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马甲-第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弹,光靠阵势就把对方给镇尿了。
王向东回家打了一照,转身又奔了丰子杰那边。丰子杰已经找到大罗,还有两个正上高中的学生,都一脸不含糊的样子,大有天地之间舍我其谁的无知气概,王向东说还真不赖,都带家伙了吗?丰子杰拍拍腰,笑而不答。王向东笑笑,他知道丰子杰别着一把自制的火药枪呢,除了打鸟,没见他朝谁发过火,就是偶尔打个群架,也是向天上招呼,听了响动的都不敢再吹牛,一般急散了。
再转脸看大罗,大罗不由得皱起眉头道:“跟谁呀?动不动就打?”“我也不认识。”大罗刚要张嘴,丰子杰拦道:“打住,没心气儿就放你假——老三你不知道,从我叫他出来起,他那逼嘴就没闲过,推三阻四的没个爷们儿架势。”王向东说:“这事儿我也是帮朋友‘拔创’,不难为大家,大罗你要没状态就不要去了——放心,以后喝酒不会甩了你,咱还是哥们儿。”大罗说你拿我改啊?咱自己弟兄要有事,刀山火海我也上,可今天这档子事连你都不知道对方是干啥的,不有点儿太离谱了吗?咱凭嘛就打人家啊?王向东眨巴下眼,说:这事儿我还真没琢磨过,就是话赶话顶到那了,不上不成了,你就当我脑积水了。丰子杰说管他呢,应了人家就得给人家盯,男子汉大丈夫就得唾沫星子砸坑,要是这次掉了链子,以后还怎么混?常赶集没有碰不上亲家的,说不准哪天咱还得叫人家帮忙呢。
一时主战方占了优势,大罗心里打鼓,表面上也不再含糊,伸胳膊看了看表,说时间还早呢,我先回家看会儿书去,到时候你们喊我一嗓子。丰子杰说你看我个勺子,想考大学咋的?也不先翻翻家谱!大罗说我想考技术员啊,干流水线太熬人,你还不让我追求进步了咋的?你敢情整天在五金店里妥清闲。王向东说进步好进步好,要不是有这个架要打,我也准备看书了,上午刚下决心要跟“四人帮”讨还青春。丰子杰在旁坏笑,他以为王向东讽刺大罗呢。
扯了半天,也没放大罗回家,在丰子杰的建议下,几个人先奔音乐厅看了场电影,时间也差不离了,才晃着车把穿梭着杀向解放桥。顺清水河颠了一会儿,远远就见秦得利已经废弃的航标一般矗立在桥头了,桥栏杆上还坐着两排人,屁股底下托着“毛泽东思想光芒万丈”的宣传牌,自行车散乱地靠在一旁。
看他们来了,秦得利怪叫一声,从桥头蹦下来,向王向东他们迎几步,聚了头,先一一道谢,上烟。王向东朝桥那边扫了一眼,两个家伙正在栏杆上磨蹭着尺把长的刀片,秦得利说:都是咱哥们儿。当时招呼一声,两拨人马汇到一处,大概有二十个人,大部分带着白晃晃的蜡杆棍子,都挺兴奋的样子。
秦得利忙着给两边介绍:“这是我表哥,韩三儿,今天这个场就是给他捧的——三哥,这是我跟你说的王老三,他领了几个弟兄来。”韩三儿瘦小精神,三角眼烁烁放光,过来就笑;“咱跟曹操一样,都是老三啊,人家说逢三必坏,看来还真他妈象真理。”王向东白了秦得利一眼,心里有些别扭:原来还不是他自己的事儿,中间怎么又钻出个韩三儿来?瞧这个转折忙帮的!不过既然来了,也就只好义气到底了。顺口一聊,才知道情况,原来韩三的女朋友被对方一个叫“朱子”的家伙给霸占了,韩三咽不下这口气,早憋着和对方较量一番。韩三说文革时对方是八一战斗队的,住警备大院,特牛逼,可他不憷他们,王向东立刻想到了前些天在音乐厅门口看见的那些人,心里先不忿起来,嘴一撇道:“警备大院咋了,比谁多长个脑袋?老子谁也不尿他!”韩三说我就佩服工人老大哥,听你这话就提气。
