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出江湖-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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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大点的警察看我一眼,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记录本。问我什么事。我就将遇上打劫的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另外一个警察问我:“歹徒是哪里口音?”
我说不出来。
两人又问了许多,歹徒拿的什么刀,穿的什么衣服。有什么特征。
我还是回答不出来。
我吓都吓呆了,哪里还注意到这些?
年纪大点的警察很不满意,把记录本啪地一合:“几十岁的人了,这也不知道,那也说不清,我们警察也是人,不是神,没有线索,怎么破案?”
我惭愧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愣了片刻,才请求道:“是不是请您们到桥上去kan kan?”
另外那个警察看了看表,算了算时间:“你看你,要报案又不及时来,来了又半天不作声,隔了这么久,歹徒早出城了,你以为他们还等在那里呀?”
说着目光在我全身上下溜了一遍。
“都快半夜三更了,还这么披金戴银的到处闲逛,这不是明摆着让犯罪分子来抢吗?怪不得犯罪率老是下不来!”
那年纪大点的警察的一番话说得我哑口无言。
想当初,老公也用类似的语言说过我。我要买金首饰,老公很不乐意,说你把全部家当戴在身上也不见得漂亮,多俗气。
我说,怎么我一戴就俗了?别人戴得我也戴得。我才不管俗不俗呢,戴了我才觉得踏实,在同事面前才不心虚,才不觉得低人一等。
每天金光闪闪地出门,心里都是亮堂堂的。
老公一直看不顺眼,隔三岔五地总要讥讽几句,说,看你这样子,存心勾引人似的!还说,你继续招摇过市的,总有一天要为犯罪分子作贡献!
没想到老公的话应验得这么快。
我默默地从派出所出来,心里空得一阵阵发疼,好似挖掉了一块。
我真对不起老公,他是个顾家的男人,不管是工资还是外快,总是交给我,从不存私房钱。
可是,他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一大笔钱,就这样被我一不小心贡献掉了。
我摇摇晃晃地在马路上走着,拖延着回家的时间。
夜越来越深,我茫然地徘徊着,一点也不害怕坏人再来,因为我身上没有什么可抢的了。
快十二点的时候,我决定这件事先瞒着老公。
我整理了一下情绪,让自已回到出门前的神态,若无其事地回家。
可是我怎么可能若无其事呢。
幸好老公已经睡了,打着很响的鼾。
我悄悄地洗了澡,悄悄地躺在他身边。
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耳垂、脖子和手指戴过戒指的地方隐约作疼。
第二天我故意起得很晚,待老公出门了,才匆匆吃了点东西赶去上班。
刚进单位的大门就遇到同事王玉梅。
王玉梅与我姐妹相称。关系很好,平时无话不谈。
她一把挽住我的手,眼睛直往我耳朵和脖子上扫:“哎,姐,你也晓得了?”
我莫明其妙:“晓得什么?”
王玉梅说:“昨天夜里我老公路过立交桥的时候,看见两个男人把一个女人的耳环、项链和金戒指抢走了呢!老公劝我以后出门不要戴这些东西。我见你今天也没戴,以为你也晓得了呢!”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面子上像有蚂蚁在爬,痒得难受。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忙往办公室里跑。
一进办公室,就听见王玉梅开始发布新闻,并且gen她自已的想象和喜好加了许多盐添了许多醋。
王玉梅的话就像一只只蚂蚁钻进了我的耳朵,满脑子乱爬。
我极想挺身而出,说出事情真相,但我有口难开。
我埋着头,装作清理抽屉,掩饰着我的难堪和痛苦。
办公室所有人员都加入了这场讨论,人人兴致勃勃。
有的说:“如今呐。精明的人去经商,聪明的人去诈骗,欠聪明的去盗窃,不聪明的才去抢劫。也是走投无路了,都要生存呢!说不定,是两个下岗工人,老子要是下了岗。长期找不到工作,说不定也要走这条路。”
有的说“要真的抢劫,当然选择抢女人最好啦!女人爱虚荣。喜欢穿金戴银,让人欣赏,这不就为行劫创造了机会吗?听说,有一种女人有受虐癖,故意显山露水让人打劫,她好享受劫后余生的快感呢!”
我硬着头皮听着,心里越听越堵,头重得直往下坠。
这时王玉梅似乎发现了什么,走过来说:“哎,姐,只有你一个人没发言了,昨晚那个被抢的女子莫不是你吧?”
