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舌之祸-第3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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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数有穷极,并非无限,横者阳爻三十六,纵者阴阳七十二。外呈阴阳鱼中,少阴少阳九九之结,老阴老阳七七之数。因为你是凡人躯体,所以老阳中需少一数,老阴中需少十数,应你元阳之气及三魂七魄,等你滴血之后,阴阳完全,口袋认主。日后其物操纵随意,自在如心。”
说到这里,丹歌就将乾坤袋的形制讲完了,而后他一挥手,“好了,你画吧。”说话之际顺手又将兜内代祁骜保管的砚龟抛了过去。砚龟稳稳落在桌案,祁骜已经将桌案收拾停当,留下了大片供他作画的空间,然后他拿出祸绝笔来,再用杯中菊水研开向生墨,蘸好了墨,就要开始作画。
而这殿内,不知何时,已经鸦雀无声了。本来坐在正中上首的风和已经走到下面席中,和风杳挤在了一起,手中捏着一根鸡腿,却并不是在吃,而是探头望着。
风杳见到自己的父亲如此形象,拽了拽风和的衣衫, 悄然道:“爸,注意形象了。”
风和这才不情愿地收回头来,安然坐好,“这乾坤口袋若能画出,则你之前的言语我就采纳,凭着他无上技艺,往昔的事情再不追究。而若是画不出来……”
风桓道:“画不出来也不能马上打死,今夜的事情里,少不了他发挥的空间。乾坤袋太过玄异,一次不能花成也情有可原,而其他方面,总有他造化施展。而他若一次画出,我之前的话您就最好应允,什么条件也可答应,一定极尽所能留住了他。便是单让他为我们画乾坤袋,我们也是不亏的。”
“好!”风和重重点头,他确实心动了。
而此刻,在丹歌一处,一侧的沈星儿探过了头来,“师父,今天的事情可没照着我们的计划发展啊。一场欢迎盛典让风杳师爷成为主角,本无不妥,但显然打断了您的思路。您之前妖以英雄之姿返回风家,进而大造声势的计划,可是并没有实施啊。
“虽然此时看来风标师叔已经定下和您走,那个计划确无实施必要了。可也因那欢迎盛典,您几句话为祁骜开脱了罪行,此时风家众人再不会因为所谓仇怨而对祁骜的才能视若无睹。反之,因为您当前这一举动,祁骜的技艺反要显露无疑了!”
“不要紧。”丹歌笑道,“祁骜未必能成,那乾坤袋构造可是复杂。”
“可……”沈星儿一探,“师父!您显然还没有绕出那个弯儿来。您不能以常理忖度祁骜的画术,他不是在制作一个乾坤袋,而只需画一个形状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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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六章 元阳珠()
随着沈星儿的话语说出,丹歌脸上本来笃定泰山般从容不迫的笑容渐渐僵在了脸上,他现在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他确如沈星儿所说的那样,他根本没有摆脱他的思维定势,他依然从物品本身的构造去思忖祁骜绘画物品的难易。
而其实祁骜画之前的奇门遁甲盘也好,或是像现在画这乾坤口袋也好,都是以简单的画面呈现在纸上的。这些二维的画作和祁骜最开始画羊羔一样,只需要画出形状,根本无需追求其中神韵构造,只要形具,则可以像生,化作实物。
“而一个乾坤口袋的外形……”丹歌僵僵地杵在了原地,恍若忽然痴傻一般。那乾坤口袋的外形不过黑白丝线相织,当中有一太极而已。但丹歌又想了想,目中有了些神光,“这个他还做不到简便,那乾坤口袋纵横的丝线多少,都是有讲究的,正如我之前所言,横有三十六,纵有七十二。”
沈灵儿听到这里却朝祁骜一指,“他还是听懂了这些的。”
丹歌随即望去,可不是么,那祁骜轻轻描绘,以重墨为黑,清墨为白,在三天方上将一道道阴阳罗网画就,横三十六,纵七十二。太极之中少阴少阳九九八十一结,太阴太阳七七四十九数。
此时祁骜还没有画完,但丹歌已经知道,这乾坤口袋的形貌总不会错,唯一能使祁骜失败的,唯在点墨之时,图画不能顺利激发这一条路了。
丹歌沉了沉气,暗叹:“这乾坤口袋总归是要有的,此时不成,日后也要再绘。向生墨本痴龙之墨,不是凡品,研出的每一滴墨水都极其珍惜,此时连绘横竖一百零八道在先,后又连点一百三十点成为阴阳太极,这消耗可谓不小。我虽有心不让他成功,但却不便使坏,唯盼他技艺不精!”
