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寒-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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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摧朽般的巨力,顺着白明的左手手掌,强灌入了白明的身体。
“呃!”
一股热流由剧痛的胸廓,迅猛的冲至了白明的嘴中。
白明紧抿着嘴,拼尽全力却咽不下嘴中的血,便只能将脸颊憋鼓至极限。
他紧皱起眉头,身体随着双手不断颤抖。
他不顾传递至双手手臂上的巨力,强将体内的水系元罡。压进了罗芸的丹田里。
“呯!”
犹如海浪拍击巨石,仿佛细沙落于金铁。
刚刚涌进罗芸丹田内的罡元,如数奔回了白明的手中。
“噗!”
白明张开嘴,喷出了道血柱。
他的身体一歪。脸庞因为剧痛而扭曲,身体却因无力而软倒向了地面。
眼见白明即将倒地,脸色苍白的陈云峰敛起了环绕在身上的火系元罡,撤去了上下相合横在胸前的双手。
他快速站起身,冲至罗芸的床榻旁,伸手搀扶住了白明的身体。
将白明扶立在身旁,陈云峰看了眼躺在床榻上的罗芸后,又满脸忧虑的转过头,看向了白明。
“不行了吗?”
帅帐内,围坐在床榻周围的文皙和陈哲。俱撤去了在胸前结印的双手,并一起看向了躺在床榻上的罗芸。
罗芸,已经没有了呼吸。
不行了。
白明摇了摇头,轻轻推开了搀扶着他手臂的陈云峰,满脸颓废的盘膝坐到了地上。
闻言。陈云峰蹙起眉头,回头看向了罗芸。
“经脉俱断,肺腑皆伤。”
“除非这里,突然出现一颗有能滋生骨肉,修补经脉的灵丹圣药。”
白明满脸颓唐,满是血的嘴中,声音嘶哑如裂帛。
“否则。一炷香的时间后,罗芸身体中的生机便绝,到时再无法可救。”
闻言,陈云峰抿了抿嘴,仰头叹息。
“百战老将,死于战场。”
陈云峰低垂下头。看着罗芸膨肿的脸。
他陷入了回忆,双眸有些游离。
“但没想过,你会是这样的结局。”
这样的结局,真的很不适合你。
陈云峰伸出右手,拂合过罗芸的脸。抚闭上了罗芸的眼。
接着,脸色越发惨白的陈云峰抬起手,用手背拭去了溢出嘴角的血后,又转头看了眼躺在另一个床榻上,周身绕动着靛青风元的徐若。
陈云峰收回了目光,面无表情的转身,走回了原先的位置。
他盘膝坐在皮垫上,结印在胸前,闭目打坐,再不言语。
帅帐内围坐在床榻旁的四人,也不再言语。
帅帐内,陷入了寂静。
帅帐外,传来了雨声。
夜尽天明时,大雨不停,瓢泼遮目。
散显出身体的金元,隔绝了密集的雨水。
独自站在板墙上,凭着护体罡元,任由雨水冲刷的有根,眺望着远方。
他用浑金的双眼,透过了密集的雨幕,看着耸立在三十里外的联军营寨。
他看着营寨敞开了后门,看着排列有序的大量士卒走出了营寨后,便朝着雨幕的深处越行越远。
“撤了吗?”
有根翘起嘴角,略仰起了头。
他看着混杂在涌出营寨的士卒间,数十辆车厢完全封闭,车轮镶铁的马车。
“走了,就别回来了。”
面露笑容的有根,扬了扬眉毛。
他长舒了口气,将双手背在了身后。
总数接近十万的联军,离开的时候并没如来时那般迅捷。
阴沉的气氛,笼罩在行进的军卒中,连绵的雨和渐发湿泞的地面,也阻滞着联军的行进速度。
联军士卒们花了整整两天两夜的时间,才完全撤离了营寨。
而一万余投降刘军的酋兵们,用了整整五天五夜的时间,才被刘军兵卒驱进了宁川。
从不安分的酋兵身上搜扒下来的盔甲与兵器,堆在板墙外,叠的足有三米高。
而待在宁川关隘的石脑,也终于等到了从草云郡过来,由猴石和蚩酋统带的万名援军。
六天后,有根回到了草云郡。
七天后,李西和剥羽两人,统领着只剩四千的刘军卒兵,驱赶着一万六千名降卒,撤到了宁川关隘。
十六天后,石脑和猴石带着两千名刘军卒兵,押解着一万六千名投降的兵卒,离开了宁川,向着草云郡出发。
得知李西和剥羽顺利返至宁川关隘后,有根便离开了草云郡。
他用了两天的时间,才在大湖的湖畔找到了刘恒。
“我说。”
周身围绕着灿金罡元的有根,站在一间粗搭的遮雨棚前,看着遮雨棚下蹲坐在树桩上的刘恒,双手捧盛着一张荷叶,正埋头大啃着荷叶上形如柚果般的巨大馒头时,眼角开始不断的抽搐。
“那个,你能停一下吗?”
