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三从四德-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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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老爷听了张家女婿说了这话就当了真,隔日又遣媒去张家二房商议婚期,张杰是想着越快越好,见冯家备了三个吉日,立时选定最近的下月初八。
冯家得了回信,只觉这亲事顺利的不像真的,倒真如那八字所说的天作之合一般,更是欢喜,立时热火朝天的开始收拾新房,采买物件,派发喜帖,其间种种繁冗,直把冯夫人忙的脚不沾地,不由感叹张家到底是大家,不足一月之期备嫁竟也料理的开,哪知那张二爷是从来不管这些的,就是明天结亲,于他不过是去跟大房说一声叫把嫁妆准备出来而已。
86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上)
张杰从上回商议分家,张载半道厥过去之后就一直不曾过那边去,一则,他心里有气,恨大哥霸道,独占着家产不肯将好处分给兄弟;二则,大哥厥过去时,众人都斥是他闹的,指责个不休,他虽不认,却怕大嫂妇道人家不分青红皂白,不与他干休;况且,听说人虽是缓了过来,却引出了积年的病根,一直卧床将养,他想着人都这样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成分家的事,就一直没过去。如今廷碧的婚事即定,如论如何要去说一声叫准备嫁妆,却不知大哥将养的怎么样了,若是养好了还好,若是没好,这事必得和大嫂去说,那方氏却不是什么贤良人,无事还要常常敲打他两句,这回再把大哥犯病迁怒在自己身上,只怕更不好说话。
张杰琢磨来琢磨去,想着总不能自己掏嫁妆,就决定让孙姨娘先过去瞧瞧,就说接廷碧回家来待嫁——出阁总要从自己这边上轿的,不然,哪边算她的娘家?——顺便探探那边的情形,大哥要是好了,他就去说嫁妆的事;要是没好,就叫廷碧自己跟她大伯母说去。
孙姨娘本来是绝不愿意去的,不过一想廷碧这门亲事是托了自己的福,要不那死丫头哪能飞上这样的高枝?就按捺不住要去说给她知道,也叫她往后见了自己,将那鼻孔朝天目不斜视的大小姐做派收敛些,知道知道谁是她的恩人。
心里这么盘算着,孙姨娘就答应了一声,带着小丫头,袖着手往大房那边去了,一路上还寻思着怎么压压她的气焰才好,谁知到了后罩房却扑了个空,也不知那死丫头野到哪去了,她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人影,只得起身先去正房。
到了正房,孙姨娘迈步正要进门,却叫个打帘的丫头一把拦住,跟不认得她似的,翻着眼睛问:“干什么来的?就乱闯。”
孙姨娘见她那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心里憋气,给后头跟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那小丫头忙上前代主出头:“我们姨奶奶来见大太太,你是干什么的,就敢拦着?”
那拦着的丫头听了挑着眉毛笑道:“呦,谁请她来着?说见就见?”一旁的丫头听见,都捂着嘴低低的笑。那丫头更来劲儿了,回头问道:“你们谁知道?有人请这位姨奶奶来了没有?”那群小丫头就边笑边把头摇的拨浪鼓一般。
孙姨娘见给这么群小贱人围着看了热闹,自觉丢了身份,也不待丫头说话了,自己大声道:“二老爷叫我来有话说,你在这拦着我,当心误了事,二老爷不答应。”
那丫头听她说完,哼笑了一声,才道:“等着,给你通传去,看我们太太有工夫见你没有。”说完,又回头道:“看着点儿,一针一线的都别错眼,省的叫那起惦记咱们东西的顺手摸了去。”
孙姨娘原先来时,虽也不受待见,却从没平白无故的叫人这么寒碜过,心里就气恼非常,偏偏无可奈何!直等了小半个时辰,那刀子嘴的丫头才从正房出了来,叫猫叫狗似地:“过来吧。”说完转身就走。
孙姨娘忍着气跟了进去,却又是一顿好等,足过了有两刻钟大太太才从东边屋出来,目不斜视的径自走到正位坐了,叫人端了茶上来,慢饮了一口才问道:“二老爷什么事啊?”
孙姨娘见大太太态度冷淡,眼角都不夹她一下,便只马马虎虎行个礼,就道:“我们家姑爷给六姑娘说了门亲事,已是定下了日子,我们二爷叫我来回太太一声,接了姑娘家去待嫁。”
大太太听了这话,“哦”了一声,抬起头来,问道:“说的哪家呀?”
