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妖妃-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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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我太过敏感,或许是斗争太久一时不习惯这种平静,我总觉得其实他的心里并没有他刻意表现的那般快乐。
每当我转开眉目时候,他便会忽然沉静下来,不由自主的换上那悲凉无助的神色。许多次子丹都跟我说,四爷对着我的时候好像很开心,但每次我浅睡之后,他总会一个人独自坐在偌大的庭院里,一个灯笼都不点,就静静的对着老槐树呆坐,许久许久,好多夜都是坐至天色微光,方才径直入城上朝去了。
我知道他总是这般来回奔波也不是个办法,况且算着日子,年氏也该生产了。或许他这般心情不郁,是因我而左右为难。
我不愿使自己成为他的包袱,所以他今夜又来之时,我拉着他的手在桌前坐下,子丹很识相的轻退出门,只留我两独处。
“爷…”我收起玩笑的面容,正儿八经的望着他,他似乎有些惧怕,眼神闪缩不定,就是不敢与我对视。
我双手扶上他的面颊,逼他望着我的双眼,说道:“你从来都是明白我的,我不愿阻了你的正事,所以你也不必每日都辛苦出城,有时间还是得在府里多陪陪年氏和钮钴禄氏…”
未出声前,他似乎蓄着一口大气不敢喘,听完我说的之后却明显松弛了下来,说道:“你瞎想些什么呢;她们已经得到的够多了。”
我想了许久,都未想明白他此话的意义,两个因利因势而娶的女子,除了名分与孩子,又得到了什么呢?
我笑着说道:“不是,她们得到又怎能与我得到的相比。”心满意足的靠在他的胸膛,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但却清楚的感觉到,他环着我腰的手儿,竟止不住的颤抖。
我再也不想猜度他心里到底装了什么不可告人的苦衷,推开他的手径直问道:“你到底有何事瞒着我,我与你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不要再让我猜了好么,这么多年以来,我已经厌倦了算计人心,难道连你的心,也需要我来猜么?”
他把头埋在我的肩颈,哽咽了许久才低低说道:“是我…是我害了你。 ”
我愕然于他仍对此次暗杀耿耿于怀,而今我已康复,为何他还是不能释然。莫非他与这起意外有着牵扯不清的联系。
细细想来那日刺我两刀之人乃是位男子,不是朝中大臣便是皇亲贵胄,康熙子嗣了。而康熙所有的儿子中间,以太子对我的恨意最大。那么会是他么?
既然是太子所为,又关他何事呢?还是他所说的“害我”是歉疚自己未尽保护之责呢?
甩了下脑袋,心里苦笑了一番,明明打算与他好好在此避世,为何还要劳心细想这些纷扰之事。只需记得眼前这位敛意蓄情,沉稳睿智的男子,这位将来大清朝的顶天男子,是我的夫君。是与我平淡相行的男子便是了。
其余一切斗争谋算,都不再多想了,既然已经躲进他的天地,便由他的臂膀来阻挡外面所有风雨吧。
我轻环过他腰,宽慰着说道:“过了便算了,那么多日子我都未问过你那日之后的情景,你也明白我的意思的,不是么?我倒下时候,本以为我们今生已过,再没机会如此相偎了,而今证明上苍待我们仍是不薄,还奢望什么别的呢。”
他终于不再自责,热切的回应着我的拥抱,将我紧紧紧紧的压在胸口,似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一般。
虽然我看着他微笑的模样,似乎扫进了所有阴霾,但我心里明白,他心里藏着许多不愿对我吐露的话语,即便我再如何逼问,都无济于事。
如往常一样,他把我抱上床榻之后便转身欲走,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我握着他的手,满面**的说道:“今晚留下吧。”
他却将我手塞进被窝,又掖了掖我肩颈的盖被,说道:“夜深了,好好睡吧。”
说罢便吹熄蜡烛走了,我瞧着他瘦削的身影,那般决然的隐没茫茫夜色中。在床上翻来覆去,总也想不明白他到底怎么了…难道他也介意外面的风言,也介意肯特山前所发生的一切么。
只觉手心的气力都似被人抽空了一般,整颗心都往无尽的深渊急速坠下。绞痛了许久许久,直到天微微光亮,才浑浑噩噩的睡去。
醒来时候只觉耳边似乎有些抽泣之声,我睁眼便望见子丹坐在我的床前,满脸无助的望着我。
“怎么了…”我忧心的问道。
