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暖花凉-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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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处,深山老林里。
高堂明镜,四座皆满。最上座的中年人略显憔悴,白发隐隐,正是华家谷神一脉的现任家主,华连岐。
华连岐身旁,是一个持剑的美貌女子,十八岁上下,冷若冰霜。大厅四周,围了十余个持剑女子,面容冰冷,姿色不俗。
此时,华连岐正一脸怒气的瞪着华常山,喝道:“面具给我摘下来!”
华常山漫不经心的扯掉了面具,却不言语,负着手伫立在堂下。
老者恼的气机不顺,骂道:“你这劣子,整天四处乱窜,家中大小事务你一概不管。如此散漫不求上进,你凭何担当大任?你要把祖宗基业尽毁了么?”
“祖宗基业?祖宗基业在哪?”
华常山嗤之以鼻,冷冷一笑,指着十来个持剑的女子,反问道:“此地是谷神宗,还是冷香宫的一角?每天被一群女人监视,任一个女人差遣,如此谷神宗,不要也罢!”
众白衣女子瞬息动脚,软件出鞘,十几把剑,纷纷指向了华常山。
华连岐身旁的女子上前一步,喝了声:“剑都收回去!”
众女子却不屑一顾,自是冷傲。
“唰!”只听数道破空声,一道道金针在大厅里飞舞,只是一刹那,随着华常山衣袖挥动,传来了十几声闷哼。一个个白衣女子手臂上渗着血迹,握不紧的剑,跌落一地。
顿时急坏了谷神宗的一群弟子,无论老少,均是心疼的神色,如同那针尖扎在自己身上,疼的呻吟着:“哎呦,哎呦。。。”
“滚!”华常山如视草芥,瞪着一干女子,喝道。
众女子恨恨的瞪着他,又瞥了眼华连岐,那神色,似乎是精告。随后,十几人走出了大堂,只剩下华连岐身旁的冰霜女子——华连岐的女儿,华常山的妹妹,华千枝。
华连岐一口鲜血喷出,踉踉跄跄,被华千枝搀扶着,遥指鬼医,骂道:“你,你。。。你可知族人又要受那群女子折磨?你究竟为家族想过没有?自私自利的孽子!”
“华佗祖先留下的医术,克不了魅惑之术,治不了相思病?古书云:
有一郡守病,佗以为其人盛怒则差,乃多受其货而不加治。无何弃去,留书骂之。郡守果大怒,令人追捉杀佗。郡守子知之,嘱使勿逐。守瞋恚既甚,吐墨血数升而愈。你可记得?”
“这。。。”
“祖宗以木克金,以大怒克忧思,你做不到?你自然做不到!谷神一脉沦落至此,迂腐不知变通,怪的了谁?”论及医术,华常山衣袂临风,显得英姿飒爽,自信满满。
“小兔崽子。。。你没了医德,忘了家族,医术再高又何用?”
华常山冷笑了声,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喝道:“也不知是谁,丢了华家的本,弃了华家的根,忘了华家的魂!一群衣冠禽兽,被女人迷得七荤八素,又龟缩在一群女人的庇护下,学着女人的剑法,自甘堕落,苟且偷生。”
旁边一个中年男子显然听不下去他的冷言冷语,拔剑挥舞,又是那‘晨雾迎日寒生雪,暮霭候月冷凝溪。’这剑法,可不就是女人的剑法,冷香宫的凝水剑。
华常山拂袖轻扫,挥出一根金针来。伴着一声惨叫,那男子疼的丢下剑,捂着手上的血孔龇牙咧嘴。
“够了!”
华连岐看的怒火冲天,瞪着谷唯修,异常平静,长叹道:“你只要完成这次的瞩命,日后华家的盛衰,再与你无关,你也无需插手。哪怕你更名改姓,背宗弃祖,我也不管不问。”
华常山望着四周冷漠的,脸色苍白的,虚弱的,幸灾乐祸的面孔,悲伤么,他粗犷惯了,天生不是悲戚的人。心到寒处,他放声一笑,问道:“是不是,我做了这件事,就可以再也不是华家的人了?”
华连岐默然,华常山亦不多言,点了点头,拂袖而去。
意态风流,说不出的潇洒桀骜。
疏影横斜,道不明的孤寂愀然。
“哥。。。”华千枝丢下了手中长剑,冰冷的脸庞,泪痕肆意。
忽然,华常山停住了脚步。发丝在风中飞舞,无情的脸庞染了余晖,他没转身,笑道:“其实,你不说,我也早已答应了冷香宫的宫主。”
华连岐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站起身,又无力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问道:“你,你竟也跟她们合作了?”
华连岐似乎瞬间苍老了几十岁,全身的自然之道迅速倾泻,却淹没了心里渴望大声嘶吼出来的话: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为了让你不再依附,让你不再受束缚,我做了多少?我付出了什么!
