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闺秀-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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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府内悬灯结彩,屏开锦绣,褥设芙蓉,一派升平景象。
客请宾朋权贵,府内笙歌鼓乐穿云,府门外车水马龙,贺寿来的宾客络绎不绝。
礼部更是奉旨钦赐寿礼,皇太后更赐了沉香拐一只,滴水观音玉佛一尊。亲王百官送来的贺礼更是无数。
流熏这几日白日里寸步不离的守着哥哥,她提紧一颗心,手中为他缝补棉袍,心里却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那隐藏在深处的暗箭何时从何方射出来?
府里喜乐喧天。流熏随了女眷们先去后堂给老祖宗献寿礼贺寿。
外面丫鬟通禀:“大公子来给老祖宗请安了。”
谢子俊进来向祖母和继母等人一一见礼。他身后随着表兄景珏,一脸含笑,两人似是结伴而来。
因是内眷,也不避嫌。
谢子俊给祖母叩头摆手,奉上他亲笔画的一幅观音大士像,画工精细,栩栩如生。就是题跋处的一笔字都格外隽秀。
老夫人赞不绝口:“难为你这份心,难怪你祖父夸赞你,这笔字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你可是要好好用功,考个状元,光耀门庭,不要让你祖父和父亲失望。”
“才听你二叔夸赞,说老太爷回府就在书房看到你做的文章,赞口不绝,欢喜得了得。”二婶付氏也附和地赞道。
封氏笑了说:“俊哥儿很懂事,也知道用功,他尽力就行了。他身子骨弱,天下才子云集京都,就一个状元,哪里如此轻易的让咱们得了去?”
第110章 狗祸()
老夫人脸色一沉,颇有不快。
流熏忙打趣说:“大哥耳垂儿大,算命的说他是有福之人,兴许运气好,果然就蟾宫折桂呢!”
一句话谢子俊反不快了,刮了流熏的鼻子奚落她:“天子门生,哪里有撞大运得来的?”
“可你也是谢阁老的门生呀,”流熏摇头晃脑道,“天子还是咱们爷爷的门生呢。”
“熏儿,打嘴!”老夫人嗔恼着,一手搂过一个在怀里,看了这对儿小兄妹,说不出的疼惜。
丹姝笑盈盈的进来,手里捧了个托盘说:“老夫人,大小姐为老祖宗备下的寿礼。可是昨夜巴巴地绣了一夜。”
“雨润天青富贵花鲛绡帐,百子纳福荷包,还有”丹姝笑盈盈地报着寿礼,流熏早就滚去老夫人怀里撒娇地说:“老寿星,人家绣得不好,您是知道的,没有哥哥的丹青妙笔,也没有妹妹们的绣工精巧,还央了丫鬟姐姐们帮衬我许多呢。可不许笑话熏儿。”
她翘个嘴撒娇,仿佛稚嫩的画作就要拿来示众。
老夫人笑眯眯地搂着流熏说:“难为你有这份心,祖母就知足了。”
谢展颜在一旁撇撇嘴,颇是不屑,哪里有她的贺礼昂贵。
谢舞雩规规矩矩的垂头不语,似乎看了那名贵的鲛绡质地的寿礼,自惭形秽。
一旁的春旎和毓宁一看到流熏的寿礼,凑过来观看。
四夫人慕容思慧的眼却不离那抹额,笑了说:“这是熏姐儿绣得吗?果然巧手。”
展颜一听是流熏送给老夫人的寿礼,一侧头鼻子一哼,拉扯了毓宁说:“咱们去外面玩。”
四夫人笑盈盈地去拿那抹额,流熏说:“哥哥的观音像画的好!”
毓宁看到了谢子俊的画,眼前一亮惊叹:“是大哥哥的手笔吗?”
那艳羡的眼神惊叹的声音,惹得景珏都酸酸地说:“宁儿,如此厚此薄彼,哥哥可要恼了,你何时如此赞过哥哥呀?”