孙姨娘听见问,有心找回场子,往前走了两步,飞着眉毛笑道:“我见廷碧大了,也无人给她操心亲事,想着她虽在这边,到底是二房的,就跟廷琦她女婿说了一句,姑爷满当做一回事,回去就四处去寻好的,这不,已是提了本府镇守冯家的少爷,昨儿才议定了婚期。”
大太太听了这段皮里阳秋的话,别的都不理会,单听到‘本府镇守冯家的少爷’时吃了一惊,几乎一口气没上来,眼睛在孙姨娘脸上转了一圈,见她只是满脸的得意洋洋,并不像是讥讽廷瑗的样子,才低了头,状若无意的问道:“怎么提起来的?可是够快的。”
孙姨娘就道:“我们姑爷跟冯大人是同僚,因是我们姑爷保的媒,看着他的面子,连相看都没相看,就定下了,这不,昨儿六礼已是成了五礼,就等着下月初八出阁了。”
大太太听了这蹊跷事,心里冷笑,她只当崔大姑辞了去,冯家这事就作罢了,却不想鸦雀不闻一点动静没有,那边竟已经成了,低头默想了片刻,却好在这孙姨娘似乎是真不知道冯家来家相看廷瑗的事,勉强放了点儿心,至于廷碧……她本想等分家让她们两个滚蛋就是了,现在……大太太思量半晌,长叹了口气,抬了抬下颌,吩咐丫头道:“去请六姑娘跟八……单叫六姑娘过来吧,就说她爹叫人来接了她家去。”
廷碧正在廷琰房里帮她收拾架上的书,一摞一摞的收在箱子里。廷琰和她的山东狮子猫一起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随着姐姐转圈,那猫不时喵~一声,廷琰不时问一句:“大伯母又没说让咱们走。”
“等分了家就没道理赖在这边了。”
“分家就分呗,咱们只跟着大伯母不就行了。”
“你过继给她啦?人家凭什么养着你?”
廷琰见姐姐语气不善,心里害怕,却仍旧嗫嚅着反驳道:“原先大伯母也养着咱们呀,以后怎么就不行?”
廷碧心里烦乱,心说自己跟她怎么就说不明白话呢?正要发火,回头却见妹妹怯生生的仰头看着自己,只得尽力把声音放平,道: “原先咱们吃的、用的、穿的、戴的都是公中支的,往后分了家,自然是各房养活各房,咱们是二房的,二房又不是没人了,大伯母凭什么养着你?”
廷琰还是不明白,侧着头看着姐姐忙活,道:“大伯母也没说让咱们走呀。”
廷碧头疼的听着这话头又转回去了,简直连发火的力气也没有了,只道:“你现在不收拾,难道非得等大伯母赶你时再收拾吗?”
廷琰听不得“赶”字,立时红了眼圈——却打心眼里觉着自己的软弱很没出息,于是努力睁大眼睛,盛住眼泪,等着心里突然冒出来的凄凉过去——好半天才道:“大伯母什么都没说,姐姐就把东西收拾起来,大伯母见了,还以为咱们自己想走了呢,到时候该不留咱们了。”
廷碧听了这话手上顿了顿,看看还不知事的妹妹,鼻子有点儿酸,这几日大伯母只当她是缕烟儿,仿佛看不着似的,一句话也没跟她说过,妹妹还指望她来留……
廷碧闭了闭眼睛,道:“大伯母为什么来留你?你除了吃喝穿戴还会什么?”
“大伯母待咱们好。”想了想,廷琰又道:“我长大了孝顺大伯母。”
廷碧听了冷笑,心说‘好?除了公中应有之物,廷瑗的什么有你的份?不过是面子情罢了’,可猛然间又想起那时候爹把她关在房里,窗户都钉死了,她连着几天一粒水米都没沾牙,嘴唇都干裂了,可是仍旧有眼泪,流到嘴边的她用舌头舔了,咸,嘴唇裂的地方生疼,廷琰在门口哭,哭的她心烦,眼泪流的更加汹涌,然后大伯母来了,叫人开了门,狠说了爹一顿,把她和妹妹领到这边来。
不过有什么用呢?娘也疼她,还不是不管不顾的撇下她走了,她怕的要死,偎在爹怀里,爹不是照样把她放在一边,明知道娘是因为孙姨娘死的,还叫她跟廷琦一处,叫孙姨娘照应,孙姨娘连头七都没过就占了娘的正房,她砸了屋子,爹就要饿死她。她跟着大伯母走了,满心要像廷瑗一样当大伯母是亲娘,长大了也要孝顺她,可是不管廷瑗做了什么错事,每天挨多少顿骂,大伯母也只看她一个人欢喜,自己不管多乖,多听话,大伯母也一点儿都看不见,然后她明白了,大伯母只是大伯母而已。再后来她就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习惯于自己为自己打算了,毕竟,她不是廷瑗,生了病要是不说,没人去关心她今天舒不舒服,就是背地里把胃都吐出来了,也不能指望别人能看出你吃不下饭,关心一句。
有时候她也很奇怪,她从没做过坏事,自小就听话,知道照顾妹妹,伺候母亲,可是,这些并没有带来美德的报偿,一点儿用也没有,母亲撇下她走了,父亲不要她了,很快,大伯母这里也住不得了,她曾经指望过的人都不肯长久的让她依靠,也许还是要靠自己,毕竟她永远也不会放弃她自己。
正想着,忽然听外头来人道: “六姑娘,太太请您过去”。
廷碧听出是大伯母屋里的珍珠,心里一惊,忙转过身去抹了把眼泪,笑道:“珍珠姐姐来了?大伯母说什么事了吗?”