几个人谈得抱了团儿,日头也落得只剩半圆儿了,韩三叫唤一声,说时间差不离了,出发!解放桥头一片狼号,二十来辆自行车都动了起来,浩浩荡荡冲向人民公园,那阵势不亚于《敌后武工队》里的特务便衣队。大罗夹在人群里,也被感染得热血沸腾了,开始还不好意思,慢慢也亮开了嗓子,比谁喊得都欢。
8月的傍晚,天还迷蒙地亮着,路上已很少行人,河沿上倒是热闹,大都是乘凉的闲散市民,孩子们还在尖叫着,拿石片往河对岸打着水漂。似乎没有多少人对韩三他们这支队伍感到惊奇,好象是看惯了。半个小时后,已经出了市区,进入西郊区的地界,所谓的西郊大空场,其实就是一片建筑工地,外面垒着十字空花的红砖矮墙,里面还空荡着,没有动工。
韩三先提示道:“那帮狗食到了。”一进工地大门,就看清了,前面挨肩停了两辆吉普车,稍远处还有一辆大解放,车斗里站着的有几十号人,看这边的自行车队过来,解放车上的人已经开始往下跳,吉普车的门也打开了,钻出七八个人来,都拎着板儿带或者木棍,各个青春踊跃,激情饱满。韩三叫一声停,二十来辆自行车都并排支住,众人晃着家伙往前逼了几步,空着手的丰子杰四下一看,顺手抄了块板儿砖攥着。那边的人也气势汹汹压过来,看阵势要比他们大一倍。韩三说:“稳当住了,穿绿皮那几个是他们头子,擒贼擒王,到时候先奔这几个混蛋下家伙。”
近了,都停下,两边开始叫号,也不知谁先吼了一声,突然就动作起来,炸了营的马蜂一般搅到一处。王向东还没稳当住,肩膀子先挨了一皮带,生疼,呀地一声叫,挥起罗纹钢就给那小子来了一下,脑袋当时就开花了,人却没有倒,反而战得更勇,王向东迫不及待补充一脚,才把他踹趴下。大罗被两个家伙追着打,一溜烟先出了围墙,一会儿折回来,只提了半截木棍在远处观战,不敢再上前。耳边传来暴躁的打杀声,尘土飞扬,已经分不清谁是谁,都打乱了套。
“通”!突然一声闷燥的枪响,大空场猛地沉静下来,象爆破了的一个大气球,所有的声音和尘埃都默默地堕落下去。
丰子杰望着还在冒烟儿的枪口,口鼻出血,凶神般瞪着对面。
韩三看看丰子杰,咧嘴一乐,腰杆往起拔了拔,挥着板砖冲对面一个小白脸叫嚣道:“来呀,来呀!不是军人后代吗?有种往枪口上冲!”丰子杰也咧了下嘴,笑得有些敷衍。王向东知道他枪膛里已经空了,一次只能打一响,都是火药渣滓,没什么杀伤力,就是造声势用的家伙,没想韩三还当了真。
军人的后代们都知道子弹的厉害,没有逞一时之勇的,丰子杰突然铤而走险地一跺脚,身子就欺了上去,一把就把小白脸的裤裆给顶住了:“动!动就废了你老二!”对方阵营一阵骚动,小白脸的脸更白了,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眼睛恶狠狠瞪着韩三,不肯说软话。韩三上去先批了一个嘴巴,宣布以后他就是东区的老大了,征求小白脸的意见。
