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刀错-第8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其实照昝维没事就去偷听别人如何讲自己的经历,这一段一般都是这么讲的:
“那一队红衣黑马的骑士,乃是大理寺巡查复审全国案件的钦差。为首三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当先一人,面若刀削,虎背熊腰,乃三人中的老大,大理寺推丞上官越,使一柄沉甸甸的陌刀。第二人乃是一面若白玉的书生,乃大理寺司直越悯,因少在江湖上走动,甚少有人认得他。这第三人却是个尽人皆知的角色,乃是公认的天下第二,名满江湖的小银棍上官,坊间传言他是个翩翩少年,脸冠如玉,只怕比东街头牌还要美上一分。”
老叶当然不能这么讲,因着天下第二和小银棍都是上官的死穴,天下第二说明技不如人,小银棍说明年少单纯不懂事,都是上官不忍直视的黑历史,可谓龙颈之下有逆鳞,触之必怒而杀人,此处只有天下第一可以戳,有本事戳,有资历戳,旁人不可不察,不可不察。
她笼着袖子,笑眯眯地走在上官身后,老叶带着她们到了长亭外,彼时正值暖阳初上,烤得人十分舒服,背阴处却凉飕飕的,仿佛朝黄泉开了个口。
嫩绿的草叶已经冒了半尺高,叶子上的露珠将将蒸干,中间杂花满地。老叶道:“便是此处,那日我从长亭出来,见到这里有古怪,仔细一瞧,却是一本书。我本在酒肆中说书为生,最喜欢说些侠少的故事,近日说得最多的便是秦少,一翻之下,发现写书的人,自称是秦少的书童,书中所写的事情,也并不像是能够杜撰出来的。老夫心中一直很忐忑,如今有人替老夫将这书拿走,真是再好不过。”
上官冷笑一声,道:“倘若秦少有事,你难辞其咎。”
老叶呆立当场,昝维将她拉到一边,道:“你怎地对他这么凶?”
上官道:“难道你希望他跟来?你看这片草。”
昝维观察了一下,道:“这草上写了她们的去向?”
上官道:“然也,这处空地上曾经站了个人等她们,三个人在这里说了话,又顺着原路返回大路。娟儿趁人不注意,将那小册子丢在了此处。”
“这样啊。”
“你再看这条踩出来的小路,旁边有一棵树,这树根上肯定栓过马。”
“为什么?”
“这旁边的草全都少了一截,断面还很新鲜,像是被扯断的。”
“果然如此。”
上官叹道:“这石头上有点点血沫,不知是谁受了伤。”
昝维道:“如若像是书中写的,那应该是娟儿受了伤。”
上官沉吟道:“如此一来必须先去扬州看看了。”
昝维道:“这么说你一定是有了计较?”
上官说:“不太有有人如此算计秦少,必定是有所图谋,既然有所图谋,秦少目下一定是安全的。那人早上就在此处候着,若不绕路,下午他们就该到了扬州。我们先去扬州,在当地问问,如何?”
昝维笑道:“不错,可以,那你去吧。”
上官奇道:“我去?你呢?”
昝维道:“我得绕个路,办点事,你先去。我们老规矩,鼓楼见。”
“哎?你走了?几时见?”
“明日午后吧,回头见!要乖乖哦”昝维还是和往常一般,来去如风,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上官暗道:这是怎样一个人来疯的师父啊!
回头一看,老叶已经不见了,大约是嫌她太凶,避走不及。她只得一人走回大路,向人打听清楚驿站,一路走去。
前面说过,她自小与越悯暗中书信往来,都藏在藏于驿站最西边左数第三个瓦当下面,她掏了腰牌进了驿站,寻了个没人的空当爬上了房顶揭了瓦,下面果然有一张饱经风霜的纸条,在春风里微微泛黄。
“疑唐三彩与此有关,至此寻。”
下面附了一张非常抽象的地图,中间有个叉,代表目的地。
上官估摸了一下,他们估计也并不很急,否则会用更加极端的方法找她,便去院侧马厩里借了一匹驿马,自城外绕到城北渡口,欲渡江北行。
她特地换了身鲜亮的衣服,又搞出一副鲜衣怒马的模样。上船之前,打听了一下周围的马行。不料马行老板说:“不过是渡个江而已,没几个人卖马的,小郎君牵着马去找渡船,包让带的。”
上官微感奇怪,因为黄河的渡口里,起码有一半是不能上马的,遂问:“这两天有没有一个长得挺像漂亮小姑娘的小郎君来卖马?”
老板道:“没有,真有我还能记不住?”
上官笑笑,退了出来。
她进了渡口,渡船上牵马的小厮见她穿得兜里铜钱叮当响的样子,忙不迭地跑来巴结:“客官我来牵!”
