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刀错-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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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悯笑骂道:“你这混账,要出来追人是你说的,要干活的怎么不是你?”
上官越只当没听见,放慢了马速,道:“三妹,就算昝维怎么有情有义帮你查案,她始终是犯了王法,理当押入大牢听候发落。至于罪轻罪重,须得审过方知。你凭一己之私,放过要犯,可不是藐视王法吗?人人都以情干法,要法何用?你是朝廷命官,又在大理寺当差,难道不是最清楚此中轻重厉害的吗?”
上官不吭声,心道虽然如此可我也不能让你们对昝维下手,谁知道这一下下去到底判成什么样?我当然知道她是个巨盗,犯下的事情早就够她杀好几次头了。
越悯道:“你以后莫要跟那群人喝酒吃肉了,连这一点路你也要困。看我,多么健康。”
上官越道:“你莫说我,似你这般出去哪里都有‘同期进士’请客饮酒做乐,怎好意思说我?”
越悯扭头看向前方,跳下马研究了一会儿,道:“她往南走了。天黑了,莫骑马了,下来慢慢找吧。”
上官抬头看了看南边,乌沉沉地看不见东西。昝维自昨日中午与上官从越悯一别后,连番与李心翊恶战,伤也未治,饭也未吃,舟车劳顿,现在又以人代马跑了这么久,不知现在是如何的形势。
越悯在前面带路,上官和上官越牵着马跟在后面,忽然一丝异响钻进了她的耳朵:“乖徒儿来抓为师么?”
上官猛地扭头,昝维却不在旁边,想是躲在暗处传音入密,却不知她在何方。
“你在找我吗?”
上官不由道:“快走啊。”
上官越皱眉道:“你说什么?”
上官一愣,道:“我说快走,再这样就赶不上了。”
昝维的轻笑这时传到她耳朵里,震得她心中酥酥麻麻。
她将手伸到怀中,摸到了当年从唐家堡顺出来的那半瓶金创药,随手丢在一旁,上官越夜里难以见物,没有察觉,越悯却听到异响,道:“什么东西掉了?三妹?”
上官愣愣道:“没啊?”
越悯道:“三妹。我看见你扔东西了。昝维在附近对不对?你看见她了对不对?”
上官道:“没有!你都发现不了她,我如何知道她在哪”
这时,三人头顶上传来一声极细微的咳嗽声,三人一齐抬头,越悯抬手两箭,头上黑影一动,躲开两箭,咳得却越发厉害。
三人策马同追,四匹马十分了得,在树林里也如履平地,可见这两人平时没少折腾这几匹马。
这一跑一追,就到了天光时分,其时地势渐高,一望无际的原野被远处耸起的山峰割裂,渐走山渐进,待到回过神来,周围已然全是高高低低的山峰,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此处已是杭州城西、嘉庆西北二百余里处,名天目山,乃是韦驮菩萨的道场。
第246章 天目隐侠踪 1()
天光将出,霞光万丈,可是山中云雾缭绕,不见太阳,不辨方向。越悯与上官同见昝维衣袂一闪,掠过上山的窄道,消失在山间。越悯看着上官越,上官越道:“追!”
初时有马可骑,三人还能对昝维造成些许威胁,到得后来,车马难行,三人下马徒步追击,渐渐被昝维甩远。
上官越道:“二郎,这回不抓她,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累也要累死她!”
越悯咬咬牙,把机弩腰刀匕首干粮统统捆在身上,看树看草看鸟,一寸一寸往前追赶。行至半山,昝维的速度不知怎地慢了下来,越二郎与越大郎几乎摸到了她的衣角,却仍叫她脚下发力,跑出了包围圈。
昝维身法如风如电,三人发足狂奔,已不知跑到了何处。
这里开始已是下坡,昝维在前飞奔,三人被远远地甩在身后。上官心道果然若是没有马,我们三人全然不是她的对手。
忽然前方豁然开朗,草木尽无,只有几块怪石嶙峋,插在山间。山风扑面而来,鼻端尽是山间冷香,无端端升起一股豪气。石上四人却谁也无心欣赏。
昝维自不用说,上官越心中忐忑又激动,多年老对头终有一朝归案,他生怕出什么岔子,只知机会就此一个,说什么也不能放走了。越悯虽是大郎一伙,但此番利用了上官,心里还很过意不去。
上官暗道不好,居然是一条死路。
昝维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道:“评事郎,此事你忒不仗义,这等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事情,不大合江湖规矩吧?”
