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刀错-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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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你看出不是昝维杀的?难道你还能看出些不一样的东西?”
“自然。”
“他死足了二十个时辰,你看他出尸斑的位置。”越二爷把尸体翻过来,指着背后一大片紫红说:“昝维的独门绝招是罡气入体毙命,背后有淤伤、肺和肾震裂,你再看这里,”越悯指着一处皮肤隆起,说:“这是低温之后血脉扩张的后果,说明他受到低温灼伤,可是他死的地方一片荒芜,哪有地方给他灼伤。”
“你的意思是?”
“凶手很可能另有其人。”
“是吗”
“是啊你就这么想是昝维杀的?”
“不是他杀的我怎么抓他?”
“你就这么想抓他?”
上官越沉吟半响,答道:“这个自然,抓他一个,一劳永逸。”
越悯眯起眼睛看着他,冷笑了一下,盖起白布走出去。
尸体发现地点并无可疑,在城西二里坡顶的一处小亭里遇害,因为刚下过雨,游人绝迹,上官越点了手下二人,一人身长八尺,一脸任侠之气,虎背蜂腰,若不是穿着皂服,只会叫人以为是个打劫的强盗。另一人矮身驼背,形貌猥琐,眼中不时闪过精光,叫他二人化装一番混入城中打探消息,自己则带着上官,打算往伍乾浦宅中去。
这时越悯掀了帘子出来,问道:“你去哪?”
上官越答道:“自是去伍乾浦家中。”
越悯道:“你叫上官自己去便是,我另有事与你单独商议。”
“什么事?”
“事关大理寺少丞更替,不可不察。”
上官越一脸不甘愿,但还是留了下来,临了交待上官说:“快去快回。”
上官想了想,回了房,对着新上任的抱狗丫鬤说:“换身衣服去伍乾浦家。”
昝维换着换着,突然问道:“我要不要来个小胡子?”
上官刚想吐槽,忽然心里突突地,不知哪里不对,改口说:“你这丫头想扮昝维吗?”
昝维是何等人物,一听她话中有异,立刻改了口说:“好不好嘛。”
“好了好了,过来我给你贴。”说着把人拉过去。
“不错嘛,走了。”
昝维穿起上官换洗的另一套衣服,扮做个俊秀少年,倒也顺眼。
果然,走了不几步,迎头就碰上了越悯。上官原就怀疑越悯在附近偷听,这下落了证据,放下心来。
昝维甜甜道:“越二郎安好。”
“唷,这位姑娘怎么称呼还没问。”
“我叫英英。”
越悯笑道:“三妹,比你还俊上几分呢,你俩可别遇上女强人,当心抢去做压寨夫君。”
上官皱眉道:“二郎,少咒我。”
越悯越二郎阴笑着走了。”
两人行至伍府,对家丁说明来意,即入府收集证据。上官问前后可有何人来找伍乾浦,家人皆说不知。
而后上官带着昝维进了府中书房,刚进房门,昝维就招呼上官看那柱上痕迹:“这果然很像我的手法。”
柱上留有小飞刀钉过的痕迹,大约是有人也曾飞刀传书给死者。
上官瞟了她一眼,道:“胡扯,这是江湖中用滥的手法。”
“哼。”
“伍乾浦是江湖中人,但一向家大业大,家中应有银柜等物,等下去看看。”
“江湖人不断杀来杀去,不外乎分赃不均,杀人寻仇,伍乾浦之死与之脱不了干系。”
”哦?不知昝大侠杀人算哪种?”
上官本意是想讽刺一下“天下第一大侠客”,没想到昝维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应该算分赃不均吧。我见那些贪官污吏贪心得紧,手中粮钱万担,心里就嫉妒得慌,非给它全抢干净才舒心。”
虽然没戳破昝维城墙拐弯角那么厚的脸皮,上官也只有笑笑作罢,遂出去命管家领她们去找伍乾浦的银柜前。银柜藏在伍乾浦房中,钥匙不知在何处,上官又问那管家,管家答道:“老奴委实不知,这银柜向来是我家伍三郎藏私房钱的地方,连夫人们都不知道。”上官虽然在大理寺中办的都是些重大刑案,但各地呈大理寺各案的文书中,杀人案件往往涉及分赃不均(这点昝维倒是没说错)、奸夫,便把管家拉一边,小声问:”事关重大,你需从实招来,你家东翁是否有小相好?”
“这”
“此事干系重大,你不需顾虑。”
“我家伍三郎是有一房妾室,原是房中丫头,唤作春桃,东翁喜欢得紧,便纳了她。近日大夫人王氏娘子正想打发她走。”
“甚好,唤她来问话。”
不一会儿,老管家带着一个粉面桃花,脸有戚容的女子进来了。
上官本漫不经心坐在椅子上,突然一拍桌子,指着春桃喝道:“大胆春桃!伍员外将他藏钥匙的地方透露给你,你觊觎他的私房钱,将他夜间骗至二里坡杀人抛尸,再将钱从柜中拿出,便耐心等王氏夫人发话,好大摇大摆离开,是也不是?”
