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马甲-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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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叫你过来,就是好事儿!”王向东赶紧赔笑:“瞧您那么多话!生气了?我知道是好事,我这不是担心自己贱,害怕一下子承受不起,到时候叫您失望不是?”
刘师傅笑起来,说今天找你还是搞对象那事儿。王向东愣了一下,苦笑着挠了下头皮,嗫喏道:“这事您得先跟我爸说啊。”“放屁,我又不是给你找小妈,干嘛先跟他说?”刘师傅说完就笑,然后拍一下王向东肩膀:“把心撂肚子里吧,师傅能做那走板儿的事儿?刚跟你爸念叨了,那老顽固,开始还说得等大丫头回来再弄你的事,叫我一通敲打也开窍了,再说你也二十啷当岁了,结不结婚得先占个窝不是?谁家闺女能老给你留着?”王向东听了不舒服,当时驳斥道:“这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话到一半就被刘师傅闷了回去,污言秽语一通骂,王向东心里不服,嘴上倒老实多了。
“说吧,是不是还惦记着那资产阶级小姐呢?”
王向东知道他说的是米彩儿,当即懊恼道:“没有的事儿,早吹灯拔蜡了。”
“那就对了,婚姻大事哪能自己乱主张?现在是提倡婚姻自由,可论到真事上,可不能信那套,从古到今,婚姻就讲究个门当户对,鱼找鱼虾找虾癞蛤蟆找王八,那门跟窗户多晚都走不到一起去——这次师傅给你介绍这个,三代雇工,现在还是绵麻二厂的团支部书记呢,政治上是没的挑啦,你还别不服气,咱到时候别叫人家给比下来就成。”“那还谈什么谈啊,这已经比下来了。”王向东恨不得自己再落后些,叫刘师傅都觉得没脸给他当这个介绍人。其实心里还是放不下米彩儿。他不甘心啊,怎么就突然找不着了呢?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啊。
老刘信心十足地告诉他,你师母跟那姑娘的妈是干姐们儿,已经互相通好了气儿,人家对你这边也挺满意的,都是工人阶级后代嘛,只要你们两个谈得拢,这事就成了;“我跟你老子也说好了,这个礼拜日就见面,在我们家。”
回了家,王老成又给儿子开了个专门会议,勒令他在见面前必须把脑袋修理好,长毛贼似的,丢不起人,王向东开始坚决不同意,说自己就靠这头型保持形象呢,没有头型哪来爱情?气得王老成抄起剪子就要给他收割,看着老爸怒火燃烧般的双眼,王向东知道此劫究竟难逃,也就依了,说明天就去理发,也弄个大偏分,五四青年似的,王老成说我不管你什么五四六四,就记住一句话:这个家里还是我说了算!
王向东心里不服,最后还是愤怒又无奈地去理了发,不过没弄“大偏分”,修理了一顶规矩的小平头。到了班上,林红霞过来先摸一把,笑道:“换造型了?”王向东虎着脸一扒拉她:“去去!烦着哪。”
“咋了?天塌了有姐姐在天车上先给你架着呢,瞧你那水样,象个老爷们么?”
王向东望望天说:“不瞒你说,刘师父跟我家里串通好了,想好歹把我给嫁喽。”林红霞笑道:“那是好事啊,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吃喜糖。”王向东说我连捞面一块儿请你吃了算啦,你以为我真有那心思啊,还不是父命难违?我爸那德行的你又不是没见过,暴政啊。林红霞当时鼓励他要敢于向封建家长制挑战,要有自己的主见,尤其在婚姻大事上更不能含糊,别象她,本来有了心里人,最后还是屈服了家里,嫁给一个造反派的破头头,最后倒好,叫人打瘸了,“四人帮”一下台,也没了脾气,整天掂个脚溜着墙根走路,窝囊,陪着这么个东西过后半辈子有啥意思?后悔都来不及啦,唉。
王向东说:你等着瞧吧,这事儿我一百个不叫它成,把那女的气走还不容易?到时候,是人家不同意,我家里和老刘还都说不出话来,嘿嘿。林红霞就说他高明,闲话般问一句:“不怨你爸急,老三你其实也该找对象了,有框框呗?姐姐给你当红娘。”王向东仔细看了看林红霞,果断地说;“还没目标,反正你这样的不入眼,我得意那小巧玲珑的。”林红霞呸地一声啐道:“李铁梅你看不上,倒惦着潘金莲啊,也不看看你个熊样,猩猩它表哥似的,你还小巧玲珑?我呸!”扭脸去了,踩了一路铿锵的脚步声。王向东知道她的脾气,也不在意,看她气愤,反而得意,哼着曲扎进库房去了。
管库房的两个人,一个姓房的半大老头,看面相是老实巴交的那种人,另一个东区来的二流子,生得瘦小枯干,晒了三年的野山参一般,名叫秦得利,接班进来的,据说在外面时是个“耍儿”,整天扎个武装带游荡,进厂前差点叫派出所给抓了流氓罪。两个人跟王向东都谈得来,王向东似乎天生就有笼络人的资质,三言两语就说得对方贴了心。而且王向东手巧,随便弄块钢条,找床子一鼓捣,就是个玩意儿,秦得利屁股后头插的一把花柄小刺刀就是他的杰作,更绝的是,他给烟鬼老房设计了一个别致的烟嘴儿,亮闪闪叼着,美得老房把“战斗”烟抽得更勤勉起来。老房说王向东比他爸爸强:“那个老王老成,人是好人,就是太倔。”“梗直,那叫梗直。”秦得利嬉皮笑脸。王向东笑而不答,他知道这俩家伙得了自己的好处,话里话外不会走板儿。
这会儿,秦得利看他进来,先用脚勾过一把椅子来给坐,弹出根红塔山来看他点上,才说:“老三,明天歇班有啥安排?”