谢子俊反是被说得有些脸红,立在一旁颇显窘态。
只有赵王妃在一旁是别有一番不能告人的心思的。皇室宗族的女儿,婚事都需皇上指婚。不是下嫁臣子家的子弟,就是和亲去番邦部族。可如今朝廷国库空虚无力征战,皇室有意停息边关战事,要在宗室女子中寻一郡主和番。这消息还是皇上身边的人密告给她的,可巧毓宁的名字就在待选的宗室女子内。除非,为毓宁寻个夫家,上奏皇上,才能救毓宁不去远嫁。她一直看中侄儿谢子俊,可是母亲却偏偏不肯吐口。
赵王妃拉过腼腆的子俊笑了打量着说:“俊儿如今英挺了许多,再不似儿时哭哭啼啼的样子了。还记得那年你六岁,你珏哥哥抱着熏姐儿去耍,急得你牵着姑母的衣袖伤心地哭了问,‘分明是我的妹妹,怎么变成他的妹妹了?’”
一句话惹得众人哄堂大笑,记起往事,谢子俊更是羞得无地自容低声说:“姑母就不要再取笑俊儿了。”
“嗯,那时姑母就说,姑母把宁儿换给俊儿做妹妹可好?你就破涕为笑点头说,‘好!’。嬷嬷们还笑你说,不如把宁妹妹给你留着做媳妇去。”
说笑时,毓宁也羞得垂了手不语。那份羞答答的模样,流熏心头一冷。姑母难道有意让毓宁嫁个哥哥吗?她不由更是多看了姑母几眼,仪态雍容华贵,那双笑眯眯的眸子里藏着难以揣测的深意。
并不是她嫌弃毓宁任性骄纵,而是她并不想毓宁嫁给哥哥。毓宁对人骤冷骤热,更不带眼识人,若是日后在谢府,少不得受人挑拨,为哥哥生出多少祸端来。
更何况旎姐姐她不由寻去,见春旎在一旁冷冷的沉个脸,颇有几分不快。
慕容思慧却一心在留意条案上陈列的寿礼,看到丹姝捧着那二色金抹额,露出隐隐的笑意,正要继续吸引众人的视线说两句,忽然,谢展颜怀里的小狗哈哈猛然蹿身向丹姝手中的托盘扑去,汪汪两声狂吠。
丹姝惊得一闪,恰一婆子慌得后退撞在她身上,她手中托盘甩飞。
咣当当一阵碎响,玉碎宫倾,众人惊得脸色惨白。
原本摆在条案上无数的寿礼古董花瓶等易碎之物砸了一地,更有小狗哈哈扑空,立在条案上,嘴里叼着流熏绣的雨润天青桂花帐,脚下一堆碎瓷片,恰是皇太后赏的一对儿汝窑耸肩美人觚。
谢展颜惊叫一声:“哈哈!”小狗还在仰头炫耀的汪汪狂吠。
“这,这是太后娘娘所赐的寿礼!”一旁的公孙嬷嬷惊道。
“谁让你纵了这畜生四处惹祸的!”老夫人勃然动怒,手中拐杖戳地指着封氏骂:“我对你们说过多少次,这狗同谢府犯冲,还不一早的扔掉!”
“可这是怡妃娘娘所赐。”谢展颜不服道。
流熏心里暗笑,面上还是吃惊不浅的神色,上前劝诫说:“妹妹,这就是你的不懂事了,这狗虽然是怡妃娘娘所赐,在府里却屡屡打坏太后所赐之物,这不是明摆着同太后娘娘犯冲吗?若祖母一怒将此事禀告太后娘娘,兴许怡妃娘娘就下口谕将这只对太后娘娘大不敬的小狗哈哈斩了,另赐一只给妹妹你。”
谢展颜张张口,一时哑口无言,急切地望着母亲求救:“娘,哈哈不是有意的,娘”
“不如将这小狗送去云林禅院,也好让它聆听佛法,静心养性,修得善根。颜妹妹平日还可以时常去看望它,总比被送回宫治罪要好。”方春旎附和着说,一番话说得懂事得体,老夫人听罢点点头吩咐:“快,拿个笼子圈了这畜生,送去禅院!”