“没…没什么。”她胡乱的抹了下自己脸面,便转身出屋打水去了。我挣扎着起身时候,才觉得自己眼角似乎也湿润不已,扶手一摸,才知原来自己竟也在流泪。
这个傻丫头,许是我这般悲戚的模样把她吓坏了,又开始替我焦急了起来。
白日里我在子丹的搀扶下在别院里转了一圈,虽然规模没有四爷府那般大,但是前后也有七八进房子,亭台楼阁无所不有,水榭花圃更是样样齐全。
而屋后叮叮当当的敲打声音时不时传来,似乎是胤禛命人扩建府院的,听着那声音已经有好些时候了,怕即刻便要竣工了吧。
“小姐,你身子不好,不宜走太多的路,还是回屋子好好歇息一会儿吧。”子丹忧心的说道。
“成日里就知道躺在床上,我都厌烦了,你唤人把那大摇椅般出来吧,我想在水台边坐会。”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府内小湖边上,围种着许多菊花,全是大朵大朵金灿灿的模样。
静坐湖边之时,迎面扑来的尽是菊花的甘宜气味。
我将挂在胸前的坠子取出,那朵清雅的菊花,仍与八爷所赠之玉紧紧勘合一体,我一阵怅然迷思,不免又想起了那个雨夜,他站在府内暗黑一角,看着我走进四爷的怀抱。
我与权益,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权益。虽然我曾那么深刻的走进他的心里,亦如此真切的抚触过他脆弱的心。
但最终,是权利抛弃了我与他,我知他逼于无奈,亦知他身不由己。
“子丹。。。”我低声说道:“帮我把这链子除下,明儿个进城寻个金铺师傅,叫他把这玉去了下来吧。”
“嗯。”她淡淡回道,半点缘由都未细问,那么多年了,我的心,她也是懂的。
今夜在院内等了许久,都未见四爷的身影,子丹心疼的催促道:“外面风儿寒,眼看又要落霜了,小姐回房去罢,我在这里等爷。”
“不必了。”我叹了口气说道:“今夜他怕是不会来了。”
倏然起身之时,只觉双脚麻痹到毫无直觉,就那般踉跄的倒了下去。
“小姐!”子丹又不争气的冒出泪来,我宠溺的摸了摸她头发,说道:“傻丫头,这古时男子,不都是三妻四妾的么,有什么好难过的。”
“可是小姐…你与爷不同啊,你们经历了那么多才走在一起,他怎么可以这么待你。”她不懂,不懂我说着男人都是三妻四妾之时,心里怀揣着何种疼痛,嘴里又是漫布着怎样的苦涩。
“不要再说了。”我狠敲了几下腿,抛下她独自走回屋去,若再不走,怕自己也会落出泪来了。
忽然想起纳兰容若的诗: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到底是心易变,还是我与他之间,总是阻隔了许多道不清,言不明的东西。
第二百十八章:不休不离弃
第二百十八章:不休不离弃
已经五天了,我每晚都在院内等他回来,府门的那盏灯笼,我特地命人换了一个笼毓坊最大最亮的,便是怕他看不清回府的路。 但是接连五天了,他还是没有来。
再次见到他时,已是第六日清晨,这次他又带着一大队马车,载来了一些杂七杂八的物件。我挽着他手说道:“你这般兴师动众,皇上那里会不高兴的。”
他满面倦容,却还是挤了个笑容出来,说道:“不碍事的,宫里那次刺杀让你惊险万分,他的心里也存着一些懊恼的,前日还说要来此地看你呢。”
我闻此有些惧怕惊心,若他真的来了,便又违了我的避世之心了,懊恼的说道:“我与他,还是相见不如不见了罢。”
他展颜一笑,说道:“我也这般觉得,所以即刻便回说不敢劳烦皇阿玛屈尊了。”未想他竟敢这般公然出言拒绝,康熙怕是心里又要被此话堵的难受了。
用过午膳之后,高毋庸又带着许多四爷府的家丁,把他的书案以及一些古籍差务,一并送了过来,他看着我满面惊讶的神色,有些歉疚的说道:“以后不会再让你等了,日落之前一定回府陪你。”
他竟然知道我每夜都会等他,转头望了一眼子丹,她触及我目光时候脸低了低,嘴角却擒着笑意。
“这多嘴的丫头。”我笑着恼了她一句,转头又对四爷说道:“也不用每日都跑这里来,只是不来的时候记得遣个人来告诉一声,也让我安个心。”
“嗯!”他捂着嘴打了个呵欠,看样子是已经累极了,我唤子丹为他的床铺多加了一床棉被,他一骨碌爬上床便沉沉的睡了过去,也不知这几日到底在外面做些什么,朝里是不是又发生了些恼心之事。不然为何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无奈的叹了口气,或者他真的不明白,其实我一直想做一个为他乐而乐,为他忧而忧的女子。 而不是像今日这般,看着他强作欢笑的模样手足无措。
趁他睡着之际,我去杂物房寻了下高毋庸,他见我还是那副嬉皮笑脸,没规没矩的模样,张口又开始唤我福晋了,我面上一烫,权当未闻转而问道:“你是不是从来都与爷形影不离的?”