上官噤声。
上官越虽然要抓昝维,却不希望昝维说上官的不是,他上前一步,略略挡住上官,道:“却是很合王法,你本是朝廷通缉犯,我们要拿你,真是再对没有,我上官越可保你性命无忧,不论最后判你何种刑罚,也无人敢动你一根汗毛,只要你肯束手就擒,随我们回长安听候审判。”
昝维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倒丝毫不影响她那老神在在的表情。她笑道:“你是官我是贼,我不让你抓岂非天经地义?我帮你们乃是出于道义,你此番作为颇不合道义,我生你的气,不爱跟你回去。”
上官越亦笑道:“法不容情,不由得你不爱。”
他话音普落,背后机弩忽然拿出来连射。两人距离不远,上官越心中却没谱是否能打中。
越悯晓得上官越心中所忧亦掏出机弩,射出来的却是一张网。
上官一看上官越出手,想都不想,从他背后跑出来,拔剑就冲上去,剑花一挽,数十道剑芒爆出来,点在和网边,被她打落,网子也被她削成数段,吃了二人两招。
上官越眉头深深皱起来,道:“三妹,你当真是反水了吗?”
上官挡在昝维面前,把她护了个严严实实,对越大郎道:“大郎,她三番五次救过我性命,要我抓她,这种事我做不出。”
上官越道:“三妹,你竟要为了她徇私枉法吗?你可莫忘了你的腰牌背面刻得什么字!”
上官冷笑道:“大郎,你可莫说这些漂亮话,旧日不见你催我抓昝维,今日怎地紧赶慢赶?”
上官越道:“放虎归山,徒留后患。你今日放了她,日后还想再抓她,难如登天!”
上官道:“不义之事,我说什么也不会做的,你若要抓她,就连我一起抓了。出招吧,我瞧瞧你二人现下武功如何了!”
上官越黑脸发紫,怒道:“好,我今天就家法处置你!二郎,专心攻她下盘。走!”
他抽出长刀,已跨出一步。昝维忽道:“慢着。”
两人怕她还玩花招,一齐盯着她。越悯慢慢靠过来,轻声道:“大郎,你防她挟持三妹,我去侧面。”
上官越点点头,道:“昝大侠请说。”
越悯慢慢绕到昝维左手边,防她对上官不利,上官何尝没想到这一点,不禁对昝维道:“你挟我做人质,让他们放了你。”
昝维微微一笑,声音听得上官心中激荡。
她在上官背后二尺之处,轻声说道:“与你一起这半年,简直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
上官却从她话里听出些异样,不禁要转过头来,低呼一声:“昝维?”
昝维见她转过头来,眼里的笑意藏也藏不住,“我不想陷你于不忠不孝,你是个好孩子,可惜看不到你成亲啦”
“昝维?昝维你说什么鬼东西”
“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
昝维向后两个起落,已站在悬崖边上,她没一丝犹豫,纵身一跃,跃入云海之中。上官犹在梦中,甚至觉得以昝维身法轻盈,一定会从云中浮出来,游两下子然后想方设法巧舌如簧把她勾引下水。
她在崖边呆呆站了半晌,昝维却始终没浮出来吓唬她。她失望不已,回头道:“大郎,你赔我!”
这正是她小时候常与兄长撒娇时候说的话。彼时越大郎淘气,总是弄坏她的玩具,被她一哭一撒娇,那是拼了命也要做个一模一样的给她。这话十余年不曾听了,今日上官遭逢大变,脑中空白,竟然又说了出来。陡然重提,两人皆是一阵恍惚。
上官越听了,心中一抽,走到崖边,哑声道:“天目山以此处最是陡峭高峻,她方才走上这条死路,我心里简直要乐开了花。因这下面是百丈悬崖,纵然是她有三头六臂九条命,若是跌下去,也定要粉身碎骨的”
上官拉着他的衣襟,慢慢跪下来,挤出一丝悲鸣:“你赔我你赔我啊”
上官越无法作答,只得由她一下一下捶着消气。
上官忽然推开她,趴到崖边,道:“她这么厉害,定不能摔死的,我要下去看。”
脚下云海翻腾,近在咫尺,仿佛踩上去还是一块平地。
越悯走过来拉住她,叹了口气,把手中刀鞘丢下去,刀鞘没入云海,再无声息。
越悯道:“三妹,若有绳索,还可将你掉下去看一看,好叫你死心。如今你也看见了,这地方深不见底,连回声都被风吹走了,这么下去,怎么会活着?”
上官失望地垂下头。
上官越搂住她的肩膀,道:“昝维既死,许多案子也可以结了。准备回家写报告吧。”
上官拍开他的手,恼道:“不要你拉,我自己会走。”
越悯过来牵她,她倒不挣扎,跟着越悯往前走去。三人一齐回头,望了云海一眼,齐齐叹了口气。
越悯头扭回来正要继续走,忽然手上一松,竟是上官甩脱了他的手,往前跑了两步,跟着跳了下去。越悯惊慌失措,扑过去要抓她衣角。他手中触物,心中一喜,赶忙往上拎,上官似早有准备,挥剑就斩下了衣角。越悯眼睁睁见她跌破云层,喃喃道:“三妹”
上官越跪在悬崖旁边,一语不发。
越悯站起来,对上官越伸出了手,一把把他拉起来。两个人垂头丧气,久久不语。
忽然越悯一把揪住上官越的领子,一拳打在他左脸上,恨道:“都是你!出什么馊主意!抓什么昝维!这可好!妹夫没了!妹妹也没了!”