“咋了?有局儿?”
秦得利把大半截香烟朝地上一摔,看得老房直眨巴眼:“妈个勺子的,东区有几个傻儿子跟我叫号儿,说明天晚上到西郊大空场比试一番。”王向东不屑地说:“去啊,如今世界谁怕谁呀!”
“够意思!我早就看你够意思!这么着,你明天帮我约几个弟兄,我那边还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到时候不见不散,灭完了喝酒!茅台五粮液你们可劲儿造!就争这一口气!”
“——等等。”王向东一听这话有些急了,他本来是鼓舞秦得利勇往直前,没料到他还打着自己的牌:“利子,我刚想起来,明天正巧刘师傅给我安排了任务。”说着话,嘴里的烟就觉得不对味儿。其实他真不想跟秦得利这样的人搅乎进一个锅里去,他觉着这种人不值得让他奉献真感情,再说了,东区那帮傻儿子跟自己有啥过节啊,犯不着跟人家拼命。
秦得力马上灰沓了脸,深受伤害似的挥挥手:“得,得,老三,你也甭找辙了,算我看走眼了,就当我刚才放屁呢行吧。唉,我算看出来了,有烟有酒多兄弟,急难何曾见一人呀。”王向东脸上一热,来了情绪:“你哪来那些淡话?不就打架吗?你定个点儿,我按时到,包准是招之能来,来之能战,还他妈战之能胜!”秦得利细眼一眯就乐开了,说刚才我跟你开玩笑呢,就知道三弟你准不拉场,那就说死了,明天晚上7点半,解放桥头聚齐,完事儿了咱上群英搂饭庄。
老房才说了句“刚过了几天好日子”,意思是要劝劝秦得利,半路上就被拦截了:“告诉您吧,就是因为刚过了几天好日子,才得加倍珍惜,不能让地痞流氓再把咱工人阶级给叫雌啦!这个仗必须打,打的是个精神!”
王向东叫他一往高层次上带,也坚定了决心:“对,这是两大阵营的斗争,我也豁出去了,明天就是不谈那个对象,也要上战场!”
秦得力说什么什么,你明天谈对象去?王向东说你以为我找辙不帮你呢?说有事就真有事嘛,我是那随风倒吹泡泡的人么——王向东想起刚被秦得力抢白的话来,抓紧找补起来,一脸的正气。
秦得力说那你还是谈对象去吧,对象重要,真的。王向东再慷慨,表示上火线的决心已定,秦得力却说什么也不答应了,他说不能为了一场架耽误了三弟的终身大事。
王向东说利子你瞧得起弟弟不?
什么时候我都高看你一眼。
那就成了,不就7点半解放桥吗?你甭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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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马卷一:荒唐岁月(1958…1978) 第二章…懵懂青春…03
(更新时间:2005…3…11 9:59:00 本章字数:5233)
刘师傅的家蛰在一座小四合院里,向阳的两间,院落里除了两棵老榆树,红艳艳开着杂花,几个邻居的孩子在叽叽嘎嘎闹着,知了声声叫着夏天,阳光普照,其乐融融。
按要求,王向东到得早,直接进去,先把一兜水果两瓶酒靠墙放了,喊师父师母,老刘两口子笑开了脸,茶水已经用个“艰苦奋斗”的大茶壶沏得,烟和糖果也都备好了,在小炕桌的托盘里放着。王向东正正自己的窄领西服,问:“师父,这身行头咋样?过关不?”
