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花向晚-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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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念觉得自己还远远称不上虔诚,而她比起约伯所经历的一切,也算是幸运很多。
礼拜散场的时候,正好看见有教会里的人员在募集捐款,叶念立刻在募捐本上签了名,写下捐款数额。此种心情,只有经历过从前种种,才能变得更加了解。
校对募捐数额的中年妇女抬头看了看叶念,笑着说:“你现在有没有参加工作?如果还是学生的话就不要捐这么多了,我们教会的那位姐妹能够收到你的心意。”
叶念微笑:“我已经工作了,而且我从前也得到过类似的捐助。”与其说是经济上的扶持,倒还不如说是精神上的助力。那年她还不过十六岁而矣。
她走出教堂,这两日一直没有停过的大雪已经止住了。
夜空中悬着比半圆更加饱满的月亮,很小,却亮得惊人。路面积着厚厚的雪,就算有环卫车铲过雪,还是不能阻止它们铺满了一地。
叶念踏着雪往车站走去。
大概是路面积雪太多,道路不通畅的缘故,她要等的公交车却迟迟不来。站台上等车的人越来越少。叶念估计要等的公交车估计不会来了,只得改变计划打车回去。
夜间的街道冷清,偶尔过往几辆私家车,近光灯的光晕照亮了前方的雪地,深浅不一的白。
教堂离最热闹的市中心很远,怕是到了那里才可能打到车,雪停后的天气格外冷,阵阵寒气直渗透到骨髓。
叶念束手无策,只得拿出手机,调出储存卡里的手机号码,想了想就拨了李斯梵的,虽然在大冷天叫他出来有点不人道。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通,背景的杂音乱七八糟的,依稀还有陆晴焦躁的、带着哭腔的声音。
叶念换了蓝牙耳机,语气生寒:“晴晴怎么了?”
李斯梵几乎是用喊的:“陆方快有两天没回家了,我正陪她在找……”
陆方是陆晴的亲弟弟。叶念有点哭笑不得,自己刚才居然完全想歪,她的思想真的越来越龌龊了。
大概李斯梵换了一个安静的地方说电话:“叶念,你怎么了?”
叶念握着手机,顿了一顿开口:“没事,我之前打晴晴的电话,但打不通,就来问你看看。”这样焦头烂额的时候,陆晴估计连手机都忘记带在身上,相处这些年,她不会不了解。
“那是她手机忘在家里了,我把电话给她,你来和她说话。”
身边有一辆出租车开过,可惜没有亮起空车的灯。叶念叹了口气,边走边和陆晴讲电话:“晴晴……”
陆晴惨兮兮地开口:“那个小鬼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怎么办?我连学校附近的舞厅都找过了,还是没找到人。”
叶念安慰她:“你别着急,说不定你弟弟先回家了呢?他才十六岁,能够跑到哪里去?”陆方也是在景阳高中读书,景阳是怎么一个氛围,她怎么会不清楚?十五六岁的小孩正处于叛逆期,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就算是她自己,那时候也不也和陆晴他们一块儿翘过课、做过纹身?
她低婉安慰了一会儿,只听耳机响起一声短促的电子音,手机屏幕上跳出一个提示:手机电力不足。叶念没办法,匆匆和陆晴说了几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她握着手机,心中想着应该拨114查询出租车公司的叫车电话,还是打给林修。这长长的名单里排除陆晴和李斯梵后,可以求助的人大概只有林修了。
手机屏幕散发着微光,屏幕上又一次跳出“手机电力不足”的提示。
叶念调出林修的手机号码,按下通话键。
马路上的积雪深浅不平,一辆私家车开过时陷进了凹处,顿时熄火,稍停,发动机被不断启动,又不断熄火,大概还是个新手。
耶和华说:“约伯是我最虔诚的子民,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背弃他的信仰。”
撒旦说:“何不让我去考验他,来证明他并非忠诚于你?”