就听珍珠在外头笑道:“说二老爷叫人来接姑娘家去呢。”
廷碧听了这话,心瞬间沉到了底,半晌苦笑了下,回头看了看妹妹。
廷琰才说大伯母不会叫她们走,忽然听了这话,也一脸的惊讶,眼睛睁得更圆,愣了一会儿,扭头问道: “珍珠姐姐,大伯母没叫我也回去吗?”
珍珠听了捂着嘴笑:“八姑娘还得两年呢,就急的这样。”
廷碧听了倒是松了口气,自己做错了事,幸好没连累妹妹,又回头看了眼妹妹,笑了笑,一咬牙,转身就往外走。廷琰见了,将怀里的山东狮子猫往地上一撂,追上去,哭道:“我去帮姐姐跟大伯母求情。”
廷碧停步道:“早走晚走一个样,你老实回去待着吧,把书再摆到架子上。”廷琰只是哭,非得跟着,廷碧叫她哭的心里乱七八糟,回身将她用力一推,不顾她跌在地上,大声喝道:“不要你管,往后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廷琰吓了一跳,倒不哭了,坐在地上呆了呆,珍珠忙忙去扶,廷琰就着她的手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又去追。
廷碧含着泪在前边走,一步不停,临到正房门口才抽出帕子来擦了擦泪进去,一进门就见孙姨娘站在屋当地,正得意洋洋的同大伯母说话,廷碧走上前一边给大伯母行礼,一边在大伯母脸上扫了一眼,只见她面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心里就有些难受。
大太太见廷碧来了,注目看了一会儿,道:“起来吧。”又转头对孙姨娘道:“你跟她说吧。”廷碧就听见孙姨娘尖细着声音道:“今儿来是为了接你回去的,你爹给你定了亲事,叫你回去待嫁。”
廷碧听了这话瞬间的反应是松了口气——原来不是大伯母叫父亲来把她接回去的——随即才来的及想别的。这一想就想起去年跟廷玥吵架时,廷玥说爹要把她嫁给开当铺的胡瘸子的话来,一张脸霎时就白的没了人色,看鬼一样看着孙姨娘。
孙姨娘看她吃惊的说不出话,越发拿出个和蔼可亲的款儿来:“你虽养在这边,我看待你却是跟廷琦一样的,这不,眼看你长到这么大,还没人给你张罗亲事,就叫廷琦姑爷帮你留意个好的,喏,现下已是寻着了,就是本地镇守冯大人家的少爷,昨日已是议定了婚期,就定在下月初八,你爹叫接了你回去,好等着出阁呢。”
廷碧立着眉毛,听她说一句就在心里冷笑一下,直到听见本地镇守几个字时,心里被用力撞了一下,升起一阵狂喜,整个人都眩晕起来。廷碧忙忙极力克制了,用眼角快速瞟了大伯母一下,见她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却听孙姨娘仍在耳边喋喋不休的邀功,心下才安了安。脑子里快速的转着念头,随即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垂泪哭道:“大伯母,我不嫁,五姐姐……”
“住口。”
廷碧听了大伯母厉声喝斥,吓了一跳,立刻噤声,过了好一会儿,正犹豫要不要接着哭,就听大伯母缓缓道:“说什么孩子话,这也是你的缘分,已是定下了,回家去等着出阁吧。”
廷碧听了这话就从里到外松了口气,浑身都舒畅了,登时放声大哭起来
大太太在座上看着她声泪俱下,一言不发。孙姨娘见她哭的这样,猜她是乐的,一边道:“哭什么?出头了原该高兴,回去收拾收拾,跟我回去等着做少奶奶吧。”一边走上前来拉扯她起来。
廷碧正哭的痛快,叫她一语道破心事,泪眼朦胧中忙先抬头看了眼大伯母神色,见大伯母面上平静无波,任她哭闹,面皮就涨红了,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正此时,忽然孙姨娘来捉她的胳膊,廷碧登时发作起来,抡起胳膊使力将孙姨娘甩了开,扬声道:“我哪也不去,这儿才是我的家。”说着又哭着膝行到大太太跟前,抽噎着道:“大伯母,我不走,我就在您身边,一辈子孝顺您和大伯……”
大太太低头看着廷碧,见她哭的悲悲切切,一时只觉看不透她,心里发寒,半晌忍着厌恶,笑着伸手去扶她起身,口中道:“好孩子,我知道你的心,只是你在这边住了这么些年,眼看结亲的日子都定下了,也该回去孝顺孝顺你爹了,赶快去收拾收拾跟你姨娘回去吧。”
廷碧听大伯母这话虽亲密,话音却透着疏远,不禁深为惶恐,只跪在地上大哭,口口声声道:“我不走,我只孝顺大伯母……”一定不肯起来。
大太太见她赖在地上,不由手上加力,无奈坐着使不出十分力气,撼她不动。
廷碧哭的抽抽噎噎,心里急转,她虽有些纳闷这亲事怎么掺和进来了孙姨娘的女婿,不过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孙姨娘没那么好心帮她做亲,能结这门亲事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