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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闺门剩女纪事-第24部分

小说: 闺门剩女纪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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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她总算踏入了这样一个宅子,走进这样一间屋子,明晃晃的琉璃灯不会像煤油灯那样熏烟,松软帘帐下的软床躺上去简直要陷进去了,被子的缎面比村头的泉水还要滑。手上的这些首饰,更是之前想象不出的贵气,每一样她都叫不上名儿来。这才是她幻想中的生活,是她娘口中描述过的日子。可,好像都是属于别人的。
  还是属于寄人篱下从小受惯她欺负的连锦言的!
  芷灵愣愣地瞅着眼前的锦言,只才半年未见,锦言就焕然像个新的人一般——真就像个大小姐了。且不说那身簇新明艳的衣裳,恰到好处的首饰,只看她养得水嫩的皮肤,稍稍有肉了一些的身段,笔直端庄的坐姿,还有那一举手、一抬眸,哪里还是记忆里软不溜丢的连锦言,这气质分明就是个大家闺秀。
  锦言瞧她眼睛都愣直了,于是戳了戳她:“你想什么呢?”
  芷灵回过神来,酸溜溜地问:“你母亲对你可好?”
  锦言莞尔:“很好的。”要说有多好,那真是说一夜也说不完。锦言又拿出虞氏绣的小荷包来,掌给表妹看:“你瞧这荷包,就是我母亲绣的,上面葵花,可爱吧?”
  芷灵只淡淡地看了一眼,心里的酸劲儿就更大了,一个劲儿地绞着手上的帕子,只听锦言又道:“只有一点不如意的……”
  芷灵立刻竖起了耳朵。
  锦言一边塞回荷包,一边笑道:“母亲喜欢逼我吃肉,还是肥肉,肥嘟嘟的,我都得用汤就着才能咽下去。你不知道我们小厨房的厨子……”
  之后的话,芷灵一句也没听见,只在心里吼得像个小狮子:“凭什么!凭什么锦言能这么好命!在我家的时候,祖母什么都向着她惯着她,回了连家竟然还能养尊处优,过我梦想中的日子!继母不是都很坏嘛!不是都该关着继女在小黑屋里扎针玩嘛!为什么锦言的继母这么好!为什么!为什么啊!”
  锦言唠唠叨叨说了好大一通,却不见芷灵有反应,想她长途跋涉定是累了。这时书月回来了,拧了井水冰过的帕子给锦言敷在脸上,锦言好言谢过,又吩咐了皎兮和流光,让她们收拾出床铺来,看芷灵的样子,今晚是要跟她睡了。
  正安排着,坐在一旁的芷灵忽然直直掉下几滴泪来,丫鬟们都面面相觑,锦言也纳了闷了,不知又哪里得罪了这个小祖宗,只好先示意让丫鬟们出去,等掩了门,锦言才坐在芷灵面前,拿着帕子给她细细擦泪珠,好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芷灵自顾自地流着眼泪,眼里满是哀伤。锦言耐着性子慢慢问:“是不是想外公了?”其实锦言自己都否决了这个想法,想了想,又问:“你好好说,我能帮上忙,就一定不会袖手。”
  芷灵沾了沾眼泪,凄然道:“看着你,我只觉我命苦。”
  锦言一愣,忽然没了好颜色,冷着声说:“你怎么命苦了?父母健在,爹疼娘爱,家中虽清贫,可也没饿着你一顿,家人都用心待你,你说这话可有良心?可对得住家里人对你的心意?你道托生在富贵人家就是命好吗?爹娘的疼爱,姐妹的和睦,家庭的温暖,是这些珠钗翠华、高屋大宅所能弥补的吗?你以为我顺风顺水万事如意,你可知我的难处?我还不是……”锦言微微低头,她还不是吃一堑,长一智,活了两世才能走得稍微稳当些,这高门大宅里的暗水坑多着呢,一不留神就会跌倒,让别人看了笑话,再差一点,就像上辈子一样被气死。
  芷灵被锦言的气势吓得缩了缩肩,反应过来哭得更厉害了,一双眼通红。锦言晓得话说重了,也只好软下语气来:“好啦,是我凶了,我叫她们来铺床好不好?”