春桃吓得腿都软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请管事明察!民女断无此心。伍当家柜中确有私房钱百两金,但前日已花光了,柜中有帐册记载,管事一看便知。”
“去打开。”
春桃闻言忙起身走到床旁,打开一个抽屉,抽到头却卡住了,春桃扳动一个机括,那个抽屉被整个抽出,一看抽屉侧面竟还有一个夹层,春桃从里拿出一把钥匙,说:“这便是银柜钥匙,请管事明察,伍当家之死,与我真的无半点关系!”
上官打开银柜,里面果有一卷帐册,此外空无一物,银钱全无,尽是黑道上的暗中往来。上官合上册子,心中暗喜,于是将府中人的口供一一录了,带着厚厚一沓纸回了驿站。
第9章 小银棍辣手摧花()
上官踢门进来就看见了上官越,后者见她两手空空,不由得问道:“你不是去伍家了么?”
“是啊,我告诉你啊大郎,有个跟班那不是一般的舒坦”上官越顺着她的手往后一看,昝英英正抱着一应文具帐册,不禁躬了躬手:“英姑娘还请多担代多照顾我家阿福。”
昝维腼腆地笑了笑,答道:“啊,好说好说。”
“大郎,二郎呢?”
“二郎在偏厅。”
“那我去找他。”说着上官就带着昝维去找越悯。
照例一番打闹之后,上官问越悯借了赵正一案的帐册,回屋中一一核对。
二本帐册内容甚为驳杂。
“首先这最后一个,老江湖快来看看,”上官指着念:“‘搬金山’是什么意思?”
昝维心中一动,说:”可能是一种暗语,我料不错的话,这帐册前面也有同样的话。”
上官往前翻了翻,果然有一些鄢城搬金山、青州搬金山的字样,后面写有日期名字,或有数字,许是金额。
“这许多搬金山后面名字都一样,王文武是谁?”
“王文武?没听过”昝维停下翻书的动作:“我想想这天下王文武何止千万。”
“那便是化名?”上官问。
“我这倒也有个文武,后面写的是‘请吃’,不过请吃还收钱哩。”昝维指给她看。
“哎,”上官一拍桌子,“你是说这搬金山和请吃都是同一件事?还都是来钱的事?”
“我真心觉得”昝维忽然说话却欲言又止。
“是?”上官被她的表情搅得心惊,瞪大了眼睛问。
“我觉得你跟我想的一样。”
“”上官鬼鬼祟祟地看了看窗子,伸鼻子嗅了嗅了气味,确定周围没人之后,悄悄对昝维说:”他们去卖身?”
没默契啊昝维揉了揉眉心:“我想的其实是。”
“啊哈哈哈其实是一个意思嘛。”说着掏出随身带的水壶灌了一口掩饰尴尬,想了想又不对,为了找回面子,她搅尽脑汁然后提出论点:“所以这个王文武出钱要买人性命,不想反被人将了一军?”
“嗯。“
“谁的武功比较好?“
昝维咳了一下,郑重地指了指自己:”自然是我的。”
“这个,昝大侠的武功小的是极为景仰的,不过我说的是这两个。”上官的脸很谄媚,不知道是真这么觉得还是闹着玩的。
昝维这么蹬鼻子上脸自然是要当真的,她一扬脖子,抖了抖袖子,呷了口茶,慢慢道:”都很差。”
“我的意思是,这两人有可能是杀人不成反被杀。”
“那么看来有不少人想杀他。”昝维指了指王文武。
“不,就一个,这人许是叫王斌。”
昝维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皱起了眉头:“那也不一定,这个王文武多半只是个掮客,然后把顾主的任务分给各种杀手,就好比你们当年捣毁的那个影阁。”
上官连忙摆手,“与我干系不大,那时候我还小,我们这一部乃是大郎掌权。天枢影阁不知图他家的什么,弄得他家破人亡,说来还算他公报私仇。”
昝维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原来他们是这么死的。”
“是的,江湖真可怕啊。”上官严肃地站起身,将证物收好,下楼去还给越二郎。
回到楼上却不见昝维,心底一沉,脑中闪过上官越审犯人的种种嘴脸,当下也不动声色,下楼唤道:“英英!哪儿去了?”
“英英我们拿下了,想她毫发无伤就带五十两黄金下楼来换!”