“。。。”
闻言,刘恒的身体顿时僵硬了。
他猛的抬起头,面露震惊的看着有根。
他嘴腔被填的鼓甸饱满,表情却是一瞬间的呆滞。
片刻后,刘恒将包含在嘴中的食物强咽了下去,脸庞却因此被憋的通红。
他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
待缓过劲来后,刘恒面露狂喜的站起身,奔到了有根的身前。
ps:
恩。
谢谢大大们的支持,无良作者无以为报,深感惭愧。
只能由衷感谢。
第一百五十六章 雨至(下)()
为遮挡繁密的雨,由篾条搭组的棚顶上,覆着一层蓝色的兽皮。
润透了兽皮的水,透过篾条的间隙,落在了棚下的土里。
披在刘恒身上的蓑衣上,淌着无数潺潺的水流。
戴在他头上的笠帽表面,泛着陈旧的褐黄。
虽才短短半月,但草云郡的郡主,却已没有进入草云郡时的风光。
相反,此时的刘恒,俊秀的脸庞上,已是布满了土尘。
暴雨落于荒原,雨中本不存在浮尘。
刘恒脸上的土尘,便只能来源于别处。
有根微蹙起了眉头,伸出右手指向刘恒露出狂喜的脸庞,面露疑惑。
“怎么搞的?”
“郡主大人,你不会直接去扛堤石了吧?”
闻言,刘恒微笑的更加灿烂了。
他面露天真的摇了摇头,语气轻快的道:“扛石头这事,有精壮去做。”
“我只不过把石头从山上运下来而已。”
有区别吗?
有根沉默半响,直截了当的问道:“大人,石头收集多少了?”
“不少了。”
刘恒面露自豪,微扬了扬下巴。
“有一两吨了。”
闻言,有根大喜,急忙问道:“真的吗?都在哪里?快带我去看!”
闻言,刘恒动作利落的转过身,从蓑衣下伸出左手,指向被大雨击打出无数涟漓的巨湖湖面。
“嘿嘿。”
“都放在里面了。”
闻言,有根立刻僵住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艰难的转过头,注视着被刘恒指着的宽阔湖面。
“你。都丢进去了?”
闻言,刘恒回过身,互搓着手掌,谄笑了起来。
“呵呵。那什么,不是要修堤吗?”
“两天前,也还没下雨,湖水也没那么湍急。”
“我记得你说过,要先从两边开始叠石,但对岸的民众不是还没到吗?”
“再加上,那时岩石收集的也很顺利。”
“如果,。。。这雨没下那么快。。。。湖水没那么急。。。”
有根瞪起双眼,回头看着刘恒。
刘恒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就变的支支吾吾。
片刻后。刘恒的声音却又恢复了正常。
他收起了脸上的谄笑,一脸肃穆的道:“对了,宁川怎么样了?”
眼见刘恒变脸变的如此之快,有根的眼角又开始抽搐了。
“很好,很好。”
敛去大部分散浮在身体周围的金灿罡元。只留能挡雨的淡薄金焰。
有根面露苦笑的抬起右手,摸着脸颊上新添的伤口。
“只是,被几只烦人的蚊子,叮了几口。”
刘恒蹙起眉头,注视着有根遍布着疤痕的脸庞,眼眸间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下一次,若战事再起。我和你一起去宁川。”
闻言,有根抿了抿嘴,面露感动的朝刘恒抱起了双拳。
“禀郡主,诸郡联军已退,宁川无碍,我军俘降卒一万六千余。”
停顿了片刻。有根收起了上翘的嘴角。
“不过,我在白沙域内,发现了道门之人。”
“哦!?”
闻言,刘恒双眼中的眸瞳微动,脸色顿时阴沉了几分。
“道门中人。站在诸郡一方吗?”
“他们,插手了吗?”
闻言,有根低头沉默了良久,终还是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有根略撅起嘴,面露犹豫。
“我不知道他们站在那一边,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参与进来没有?”
“但我想,他们一定看到了全部的过程。”
“可能,我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秘密了。”
闻言,刘恒额上的竖纹更为深刻。
他咬了咬牙,面色略青,浑身开始颤抖。
“入道高人,不涉凡俗?”