于是约伯失去了一切财富,失去了心爱的儿女,最后全身溃烂、奄奄一息,却不得死去。
耳机传来一声声长音,却无人接听。
叶念想起她十六岁那年,俊雅少年微微失笑,他说:“又不是小学生了,谁还重视这种东西?对高考又没加分。”
恍惚间,想起那顿午饭,她抱着林修的衣服站在厨房外面,转眼间又变成那扇玻璃门上映出的渐渐远去的车影……
还能够再多接纳一个人吗?能不能、能不能、能不能……
叶念放任长音连续不断地响下去,如果上帝可以听见,那必将给予她答案。
突然,拨通的电话被切断,手机自动关机,原本亮得柔和的屏幕陷入一片灰暗。
上帝已经给出了答案。
叶念苦笑:大概是新年的气氛太好,居然会想依靠其他的人。
头顶的那一轮渐渐接近饱满的月亮依旧明亮。
叶念走出大约六七站路,终于碰上了一辆空车。
司机很热情,问东问西,拉着她聊天。叶念看着车窗外面,敷衍地应声。
经过一家网吧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少年的侧脸,他正站在网吧外亮着的蓝色招牌下面,吃相有点难看地咬着烤肉串。
叶念忙打断司机的滔滔不绝:“在这里停一下车,我弟弟在那边,我马上就回来。”
司机一个急刹车,把车在人行道边上,嘴里碎碎地念着:“现在的小孩子,大半夜也泡在网吧里,真是不学好……”
叶念下了车,疾步走过去:“陆方,你姐姐还在到处在找你,跟我回去。”
少年脖子里挂着皮绳的坠子,染着乱糟糟的头发,眉目和陆晴有不少相似之处,斜斜地挑着眼皮:“老子要打通宵游戏,没空理你,慢走不送!”
如果不是陆晴的弟弟,这样满口脏话,叶念早就以暴制暴了。她没说话,自管自走到网吧里去,付了陆方上网的钱,换回他的身份证:“少废话,我叫你走就走。”虽然网吧秩序已经被整改过不知多少次,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突击检查,可是里面还是有不少稚气的面孔。
陆方瞪眼看她,只见一张身份证被劈面丢过来,忙接住了:“靠,老子——”
叶念截住他下面的脏话:“老子是春秋人,道家学派的创始者,你和他很熟吗?”她完全不给对方有回嘴的机会,屈起手指敲到他头上:“闭嘴,快上车!”
在景阳高中三年,日日耳濡目染,就算原来是头又纯又白的小绵羊,也要生出暴力因子来。何况叶念离小绵羊还差着一大截。
陆方不甘不愿地坐在出租车后座,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叶念让司机开回宿舍,现在带着一个不学好的小鬼,也不可能回林修的公寓。
叶念直接从他口袋里拿出手机,拨了李斯梵的手机号:“……你和晴晴说,我找到陆方了,明早就把他送回去。你们不要在外面找了……”这里离陆晴家太远,如果要先把人送回去,一来一回不知道要折腾到几点了。
陆方瞠目结舌地望着她:“亏我老姐还说你是好学生,又文静又温柔,见鬼了,你根本就是……”
叶念挂掉电话,把手机抛还给他,朝他微笑:“不说脏话了?那很好,看来你也很上道么。说话不要太难听,以后会吃大亏的……知不知道,嗯?”
陆方抓着手机,嘟嘟囔囔几句,最后安安静静地坐着不动。
回到员工宿舍已经快十二点了。同住的室友还没回来。叶念在附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微波食品,放到公用的微波炉里热了一会儿,端过来给陆方:“饿的话就吃一点,然后睡觉。”
陆方看着客厅里狭窄的沙发:“你让我睡这里?”
叶念看着他,很是无所谓:“所以?”
“你睡床让我睡沙发?还是这么小的沙发?”
叶念拿出手机充电器,插上电源,看着手机屏幕亮起:“你在网吧里过夜的话,连沙发都没有呢。还有,不要让我再听到半个脏字,不然的话——”她从水果盘里抽出水果刀,噗得一声插到刚从便利店里买回来的苹果里,水果刀末柄,微笑:“我也是景阳毕业的,别以为我就不会你们这些伎俩。”
陆方噤声,捧起热腾腾的虾仁炒饭,吃了好几口才怀疑地问:“你真的考上J大?”
叶念按下手机的开机键:“怎么?”
“骗人的吧,你怎么可能考上J大,哪里都是书呆子哎,哪有你这么暴力的?”
叶念拖过一张椅子坐下,托着腮问:“我很暴力?”
陆方又低头挖了两口炒饭:“没有,没有,你就当我没说。”
叶念拿起手机,只听短信铃声不断,都是移动系统的短信:“您的朋友 林修给您打来电话,希望您在看见后立刻回电,号码是……”她一条条地删,粗粗计算一下,大概也有十五六通电话了。她正要回电话,只见屏幕再次亮起,不断闪烁着林修的名字。
叶念接起电话:“……喂。”
“之前手机静音了,就没有接到电话,怎么了?”
“嗯,现在没事了。”叶念忽然觉得疲倦,电话里的那个声音低得好听,有些催人欲睡的功效,“对了,我现在在员工宿舍……后天就要开始上班了,我觉得还是搬回去住比较好……”
陆方吃完了虾仁炒饭,冷不防地开口:“看不出你还满开放的嘛,和人同居。”
叶念看了他一眼:“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陆晴也真是太宠这个弟弟了,换了她早就用家法教育了。
电话那头沉默一下,林修忽然问:“你说现在没事了,那之前有什么事么?”