  芷灵拧过身子去,对着窗外的明月抽噎着,任由丫鬟们服侍着她更衣洗面,本来书月心里不太喜欢这个眼浅的表小姐,可看见她里外衣裳都在暗处打了补丁,心里也轻轻叹了一声。
  夜已经凉透,锦言在床上翻了个身,芷灵的呼声渐起,还伴着一两声抽泣,睡得倒很香。锦言缩在床边,尽量地让出地方给张牙舞爪的表妹,月光淡淡地透过纱帐,芷灵的脸色莹然,锦言撑着头看了一会,还是心疼她凹下去的面颊,没什么血色的嘴唇。锦言心里琢磨着,明儿得去求一求母亲,送给舅父一家些银两,马上就八月十五团圆夜了,外公他们也能聚着过个好节日。
  正盘算着还要给舅父带些什么礼物,芷灵嘟嚷着伸了伸腿,一脚把锦言踹下了床。
  “嗳哟,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锦言捂着额头,泪语问苍天。
  过了一会儿,虞氏听见有怯怯的喊门声:“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  



37、琴觅知音

  翌日清晨,日光尚浅,茗秋堂里来了人通话,说老太太倦怠,这几日的晨省便免去了。锦言昨夜被芷灵踢下了床,滚来了虞氏的卧房,这会儿睡得正香,忽然觉得有人在扯她的被角,她嘴里咕噜了一声,换了个姿势死死捂住被角,又觉得有人笑着挠她的脖子,锦言这才微微张开一只眼,看见是锦音站在床前闹她。
  锦言缩进被子里装死装得还挺像。
  锦音笑了笑,在她腰里一拧:“快起来吧,你不跟我一块去送宝岑姐姐了?”
  锦言这才一骨碌爬起身,迷糊着睡眼:“姨妈他们今早启程?”
  锦音点了点头:“嗯,昨晚没机会告诉你。”说着,掰过锦言的头看了看,轻轻叹了口气:“祖母下手也忒重了,昨夜你们都走了,父亲在祖母跟前劝了半宿,祖母貌似被父亲劝动了,以后不会再找你们的麻烦了。”
  锦言揉了揉眼睛:“那昨夜父亲怎么没来漪兰居?”
  “在文姨娘那里歇下了。”
  锦言心里明白过来,父亲是为了让祖母宽心,才故意没有来漪兰居,徐姨娘那里自是不会去了,文姨娘是老太太最信任的人,自然是歇在文姨娘处最妥当。难怪母亲昨夜那么晚了还在看书,恐怕也睡不着吧。
  正说话呢,锦言睡眼望去,仿佛是有人倚在卧房的门边,锦言喊了声:“是谁在那里?怎的不进来?”
  那人听见声音,才忸怩地进来,原来是芷灵。锦言招了招手,让芷灵过来,和锦音互相问了好,锦言才发觉芷灵闷闷不乐的样子,于是牵着她的手问:“可洗漱了?昨晚上睡得香吗?”
  芷灵眉尖动了动,问:“锦言,你是不是嫌弃我?不想跟我睡在一块?”
  几个妹妹私底下都直呼锦言的名字,可见锦言这个姐姐当得有多么失败。相比之下,锦言顿觉一旁的锦音可爱极了。
  芷灵又问:“你若是嫌弃我,告诉我便是,我还非赖着这儿不走了么?你别小看了我,这里虽富贵,可毕竟不是我家,你若开口说半个请字,我立刻就随着父母归家去,不在这讨人嫌。”
  锦音听得一头雾水,怎知锦言也是。锦言挠了挠脸,只好实情相告:“你可别胡想,我哪里有半分嫌弃,只是昨夜你睡得很香,把我踹到了床下,我若不来这睡,得在地上过一宿了。”
  锦音不禁掩口偷笑。芷灵的脸由白转红,委屈死了:“我哪里有恁大的力气,定是你信口胡诌的。”自知理亏,只好换了话题:“你们刚才说要去哪的?”