小白脸不说话,丰子杰的枪向里一顶,小白脸忍不住“哎”了一声,丰子杰当时笑道;“他说哎了,应了口了。”这边的都笑,小白脸的面色红润起来,恨恨地说:“韩三你不守规矩,要用枪提前撂话,哥们儿最不缺的就是这个。”韩三笑道:“这就是江湖,水深,你玩不过我。”“我今天认栽,咱们来日方长。”
这工夫,秦得利瘸着腿挤过来,囫囵一摸,从小白脸兜里抓出个钱夹来,当面点了点,满意地说:“二百六十七,算借你的。”韩三笑眯眯拍一下丰子杰的肩膀:“弟弟咱收了。”丰子杰说那你的女人呢?“留给他舔盘子用吧。”韩三大笑着招呼弟兄们搬师回山,丰子杰断后,用空枪震慑着警备的子弟们,慢慢也退到车堆旁,也不管谁的车了,按顺序扶起一辆跨上去,急急地跑了。
韩三自然是最得意的,当晚少不了酒肉伺候。除了断胳膊的两个小子去打夹板,席间一干人等,少不了跟王向东等人互报名姓,说一些两肋插刀的江湖壮语,一时间好象都成了莫逆,又好象从今以后偌大的九河市都是他们的天下了。
乱马卷一:荒唐岁月(1958…1978) 第二章…懵懂青春…04
(更新时间:2005…3…12 9:54:00 本章字数:3245)
西郊大空场一役,猛烈拉近了王向东跟秦得利的距离,以后库房就成了王向东在“红轧”的根据地。不过这并不耽误他继续看不起秦得利,至少他觉得那小子水平太潮,没有一点儿修养,除了惹是生非没别的高尚追求,这不好——人一定要有理想有追求,是不是真去追求又能不能追到是另一回事。
这边老刘师傅盯得紧,追问了几次,正玩得心野的王向东才给陈永红打了电话,约她周末看电影。定了时间,下午先去人民公园谈心,王向东照旧早到,刚等得有些烦,陈永红来了,笑着招呼过,把车并排在公园门口支好,王向东花一毛钱买了两张门票,一前一后进去。
陈永红紧赶一步,和他并了排,隔着两拳的距离并肩走着问:“工作累吗?”“还行,我体格好,不当回事,你呢?”“很紧张,越来越觉得时间不够用啊,单位的宣传工作要抓,自己还要进修,恨不得孙猴子似的使出分身术啊。”王向东嫌她太正经,先在心里打个结,敷衍道:“我也是,想学习都没时间。”陈永红立刻苦口婆心地批评他,说困难象弹簧你软它就强,时间就是海绵里的水,不挤不出来。王向东呵呵笑起来,他想到了那些知青从乡下带回来的土笑话——说一个女青年到奶牛场帮农民挤牛奶,人家一挤就一桶,她却只挤出一小瓶儿,最后明白了,原来挤的是公牛,地方也挤错了——陈永红说你笑啥,他说跟你在一起我就觉得愉快。陈永红的脸就红了一下,也不唧唧歪歪地鼓励他学习了,只把脖子上的粉红沙巾松了松,又紧上,一时有些局促和兴奋。
溜了半个公园,也没找到空闲的椅子,都被搞对象的年轻人霸占了,也难怪除了公园和电影院,大家也实在没别处可去。最后陈永红指着湖边一片假山石道:“走累了,咱在这坐一会儿吧。”选了一块干爽的石板坐下,依旧隔了两拳的距离,都望着湖里划船的人,王向东看看湖边,已经没有闲置的鸭头船,心想咋这么多搞对象的呢,人都闹春儿了吧——不敢说出来,只咧嘴笑笑。陈永红看他笑,也抿了下嘴,低头掐着脚下石头缝里钻出来的草叶子,掐断一片儿,就松手放到湖里,再掐,再放,渐渐地脚下就荡漾着一片绿了。
