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花向晚-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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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过来接你,你在医院里等我。”电话那头的人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把电话挂了。
叶念听着电话线路里的忙音,微微失神。
二十分钟后,林修出现在输液室。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叶念觉得当他走过长长走道的时候,周围嘈杂的说话声有一瞬间的停滞,然后像死机的电脑再次重启。
林修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语气还算温和:“……怎么突然不舒服?”
“急性胃炎,还有点发低烧。”
林修伸手过去,将她轻轻揽到肩上靠着:“累的话就睡一会儿,等盐水挂完了我再叫你。”
叶念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请假了?”
“有事去了财务部一趟,没看见你。”
“可是你没在电话里问是哪家医院吧?莫非你还有直觉这东西?”
“我不用直觉,我只用想的。既是公司医保定点的医院,路程又最短,也就这家了。”林修语气平淡,“不然你喜欢先绕本市半周,再去看医生么?”
叶念微微皱眉:“你态度真差,对病人一点都不和煦。”林修没接话,她又说了一句:“还好今天是周五了,不然就得连着请病假。”
林修偏过头,下巴抵着她的额,终于缓颜笑了一笑:“你像是病人吗?好了,没力气就不要说话,就是睡不着也靠一会儿。”
叶念闭上眼,迷迷糊糊地小睡一阵,忽然感觉到手背上瞬间尖利刺痛,睁开眼,只见护士收走了架子上的已经空了的输液瓶和输液管,林修按着她手背上之前扎针的地方,轻声道:“现在觉得怎么样了?可以走路吗?”
叶念不由说:“只是急性胃炎而已,怎么会到连路都走不动的地步?”
林修微微一笑:“刚才是谁说我的态度太差、不够和煦的?你还真是不好伺候。”
转头看落地窗外,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蓝灰的一片。走到一楼大厅的时候,林修拿过叶念手上的东西,说:“车子停在后面,我先去把车开过来,五分钟以后你再出来。”
叶念点点头,在大厅的椅子上坐下。
林修快步走向医院的停车场,按下遥控锁后打开车门,等待发动机预热后开始缓缓倒车。还不到门诊大楼前方,就远远地看见叶念站在台阶下面,正和面前的两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说话。
只字片语顺着风飘过来,清晰可闻:“……at the traffic light; turn right and the Library on your right and the shopping mall is opposite。”很快的,叶念看到他,匆匆说了几句话就走过来。林修倾过身去拉开车门,笑说:“你的口语还可以。”
叶念系上安全带,想也不想地说:“那是,我雅思有7。5分呢。”
林修不由微笑,把后座上的保温盒拿过来:“夏副理说,你觉得这家店的粥不错,就是现在不算很热了,要是饿的话先吃两口垫垫胃。”
叶念捧着保温盒的手僵在那里,她这不是幻听了吧?
“林修,夏副理知道我们……”打开保温盒,里面装的正是她曾经介绍给夏婷去过的那家粥店的特别推荐过的新竹肉松粥。
“我去问她,你是不是请假了,请的什么假,难道你希望我去人事部问?”林修看着前方,漫不经心地回答,“至于你的直属上司是不是知道我们的事了,我想她应该猜得到,否则这样的判断力也未免太迟钝了。”
叶念看着前方的护栏缓缓抬起,外面的人流经过车身,走进医院,其中有两个人看起来有些许面熟,像是在公司里见过。她们走过后,其中一人还回头看了一眼。叶念倒抽一口凉气:“……看来地下活动被发现了。”
不管刚才走过的那两个人有没有看见他们,至少夏婷是肯定知道了。这其中后果纵然不严重,但是也不算小。
林修看了一眼反光镜,对此无感:“那最好,免得躲躲藏藏的。”
叶念一反刚才的虚弱而气势大盛:“你当然无所谓了,你那神经是钢化玻璃做的,不,是C12做的,到时候被人指指点点很难受的!”
前方的交通指示灯转为红色,林修重重踩下刹车,转过头去,语气平和地开口:“我们在交往,这是我们的私事,和别人无关。而工作是公事,不要和私事混为一谈,也不要把私人的情绪带到工作里去。”
他稍顿了顿,又继续说:“别人会在背后说闲话,这是难免的。理会这些反而让自己的心情不好,而且于事无补,不如当成笑话听,不要往心上去。你觉得呢?”
叶念抬手支着额:“我知道,可是……”
真的要做到公私分明,不把蜚短流长放在心上,哪有这么容易。
“嗯……其实也不一定是被看到了,算了,不说这个。”叶念唾弃他,“但是林修,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带冷风?”