  锦言答道:“陆姨妈今日回家去了,我们打算去送一送话个别,你要不要跟我们一块,我介绍姨妈给你认识。”
  芷灵嘟了嘟嘴:“你姨妈又不是我姨妈。”
  锦言脸色又要不好看起来,芷灵马上改了口风:“不过见一见也无妨的,只是有个条件。”
  锦言抽了抽嘴角:“说……”
  芷灵嫣然一笑,抬了抬胳膊:“你瞧我穿成这个样子,怎么好见客呢!听说你们大家规矩,家常一身衣裳,见客一身衣裳,出门又是另一身衣裳,你瞧我这满身补丁,连你们家丫鬟的寝衣还不如呢。我倒没什么,反正也是第一次见,真丢了人大不了以后不见,可我怕别人说你有这么寒酸的表妹,脸上挂不住呢!”
  真是一套一套的,不就是一身衣裳嘛,珠宝首饰都给了那么多,这算个什么大事,还值她废这么多口舌。锦言一挥手,丫鬟就捧了好几款衣裙来,任芷灵挑选。
  芷灵翻来翻去看了半天,也没有个主意,又耐不住锦言的催促,只好问:“你觉得我穿哪身好?”
  锦言倒是耐着性子选了选,挑出一身来,在芷灵身上比划,芷灵站在穿衣镜前左左右右看了许久,才问:“你穿什么色的?”
  锦言说:“今日穿绯红。”
  芷灵眉一竖:“怎么你穿红的我穿绿的,显得你是红花我是衬叶是不是啊?”
  锦言忍无可忍,咆哮道:“你那是湖蓝!湖蓝!”
  总算伺候好了祖宗,芷灵穿了一件水色窄腰丝质衣裳,下着湖蓝暗纹莲花裙,头上戴着新得的几样钗,这才美美地跟着锦言她们去了清香院。
  路上,暖风卷卷,几人都觉得身上微热,拿着小扇扇着,因是耽误了好一会,锦言和锦音脚步都略加快了些,生怕误了时候,芷灵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迈着碎步,忽然瞅着锦音大声说:“你这腿脚是怎么了?”
  闻言,锦言先被吓得一个趔趄。锦音跛脚之症是府里一个忌讳,大家虽都知晓,可谁也不会提起这个让锦音难堪,毕竟是个小姐,有这样的缺陷实在令人难言,谁知竟被口无遮拦的芷灵一语道出了。
  锦音先是微微怔了怔,瞬即脸色红得要滴出血来了,窘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抬起的脚立刻放了下,也不知该不该走,也不知该怎么走,在芷灵的目光下更觉得头沉得抬不起来了。锦言一把把锦音拉到身后,怒道:“沈芷灵,不是我让着你就代表所有人都要让着你!”
  芷灵扁了扁嘴,委屈得眼圈又要红。
  锦言凑到芷灵面前,绷起小脸,一字一句:“不许哭!”
  芷灵抽噎来了一下,总算没哭出响来。锦音这时扯了扯锦言的衣角,软声说:“没事的,芷灵姐姐也是说事实。”旋即对着芷灵说:“我这是小时候生病时候落下的根,好不了的。”
  芷灵小小声嘟嚷着:“就是嘛,我说的都是事实……”又瞟了一眼脸越来越黑的锦言,恨不得将指头戳在她太阳穴上:“连锦言呀连锦言,当了小姐果真是不一样了,说话也粗声粗气起来,把我当丫鬟一样呼来喝去,我是来做客的,又不是来要饭的,你何必做出这副样子给我看呢!”