她掏了几个铜板打赏了小厮,问道:“这江上有几家渡船?”
小厮乐道:“不多,就一家。周围倒是还有些小船,江上风大浪急,还是大船不晕不颠。客官觉着我们船怎么样?”
她点点头道:“不错,挺大的,带马的人多吗?”
小厮道:“不少,是以我们船上的马厩很好的,客官随我去看看?”
“也好。带路。”
马厩在甲板下面,通风不畅,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沉积的马粪味。上官皱了皱鼻子,小厮察言观色道:“客官,马厩不好闻,我找人领你先上去?”
上官摇头道:“不必,我看看马呆的地方怎么样。”
小厮笑道:“客官真是爱马之人,前日有个小郎君,长得也像客官这般俊俏,对马也是好得不得了,一路跟着我到下面来,见马站定了才上去。”
上官道:“哦?什么模样的小郎君?穿什么衣服?”
小厮道:“穿着一身黑衣,模样很俊俏。身边跟了一个汉子和一个小书童。”
“嗯?还有个汉子?这倒真像是熟人了,那汉子什么模样?”
小厮道:“这汉子留着薄薄的络腮胡子,头发略卷,看起来三十郎当岁,带一把剑。这小郎君莫非是客官的弟弟?”
上官点头道:“正是我幼弟。带着两个仆人就说要闯江湖,跑不见了影子,我正要找他们呢。你可听见他们说要去哪了吗?”
小厮笑道:“客官真问对了,我们这艘船,只去扬州,。扬州好玩的东西真多,年轻人就爱凑热闹。客官这幼弟,保准是去了扬州了。”
上官高深莫测地点点头。
第188章 大盗回来了 3()
扬州乃淮左名都,东南第一大都市,港口繁盛,商贾云集,时称东扬西益。
益州乃是昝师父号称有一座院子在那的锦官城,扬州便是此处。她暗道:不过一年没来,扬州竟比以前人还要多了。
此处守城兵马十分肥壮,上官掏了腰牌进了城,周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她却犯了难:偌大一个城市,从何处开始找呢?
她先问了守城的官兵,守城官兵也说没有见到,她又挨家客栈去问,也没人见过“一个俊俏后生带着一个受了伤的小书童和一个带刀的保镖”。没头苍蝇是的在城中转了半晌,已是华灯初上。她腹如擂鼓,找了一家客栈坐下吃了些东西,却又食不知味。
过不得多久,宵禁的梆子传来。掌柜倒乐得合不拢嘴,今日关了这许多客人需得住店住在此处。上官坐在位子上,心道此番不说出不去,即便能出去,又从何查起呢?
她要了一间房,恹恹地睡了一夜,第二天早早爬起来,偷偷溜上鼓楼候着昝维。
枯坐了半日,一阵冷风将她惊醒,她忽然就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在人命关天的时候,竟然如此消极怠工,浪费时间,难道希望一个贼来解决问题吗?大理寺颜面何存?尸位素餐,跟京城那帮纨绔有什么分别?
“乖徒儿,你在那捶胸顿足个什么劲?”
那声音温软糯滑,就在耳畔响起,温热的气息扑在耳廓中,激起一阵麻痒。
上官被她这软软糯糯的声音惊得像汗毛一般地竖了起来,惊道:“你怎么这么早来了?”
昝维也笑嘻嘻地问:“你怎么也这么早就来了?”
上官张嘴张了一半,忽然心道:这么丢人的事情,怎么好说给她听?
只听昝维笑道:“小蛔虫,怎么,你不开口为师就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早就来了?”
上官嘴硬道:“你如何能知道?”
昝维道:“你一向很有主意,现在没了主意,自然是线索断了,等着为师带点你不知道的线索来。”
上官恍然大悟,气急败坏:“你消失这半日,便是、便是要瞧我着急。你早就有线索了是不是?”
昝维本想说“正是故意如此!”但眼珠子一转,改口道:“唔,此事须得你自己参详。”
上官道:“别卖关子,快快说。”
昝维依旧卖着关子,只道:“你随我来。”
说完她就跑了,上官只得随着她走街串巷。路越走越偏,最后停在一棵槐树边停了下来。此处甚是幽静,树上挂了一笼鸟儿,旁边有几只外来野鸟正叽叽喳喳地调戏它们。
可除却这一笼鸟儿,周围却一个人也没有,隔了一座坊墙,嘲杂的声音透过一层看不见的滤网,漏了几丝进来。昝维走了两步,踩上树枝,走平地一般走到了对面屋顶,寻了一坨隐蔽的树叶子,藏在了里面。上官跟了过去。
屋里面正坐着一个很高很胖的人,因背着光,看不大真切。
门口一阵响动,为首进来一个瘦高的男人,穿着一身粗布衣,短发微卷,留着薄薄的络腮胡子,腰间挎着一把直刀,神情举止颇为剽悍干练,像是个人物。
后面跟着一个人,貌若好妇,脸冠如玉,正是化名为秦少的秦家掌上明珠秦昭容。
上官一挑眉,望着昝维,昝维微微一笑,往她眼前凑了凑,那模样让上官恨不得一拳打上去,将她那副贼忒兮兮的表情敲碎。
“阿爹?”
