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惆怅客-第5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饶是睿琪平日里英姿飒爽,此刻也垂眸含笑,露出小女儿的娇羞,道:“一切全由皇上做主。”
曹寅道:“皇上,如今鳌拜虽除,可臣却听闻那位朱三太子杨起隆似乎又活跃起来,借由皇上全力对付鳌拜的时机,在地方招兵买马,暗中筹谋,这贼子野心滔天,妄想对京城发兵,听闻他已集结了一万大军要攻打皇宫,而此刻皇宫守卫军只有三千,皇上不得不防。”
康熙不屑地道:“草莽之徒,不足为惧,朕已升了明珠为兵部尚书,这件事自有明珠全力侦办。明珠前日奏报,说是杨起隆的兵马已给他剿了五千,反贼兵力士气已大大折损,况且京城守卫严密,他们也不是那么轻易能打进来的。”
容若道:“乌合之众的军队,自然不是京城禁卫军的对手,可是臣听闻那杨起隆勾结绿林匪类,欲对紫禁城发难,到时敌暗我明,对方又是江湖好手,皇上还需未雨绸缪,及早谋划一番。”
康熙皱眉沉吟半晌,道:“这一点倒是提醒了朕,看来朕还要加强皇宫的守卫才行,容若,如今你已是朕的带刀侍卫,官居四品,这件事朕便交由你处理,朕放心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你。”语气里半说半笑,犹如闲话家常一般。
容若见康熙如此信任自己,心中感动,决心不负皇上所托,为皇上摆平这祸患。
众人欢然畅饮,婉嫕酒量浅薄,也没喝多少,到最后,除了她之外,其余的人都染了三分醉意,睿琪扶着康熙回养心殿休息,容若本欲带着曹寅一起去向阿玛请教杨起隆之案,然而婉嫕跑过来,拉了拉容若的袖子,又附耳在他身边说了几句话,容若面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便让曹寅一人去找阿玛,自己则留下来陪着婉嫕。
曹寅走后,婉嫕与容若在亭子里坐下,容若正色道:“婉嫕,你刚才说的若是真的,可就大事不妙了。”
婉嫕的手指绞着帕子,蹙起了柳叶般的眉毛,忧心忡忡地道:“听露儿说,在乾清宫司职的荷儿无缘无故地死了,还有每日给师父打扫碧芜苑的燕儿,也离奇地死了,最近宫女太监们都在传皇宫里闹鬼,这件事我不敢告诉三哥哥,他还有许多别的事要处理,已经够他忙了,我不想再让这种事扰了三哥哥的心神。”
容若皱眉道:“我曾经听杨起隆手下的反贼说过,他们已经秘密派人混入了皇宫,伺机对皇上下手。”
婉嫕的小脸立刻吓得面无血色,“呀”得一声叫了出来:“容若哥哥,我也想起来,我在白沙镇的时候,听拜剑山庄的史夫人说,她也派人潜进了皇宫,如果是这样的话,三哥哥的处境就危险了。”
容若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若然皇宫里真的潜入奸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思索再三,道:“婉嫕,你说荷儿在乾清宫当值,而燕儿是负责打扫碧芜苑的?”
婉嫕点点头,道:“是啊,容若哥哥,有什么不对吗?”
容若道:“她们只是普通的小宫女,如今却死于非命,肯定是因为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所以我们若要查出皇宫的奸细,首先要从乾清宫和碧芜苑下手。乾清宫那里子清已安排了众多高手保护皇上,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状况,至于碧芜苑”
婉嫕忽然拉住容若的手,有些惊慌地道:“容若哥哥,我一直没和你说,师父她老人家年轻的时候受过内伤,多年来一直用内力细心调理,这几日是师父治伤的重要关头,所以我每晚都去陪着师父。如果真的有人打碧芜苑的主意,我我怕我一个人应付不来。”
容若柔声安慰道:“婉嫕,你别慌,今夜我就陪你一起守在碧芜苑,给孤月师太护法。”
听了容若的话,婉嫕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焦虑之色褪去,眼中只剩浓浓的感激。容若却在心中盘算,若碧芜苑里真的有奸细,那奸细又为何要打孤月师太的主意?