刘师母先笑道:“过关,过关,精神着哪。”老刘也骄傲地笑道:“我说啥了,就我这徒弟,除了黑点儿是抱憾,就是不穿衣服也拿得出手。”当即被老婆笑打了一下,一旁乐着抽烟去了,王向东也谦虚地说:师父你又夸我。
师母看看窗台上的小闹钟,急道:“小红快来了,三儿你准备得咋样了?哎我说老刘,那些注意事项你都给他讲清了没有?”王向东说:“放心吧师母,不就是人家孩子觉悟高,思想进步,怕我根正苗歪,要我说话时候能捏就捏着点儿嘛。”这里话一出口,那边的老刘先笑得咳起来,一口烟喷得污七八糟:“王八羔子!”刘师母恼道:“跟你学不出好来!金疙瘩都得叫你教成土豆。”
王向东说:“听说那女的也属狗,我们要结了婚,还不让人喊狗男女啊?”师母刚笑骂一句,外面有人声,屋里两个老的都兴奋起来,说是“来了”。王向东也有些紧张地起了身,向门口看。
迎进来一个姑娘,中等身材,胖瘦适中,鼻子眼儿的长得也端庄周正,就是那党代表江水英式的托耳短发让王向东胆寒了一下。本来她的名字曾使他有过温暖的联想——陈永红,“永红”叫他想起了“永红副食店”和米彩儿,甚至米彩儿身上的淡淡的茉莉花味。
客气着坐下,老刘两口子走走过场,互相介绍了,陪着闲扯几句,就推脱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话题,先溜了桌,到外面凉快去了,让两个年轻人交流学习共同进步。
陈永红棋先一步:“听刘姨说,你刚写了入团申请书?”王向东说是,姑娘轻笑道:“追求进步是我们年轻人的标志,我四年前就入了团,现在已经写了入党申请,你要抓紧啊。”王向东心说“那你比我牛逼多了”,脸上只是笑,笑得姑娘红了脸,目光也腼腆下去。王向东本来想猛烈地开开姑娘的玩笑,把这挡子好事给搅黄了拉倒,这时多看两眼,发觉陈永红腼腆下来居然是有几分姿色的,心里也就有些活动,并且觉着和她独处一室也有了愉快的感受。
于是就说自己经常参加团组织的活动,时刻准备着为共产主义事业奉献终身呢。陈永红说那你思想还很端正嘛,又感慨道:咱这一代是幸又不幸啊。王向东说我不同意你这观点,咱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有什么不幸,多光荣啊。陈永红沉痛地说:可惜叫万恶的“四人帮”给耽误了青春,上学时候嘛也没学到,光知道背语录喊口号了,现在党的政策好了,咱可要珍惜啊,只争朝夕都不成,得一分钟当十分钟用,刻苦补习科学文化知识,将来的社会主义建设需要的是货真价实的人才。王向东深以为是,感慨地说:“永红同志,认识你真是荣幸,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货怕比色人怕量才,跟你一聊我才感觉出自己的差距来。你是不是觉得我档次太低?”陈永红的脸又上了红晕,兴奋又拘谨地说:“怎么会呢?都是工人阶级,谁能把谁看低了,再说了,人都是在发展的嘛,刚才跟你一聊,就看出你也是个有追求的人。”王向东说:这话没错,谁还没点儿追求啊?
说着话,王向东觉得自己逐渐地高尚起来,开始那些调侃的心思慢慢也泯灭了,竟然有些热血沸腾的感觉,暗暗发誓回去马上就把中学课本找出来学习一家伙,还有那个入团的事,本来是随大溜叫人给写的申请书,这下也不能马虎了,说什么也得入上,那个戴副破眼镜就牛烘烘的团支书看来也得溜须着点儿了。
一晃到了中午,老刘两口子见他们谈得小脸儿放光,也是高兴,死活留了两个人吃饭,师徒两个一沾了酒,说话就慢慢走板儿,被刘师母在桌子底下踹了好几次,才没叫王向东彻底现了原形,王向东嘿嘿傻笑,反倒让陈永红看见了他的憨厚,心下又多了几分喜欢。饭毕,老刘说我们两个老家伙的任务算完成了,以后怎么走动,就看你们心气儿了。陈永红整整衣襟,说要先回去了,下午得抓紧时间看看书。王向东被师母暗拧着推了一把,赶紧会意地送出去。
两个人都推了车,默默地走,王向东问:“我以后能给你打电话不?”陈永红善意地提醒道:“你也不知道我的号码啊。”当即支了车,就在路边交换了单位的电话,又互相勉励了几句要努力学习、向“四人帮”讨回青春的话,送了一程,也就分手。
王向东得意了一会儿,猛然想到和秦得利的约会,赶紧往回骑,去找丰子杰他们,路过永红副食店,不由得慢行了一段路,心里想着米彩儿,惆怅中又有些恨恼。转头又想到陈永红,觉得还是可以继续加深了解的,米彩儿未必还能回来,这个永红虽然没有彩儿漂亮可人,至少政治上还是可靠的,将来到了啥时候,也要讲政治觉悟的,找个根正苗红的老婆,总不至于跟她提心吊胆背黑锅吧,据说“文化大革命”这样的运动党还要经常搞,到时候心里也塌实,别说自己,就是对下一代也是有百利无一害的。
一边权衡着,不觉到了丰子杰的门口,一嗓子喊出来,低声说了句晚上“有活动”,丰子杰倒是没半个不字,当时要他再拉上大罗,王向东说:“你去说吧,我刚相完对象,得跟家里汇报一下去,顺便也请个假。看还有谁得力,一起叫着,晚上喝酒,要比茅台次了咱给狗日的掀桌!”丰子杰说老三你甭管了,攒人的差事我最拿手,这能打的能起哄的都得有,有时候不用动弹,光靠阵势就把对方给镇尿了。
王向东回家打了一照,转身又奔了丰子杰那边。丰子杰已经找到大罗,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