林修看着前方绿灯亮起,踩下油门,直到开过路口才说:“因为我生气了。”
自称生气了的某人研究了一会儿电饭煲,问:“叶念,煮粥的话,水和米的比例是多少?”
叶念靠在厨房门口看他:“……把按键按到煮粥就可以了吧?”
林修只得放弃,把电饭煲设定到煮粥就转身走出来,目光落在桌上的保温盒里,里面几乎还是满的:“你一天没吃东西,不觉得饿?”
叶念摇摇头:“真的吃不下。”
林修叹了口气,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没有一点好转:“那去躺一躺吧。”
叶念听话地爬上床,隔了一会儿,只见林修旋开门把手走进来,把笔记本电脑放在床边的沙发上:“我在这里陪你,不舒服了和我说。”
叶念抓着被子:“……林修,我已经换了睡衣了。”现在天气转暖,冬天那种厚厚的睡衣早就穿不住了。还好她没有裸睡的习惯,而里面的内衣还是齐全的。
林修的目光从她身上掠过,然后回到电脑屏幕上:“我看到了。”
叶念听着细微的敲打键盘的声音,转头到另一边闭上眼,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只觉得有人轻轻摇了摇自己,睁开眼,看见林修坐在床边,手上还拿着透明的玻璃杯,低声说:“起来喝点水。”
叶念配合地支起身,凑到杯子边缘喝了两口,味道是咸的:“喝盐水的话,还不如去医院挂一次500ML的生理盐水的吊针,这样吸收不好。”
林修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微微皱眉,还是有点温度在:“那明天去挂点滴的时候,叫医生再开两瓶生理盐水。”
叶念仰起头将额抵在他的额上,气息温热而浅忽:“如果你在生气,能不能表达得稍微正常一点?现在应该是演温情戏吧?”
林修嘴角微弯,隔着被子搂住她的腰,低下头来轻触她的嘴唇:“……会不会传染给我?”
叶念忍不住笑出来:“我又没感冒,能传染给你什么?就算真的是传染了,那也是你自愿的,到时候我会很温柔地照顾你的。”
林修笑着嗯了一声,松开抱着她的手臂:“好了,接着睡吧。”
叶念躺下去,闭上眼的时候忽然听见林修低声说了一句:“……其实你可以依靠我的。”
依靠……
叶念转过头,看着另一边沙发上对着电脑屏幕神情清冷的男子,隔了片刻,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她想过太多次,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应该如何朝夕相处,如何共度时光,如何分享喜怒哀乐,如何在彼此争吵厌倦时处置得恰到好处,也尝试过,检讨过,可是等到下一次的时候,依旧没有任何改善。
两个人要在一起,总得有人愿意妥协,可是谁都不会愿意做那妥协的一方。可是再不愿,还是要学会尝试的。
这一次的尝试,或许有可能成为最后一次。
被大多数人认可的就是真理
依旧是那样悠长的,宛如黑白片的梦境,滑车被推走,扑面而来热浪的气息。戴着口罩的殡仪馆工作人员神情呆板,里面的每一个人眼里的都是对于死亡熟知到麻木的神色。叶念想不清楚,这时候她到底想要什么。
外婆被放在铁质的床上,机器将它慢慢抬起,一直推到热浪滚滚的熔炉那边。咣当一声,火光大盛,跳跃的火舌飞快地将外婆的躯体包围吞噬——这一切来得太快,根本不给人思考的余地,就已经结束。
叶念冷得发抖,就算回到阳光底下,还是那么的冷。
没有了,有什么东西没有了。她把它遗失了,不管怎么找也找不回来。
真的,没有了……
场景变换,呈现眼前的是长长长的楼梯,盘旋而上,没有尽头。她不受控制地往上跑,跑得筋疲力尽却始终停不下来。
“叶念?叶念……醒醒……”忽然间听见有人在耳边温柔地唤她的名字,长长的阴暗的楼梯被蒙上一层白雾,渐渐变浅,那个熟悉的声音却愈加柔和,在耳边反反复复回旋,“叶念,我就在这里……”
她睁开眼,好一阵子眼里没有聚焦。
林修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做噩梦了吗?”
叶念闭了闭眼,再睁开,微微苦笑:“还好,只不过——”她捂住嘴唇,掀开被子下了地,冲进卫生间里,对着马桶把不久前刚吃下去的一点东西全部倒空出来。
林修在杯子里接了热水给她漱口,一边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这样的话,还是去挂急诊吧。”
叶念摇摇头:“我感觉,有点饿了。”
林修去厨房端了一直在电饭煲里保温着的粥过来:“慢慢吃,刚开始是会比较难咽下去,但是一直不吃东西也不行。”
叶念舀起一勺子粥,看着沙发上亮着柔光的电脑屏幕,再看看了床头柜上的闹钟,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你一直都没去睡?”