华常山没回头,没听到,也没看到。
这年轻人的嘴角,缓缓扬了起来,痴了,呆了,喃喃道:“是啊。。。以怒治思,多么美妙的法子。可是,若是她,我情愿饱受相思的折磨啊。烽火狼烟算什么,博君一笑,纵是死也罢了。”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第五十五章 笑谈苍生()
“几位小兄弟,这树林你们还没俺熟悉,这没头苍蝇一样乱窜,何时能找到天命宝珠啊?”金髓刚一扎进玄牝山林,就嘟嘟囔囔牢sāo个不停,惹得虞夕更加厌恶,索性拧着眉毛,充耳不闻。
仇天听他牢sāo,也是愁云满面,仔细打量着身旁。
层林密布,紫藤交错,荆棘丛与藤蔓处处缠绕,能看见的不过十米方圆。更是浓厚的雾障与压低的暮云遮着望眼,惹人心生茫然,也无怪乎金髓大喊大叫。只是仰头一看,他眼神却蓦然明朗起来,欣喜喊道:“你们可都会爬树?”
金髓与虞夕点了点头,闵诚谨却轻狂一笑,叹道:“不错,不错,你小子,快及得上我聪明了。”
虞夕不知其意,淡淡问道:“爬树?”
闵诚谨翻身下马,指着横渡苍云的远山,笑道:“于兵家来说,居高临下,百战不殆。于政客来说,位高权重,达官显贵。于游侠来说,登高望远,一目了然。总之,人往高处走,总是对的。有巨树而不登,有高山而不攀,无异于身旁有物而不取,网上有鱼而不拿,何其悲哉。”
“呸!”
仇天听的半清半混,似懂非懂,冲闵诚谨啐了一口,哼道:“啧啧,诚谨你空话说了一大篇,终究还是一个意思。记得小时候捉迷藏,若是找不着,便爬到杏树上,往下瞧,准能瞅见哪片乱草里藏着人。”
闵诚谨不屑的哼了一声,讥讽道:“说的轻松利落!只怕你想到了登高望远,也不知爬哪一棵吧?”
虞夕听他这般孤傲,如此奚落仇天,想笑,却终究忍了下去,淡然道:“在杏花村里,周爷爷曾提起过,玄牝大山里的天地灵根。他虽笨了点,却终究不是瞎子,定是可以找得到。”
仇天听她一言,腾地从马上跳了下来,瞠目结舌,叹道:“小兮你刚才说我笨?啧啧,从小到大,有人说我懒,有人说我赖皮,有人说我聪明绝顶,倒还真没人说我笨。”
刚说完,身后沸沸扬扬的传来了马蹄声,愈来愈近。
闵诚谨回头一瞥,望着浩浩荡荡赶来的乌合之众,嘴角微扬,轻笑道:“果真是蝇营狗苟,驱去复还。这蝇虫一两只都足够聒噪了,来了一群,恐怕就不是聒噪那么简单了。”
金髓摸了摸背上的伤口,望着渐渐靠近的一群黑压压的人马,有些畏惧,道:“这。。。若是打起来,俺怕打不过这么多高手。。。”
仇天倒没放在心上,懒洋洋的倚着马肚子,嘴里叼着根野草,哼哼道:“没出息,才寥寥上百人,哪怕来了千万人又如何?地母婆婆教了,打的过就打,打不过,揣了谷神丹就跑!”
“到底是谁没出息。。。”闵诚谨哭笑不得的望着仇天,拍了拍傻大个儿,道:“放心。这些人有求于咱,不会打起来的。”
这一句“咱”,直接确立了金髓的同盟关系。巫人族的男儿,性情淳厚,心里已感动的一塌糊涂。
从此,他甘愿为了几人赴汤蹈火,出生入死。
金髓拍着天地灵根那龟裂的枯老树皮,咧嘴笑道:“嘿!这棵古木正是天地灵根,是盘古大神的毛发变出来的。恐怕有了万年啦,再没有比它高的树了。你们若是想爬,就爬它吧,只是这棵树太粗大,俺。。。俺爬不上去。”
虞夕仰头凝望,顺着天地灵根的枝桠,直直望向青天。忽然,她偷偷哽咽了一下,环顾着四周的三个男子,压下情绪低落道:“天色晚了。哪怕是爬上去了也看不见,不如明天再上去吧?”
闵诚谨打了个呵欠,从马背上取下一块皮褥子,垫在身下,倚靠着树,叹道:“呵~也好,好好睡一觉吧。养精蓄锐,明日再仔细探查。”虞夕假装无意的错开了几棵阔木,恰巧模糊的避开了三人的视线,微微侧身,躺了下去。
其他一干人见他们搭了草席列了篝火,也各自觅了一处干净地方,精惕的凝望着四野茫茫,抱影无眠。
这危机四伏,暗箭四窜的山林里,也只有少年人睡得着。
仇天看金髓亦歪倒在树桩旁,自找没趣,也躺了下去。闭上眼,眼前却闪过白天经历的一幕幕,惊心动魄,奇异万分,虽说疲惫,他却翻来覆去,辗转着,终究无法入眠。
过了会儿,仇天一只手捂着胸口,起身走到了闵诚谨身旁,摇了摇他肩膀,唤道:“喂,诚谨,醒一醒。”
“嗯?”
