待一段时间，好好放松一下。”
　　尹禾忍不住哈哈笑起来：“草原？！看不出来晓晓居然这么天然……不过，他走的时候你怎么也不叫我起？”
　　龙凌云没回话，一直盯着尹禾的脖子。
　　“怎么了？”尹禾也低头看，却什么也看不见。龙凌云不自然地移开视线，站起来说他有点事要出门了。
　　卧室的门被带上，尹禾在床上发了一会楞，起身到浴室的时候，墙面上的镜子映出了他的侧面。他睡前换上的宽领的睡衣没能遮住脖子上红色的印记，那是昨夜周申粗鲁地在他身上留下的吻痕。
　　尹禾一惊，联想到龙凌云刚才的异常，眼前闪过一个词——完了。不过他很快冷静了下来，比起这个，他突然想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这是一个火折子，让他可以牵着龙凌云，同时烧掉金超林和周申。尹禾看着玻璃镜里的自己，依旧是清澈的眼神。而唇上挂着那抹看似单纯的笑，竟让他脖子上红色的妖娆痕迹更加刺眼。
　　
　　“喂？”韩啸接听电话时正走在T市最繁华的商业街上，五分钟前他和上级刚接过头。
　　“韩啸，是我。”
　　“小禾，怎么了？”
　　“我有点事想跟你确认一下。”比起街边的喧闹，尹禾这边却是安安静静的，“周申并没有和金超林联手，对吧。”
　　韩啸短暂地沉默过后，说：“是。”
　　“你们是想利用我，激化龙凌云和周申两派的矛盾，然后警方从中获益，对吧。”
　　“……是。不过那不能说是‘获益’，是为了能尽可能地剿灭黑势力。”
　　“不管你们官方什么说法，如果我拒绝协助警方，你会抓我吗？”
　　“不会。”
　　尹禾轻轻笑了：“我会按照你们设想地去做，只不过，是为了我自己。”
　　韩啸不解，却也没能问出口。
　　“也许最后的结果不能让你们特别满意，但我会努力的。”尹禾有些调皮的语气，“白白，卧底哥哥。”
　　
　　晚上很晚龙凌云才回来，看到尹禾一直等着，面色也还是颇为不佳。
　　尹禾讨好似的粘上去，即使龙凌云态度冷淡，他却毫不在乎。
　　龙凌云不耐烦地推开他，或许是力气大了些，尹禾被推到了地上，垂着头坐在原地不动了。龙凌云不忍心，走过去要扶他，却看见他的脸颊挂着泪痕了。
　　“小禾，你……”
　　“周申欺负我就算了，你也欺负我！”尹禾猛地站起来，跑进了卧室，一把关上门，反锁了。
　　龙凌云让他开门，问他周申对他做什么了。尹禾在房间里不吱声，原本只是演戏，可龙凌云推开他的时候他真觉得难受来着。
　　“小禾，你再不开门，我就踹门了。”龙凌云说着，用力踹了一脚。
　　尹禾把门打开，算是为剧情发展：“别把门踹坏了。”于是接下来的一切，就是无比合理地将周申意欲侵犯他的事告诉了龙凌云。
　　天知道，尹禾真的只是随便说说的语气，可说着说着却哭了起来。他佩服自己的表演天赋，其实他只是没搞明白，回想这一切的时候，心里的屈辱并不是假的。
　　龙凌云很生气，这和单单看见尹禾脖子上的吻痕不是同一概念。强迫与出轨，可是天差地别。
　　“别哭了。”龙凌云把他带到床边，“早点睡吧，已经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