林修揉了揉太阳穴,神色疲惫:“嗯,还有事情没做完。”事实上,因为早退,只好把没做完的文件带回来做,可是效率实在太低,弄到凌晨也只做了一半。对着电脑时间一长,眼睛干涩,看东西也有些模糊起来。他站起身,回自己房间,从抽屉里拿眼镜。
叶念看见他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才想到自己的粗心大意:“我居然忘记把隐形眼镜取下来了……”她放下碗,对着卫生间里的镜子把隐形眼镜拿了下来,才回到床上。
林修看着她,微微皱眉:“你也太粗心了吧?”
“难道你不觉得粗心大意、迷迷糊糊的女人很可爱?”
“……不觉得。”
叶念又咽了一口粥:“你这镜片很薄,度数不会超过一百。”
林修打了几个字,随口说:“左眼五十,右眼七十五。”大概和遗传有关系,他父母都是不近视的,所以在应试教育的制度下,他的视力一直都很好。直到进了大学,有一段时间打网络游戏过了头,才开始有些轻微近视。
叶念打了个呵欠,那比她好太多了,她拿下隐形眼镜就不太看得清东西:“我吃不下了。”
林修闻言抬起头来,无情地监督她:“把这一碗都吃掉。”
叶念慢吞吞地、艰难地咽食:“林修,我觉得很饱了……太撑等下会睡不着的……”
林修把文件存了档,然后把电脑放在沙发上,走过去在床边坐下:“你今天本来就睡得太多了,再说睡不着也有我陪你。”
叶念只得痛苦地把一碗粥全吃下去,隔了好一阵,居然也没有反胃的感觉,便放心地回归被窝:“熬夜对皮肤不好,你去睡吧。”
林修隔着被子将她圈在怀里,语气柔和地问:“嗯,再等等。你刚才是做了什么梦?”
叶念犹豫一下,遂轻轻说:“是外婆……我梦见她过世以后的事情。”她慢慢地把当时看到的说给他听,外婆被火化的刹那,这场景太残酷。之前她听见别人在这一刻失控的哭声,还不理解,只有经历过才知道。
一个话题被扩展开去,过去的记忆也平行地延伸开去,一幕幕仿佛在眼前鲜活地展现,一些小小的细节原本已经以为被彻底忘记,现在才发现它们还埋藏在记忆深处。
“……我到景阳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被刺伤眼睛。那种红红绿绿的染发像是鸡毛掸子,这么难看,我才不要学他们,”叶念蹭到他肩上,“但是没想到李斯梵会喜欢我这样的。嗯,其实那时候在那家咖啡馆门口你也见过他的,不过我估计你是不会记得了。他是真的长得很帅,至少我再没见过比他长得更好看的男人了……”
只听林修轻轻哼了一声,叶念立刻改口:“不过长得再好看没有气质还是不行的,林修你是气质型美男,不和他一个层次。陆晴就说,李斯梵不够有内涵,不是我喜欢的那型,大家都觉得我们站在一起不相配……”
林修淡淡地说:“被大多数人认可的就是真理。”
叶念看着薄薄的无框镜片后的那双狭长优美的眼睛,反驳:“还有句话说,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林修闭上眼:“那是掌握了真理的大多数人对小众的宽容。”
叶念被他拿话呛住,想反驳暂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微微眨了下眼,忽然间明白对方话中的意味,有些调皮地朝他笑:“林修,你糟糕了,真的糟糕了……”她从被窝里伸出手来,用慢到挑衅的速度开始解他身上衬衣的扣子。
虽然共同分享一个空间的日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实质上更类似与房东和房客的关系,彼此都心照不宣地不在卧室以外的地方穿着睡衣之类居家衣服走动。
果然,林修脸上微微泛红,想阻拦却怕不经意会有亲密的肢体接触,只得难堪而无奈地看着她。脸皮薄的人就是有这点好处,欺负起来很有味道。叶念把扣子解开三颗,笑不可仰:“睡觉的话还是把扣子解开比较舒服,对吧?”
林修把她抱得更紧一些,不给她太大的可以活动的空间,缓缓说:“怎么,对抱枕的福利?”
叶念微笑:“林修,晚安。”
这样近的相处过这些日子,如果还不能更多地了解到林修的性格,那未免太粗心。叶念窝在他怀里,有点恶劣地想,就是因为林修教养很好,如果她真的不愿意,他绝对不会强迫,所以她有恃无恐。
而正因为受过良好的教育,就更加容易克制内心的诸多情绪。叶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