“不!不要带走哈哈!”谢展颜不依不饶地争辩,封氏狠狠地瞪她一眼低声呵斥:“颜儿,住口!”
她只得眼巴巴地由着婆子们从她怀里抢走了小狗哈哈带下去。
犬吠声变得呜咽,丹姝在人群后偷眼看了流熏一笑,流熏避开她的眸光,心想,这狗仗人势惹祸的秧子总算送走了。
第111章 寿宴()
外面传来婆子的大声禀告:“老太爷已到前堂,吩咐开宴呢。”
“今儿的宾客,可是不少呢。”二夫人感叹着,搀扶老夫人起身,一旁的嬷嬷们打扫一地狼藉,流熏随着老夫人去前堂赴宴。
太夫人的寿宴分作七日,这日来的许多都是谢府亲朋中品级颇高的权贵,或是皇亲,更有谢老太爷同谢祖恒父子的学生。因近日的客人都是平日同谢府亲近的,也就不拘了那么多俗礼。
老夫人的身边坐着赵王妃,堂上更有老夫人的娘家兄弟护国公申良佐的夫人和两位娘家侄媳;礼部尚书江昊天夫妇…流熏的舅父舅母;刑部尚书封三畏的妻子,封氏的嫂子;四夫人的兄长慕容大人夫妇。
笙歌管弦,觥筹交错,欢歌笑语,酒宴正酣。
儿孙们齐来贺寿,亲朋满座。
流熏是谢府嫡长孙女,深受老夫人宠爱,寸步不离老夫人左右。她一身织金蜀锦紫色的小袄,外罩白色云狐毛的鹤氅,脖颈上那盘螭金项圈挂了一块儿七彩美玉,更显得神采奕奕,眉眼顾盼神飞,娇美出众。
谢老太爷捻了银须坐在主位,看看儿孙满堂,亲友热闹,露出满意的笑容。便是这一笑,流熏心里明了,怕是祖父入宫不虚此行,该是摸清了皇上的心意。
谢子俊伺候在祖父身旁,一袭平常的青缎夹袍,并未因为宾客满堂而衣着华丽,在这金粉霓裳的厅堂里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他今日最为瞩目,众人都听说他即将入闱科考,若是金榜题名,步入宦海,怕就是下一代的帝师,日后朝廷的中流砥柱。
流熏看着哥哥,举止得体,温润如玉,对答从容,心里不由得一阵欣喜。但那潜藏的杀机怕是近在眼前。
谢老太爷举酒,众人恭祝寒暄一番,吃过了三盏酒,谢老太爷咳嗽两声感叹道:“老夫年迈,本想云游归来告老还乡。”
众人目光一阵愕然,屏息静听,谁人不知谢阁老位高权重,颇受皇上倚恃,如今怎么突然宣称要告老还乡?
“不过”谢老太爷顿了顿,拱起手揖天说:“皇上极力挽留,说如今朝里朝外诸事不平,让老夫尽余年为圣朝鞠躬尽瘁。”
众人长舒一口气,朝廷上的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许多人家联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里是想退就能退的?
“三殿下到!十二殿下到!”一声通禀,众人皆惊。
老夫人同老太爷互望一眼,大夫人封氏惊疑一句:“明日才宴请王公驸马们,今儿是家宴呀?”
不论如何,老太爷率众起身相迎,流熏也扶着祖母起身。
堂前一股风拂过,阔步迈进大堂来一位年轻的皇子,身着褐色蟒龙袍,手里高高奉了懿旨。原来是端妃娘娘有赏,一枝青玉凤头拐杖,凤头衔了一颗硕大的东珠,耀眼争辉。更赐一锦匣,打开来看是一柄玉如意。
三皇子晋王景璞的眸光深邃,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透出骨子里的一份清冷。流熏记得,她乍一看景璞就觉他同沈孤桐颇是有些神似,果然多年后沈孤桐跻身朝廷,就同晋王混迹去一处,都是心黑手狠的主儿。
他身后紧随一白色锦袍的少年,左顾右盼步伐随意,摇摇摆摆的随在人后,是十二皇子景璨。眼眸生得颇美,如一泓泉水,漾着星芒。美若天神。空生一副好皮囊,美得无人可及,却是个半疯半傻的。
一见流熏,他嬉笑了凑上前喊着:“媳妇,我来了!”