上官越回吼道:“我怎么知道她这么死脑筋!我怎么知道!她俩的事情难道不是我们自己说着玩的吗!!!!”
“就是你不好!你何苦要逼她!”
“我都说了不杀昝维了!!!”
“一看你就是骗小孩!信你才有鬼了!”
“老子真心诚意的!你说还有更好的法子吗?!”
“阿呸!什么真心诚意!你不就是为了要升官吗!”
“你他妈说得倒轻巧!老子能不抓昝维吗?!老子不抓昝维,对得起国家给的俸禄吗!?”
“老子不管!你还老子妹妹!你还老子!你回去怎么跟大当家交代?!我把你女儿逼死了?你说的出口吗!”
上官越红了眼睛,推开越悯,吼道:“去你妈的!老子也下去不行吗!”
说着就往崖边冲去。
越悯赶紧把他扑倒,死死按住,道:“你可不能乱来!我俩回去找绳子,把谷底细细搜一遍,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成吗?”
上官越气喘如牛,死命挣扎,终究是比不过越悯,方才软下来,点点头。
两人丢了魂儿似地下了山,孰料第二天下起大雨,山下村人皆言如此大雨定要泥石流,无论出多少钱,抬出多大的名头,都不肯领两人进山寻尸。两人不信邪,强闯山林,被大雨冲了个屁滚尿流,返回山下已是去了半条命。上官越急火攻心,发起高烧,越悯不得已留下来照顾他,每日看着外面溪水渐长,嘴边也烧起了燎泡。
三四日后,雨过天晴,两人再行上山,果真山上有好几处滑坡,冲倒了许多树木,他们再到崖下寻找,却无丝毫痕迹,两人失望之中又燃起一丝丝不切实际的幻想,那便是三妹未死,终有一天会回来找他们报“杀夫之仇”。
两人在山中寻了五天,却一无所获,上官越催马返回,回长安报丧,言大理寺评事郎上官因公殉职。朝廷得知此事,念上官屡建功勋,官加两品,为从五品,予工部员外郎家抚恤数百金。
然则黄金千两终究换不回上官一条性命,大当家以泪洗面,上官越负荆请罪,越悯恐二老思女成疾,便道不见尸首,上官或许未死,终是会回来见爹娘的。
大当家嘴里说着不信,却每日打扫上官房间,就盼她能有一天,忽然推门出来,说一句“娘我饿了”。
第247章 天目隐侠踪 2()
四月维夏,六月徂暑
君子作歌,维以告哀。
老叶在金陵城外渡口酒馆说书,最爱说、说得最好的篇目的是昝维传。酒馆里大部分人都是他的同好,最爱听他说昝大侠如何英雄了得,做了些什么大快人心的大案。
娟儿和秦昭容常来此地小酌。尤其是娟儿,这几个月来住在金陵,几乎日日都来此地,学了不少说书的诀窍,如若遇到阴雨天、又或是秦员外禁足,她就画上小胡子,在家中花园里摆起案台,说一出秦少行侠录,逗得大家连连大笑,连老太太与韦老娘都成了来听说书的常客。
老叶缓步走到他那个说书案台前,醒木一敲,还没等他开口,台下便有人叫道:“老叶,你怎么是缠着孝来的?家中办了白喜事?怎地我不知道动静?”
老叶不答,醒木又一敲,道:“我今日,就来说一说昝维传的最后一回,‘肝胆故人心,天目隐侠踪’。”
娟儿道:“怎么?怎么是最后一回了?秦少”
秦昭容摇摇头,没来由地担心起来。
老叶道:“徐敬业叛军中有一伙人,专门给他网罗江湖上的能人异士,许以重金,替他卖命。
徐敬业帐下虎将常光头,就是这么来的。这个伯乐不知怎么发现了常光头,就把他推荐给了徐敬业。徐敬业一看这人,身形魁伟,刀法雄奇,就命他做了先锋,那是所向披靡,无坚不摧。昨天讲到常光头对润州参军战洛,一刀就将战洛军马连头斩掉,战洛吓得屁滚尿流。常光头跟上去,又是一刀,把战洛拦腰斩成两段,润州守军见此人如此心狠手辣,战意全消,溃不成军,是以徐敬业大军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润州城。
常光头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