仇天将手伸进上衣衣襟,用力一撕,一道醒目的红巾被撕拉了出来。一片猩红灼灼,触目惊心。那素白的麻布,不知何时,竟被血染成了红衣。
闵诚谨紧锁眉峰,冷声问道:“你受伤了?”
仇天微微苦笑,挥手答道:“伤倒无大碍。只是没想到啊。。。他那扇子凌空一扫,衣服未破,却划破了胸口的肌肤,怪异之极。那气劲,竟仿佛是专门克制我伏虎拳的不灭金身一般。”
闵诚谨盯着那一截红布,说道:“那小子,来历诡秘万分,甚至与你不相上下了。”
“此话怎讲?”
“我曾目睹了三才前辈,又与陆沉前辈有过交谈,所以才耳熟能详你的来历。至于别人眼里,你便是个武功奇高,身份神秘的危险少年吧?姓仇的与姓宫的,天下间哪有第二家?”
仇天望着闵诚谨真挚关切的目光,微微一怔,苦笑道:“是,别人姓仇,唯独我是仇人的仇。。。你说天剑师父提议,让你去瀛洲寻剑,这种事,他也向我提起过。他说:‘小天,你们家的轩辕剑若长眠在雪山上,可真是暴殄天物了!’我们家的轩辕剑。。。我有些词不达意,可是,你懂我意思吧?”
闵诚谨沉默不语,眼神里却压不住震惊之色,寂寂良久,才悠悠叹道:“帝皇血统,一脉传承。我只道你是三才的徒弟,没想到,你竟还是上古的帝王血统!”
“什么帝王血统,世人无数次的讹传夸大,才传出了帝王的英德吧?就像这棵天地灵根,周爷爷曾讲过,万人合抱,才能勉强接住。如今一看,哪用的着万人?天造地化,草木而生。盘古开天,女娲造人,现在品味起来,真是越想越荒唐的事啊。。。”
闵诚谨在巷陌里厮混了十余年,心性坚韧,如今已恢复常态,扬着嘴角的一抹邪笑,问道:“你也觉得这些话是子虚乌有?”
“信则有,不信则无吧。”
闵诚谨哈哈一笑,情不自禁的跳了起来,与仇天叹道:“自上古以来,滔滔岁月,如同滚滚东逝水一般。。。
多少万丈波澜被湮没?
多少坚如磐石被冲刷?
多少无中生有被铭记?
多少子虚乌有被流传?
我们不过是仗着凭空臆断,来猜测其有无。被我们津津乐道的,怀疑的,争论的,早变成了一堆枯骨。谁来考证呢?”
仇天听到闵诚谨最后几句,心头竟泛起了呼啸的寒风,冲刷着丝丝的悲怆。恍如当日,在雪山之巅,那一场突然来的雪崩。还有雪崩前,压抑到骨子里的声声哀嚎。
多少英雄好汉,多少红尘传奇,化为枯骨。
小天接过话,悲叹道:“俾睨众生又如何?唉,终究不过是一培黄土。小时候对圣人顶礼膜拜,却疏忽了,圣人虽赢得了天地,却输给了时间。有巢氏造了万家房宅,燧人氏尝了万种草药,仓颉刻了万字洞天,最后结局又如何?落得个不了了之的地步。”
闵诚谨摇了摇头,眼角一眯冲仇天笑道:“你也曾听闻这些上古传说?”
仇天点头,道:“自然听过。周爷爷最喜欢讲山精鬼怪,要么就是这些洪荒趣闻。”想起杏花村的点点滴滴,又升起些伤感,化为哀叹。
“那你信还是不信?”
“自然不信。但刨根问底的来说,有些说法还是赞同的。毕竟,上到王孙贵族,下到黎民苍生,都这样传言,必然有它的道理。”
闵诚谨舒展着浓密的剑眉,爽朗的笑了笑,冲仇天叹道:“不错,凭空捏造也必须有根有据。我便是这样想,不管历史如何谱写,功成名就的人,总能留下些故事给后人谈说。”
仇天瞪着两眼,冲闵诚谨叹道:“周爷爷说,功成名就,不如延年益寿。”
此言一出,反倒是闵诚谨瞪起了两眼,啐了一口,道:“呸,那岂不成了王八?瞎活着,蹉跎岁月,没个鸟意思。反正,我一定要练成仙佛剑!”
“仙佛剑!哈哈,你连名字都取好了?”
“嘿,这名字怎样?总之。。。我要参破佛门与道教的真谛,练成仙佛剑,容纳佛与道,被世人景仰也好,惊叹也罢!”
“后人口中的故事,重要么?我最喜欢柳叔叔唱的那句雪梅香,渔市孤烟袅寒碧,水村残叶舞愁红。吃着杏花村里的清溪游鱼,痛饮着杏花酒,伴两三个佳人,醉死一生。。。”
“两三个。。。”
闵诚谨哈哈一笑,叹道:“你倒是够花心!喂,你那柳叔叔不会是奉旨填词的柳七吧?男儿就该引颈高歌,唱大江东去,我可不喜欢柳七的庸雅!”
“不是,柳叔叔排行老四。”说完,仇天的神色低落了下去。
“开个玩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