“呵呵。”
刘恒扯了扯嘴角,嘴里发出轻笑。
“是我太天真了。”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有根。”
刘恒将双手伸出蓑衣,朝着有根双手抱拳。
“被道门看的清清楚楚后。”
知己不知彼。
“你,怕吗?”
闻言,有根笑了。
他满脸笑容的分开了抱拳的双手,并将之背在了身后。
他坦然的受着刘恒的执礼,仰起了头。
他看着遍布着苍穹的乌云,张开嘴,发出了一连串的笑声。
他的笑声,穿透了密集的雨,回荡在荒原的深处。
阵阵回音在雨幕中,响如连续的雷鸣。
“将军。”
“人,皆惧死。”
“我的命,可能不值钱,但对我来说,却也是唯一的,所以我很珍惜。”
“我,想多活个无数年。”
有根笑着低下头,看着刘恒,被金焰萦绕的双眸尤为清澈。
“所以,如果有人想要我的命。”
“那么,我就只能豁出一切,和他拼一把了。”
性命,也就是命而已。
闻言,刘恒也笑了。
他满脸笑容的低下头,弯起腰,非常恭顺的朝有根躬身行礼。
“恒,受教了。”
时间渐至黄昏。
雨中的荒原,更显阴暗。
湖畔,作为流民驻地,大量的篾棚与相对稀少的营帐中,升起了无数道炊烟。
行走在驻地上,四百多辆装载着粟粮和干柴的马车车厢上,俱安放着浸泡在稀少符水中的避水碧珠。
刘军偏将们,站在每一辆马车上,给每一间棚屋里的流民,分发搀着枯壳的粟米,给每一顶营帐中的兵卒,分发软绵温热的馒头。
靠着刘军分发下的粟米,确实不能满足挤在篾棚下,流民众们的口腹。
行走在驻地间,随时都能听见男人不满的咒骂,女人隐隐的哭泣。
还有孩童和老人们有气无力的呻吟。
暴雨中,常人无法狩猎,修行者却可以。
但在雨中,仍游荡在荒原上的动物,却并不多。
有根早已是老猎手,却没打算去雨中狩猎些动物,来补助下驻地中嗷嗷待食的流民众。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二十万流民众的肚子有多可怕。
他也能猜到因为食物而失去理智的流民们,会衍生出怎样不可理解的暴力与血腥。
他不想好心办坏事。
于是,有根驱动体内罡元,奔回了湖畔。
第二天,刘恒采纳了有根的建议,集合了由流民众们自发筛选的两千名代表。
刘恒亲自向流民代表们做出了许诺,并拿出有根连夜赶制的地形图,给瞪目结舌的流民代表们,做出了填湖后的田地规划。
虽是空头支票,却也足够振奋人心。
ps:
赶的。
六小时后就是白班,先去睡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安民(上)()
二十余万流民众,大部分都是被诸郡驱用,开垦草云域的奴民和兵卒。
流民众开垦出的田亩,与搭建在险地的堡寨,也都是属于诸郡的。
刘家驱逐诸郡,拿回了草云郡。
便不能放任郡内的流民众,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有根提议刘恒修堤,断湖造田。
但造出来的田,又归于谁?
“我等建堤,断湖水源头后,便会挖掘水道,泄去湖中积水。”
“劳务繁重,你等需竭心尽力。”
刘恒面容肃穆,从蓑衣下伸出了摊开的右手,手掌向上的指向了两千名的流民代表。
“郡内积蓄的避水灵珠尚多,灵符药液却不足。”
“但即使如此,也会让你等先用。”
“待泄掉湖水,空出的湖底,淤泥厚积,用烈火烘烤后,定能适宜耕种。”
两千名衣衫褴褛,俱戴着笠帽的流民代表们,战战兢兢的站在刘恒身前,俱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静静听着刘恒的话,脸上大都显露着茫然与疑虑。
本是俘虏或败卒,命运会如何凄惨,虽然惧怕战栗,却也有了心里准备。
活一天,便是一天。
他们听着刘恒的话,表面上恭敬谨慎,实际上在大部分的流民众的眼中,却遍布着麻木和冷漠。
“流民众们,将分为两百组,每组千人,你们分二百队,每队十人。 ”
“每一人,负责百人。每一队选一队长。 ”
“千人组的民众人选,十人队的组队人选,你们自择,我给你们三天时间。 ”
“但每组中。老弱妇孺必须占七成以上,我会让卒兵监督。 ”
刘恒收回手臂,沾着土尘的脸上,突然显出了狰狞之色。
“若,有人所组之精壮占了三层以上,十人队众,俱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