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上仙-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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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又是一声巨响,却是另一边的窗扇被砸开,喻有福山寿海之意的海水江崖图案立时粉碎,一个身影飞快向我砸来。
我急忙瞬移避开,手一翻将荣枯藤执于手中,这才知晓白狼被人砸到不是巧合,而是屋内之人刻意所为,看来极不欢迎外来者的闯入。
砸向我的人重重摔在地上,却是个模样端正的侍女,大约没胖婶儿那样的身手,落地便是一口鲜血喷出,人已昏了过去。
我身后的假山上忽飞出一条黑绫,如灵蛇般将那侍女一卷,已将她带起,飞快地隐入假山之中,连绫带人消失不见。
留心看时,那假山内分明着有暗门,又设了极高明的结界,正宜用来藏身保命。
而通观全院,除却这座假山,其余陈设,亭台是崭新的,花木是新移植的,茸茸小草更是刚冒头的
胖婶儿踌躇着立在院中向内探着,哑了嗓子唤道:“长公主!”
蓦地眼前沙尘扑面,乱叶翻飞,枝断瓦碎之声不绝于耳。
风沙满天中,一个墨青衣袍的女子赫然出现在殿前台阶上,眉目冷厉,面容含煞,暴戾之气阴狠逼人。
忽抬眼看到我,她似微微一愕,冷冷道:“你怎么在这里?”
而我一眼看到她眉心的那朵紫堇花纹,却讶异得话都不会说了,“你你是你是”
竟是绵绵的师傅,三生客栈里遇到的那个仙家美人!
我甚至疑心是不是遇到了一对双胞胎,面目相同,却一仙一魔,性情迥异。
但她眉心紫堇尚在,她也能认出我,分明是同一个人!
竟真的是魔帝之妹陌潇潇!
她身后尚有侍女在,正战战兢兢地捧了一个白玉花瓶发抖。
陌潇潇再将我打量几眼,竟没为难我,却一掌将身后那侍女打得飞出,怒道:“都是些没用的东西!连几朵花都养不好,滚!”
侍女惨叫飞出,花瓶随之脱手,抛上半空。
陌潇潇仰身,侧跃,曼妙身体如一条墨色的美人鱼,灵活地翩舞于空中,一把捞住花瓶,五指纤纤过处,连瓶中掉落的十数枝花都已一枝不落地勾入手中。
那花已然枯萎,但其形状再熟悉不过,正是紫堇。
我蓦地悟出,陌天行把我随意幻出的紫堇花采走给了谁。
他对妹妹的疼爱,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这些紫堇花虽是实物,到底是靠荣枯藤灵力支持才能一时盛放,本就难以持久,何况出了尘缨楼四处皆是浓郁的元魔之气,几个时辰后便枯萎失色便是意料中事。
而陌潇潇盯着那枯萎的紫堇花,神色愈加阴沉,忽一甩手,竟把地上挣扎着刚要爬起的侍女再度打得飞起,凄厉的惨叫听得人毛骨悚然。
方才救走先前侍女的黑绫再度飞出,迅捷缚住尚在半空的侍女,避入假山之内。
陌潇潇冷眼看着,愈发面若寒霜,杀机凛冽,随手将枯萎的紫堇插回白玉瓶中,指尖飞快划动法诀,分明是仙家术法,却是魔道灵力激出,如一道暗红闪电,重重劈在假山之上。
附近沙石纷飞,倾倒一半的亭子轰然作响,已经柱梁尽折,彻底坍塌于地。但假山虽然草飞树折,却巍然不动,兀自稳稳屹立。
陌潇潇似极不耐烦,扬手又是两道法诀,看那破不了假山那结界,眸中若有寒星一闪,竟转向了我这边。
如此美丽的一双眼睛,竟然杀机迸射,狠毒如蛇蝎。
白狼惊恐大叫:“姑娘,快跑啊!”
已掉头向外奔去。
阿妩腿脚打战,却猛地冲到我前方,用身体翼护着我,冲陌潇潇叫道:“长公主,这位是我们公主,你的亲侄女!”
陌潇潇置若罔闻,扬手便要一道法诀打过来。
那日在三生客栈初见,我便已知晓她的修为极高,只怕连昆仑众仙尊都未必比得上,若是从前的叶菱或许还能抵挡几招,换了如今这风吹吹就破的荷叶身子,必定半招也接不下来。
阿妩也极害怕,但居然挡在我跟前,全无退缩之意;耳边又听得白狼喊道:“姑娘快走呀!”