流熏小脸腾然一红,就见景璞长长的“嗯?”一声,颇是沉了脸作色,景璨才讪讪地垂头,老实了几分,随了哥哥身后。
他左右张望了忽然奔去赵王妃身后一把拉住了表兄景珏说:“珏哥哥,陪瑞儿去放烟花可好?”似是不管不顾。
众人都知道十二皇子是个痴儿,并不理会,但对三皇子的到来颇是惊讶。
眼见了祖父率众人谢恩落座,寒暄几句,众人推杯换盏的贺寿敬酒。木樨花厅内笑语喧盈。
两位皇子就坐在了上首的位置。三皇子景璞一身华服端然而坐,一副尊贵的样子。倒是景璨,毫不顾忌地凑去了景珏身边而坐,兀自说笑了不顾左右。
流熏恍然觉得,这两人来者不善。今儿本非宴请皇子的日子,偏偏二人来了。因有太后这层亲,倒也勉强说得过去。只是自三皇子落座,在场的官员们似都有些拘束,原本还借了敬酒同老太爷询问时局的话就不得已都咽了回去。
酒宴尽欢,说笑间都藏了些玄机。
老夫人酒意微醉,揉揉头,因堂上风大,下人们捧来一袭披风为老夫人披上。婆子捧上一个双色金抹额给老夫人更换。
“平白无故的,又没有出汗,换的什么抹额?”流熏好奇地问,说着一把扯过婆子手里的抹额,当做自己要为祖母更换。
“这不是大小姐亲手绣给老夫人的寿礼吗?换上凑个喜兴。”婆子笑眯眯地说。
“寿礼?”流熏好奇地问,就要来抢过那抹额一观,却不防慕容思慧掠身过来,好奇地问:“呦,这抹额,绣得好精致。”她一把夺过那抹额就要亲手替老夫人换上,口里说着:“这是绣的喜鹊登梅呀”忽然,她的话音发塞,好奇地仔细打量那抹额,支吾着:“这是”
“噗嗤”一声,她笑出口,竟然摇摆个略显笨拙的身子笑得前仰后合:“大小姐这是绣的绣得是幅戏水鸳鸯呀!哈,哈哈哈,给老夫人的抹额竟然绣个鸳鸯戏水。熏儿你可真是”慕容思慧掩口侧身笑得揉肚子,将幅抹额塞给了封氏和付氏看,取笑着说,“大小姐可真是谐趣,这才是女大不中留,迫不及待了。”
这么夸张的笑闹,引来众人好奇的眸光齐齐投来。
老夫人一见大夫人同付氏妯娌们传看的二色金抹额,果然那图案竟然是鸳鸯戏水,好不尴尬。
封氏的脸色立时沉下,率先向流熏发难:“熏儿,忒的胡闹了!”
老太爷虽然处变不惊故作不查,还同众人推杯换盏的饮酒,但谢祖恒已是一脸怒色就要发作。
第112章 抹额()
“是我送的寿礼吗?”流熏一脸懵懂地问,她乌亮的眸子在烛光下晶亮闪熠,不解地问,“分明我送的寿礼是幅雨润天青桂花鲛绡宝帐。哪里会拿这种小家子气寒酸的劳什子送给祖母做寿礼?更不要说这没脸的花样了。”
流熏嘴里奚落着,“定是妈妈做事偷懒,把你家闺女的嫁妆错拿来凑数了!”
流熏扫一眼那名婆子,认得,是老夫人房里负责掌管衣物器皿的婆子,夫家姓席。
席婆子一听脸色一赤,有些哭笑不得地陪起个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