我强自镇定,用力笑了一下说:“你看我像吗?”
王玉梅盯着我说:“哎,不看不像,越看越像呢!”
这一刻我心里恨得不得了,眉心处火辣辣的,直想嚎啕大哭一场。
但我晓得千万不能哭,一哭就不可收拾了。
我闷声闷气地说:“你说像就像呗!”
我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中午下班时我请了一个下午的事假。
如果我能做得到,我会请一辈子假,永远也不来。
回家途中,我拐进一家小商店,花了一百块钱买了一套仿金首饰,我想用它来应付老公。
往身上戴时忽然想,老公在钱财方面是非常精明的,这种货色他会看不出来么?弄不好就弄巧成拙了。
哎!瞒得了初一瞒不了十五呐,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真相的。
再说,他是我老公,不该瞒他,我满肚子的委屈,不向他诉,又向谁去诉呢?
我把仿金首饰放进挎包底部,恍恍惚惚地往家里走。
无端地又多花了一百块冤枉钱,我心里愈发难受。
回家一看,老公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还替我剩好了饭。
端起饭碗,我忍不住鼻子发酸,眼也红了。
老公很细心,马上问:“你怎么了?”
我赶紧拿手背擦眼睛,说眼里弄进灰尘了。
他要给我吹眼睛,我说已经出来了,将他轻轻推开。
我想,那件事,此时不讲,更待何时?于是我一狠心,就说了出来。却是将主角换成了别人。
“活该!”
老公听完,头也不抬地说。
一股怒气直冲我的头顶:“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老公挥舞着筷子,平时的温文尔雅一点都没有了:“怎么不能这样说话?深更半夜,还戴着金首饰到处乱跑,这不是把钱财往别人手里送吗?”
我全身发凉,筷子都拿不稳了:“你简直……”
老公瞟我一眼,看出了名堂,脸色骤变:“那个被抢的女人,莫非是你?!”
我喉头哽咽,心里纵有千般委屈也不再想多说一句话。
老公霍地站起。脸色铁青,一根瘦长的指头几乎戳到我脸上。
“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像你这样的女人,简直就是诱发犯罪的因素!你钱多,你无所谓,被人抢着很好玩,很酷,是不是?现在你满意了,你快活了。”
说着,他将筷子往桌上一丢,转身抓住门。猛地一摔,饭也不吃就走了。
门一声炸响,震得我心惊肉跳,眼里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断线的珠子般滚了下来。
老公再也没有回来。
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下午,像是死了一般。
我做好晚饭,等老公回来,准备向他认错。
七等八等总不见他的影子。
饭菜也凉了,天也黑下来了。他就是不回家。我坐在饭桌旁发着呆,感觉夜色就像一河水一样,慢慢地把我淹没了。
闹钟滴答滴答地数着时间,把我的失望数成了绝望。
我想。等到九点钟,老公还不回来,我就死了算了。
但九点钟很快就到了。
我想再宽限他一个小时吧,于是就又等。等到了十点,正是我昨天遭抢劫的时刻,他还是没回。
我想。老公,这就怪不得我了,你不回来我就走,字我都不会给你留一个。
我要到河水里去,让它把我淹没,这样我就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了。
我于是出了门。
出门之前,我没有忘记把那些仿金首饰佩戴好。
我孤孤单单地走在夜色迷蒙的马路上。
我很平静,已经没有什么使我害怕了。我很快就来到了立交桥下,桥下是护城河,河水闪着微微幽光。白天河面上漂着一些塑料饭盒和纸屑,夜里就显得干净多了,这很好。
我在河堤上站了片刻,就慢慢走了下去。
我的脚就要往水里探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些喧哗声。
回身仰头一看,桥上有几个人,把身子压在栏干上,正朝我指指点点。
他们显得非常高,好像在天上,看不清他们的面目,但他们细碎的话语像撕碎的纸片一样纷纷扬扬地飘了下来。
刹那间我改变了主意,把伸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死是可以的,死后留下一堆闲言碎语,我却不愿意。
我不想再听别人说长道短。
我沿着堤坡往上爬,感觉自已从漆黑的深渊里缓缓地浮了上来。
我出了一身大汗,如同洗了一次桑拿浴。
听说男人只要洗一次桑拿,就会变一个人。
离开护城河的时候,我感到自已确实变成另一个人了。
老公第二天回家来了,但是不跟我说话。
这正对我的心思。
说话是一件很让人担心的事。
做家务时我们配合得十分默契,只是一丢下饭碗,就不见了他的影子。
当然我的影子也很少留在家里的,家务一完,就打扮得整整齐齐地出去了。
我不干别的,就是散步,一散就要散到立交桥上去。
而且,几乎每次都要散到十点以后甚至十一点才回家。
当然,一件不少地戴着我的廉价首饰。
我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我对那立交桥,似乎有了某种说不清的感情。
我在桥上无所事事地逛来逛去,招摇显摆,好像有意招惹别人图谋不轨,其实,只是想把数不胜数的夜晚打发掉而已。
这天夜里,还不到十点,我果然招惹来了那两个男人。
他们一前一后夹住我,逼我交出佩戴的首饰。
一看他们的作派,就晓得碰上了老朋友了。
我一生气,就指着他们大骂起来。
“你们他妈的抢了一回还不够,还要来第二回?害得老娘只能戴假金首饰了!有本事你们去抢穿白色连衣裙的人呀,去勒她手上的钻戒呀!不怕坐牢的,你来呀,你来抢!”