丹歌这般想着,思索起之后的事儿来,一旦祁骜的本事显露,风家人必定祁骜展开诱惑攻势。昨夜风桓在清杳居对瞧已有所了解,所以风家这所谓诱惑,或许早有预备了。丹歌思索着往前头一瞥,就看到风和不知何时已经凑在了风桓的身旁,两人窃窃私语,而神色犹疑中,几次三番探头打量祁骜。
这是再明显不过了,所有的事情都被丹歌料准了,风家果真在祁骜的主意了。但丹歌此时料准已是太晚,他只懊恼自己在方才朝祁骜递过天龙方絮时,竟是一时忘了让祁骜藏拙,反而助他显耀起来了。
再兼之他的思维绕进死胡同,对着祁骜细致地将乾坤口袋讲了一遍。清杳居的众人都懂他的细致解释是多余的,风家人却不知,他们会因为丹歌这如此详尽的介绍而认定祁骜绘画技艺涉及颇多,技艺繁复。而如果祁骜能一次画成,正能反衬出祁骜技艺高深,理解透彻,一点即通。
“那样儿的话……”丹歌暗暗吸了口气,“这风家恐要舍得下血本相求了!”
“星儿。”丹歌凑到了沈星儿的身侧,“你可有法子让这风家放弃祁骜么?”
沈星儿瞧着自己师父颇有些低声下气的意思,甚觉好笑。他抿着笑意,打量了丹歌半天,“我若有了法子,您有怎样的奖励么?”
丹歌皱起了眉头,“奖励?没有!”丹歌说着就不打算再理睬这沈星儿,准备返回自己的位置。沈星儿却眼疾手快地将丹歌一把抓住了,“师父!据我师兄说……”
丹歌把手一抽,道:“你师兄瞎说的,你不要信他!”
“不是瞎说!我求证过了!”沈星儿二一次将丹歌拉住,“东泽鱼!我是想尝尝东泽鱼的滋味儿!”
“哦。这一回不是和我睡觉有怎样奇效了?!那还好……”
“您要允许,我倒还期盼着和您……”
丹歌一瞪眼,“去去去!”继而他脸色急变,从那嗔怒变作了讨好,“说说,你有什么法子?”
沈星儿道:“我从子规师叔处得知,祁骜手中三天方需点墨三次,才能发威。这一结论得自今晨,彼时风家大公子二公子已经返回此地,所以这讯息除我清杳居众人外,再无他人知晓。您令祁骜在此处只点墨一次,自称失败,而后将纸页妥善收起,等返回清杳,再点剩下两点。”
丹歌连连点头,“倒是个法子。”
丹歌定下此计,就从沈星儿身旁站起,悠然着朝祁骜方向走去。这本不合礼节,但因为丹歌从来轻佻如此,所以旁人见着,还真说不了他什么,反而却有些羡慕的心思。这宴中另一个能走动的,唯此间主人家主风和了,风和见丹歌凑到瞧身旁,他也立刻站起了身来。
但还没等他朝祁骜那边迈步,子规忽然坐直身子,手中捧爵招呼起了风和,“家主,请。”他请风和喝酒,却也没个由头,单单一个“请”字,却以十足的分量将风和扯住了。风和不得不快步走回自己的坐上,捧爵与子规共饮。
而待他饮完,丹歌已经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风和拿着爵的手僵了僵,不得已放下,而后以手托腮,无限惆怅起来,“或许今儿这祁骜连个让我示好的由头也不会给我了。”
果不其然,在祁骜画完之后,对天方施以点墨技法,墨笔一点之后画作却没有丝毫变化,祁骜即垂头丧气起来,遥遥向向丹歌赔礼。再等到宴罢,祁骜将天方画纸递还丹歌,并信誓旦旦,一定在日后重绘乾坤口袋,不成不休!
凭着在场风家众人的无知,丹歌联合瞧以此等如同诈欺般的手段,让祁骜保住了自身的神异,没有给风家留下任何可供攀附的由头。而风家预备的无数诱惑又因为不见兔子不撒鹰,最终也没有让祁骜提前见到,而祁骜若能提前见到,或许结果就又有不同了。
宴罢之后距离凌晨时分时光依然尚早,众人于是闲谈,继而提及了风家呈青龙七宿布局的老宅。杳伯于是兴致盎然,一定要在此夜里前往老宅观测一番,还一定要见识见识处在大火星位那本来种植燧木的空地所在。
家主风和拗不过杳伯,最终只好妥协。
风和道:“上一次夜探老宅,就没有带什么照明的设备,主要是我们也没有想到那办公的房间之后,竟然有那样四面围合的寂静空地存在。今夜既然主要游览那里,就备些照明的措施吧。风桓,你去侧室,将我案头上的两颗元阳珠拿来。”
“元阳珠?”沈星儿一歪头,他显然并不识得那元阳珠是什么物事。他在徐州信驿中迎来送往无数贵客,也见过无数珍宝,但这元阳珠,他却是头次听说。“师父,那是什么?”
丹歌笑了笑,“不是什么珍奇,是夜里能发光的珠子,也叫夜明珠。”
沈星儿又问:“夜明珠?那怎么又叫元阳珠?”