  嗨哟哟,才半会功夫,芷灵又像是占上理了,不依不饶起来。锦言才懒得理她,拉着锦音一边走一边说话。锦音心里虽不好受,但又怕锦言难做,便也寻了话来说:“姐,你要是再碰见无双姐姐,帮我传个话,给李家的大公子道声歉。”
  锦言偏过头来,一脸惊讶:“你认得大公子?”
  锦音微笑着摇了摇头:“哪里会认得,只是那日无双姐姐生辰宴上,你和二公子离了席,三公子便提议带着我们游园,游到一半,三公子不知上哪去了,一会儿二姐也没影了,又过了一会儿,无双姐姐和陆表哥也跟丢了,表弟本就没跟着来,只剩我和宝岑姐姐在园子里瞎晃。”
  锦言摇了摇扇子,暗自一笑:无双那个鬼丫头。
  锦音接着说:“当时太阳晒得很,我和宝岑姐姐便冲着一个凉亭去了,好巧不巧,亭子里放着一把古琴。我瞧那琴的断纹,便知是有些年代了,一时技痒,便上去按了几个音,宝岑姐姐说好听,我便弹了一曲。怎知离开的时候便碰上了大公子,开始我们也不知道他是谁,只是被撞上了挺不好意思的,大公子非但没恼,反而告诉我们他是琴的主人,是李家的长子,瞧他那温和样子,还真一点都看不出来。之后……之后他还说方才所听的琴音绝妙……”
  锦言扇子抵着下巴想了想,忽然笑道:“这个大公子可不止一回夸你呢,上次侯爷寿宴的时候,你不是跟我在湖边吹了一曲《春江花月夜》么?后来你回去了,我碰见了大公子,大公子专门问我那首曲子是不是我吹的,我说不是,他很是失望的样子,还说那曲子吹得空明澄净,非心思恪纯之人不能奏出。”
  锦音脸色微红,眼底满是被人称赞后的喜悦,然后轻轻说道:“那天他也问我们了,是谁弹的古琴,我以为他要发怒,一时不敢言语,还是宝岑姐姐替我揽了下来,谁知大公子竟没有发怒,还夸了好几句,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锦言疑惑:“是宝岑姐姐帮你揽下?那大公子不就不知道是你弹得了,你高兴个什么劲呀?”
  锦音微微笑着:“他赞的是我的琴音,这就足够了。”
  正言语着,已经到了清香院,院子里婆子丫鬟们忙进忙出地收拾东西,宝岑和陆姨妈没在院子里,倒是陆鸿负手靠在树干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指挥着。还是那一身玄黑,显得精神极了。
  见有人来了,陆鸿也走了过来,微微笑着看着锦言,仍是那种不含好意的笑容。
  锦音客气地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家去了?”
  陆鸿眯了眯眼睛,笑得狡黠:“此话该问锦言妹妹才是。”
  锦音转而看锦言,锦言只能一脸无辜。要说陆鸿,真是帮了锦言一个大忙,若不是他想出的好主意,这会儿陆姨妈还在跟虞氏讨媳妇呢。上辈子,锦言就是因为要嫁给陆鸿所以气死了,如今,气死他的这个人就站在她的面前,眉目英挺,身材伟岸,虽然有些油嘴,却算不得什么坏人……其实,当算是一个好人,瞧他怀里抱着的长剑,衬得他真有些侠气。锦言心里想:若上辈子知道陆鸿是这样一个人,她还会被气死吗?自然不会了,虽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可还不至于被气死。可见上辈子自己有多无聊,有时候觉得路走到了死胡同,就要放弃了,说不定再咬咬牙往下走一走,还能柳暗花明的。锦言上辈子就死在南墙前面一点点,若她肯咬牙走下去,说不定又是一条明路,又何必费事重生呢。
  只是,上辈子锦言打听陆鸿此人的时候,名声是多么的恶劣,又是克妻,又是好色,传闻里他连父亲的小妾都不放过,他去青楼的次数比回家还多。再看看眼前的人,怎么也不像是那样污糟。到底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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