上官一听是那管帐小弟四风,当下解下腰间烂银长棍扔下楼,跟着纵身一跃,轻巧落地。
昝英英昝大侠昝维正坐在一群捕快中间吃点心,棍子放在一旁,管帐小弟四风正不停甩手喊痛。
抱狗丫鬟温声道:“小郎君来吃点心吧。”
上官一看两眼放光,这不是人家最爱吃的松子桂花糕么!
有人不管上官吃得正香,凑上来神秘兮兮地说:“上官你猜今天谁死了?”
这种小打小闹怎么难得倒上官,她眼皮都不抬:“是鸿胪寺卿换人了?”
“是跟咱有关的。”
上官表情沉痛:”难道是大理寺少卿之一以身殉国了?”
“评事郎别开这么严肃的玩笑。”
“那是谁嘛”
“是河洛大侠段祈铭。”
上官愕然道:“怎么又死一个?”
那人点点头。
上官沉吟道:”河洛大侠段祈铭少年成名,凶强侠气,独来独往,曾经单身一人闯进横行河洛十余载的洛阳三十六响马的老巢,尽斩而出,这样的人也说死就死了?他们难道一并得罪过什么人?”
说到最后她看向昝维,昝维摇摇头,表示看我干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绝对不是我干的。
因为又死一人,众人只好拔营再走。越悯为仵作,已经先行领着牵马小弟往洛阳弘农。
上官一心想找段祈铭收金杀人的证据,当即牵了两匹快马说要追赶越悯,牵马小弟二号一听就头大:”上官你骑马,英姑娘怎么办?”
“也骑呀。你这问题怎么这么奇怪?”
“她一个女孩子怎么会骑马呢?你忍心这么虐待她?”
“不会学呗。英英上马,牛你总会骑吧?”
英英踌躇。
上官把她拦腰一举扔上马,看她自觉搂着马脖子,满意点头:“哎,抱紧了啊。”
下面送行的人各个心有不忍,看着上官折腾美少女,心里不约而同冒出四个字:
辣手摧花。
英姑娘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粘在马上绝尘而去。
送别众人热泪盈眶,均有不忍,心中默默祝福:保重啊!
直到马蹄扬起的尘土也看不见,昝维终于小心地直起腰,顺手甩掉头上粘的马鬃毛,恶狠狠地盯着上官,恶狠狠地说,“上官,算你狠!”
上官假装没看见,一夹马腹,跑的奇快。
第10章 小捕快乔装会团头()
上官不过晚越悯一个时辰不到,是以她在停尸房中找到越悯时,越悯正对着尸身发呆。
“二郎。”
“上官来得正好。
“二郎可碰上什么问题?”
“是的。之前验尸我碰到一点问题,就是脚踝处有低温冻过的印子,现下是秋天,除了大户人家谁也不会屯着冰块。可这具尸体,脚踝冻伤与前两人一般无二。”
“人不是昝维杀的,除非她又更新杀人手法。”
“这话倒是不错。你且去坊间酒肆打探一番,总会有线索的。”
“是。”上官一躬手便退了出去。越悯为大理寺司直,乃是正六品上的大员,上官乃大理寺评事,主管查案,是从六品的官职,见了越悯自当恭敬。
大理寺乃三法司之一,复审全国刑案,掌京畿地方案件。地方各案自有当地县令乡官、里正、坊正、村正等负责审理。但此番连续杀人牵涉地区甚广,便由大理寺正与狱丞协司查一人、评事三人、主簿一人,狱吏四人追查此案,务必使之水落石出。
上官在偏厅借了个隐秘地房,换衣乔装一番,在府衙拣个偏门悄悄遁出,在路边挑了个机灵小贩,给了几个铜钱,问明城中三教九流最是混杂的出处,就往那边走去。
那个曾经以一身假正经气质迷倒了无数少女的小银棍上官此时一身劲装短打,贴着两撇小胡子,叼着几根路边抽来的狗尾巴草,看见漂亮女子就扔一根过去戳人家脸,那些女子每每愠怒转头,但见她模样俊美,却也不着恼了,只是掩嘴轻笑着走过去,见上官回头,还不忘送她几个媚眼。
春光明媚,此情此景,江湖少侠,车衫轻骑,端的是心情舒畅,怎能不惹人嫉妒。上官正专心调戏少女们,没留神一队凶神恶煞的兵丁面色不善地朝她走来,彼时她正对着一位面赛桃花的少女傻笑,忽然就见少女的表情由娇羞变成惊恐,果然弹指间就被撞飞出去。上官心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便挣扎着从一堆杂物中爬起身,不想却听见对面有人边边说:”老大,小弟可给他撞坏了,哎哟,老大你说这怎么办?”
只听另一人说:”怎么办?冲撞巡丁你说怎么办,自然是拿他回去听候发落,上!”
上官一看枪尾扫到眼前,也不后退,反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