那背着的胖子站起来,急急迎了出来,“你、你、你、我说不让你出门!你一出来就给我惹个天大的麻烦!”
“阿爹,你怎么会来这里?”
秦员外看了一眼瘦高男人,欲言又止,“我来接你!”
秦少也看着那瘦高男人,神色警觉:“管先生,这又是什么说头?”
那管先生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只不过秦少出门在外,家里人总是会担心的,我便让秦少的老父亲来看看你还好端端地,省得叫他操心。”
上官悄声问昝维:“这人是什么人?什么来头?他怎么能找到秦员外?他怎么能知道秦少是谁?”
昝维道:“秦少又没有刻意隐瞒,说来我觉得都怪秦员外名头太响亮了,别家要是丢了女儿,江湖上又多了个同姓的少侠,或许还没人能联系起来。但秦少出场了,秦家掌上明珠却丢了,就难免让人多想一些。有心人想查,两下一对便能找出来。”
“你早就知道了?”
昝维语焉不详:“我路上碰见的。彼时秦员外正被人勒索,我本看在昔日东家的份上,想帮他一帮,不料对方讲得却是‘你女儿在我手里’,我心想这是老天爷送的,就一路跟过来。”
上官责怪道:“你怎地先时不告诉我?”
昝维却道:“看戏,看戏。”
秦少戒备道:“管先生有何事想让我去做?”
管先生笑道:“这么说秦少答应了?”
“答应什么?”
“答应替我除掉福安镖局的总镖头,梅友刀。”
秦少问:“为什么要杀他?人说梅友刀常常接济穷苦人家,是个大善人。他又为江湖上消弭了不少祸事。这样一个好人,我为何要杀?”
管先生笑道:“秦少杀是不杀?”
秦少道:“我与他无冤无仇,何必要杀他?”
管先生道:“秦少可是答应加入我派,投名状怎可不立一个?”
秦少道:“我听说梅友刀的鹰爪手传自大内,十三年前以一敌百连败陇西四大响马帮,逼得他们金盆洗手,永不再劫镖,我觉得”
她后面尾音渐轻,管先生不由得踏前一步,问道:“什么?”
秦少当胸一拳,有力劈华山之势,正中管先生胸口,打得他缩作一团。秦少后退一步,笑道:“只怕杀你比杀他更容易一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管先生直起身来,仿佛刚刚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事情,“秦少,话不要讲得太满。少年人有锐气是好事,只不过老夫此番得锉锉你的锐气了,来吧,走两招,瞧瞧是哪个容易一些?”
秦少直视着他,神情严肃,管先生混若没有挨那一拳,直管撸起袖子,面带春风,道:“请。”
第189章 大盗回来了 4()
听了他这话,秦少又是当胸一拳钻心,不料管先生手掌一翻,握住了她的拳头,笑道:“秦少好力道。”
米花神拳要义在于出拳时力贯千钧,收拳时连绵不绝,亦打亦走,后招不断,往复回环,虽然只有区区五拳,但是土生木,木生火,火生金,又有无穷无尽的新招数从中长出来。秦少天生神力,每一拳的力道都是寻常人两三倍,原是非常适合练这套拳法,无怪乎那两位前辈会挑中她做传人。
管先生只拦住她第一拳,她的后招便如绵绵江水一招一招发出来。管先生亦是个能人,秦少这一套拳虽然行云流水,但他也只初时有些手忙脚乱,越到后面,打得越加顺手。秦少猛攻,他纯粹防守,待到后来,他还能于防守之中反出一两招,但就是这一两招,往往逼得秦少手忙脚乱。
秦少以前怕是没有机会能将这一套拳反反复复与人拆解,拳与拳之间颇有滞涩,上官眼睁睁看她放过管先生许多处破绽,却就是攻不进去,不由得心下着急。不过斗到百招开外,秦少一套拳每一招也都使了二十多遍,竟让她悟出许多新的变化来,拳风初时还刀削斧劈,有棱有角,于转折连环处多有犹豫。但打到后来,就如延绵山脉,虽然高耸,但找不出断点来。
忽然,管先生胸腹之间露出破绽,秦少立刻又是一式钻心拳,这情景就如方才她突然出手一般,一拳当胸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