我这一骂,那两个家伙居然不动作了,对着我看了又看,嘀咕了几句,转身走了。
他们可能也认出了我吧。
回家时我的脚步十分轻快。心里很快活,我没想到,还会有人,特别是男人,害怕我几句话的。
上床之后很久没睡着,兴奋得很,快入睡时我才朦朦胧胧想起,我对那两人说的穿白色连衣裙和戴钻戒的人,不正是王玉梅吗?我怎么顺口就把她说出来了呢?我真的感到莫名其妙。
那两个家伙贼心不死,果然在立交桥上打劫了王玉梅。手法跟打劫我一模一样。
我当时也在桥上,相隔只有十来步远。
路灯很亮,我清清楚楚地看到王玉梅被手持匕首的歹徒逼到桥栏边,害怕得脸都变了形。
王玉梅眼巴巴地望着我,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我知道她在期待我过去,替她解围,保全她珍贵的钻戒。
我是经过风浪了的,我一点也不害怕,可是我怎么过去呢。我找不到过去的理由。
我只能扭过头,只当没看见。
王玉梅就跟我一样,被抢走了首饰,也跟我一样报了案。这种事经常发生。一点都不奇怪。
我不晓得王玉梅现在有什么感想,我的经验是,遇上这种事,心字头上一把刀。忍了算了,否则你失去的将会更多。
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子,不想惹事。只想有个本分的老公,给他生个孩子,一家人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可是如今连这样的愿望都实现不了的了——老公碰都不碰我了。
或许真的是我错了,我好后悔。
网络消息遍及各地,家里连了网线。有空的时候也上网kan kan。
打开网页,见一则新闻报道称:一位红遍全国的明星在某某路段闯了红灯,被交警当场拦住。
网页上播放着当时的视频,正好父亲闲着无事,凑近了一同观看视频。
只见那位明星戴着一副墨镜打开车门与执勤的交警交涉,希望可以立刻离开现场。
交警不为所动,只面无表情的问该明星出示驾照。
最后shi zai无果,该明星摘下墨镜,张口道出了zi的名字。却不妨那交警道:“少废话,赶紧掏驾照。”
后面还有一些当时记者采访时候的录音,父亲并没有再看,只是端着茶杯默默的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待我关掉电脑跻身在沙发上坐下来时,父亲冷不丁的跟我讲起了故事来。
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听父亲讲过故事了,今天父亲有兴趣,我也赶紧调整思绪,认认真真的听父亲的故事。
父亲仅仅念过五年的小学,文化水平有限,可他的nao dai 里装着各种各样的故事,我从小就喜欢听。
我特意为zi也泡了杯茶,端坐在父亲的对面。父亲不等我坐稳身子,已经开始讲了起来。
在李隆基还尚未登上皇位的时候,有一天出门打猎,身下坐骑受了惊吓,便带着他跑入了一户人家的院子。
刚好院子里摆放着一桌酒席,几个年轻书生正在院子里饮酒聊天,见他骑马闯入,倒也没有生气,立时请他一同饮酒聊天。
李隆基却也不拒,当场大大咧咧的坐在了主位上。
那书生中的一人见状,心里不快,便起身道:“我等正行酒令,尊驾须得行了酒令,方能饮酒。”
李隆基好奇,便询问:“怎么一个玩法?”
他们都是祖上出过秀才的人家,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