却是白狼掉过头又奔回到了我脚边,用牙齿拉我的裙裾。
也是头傻狼。
但我已知晓陌潇潇发怒的源头,倒也不再害怕,荣枯藤轻轻一甩,顿时抽开枝叶藤萝,疾飞向陌潇潇。
陌潇潇眸子微眯,扬手要挥向袭过来的藤萝时,那藤萝叶子忽起变化,片片圆润滴翠,且不断抽出花骨朵来,立时有紫色小花在碧叶间盈盈绽放,如含笑的少女面庞。
她猛然顿住手,睁大眼睛看那和她眉心一样形状的花朵,半天才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朵定睛看着,眉宇间的煞气和戾气竟散开许多。
荣枯藤悄悄抽开,不过些微灵力,已有生机勃发。
但见满院狼藉间,许多紫堇正抽芽散叶,竞吐芳蕊,顿觉摇曳生辉,风姿怡人。
我没能耐令漫山花开,但借着荣枯藤之力让这样的小小院落开满紫堇,却不是什么难事。
陌潇潇嗅了片刻那紫堇花,眉目已然舒展开来,再看向满院的紫堇,黑沉冷酷的双眸渐渐清澈如水,顾盼之间如素月流辉,美得惊心动魄,——分明又是三生客栈初见时那个温婉绝美倾世无双的仙家美人。
身后忽有衣袂飘动声。
回头看时,却是陌天行大步踏了进来,先在我身上扫了一眼,大约发觉我无恙,便似松了口气,径走到陌潇潇跟前,柔声问道:“潇潇,谁又惹你生气了?”
陌潇潇垂头在花上嗅着,微笑道:“没有啊,我没生气。哥哥,你怎么来了?来赏紫堇花吗?待他归来,紫堇花开哥哥,皓灵应该快回来了吧?”
陌天行低声道:“对,他快回来了!你若回没事呢,乖乖回屋练功,可好?”
陌潇潇道:“我自然好好练功,好好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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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缨无解,谁怜刹那芳华(四)()
她忽转头看向我,柔声道:“原来你是我哥哥的女儿,我就说那次在三生客栈,为什么看着这么眼熟,原来跟素一嫂子生得那般相像!”
陌天行微怔,“三生客栈?植”
“对。她借以生存的莲身已朽,我本来说她支持不了几日,不想如今还好端端的,到底哥哥有办法。”
“嗯,还得再想法子。”
陌天行微微皱眉,携了陌潇潇送往屋内堕。
陌潇潇看一眼院子,又道:“我刚是不是又伤人了?”
陌天行道:“没事,他们躲得快,没怎么伤着。”
陌潇潇静默片刻,低声道:“哥哥,他们是不是都认为我疯了?”
陌天行道:“不会。潇潇向来温婉美丽,伶俐可爱,怎么会疯呢?”
陌潇潇道:“是啊,我没疯我只是等他等得有点累了!哥哥,你说我还要不要继续等着?”
陌天行含笑道:“当然要等。若他回来了,却见不到你,你说他会怎样呢?”
陌潇潇一失神,轻声道:“不知道啊!他见不到我,才会真的疯了吧?嗯,我没疯,我继续等着,继继续等着”
她这样说着,身子却忽然一软,人已晕了过去。
陌天行一把揽住她,寒着脸侧头吩咐道:“来人,带长公主回房休息!”
原在角落里躲着的胖婶儿立刻奔上前来,扶抱陌潇潇慢慢走进去。
那边藏于假山结界中的侍仆们也陆续出来,竟有十余名之多,看着修为都不低,却个个挂彩,轻则鼻青脸肿,重则五脏俱伤,此时相扶相携过来叩见陌天行,无不露出心有余悸的神情,胆战心惊地窥向陌潇潇离开的方向。
陌天行挥手道:“都回去好好调理吧!伤重的例行补偿加倍。把下一批轮换的人送过来。”
众人如蒙大赦,立时叩谢离去。
最后仅余的一人,却是个形容枯槁的老头,通身裹在瘦窄的衣袍里,面容也似黑漆漆的,只有一双绿豆大的眼睛咕碌碌转着,看着还算灵活。他是这群人中唯一没受伤的一个,正把一段黑绫缓缓收起。
看来,一直隐于假山内伺机救人的正是他。
陌天行对他也颇为客气,负了手含笑向他说道:“符临长老,辛苦了!”
符临恭敬道:“为主上效力,理所应当,臣下不敢言苦!只是长公主修为越发地高了,定极、微果他们都不在,希灵他们住得远,真闹大了,只怕凭我和左增二人,未必未必阻拦得了长公主。”
陌天行道:“不妨,明日定极他们也该回来了。若需再去,我便亲自走一趟吧!”
符临便松了口气,行礼而去。
瞧来陌潇潇如此情状已是常态,上到长老,下到侍仆,早已形成一套轮值守护的规矩,但陌潇潇修为极高,且似乎已经越来越高,越来越难控制,也便成了让陌天行等极为头疼的一件大事。
他见符临离去,竟对着陌潇潇的卧房出神了好一会儿,才转头向我道:“若你身体平复,每日为你姑姑植上满园紫堇,想必她便不会这样犯病了吧?”