叶念站起身来,轻声回答:“是陆晴的弟弟,不过我现在找到人了,你早点睡吧,现在已经……”她看着客厅里挂着的时钟,只见那时针已经偏过了十二点:“现在已经凌晨了,我也要去睡了……晚安。”
林修握着手机,耳边响起短促的嘟嘟声。
车里暖气打得足,车窗上起了水汽,望出去白茫茫的一片。林修单手搁在方向盘上,缓缓将额抵向手臂。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
如果没有把手机关静音,大概也不用大半夜地在外面乱转。之前去过公寓,房间里的灯是暗着的。
好像只要碰上和叶念有关的事情,就会凭空生出这么多波折来,让他始料不及,超出预算。那之前会有什么事?叶念是个很独立的女子,如果不是自己没有办法解决,绝不会打电话给他。
就像当初,他全然没有放在心上。而如今,却好似走进一个循环的怪圈,总是差这么一点,然后擦身而过。
林修接起正不断震动的手机,随手把排挡杆从停车推到自动挡,缓缓启动车子:“……我正要回来,你们先去睡吧……嗯,爸,那个时候,你是怎么把妈追到手的?……我没有在恋爱,只是想不出来,你到底喜欢妈哪一点……”
被锁在天台上的情人节
开始上班后的第三天日便是著名的2月14日。
叶念中午和杜晓杜在公司附近的餐厅吃饭,发现店家早早在桌上摆上了红玫瑰,今日推荐的菜牌上也出现了情侣套餐。
这让叶念牢不可破的防御受到了一点小小的刺激。偏偏杜晓杜还点了个情侣套餐,笑嘻嘻地说:“亲爱的,我从前都没和女人在情人节出来吃过饭,你是我的第一个啊。”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服务生正收起菜单要走开,闻言不由回过头来狐疑地看了她们两人一眼。
叶念忍不住笑:“那你得先甩了男友再跟我,我不当第三者的。”
吃饭的时候,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忽然杜晓杜感叹了一句:“其实我觉得林副理很悲惨啊……”
由于公司规模比较大,员工很多,两个部门的楼层又不在一起,叶念这三天还没见过林修:“怎么悲惨了?”
杜晓杜拿筷子抵着盘子:“我们的大boss和分公司总经理,还有林副理,在前两天去美国开一个IT国际会议,今天还没能回来。今天是情人节啊,这么好的日子,却要对着boss那张富有里程碑般纪念意义的脸,想想就觉得超级凄凉——”
叶念笑不可仰。
这还是新年刚开工的第一个星期,工作并不多,下班时间一到,叶念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然后一踏出奕新的办公大楼,就看见“惊喜”等在门口。
傅臣捧着大束的玫瑰,用标准的姿势献花:“叶念学姐,有没有惊喜的感觉?”
完全没有惊喜,倒有一种被惊吓到的感觉。
叶念微微皱着眉:“今天才二月十四日,愚人节还早。”
傅臣无辜地看着她,答非所问:“你对玫瑰总不过敏吧?还是要我跪下,你才肯把花接过去?”
叶念只得接过花:“我说学弟,你到底在想什么?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的话,这算是追求的意思吧?”
傅臣抬手搭在她的肩上,往外走:“算是吧。我之前不是就说过要追求你的吗?”
叶念拿起花束,把他的手从肩上扫了下去:“你在开玩笑吧,实践结束就没联系过我,现在又说来追我,不觉得这太奇怪了吗?”
傅臣咦了一说,嬉皮笑脸地打岔:“原来你在气我之前没有每天发短信打电话联络感情啊?不是的,我整个寒假都在忙,大年初一都没过完就去外地了,要参加一个编程大赛啊,忙得连睡觉都是在教室里睡的……”
叶念真想吐血,和傅臣说话的感觉就像和李斯梵说话一样累,只不过一个是思考不经过大脑回路,而这位则是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你之前是否联络我,这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我喜欢的类型真的不是你这样的。”
傅臣立刻严肃起来:“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这个问题林修早就问过,不过那时候她完全是信口胡诌的。叶念边走边思考:“应该是理智沉稳的男人……比我年纪大,不要嬉皮笑脸,不要满口胡说八道,也不要乱七八糟出现然后吓我一跳。”说到这点,叶念真是有点头痛,傅臣这样出场,不少公司同事都看见,她的形象经过这次的情人节,大概就成了爱吃嫩草的老牛。真要命。
傅臣和她并肩走了一段路,冷不防说:“听你说的,我只想到一个人。完全符合这些条件怕只有林副理了吧?”
叶念这回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