夜晚,残月如钩,星光黯淡,云脚低低地压了下来,宛如一双黑色的羽翼,覆盖了暗夜里所有的光线和声息。
容若与婉嫕来到碧芜苑的时候,夜色已深,满园修竹随风摇曳,在地上投下无数细碎的影子,如同无数指甲在簌簌划割着地面,草木阴翳处,依稀泛着点点碧绿色的萤火,犹如精灵的眼睛,幽幽地浮在虚空里。
婉嫕领着容若穿过了浓浓的花荫,来到了孤月师太的佛堂,此时孤月师太刚刚做完晚课,径自打坐参禅,见婉嫕和容若来了,便把他俩迎入佛堂,笑着问道:“婉嫕,你怎么把纳兰公子也带来了,纳兰公子如今已有了官职,定有许多事要忙。”
容若道:“晚辈是担心前辈您的安危,不瞒前辈,皇宫里如今混入了奸细,恐怕要对前辈不利。”他遂把自己的猜测一一说与孤月师太听,孤月师太听后,笑道:“多谢公子好意,贫尼感激不尽。”
婉嫕拉着孤月师太的手道:“师父,您现在已经进入了疗伤的关键阶段,有容若哥哥在这里,他武功高强,人又机警,如果真的有奸细混进来,容若哥哥和我也好可以保护师父啊。”
孤月师太宠爱地抚摸着婉嫕的小脸,笑容祥和地道:“婉嫕真乖。”说罢眼中竟有泪光盈盈闪动,转而又温和地道:“纳兰公子,这次还真是麻烦你为贫尼护法。”
容若道:“师太您别客气,您传授晚辈剑法,已是晚辈的半个师父,弟子为师父效劳,乃是理所应当之事。”
孤月师太道:“这一套剑法,贫尼总算是传对了人,公子你以此剑法收服鳌拜,也算是为全天下鳌拜荼毒的汉人报了仇。鳌拜一生作恶多端,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也算是他的报应。”
更漏深深,夜色静寂,佛堂里佛像金身法相庄严,仿佛满含慈悲地注视着天下的芸芸众生,窗外起了低低的风,满园的花草仿佛发出了疼痛的哀鸣,容若忽然全身一震,凝神戒备——他已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在园子里徘徊,犹如暗夜中的幽灵,无声无息。
婉嫕扶孤月师太坐下,从食盒里拿出一盅莲子羹,笑吟吟地道:“师父,这莲子羹是我亲手炖的,您这几日运功疗伤,该多补补身子才是。”
孤月师太露出慈爱的笑容,静静地看着婉嫕一丝不苟地吹散莲子羹的热气,眼中泛起一种别样的情感。
“师父,可以吃了。”婉嫕给孤月师太盛了一碗莲子羹,孤月师太拿起瓷勺,舀了一口,但觉汤羹入口甘美无比,滑滑糯糯的,显然婉嫕花了不少心思,于是啧啧赞叹道:“婉嫕做得真好吃。”
婉嫕笑眯眯地道:“师父您要多吃一点,这可是我炖了一下午呢。我还怕自己第一次煮东西,煮得不好,师父吃不下呢”
忽然,孤月师太的手一抖,瓷勺吊在地上,脸色犹如金纸,浑身剧颤,婉嫕霎时间呆住了,容若见状,急忙上前扶住孤月师太,急切地道:“师太,您怎么了。”
孤月师太用手指着莲子羹,低声喃喃:“有毒”说罢急忙运起内力,护住心脉,不让剧毒攻心。
婉嫕小脸煞白,哭着道:“师父,莲子羹是我亲手炖的,怎么会有毒呢师父您怎么样了,您别吓我啊,师父”
容若安慰道:“婉嫕,你别急,前辈她在运功抗毒,我们等一等”便在此时,先前那股若有若无的杀气忽然凝成实质,化作一股风,卷帘而入。
佛堂的门被风吹开,门外夜色晦暗,冷风呜咽,宛如魔鬼不怀好意的尖笑。
婉嫕也有所察觉,拉着容若的手,密切注意着周围的变化,忽见一扇窗子霍然洞开,婉嫕不假思索地震出一掌,掌势凌厉,如潮卷涌,犹如一支无形的利剑,将那团黑影死死地钉在了空中。
那黑影灵活一缩,退开三尺,婉嫕急忙跑到蒲团前,张开双臂护住了孤月师太,容若纵步一飘,拦在婉嫕身前,对那黑影喝道:“你是谁!”