他点了点头,说道:“是,爷去哪里都带着我。”
我指了指边侧椅子示意他坐下说话:“高毋庸。”我正色说道:“既是这样,你也知道我与他是怎么走至今日的,虽然离开紫禁城,离开北京是我一贯的理想,但你也知道,我站他身侧一日,便没法真正抛下那些风雨,所以当爷刻意瞒着我事情的时候,你要告诉我。”
“可是…”高毋庸为难的说道:“可是有些事情,爷讲明了不准同你说,怕扰你忧思的。”
他果然有事瞒着我,“高毋庸,我求你了!”,在我久久逼视之下,他终于重叹了口气说道:“罢了,我也知道福晋你是为了爷好,但爷的心思,许多时候我也猜不准,我也只能将我知道的一些告诉福晋,其他的就恕高毋庸眼拙心钝了。”
“嗯!那有劳你了。”出了杂物房,又去厨房看了下,见厨子做了他最爱吃的红烧肘子,便退回房里守着,等他醒来时候便能看到我。
他睁眼时候已经天色黑沉,子丹在屋里置备好了酒菜,他却似忽来精神一般,拖起我的手柔声说道:“心儿,来。”
我顺从的跟上他的步调,徐徐走至府院后侧,那个神神秘秘总是响着凿锤之音的地方。心里忍不住暗暗激动了机器,早些看见门边有佣人把守,不准我入内之时便已有几分猜到,此地应是他欲给我的一个惊喜。
推开那扇木质圆门,印入眼前的是一片暖人的烛光,一个个五彩斑斓的灯笼挂在连着圆门的鹅卵石曲道两侧,衬着周围红红绿绿的花儿青松,映照的周围一片如梦似幻。而鹅卵石路的尽头,却是一个美雕玉砌的亭台,那亭台模样大小,竟与万春亭一般无二。只是此刻盏盏红灯挂满了每个角落,窗缘门廊皆由丝纱代替,随着微送的秋风,徐徐拂起…若只只轻柔之手一般,抚遍了我的身体。
他笑着与我对望,眼中闪现的光华灿比晚月:“心儿,我与你的结合之路,便犹如此道,蜿蜒起伏,百次都令人哀思无望。但这一路的惊心动魄,亦成就了我与你别于他人的记忆。此生终能到达宝亭,今夜一如我们最初 夜夜在此亭中流连等候的心境,让我们回到最初,走完了这一路风雨,以后宝亭遮头,风雨无犹。”
第一次听他这般直白的袒露自己心境,我竟忍不住莺莺的哭出声来。
“许多时候我都在想,若第一眼在相府见到你时,我便知道你并非赫舍里氏,我便知道你是我胤禛命中难以割舍之人,还会不会任由索额图将你推进宫里。”他目光幽然的望着我,源源不断的温暖从他手心传遍我全身。
“你不会的。”出言才知声已哽咽:“我知道这一路来,你那般努力的发展自己势力,为的不仅仅是你一掌天下的梦想。”
他一把将我拖进怀里,所有言语心酸,都化成了深深一吻。
行至宝亭,才看见赫然挂于亭门的烫金大字:锁心亭。
他见我目光落在字上久久不语,笑着松开我手,径直走进亭内,说道:“此情此景,心儿可懂。”
我点头如鼓:梁伯破门入,不见禛心住。
而今夜今时,他却毫不犹疑的走进了我的亭子,走进了我的心里,不管不顾横流的眼泪,低低开口说道:“这一锁,便是一生了。你可无怨,你可无悔?”
“只怕你腻烦了只有我一人呆在这里。”他是带着笑容说的玩笑之语,却令我想起了扎纳扎特尔和江修缘苍白的面目,无奈的一生。
他似乎也感到我情绪波动,急急走出亭来安慰道:“天下如河,而你我只是河底一粒细石,过往的一切,便让他如水流过吧。”
抽出丝帕摸了下眼角,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是丝丝悲戚,若水过无痕,那小小细石,又是为谁而圆,而谁而润。
仰头一望,月光如瀑般浓洒而至,双手合十祷念,愿扎纳扎特尔与江修缘的来生,能若我此刻这般永浴幸福。
在亭中坐下之时,子丹带着一并侍候丫鬟,将布在屋内的酒菜捧了过来。胤禛端起酒杯,为我斟了几滴:“你身子初好,仅沾几滴作罢。多饮伤身。”
忽来的戏谑心绪使然,趁他饮酒之时说道:“爷怎么不懂君欲行其事,必先灌其酒吗”他闻此果然方饮至嘴里的温酒扑的一声呛了出来,撒了一地。
我捂着嘴巴大笑他的囧样,他却片刻狼藉之后,又斟满了一杯酒,徐徐饮下之后说道:“不是某位姑娘迫不及待了罢,这般暗示明示也不嫌露了痕迹。”
这下换我气急攻心,又想起六天前的晚上我还主动出言叫他留下,便脸面滚烫,红到了脖子根。
“你!”我起身欲夺路而走,他却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大力将我压至亭柱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