我道:“我可以送她紫堇,却不能送她皓灵。帝君,心病难医!”
陌天行依然负手而立,倨傲沉雄,但神色间已裂出些微无力,“皓灵我到哪里为她寻回一个皓灵来?”
我道:“皓灵是天尊,若是凝聚魂魄再入轮回,应该不难查到吧?”
陌天行萧索一叹,“天尊天尊又如何?魂魄已散,能不能聚回已是难说;便是真能自行凝聚魂魄再入轮回,他不过是个连前世都查不到的普通人。我们不知道谁是他,而他在修回天界之前,也不知道他自己是谁。”
我忽然想起把前世之情忘却的青岚。
青岚尚有东华帝君暗中照应爱惜,尚有幻尘镜指点他前世孽今生债,而一夕的守候、等待、追随,尚有一个模糊却明确的身影。
而被往日的好友逼得自散魂魄的皓灵,还有什么?
他的忘却前尘、无知无识,还是爱人的心伤绝望、孤独千年?
忽想起那日在三生客栈,陌潇潇眼见景予垂危
濒死时所说的话。
“救不了,也没什么可以伤心的。死并不可怕,魂飞魄散也没什么可怕。可怕的是想死却不能死,不敢死”
绵绵想求这样反复无常的师傅救景予,的确得再三斟酌观察,无怪会在三生客栈延宕那许多时日;而神智清醒时的陌潇潇多半已经知晓景予不是她的亲侄,犹肯前去试图相救,可见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
可这样本该千娇万宠倾世无双的女子,却想死不能死,不敢死
回头再看满院的紫堇,这天界之花,在魔气缥缈间摇曳而绽,竟是说不出的悲凉凄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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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尘缨楼时,因陌天行随在我身边,阿妩便只敢远远跟着了;而白狼每次见到陌天行便跟见了鬼似的,早已跑得无踪无影。
这会儿并肩走路,我想装看不到都做不到,又没胆子像对付景予一样,用荣枯藤拉个屏障堵到他跟前。
已经弄丢了秋水剑,再惹怒他把我荣枯藤给收了,我可就连一个像样的防身武器都没有了。
一路虽不说话,但这个据说是我父亲的人,依然给了我莫大压力。
在这样的时候,我更加思念我的矮冬瓜师父了。
虽说他又矮又胖还有些秃头,虽说他会粗心大意装反我的关节,虽说他没规没矩嘻嘻哈哈不怎么被人敬重,但我真的很想他。
哪怕他收养魔帝的女儿并试图让她成仙听着很像个恶作剧。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踏入尘缨楼。
陌天行随我进来,说道:“若是出去觉得不适,便不要出去了,恐对你身子不好。”
我道:“的确有些不适。若是出了玄冥城,呆哪里都挺舒服。”
陌天行哼了一声,说道:“若给昆仑那几个老东西抓到,把你丢进化魔池里,更舒服呢!”
我噎住。
堂堂魔界之主,说话居然如此刻薄,真是有失体统
正这样想着时,只听陌天行道:“论起你这张嘴,真和你娘一样刻薄,着实招人恨!”
我刻薄?
我娘刻薄?
我不觉冷笑,“我娘招人恨了,所以帝君要给她几分颜色看?所以骗她***失心最后不得好死?”
陌天行蓦地站定,我随在他身后,猝不及防间差点一头撞在他身上。
他捏住我肩膀扶我站稳,动作尚算轻柔,声音却是冷沉之极:“陌菱,我警告你,我和你母亲的事轮不到你来评定!再胡说八道,我对你不客气!”
我只觉怒火直往上冲,挣开他扶我的手,向他微笑说道:“怎么不客气?拆了我身上的破莲藕架子,还是散了我魂魄?无非从此寂灭无踪而已,正可笑解尘缨,无忧无烦!”
“你”
陌天行大怒,拿手指着我,一时竟似给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也不理他,自顾进了卧房,看阿妩惴惴地跑来,记起她临危相护之情,便容她进了门,才重重一脚踹上房门,“砰”地一声把陌天行关在了门外。
阿妩终于不再像块木头了,失声向我低叫道:“公主,那是主上!”
我冷笑道:“是你的主上,不是我的主上!还父亲呢,我活了两百年就不知道父亲是怎么回事儿!我不是得三炷高香感谢上天,在两百年后送了个了不起的父亲给我,了不起得连我母亲都害死的父亲!”
阿妩白了脸,竟是一个字也不敢再说,又变回了木头。
我坐在桌边,喝了整整一茶壶的松溪白茶,才把心头的愤恨压了下去。
发觉这时候我愈发地想念景予了。
若他在这里,我抱他哭上一场,或咬上几口,必定会舒服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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