孤月师太此时已运功镇住了体内的毒素,婉嫕扶起师父,眼中满是歉然愧色,孤月师太冲她摇头笑了笑,示意她不要难过自责。
幽风拂过,低低的云翳散开一线月影,正好照在来人脸上。苍老的脸庞,狭长的眉眼,满脸阴森刻毒的笑意,如同在暗室中发出诅咒的巫婆——这个人赫然正是容嬷嬷。
婉嫕惊叫一声:“容嬷嬷,怎么会是你!”
容嬷嬷咧嘴笑道:“公主,怎么就不会是老奴?公主亲自炖的莲子羹,除了老奴,还有谁能下毒?”
婉嫕脸色苍白,已骇得说不出话了,容若却冷静地道:“原来宫中的奸细,便是容嬷嬷。容嬷嬷深夜造访碧芜苑,不知有何贵干?”
容嬷嬷怒视着孤月师太,咬牙切齿地道:“我到碧芜苑,自然是来杀孤月师太的。我的丈夫儿子都死在这臭尼姑手里,我潜伏宫中几十年,为的就是要杀了这老贼尼。”
第67章 经声佛火两凄迷(2)()
孤月师太道:“你便是当年拜剑山庄辟邪子的夫人吧,你丈夫和儿子为了练成绝世宝剑,竟然丧心病狂,将活人投入剑炉,贫尼看不过去,才出手教训他二人,岂料他二人不思悔过,反而要加害贫尼,贫尼为了自保,才杀了他二人,他二人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容嬷嬷呸了一声,怒道:“你这贱人,少在这狡辩,这么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杀掉你给我丈夫和儿子报仇,史夫人体谅我这份苦心,便千方百计将我送入宫,伺机接近你。这么多年,我搜遍整个紫禁城,也搜不出你的下落,直到前些时日知道了公主居然身怀武功,我便想到是你从旁指点,果然,我暗中跟踪公主,真让我把你给找了出来。”
婉嫕道:“原来你就是史夫人派到皇宫来的人,想要行刺三哥哥。容嬷嬷,为什么是你,你平日里对我甚是关爱,我也拿你当我的亲人长辈一般,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你”婉嫕万分痛楚地看着面色凶戾的容嬷嬷——那自由熟悉的慈爱的脸上居然笼罩了一层完全不熟悉的森冷和扭曲,仿佛变成了一个陌生的恶魔,对她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容嬷嬷冷笑道:“公主,你终究是太天真了啊你以为你是普天下最幸福的人吗?你可知道,最疼爱你的三哥哥,已经把你”
“住口!”孤月师太怒喝一声,目光冷定,“你要找的是我,不关孩子的事。”
容嬷嬷厉声道:“好,今日我就要算清楚我们之间的帐!”言罢她已十指如钩,纵身跃起,抓向孤月师太的胸口,那一招摘心手既快且狠,是容嬷嬷的成名绝学,只需一招,便能把对手的心剜出来。
容若凝神戒备,此刻见容嬷嬷发招,立刻出手阻挡,岂料容嬷嬷早就料到他会阻拦自己,左手一扬,洒出一篷毒针,容若不敢前攻,只得挥舞手中短笛将那篷飞针一一挡开。
容嬷嬷已扑到孤月师太身前,刚要出手,忽觉手腕一麻,臂肘处的穴道已被撞开,抬眼一看,竟是婉嫕拦在孤月师太身前,将她逼了回去。