看她脚边秃了,王向东已经不忍,终于问;“小陈,你,你觉得我这人咋样?有啥缺点不?”陈永红停顿一下,笑着摇头。不知道是夸他没缺点,还是表示他还没暴露。王向东恳切地说:“发现了你就提出来,我好改进,我一直就没遇到能找出我缺点的人来,苦闷得不行。”陈永红笑道;“我们刚接触,互相还不太了解,以后发现了,我会提出来。我也是,欢迎你指出缺点来。”王向东感慨道:“有缺点好啊,没有缺点就没机会进步了。”陈永红笑——几年以后,她才告诉王向东,她发现他的第一个缺点就是他不知道害臊。
当时互相吹捧了几句,陈永红忽然问;“听说你二姐今年结婚?”“是。”“听说你大姐可能不回城了?”王向东骄傲地说:“回,将来回。她准备考大学呢。我姐聪明。”陈永红继续问:“……听说……听说她不回来是因为找了个农村的对象,你爸妈坚决不同意,最后俩人一起复习高考呢?要都上了大学,你家里就同意?”王向东眼珠子一突,说你听谁说的,咋比我还清楚?陈永红说:“我倒是觉得你姐有志气,在那样恶劣的环境还能坚持学习,太可贵了。”王向东抱怨道:“为嘛我爸妈不告诉我这些,为嘛他们不让我向姐姐学习呢,身边的榜样都没发现。”陈永红吃吃笑起来,说你还挺逗。王向东说我是真的想进步啊。
聊来聊去,话也见密,王向东的嘴很好使,说得陈永红一个劲笑,气氛早已融洽得象多年的知音聚会,不知什么时候,两人之间的距离剩得只不足一拳了,陈永红又有一笑就晃动身子的毛病,偶尔会把肩膀蹭上王向东的胳膊,两个人都心里甜蜜着,王向东控制了几次,才没有出手搂住她。他发现女人能给他温柔,也叫他变得温柔,心里暖洋洋的。
湖面有些泛红了,看看日头,已经落到公园的围墙后面了。陈永红看一眼王向东,说:“几点的电影啊?该走了吧。”目光居然有几分妩媚。王向东应声先站起来,使劲挺了下腰,舒展了有些拘谨的关节。陈永红起了身,说:“唉呦,坐得屁股都有点疼了。”“屁股”两个字叫王向东吃了一惊,心里流过一丝异样的感觉,他后悔刚才起身时没有就势拉住陈永红的手了,也许她不会拒绝吧。他甚至有帮她揉揉屁股的野心,若是米彩儿,他一定会帮她。
当晚的黑白片是个“反特片”,王向东看得很投入,里面的女特务太漂亮了,太有女人味儿了。看到半路,有个拙劣的恐怖镜头,周围传来一片女孩子的惊叫声,王向东正在心里嘲笑,突然被人抓住了手——陈永红也给吓住了。镜头过去,王向东就没让她的手回去,陈永红试探着抽了一下,没有得逞,也就不动,一直僵硬地被他攥着,一对手心里都渗出汗来。
有了最初的身体接触,两个人的感觉立刻来了,下一次见面,陈永红开始主动找暗处走,好给王向东拉他手的机会,街面上人来人往的,光天化日拉着手是不成的,有伤风化。陈永红说她是头一回搞对象,又问王向东,王向东说:我的历史也干净着呢,心里除了热爱毛主席共产党,基本上一片空白。陈永红甜蜜地笑了,突然闷头说:“我妈想见见你,下礼拜日咋样?”
王向东脑子一胀,说那咱俩的事儿基本就算成了?不是同志关系了?陈永红说只要你过了我妈那一关,就能超越同志关系。
你妈要是看我不顺眼呢?
不会。
那你爸呢?
我爸听我妈的。
哦。王向东忽然有些失落,他知道跟陈永红的事儿基本算定局了,过她妈妈的审查关应该没问题。问题是米彩儿,米彩儿真的已经从地球上蒸发了吗?他依旧怀念米彩儿的美丽、清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