丹歌道:“那珠子人越擦拭,在夜间就越为明亮。其中就是因为人气的关系,而人气,就是元阳真火,元阳真火越盛,则珠子越亮,所以又叫它元阳珠。这一叫法仅存在于修行界中。”
“便是最为珍稀的元阳珠在普通人手里,也不过荧荧之光,而便是最为下等的元阳珠在修行者手里,也会光芒四放。这珠子在此夜里能起到极好的照明作用,但其作用,又不止如此。”天子道,“我们之前猜测,鳞屑浮空就与人气有关,这元阳珠,恰是极好的人气强弱检测工具!”
“嗯。”风和点点头,“我正是因为有这样的考虑,才用此宝照明。”
几人谈话之际风桓已经捧着两个足有皮球大小的元阳珠走了过来。那珠子已是不小,又是风家之物,属上佳之品,单是风桓如此捧着,就恍若捧着两团火球一般,光芒蕴藏,蓄势待发。
“喔!”祁骜望着这两个珠子,嘴巴成了“O”字型,他的震撼已经不言而喻。
丹歌就在不远处瞧着祁骜的神色,然后凑到身旁的子规近处,“家主方才说,这元阳珠本来放在案头上?这么高品质的珠子,单是家主溢散出的人气就足够让它们发亮了。摆这么大两颗,不晃眼呐?”
子规一眯眼,“你的意思是说,这两颗珠子……”
“就是用以收买下祁骜的资本,不然他怎么会置在案头。”丹歌说着再朝祁骜一看,撇着嘴,“显然他们算得不错,祁骜是吃这一套的。”
子规挑眉,“是吗?祁骜以后就不想了,这么简单形状的东西,他完全可以画着玩儿,百八十个也不在话下。”
丹歌道:“不怕以后,就怕如今。”
子规却颇为不屑,“他风家也得舍得才行啊。这祁骜首先是对他风家有过不轨图谋的人,风家傲气在那里,他们不可能先行开口,除非祁骜能显示出足够的价值——让风家放下身段的价值。可那价值不是死在你徒儿的鬼主意中了么?!”
丹歌笑了笑,没有再多言语了。风家生怕自己亏了本儿,心里头既然打的是生意,那么因此错过了什么贤人,也在情理之中,毫无遗憾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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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七章 银丝蒙翳,金线流镝()
不再想这些事情,丹歌同众人一起围在了风桓的身周,风桓以法力将两颗高空的元阳珠遥遥相控,不间断地传递着人气使得两颗珠子宛若小太阳似的挂在半空,将四面照得一片光明。
虽然说除祁骜以外的众修行者们有着在夜晚中不弱的夜市能力,不及视若白昼,却也能大致视物,但这些双眸的奇妙永远也赶不上这切实的光明——修行者便是隐世之人,却也是趋从光明的。
映着这明亮如昼,众人的心扉大开,彼此谈天说地,一路上好不热闹。而等到众人入了老宅的村庄,这热闹的谈话才渐渐声息。大伙儿将目光都放在了这村庄暗中的布局上,他们还暗暗看天,追寻着天上的明星与地下的格局之映照。
众人处在这布局之中,目光都搜寻着四周风家建造只许纯阳男子居住的房间,在这些房间的屋檐上,查看其上的真龙脊兽。偌大的布局就在这小小的差异之中成就,这其中鬼斧神工,让人多是惊叹。
尤其像杳伯这样在风家明明活了近半辈子的人,当他一招发觉自己身处的环境竟在如此不起眼处蕴藏莫大神异,这让他如何不震惊呢?!
“哗啦啦”,杳伯倏忽一个飘身而起,转眼已经飞到了一个脊兽真龙的屋子之上,屋子正是对应天上青龙七宿星位的房间。杳伯就伸手婆娑在脊兽神龙身上,越是久长,他脸上的感叹就越多。
杳伯感叹不已,“我曾不止一次飞到这屋顶上,我也曾发觉这神兽脊兽与鸱吻脊兽的差别,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这其中竟有着这样玄妙的事情。一个偌大的布局,让人听得心惊,又让人听着心碎。
“一个能看到自己死期的老人,却在生命的最终依然思及天地。一株燧木,能让他再多活多少时光,便是不用燧木,以他修行,绝不会死在八大长老之前,但他却无畏赴死,以血祭之法,换来青龙十九载光阴。
“我那时左右着风家上下之事,以为一切了如指掌,可这其后,实实是最大的无知。我那时追寻的家族维稳,实是苟延残喘之道,我当时唾弃的父亲悠闲散漫,其后却才是兴旺法门。”
杳伯的目光盯在了脊兽神龙之上,“一力十会,可以扛鼎。”
这房屋之侧,非风家的众人也不知如何去劝,杳伯分明是站在自家的阳台发牢骚发感叹,他们外人怎样多言,看的也不是杳伯的风景。而便是风家的众人,也个个沉默,他们何尝不是在这里生活数载,又有谁曾瞧出这其中的奥妙来呢。
等杳伯感慨完,自屋顶落下之后,众人继续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