容嬷嬷冷笑道:“真是看不出来,公主这么一个娇怯的人儿,居然还有这么高的武功,既然如此,老奴就领教一番。”她忽然凌空飞跃,自上扑击而下,姿态如血鹰搏兔,其势冲要,同时手掌一翻,幻出万千掌影,虚实交合,让人欲辨不能。
婉嫕虽然柔弱,但此刻见师父有难,再也顾不得其他了,上前一步,回环转身,倏然打出一掌,掌力柔韧,如同分花拂柳一般自下而上掠出,雪袖飘飘,素手招展,恰若芝兰静开,雪薇含蕊,姿态柔美,却不失威力,只是一掌,便将容嬷嬷的掌影全都收入袖中。
容嬷嬷不甘心,发起狠来,辣手频施,杀招连环,但婉嫕却从容以对,一一拆解,婉嫕聪颖灵慧,自幼得孤月师太指点,在武功上的造诣早就能和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比肩,此刻全力施为,倒一时将容嬷嬷压了下去,她并不一味强攻,而是以柔巧之力化去了容嬷嬷刚猛霸道的攻势,如同狂风减于群山万壑,激流阻于碎石深罅,以微小之势将大气大力消解于无形,手法神妙无比。
容若在一旁看得暗暗吃惊,原来婉嫕的功夫竟不在自己之下,欣喜之余又不免为她担忧,她心地柔善,不忍痛下杀手,但容嬷嬷却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再这么斗下去,容若生怕婉嫕吃亏,但二人斗到关键时刻,外人不宜贸然出手,容若只得悉心留意,为婉嫕掠阵。
婉嫕本已占了上风,再使一招“兰花拂穴手”就能将容嬷嬷点倒,岂料她的手指刚刚拂到容嬷嬷的衣襟,就突然一滞,接着婉嫕只觉得浑身虚弱已极,再也使不出一丝力气,颓然倒下,容若心里一慌,急忙跑过去将婉嫕扶起,急切地道:“婉嫕,你怎么了?”
婉嫕虚弱地道:“容若哥哥,我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了,站也站不稳了!”
容嬷嬷阴恻恻地笑道:“老奴知道公主您武功高强,所以早在公主的食物里下了化骨散,让公主您一时三刻使不出力气来。”
孤月师太将婉嫕搂在怀中,柔声安慰,婉嫕却怔怔地掉下泪来,哽咽道:“师父,我真没用,保护不了师父,还连累师父中了毒。”
容若短笛一抖,亮出兵刃,容嬷嬷嘿嘿地干笑两声,道:“我知道纳兰公子跟师太学了四极逍遥剑,武功突飞猛进,就算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如今也不是公子的对手了。”
容若喝道:“你既然知道,还不快走。”
容嬷嬷似笑非笑地道:“我既然来了,如何能走,不亲眼看到孤月咽气,我不会离开,不知纳兰公子可听过一种武功,叫阴阳灌顶大法?”
容若心中一凛——这种邪派武功,他自然听过,所谓阴阳灌顶大法,就是让体内阴阳二气倒行逆施,灌入头顶百会穴,冲破死关,施行此法,短时间内可让功力提升百倍,但不消多长时间,施功者便会油尽灯枯而死。
容嬷嬷狞笑两声,身躯一颤,旗头裂开,长发披散,珠钗翠环落了一地,她的身后似乎形成了一道强烈的气场,将周围所有的黑暗吸纳殆尽。
容若知道容嬷嬷已施展了阴阳灌顶大法,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