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知道了-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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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之中,为了皇帝和妃嫔的安全,除了皇帝的侍卫等人,妃嫔身边是不得留有武功高强的人的,一个武功极高的江湖人士可以抵成十成百的宫廷侍卫,若是那妃嫔想要谋害谁,不等于轻而易举的事儿?因此,虽没有说明,但不带武功高强的人入皇廷,是不成文的规矩。当然,就让那些世家或大官员的女儿孙女入宫却无人保护,更是不可能的,因此,那些有武功的人往往都隐藏得很好,不会轻易被人发现,他们在这危机四伏却又安平乐道的皇宫里,也许杀人不见血,也许蛰伏就是数十年,直到跟随的人死去,都不曾有人知晓他们会武。
朱律哪里知道,随便抓的一个在树上贪睡的小毛贼,竟是陛下身边的暗卫,听着暗卫的语气,好似要对自己会武一事刨根究底,脸刷的一下子就白了,全然忘记自己刚刚还在看不起这不懂阳春白雪的小毛贼。
朱律正是一脸忐忑紧张的时候,却见她的主子宋弥尔,似笑非笑地上上下下打量了那少年一样,软糯的声音却带了一丝惑人的邪意,“怎么,陛下派你来暗中保护我?嗯?”
宋弥尔的语气本是懒洋洋的,却在“暗中”两字上加重了语气。
那叫陆训的少年也不是个傻的,听到宋弥尔这样一说,当即就往后跳了一步,一张俊脸已是垮了下来,刚刚还笑嘻嘻地指着朱律,现在已是一双无辜大眼四处滴溜溜地直转,好似在找退路逃出这殿内。
原来是宋弥尔戳中了他的痛处,暗卫暗卫,本就是行使暗中保护的职责,想这陆训不但没有起到保护作用,反而还在保护的人的地盘上大大咧咧地睡着,让人给逮住了,对于暗卫来说,也算是奇耻大辱了。不过这陆训向来没心没肺,根本不在乎辱不辱的,只是他一想到若是宋弥尔向陛下那么一说,本来陛下让陆训暗中保护,就是不想让宋弥尔知道,若是宋弥尔戳穿去了,陛下的面子哪里挂得住?陛下的面子挂不住,自家暗卫首领伯尹难道还会有什么面子?伯尹没了面子,可怜他陆训小小的孱弱的身板,恐怕就是没了里子!
就是不想让宋弥尔在陛下面前戳穿他玩忽职守被发现的事实,陆训才想要先发制人,逮住朱律这个弱点,让宋弥尔等人投鼠忌器,却不想这小皇后却是丝毫不怕,难道说朱律进宫陛下是知道的?还睁只眼闭只眼?
陆训当然知道,即使自己与陛下关系再好,也是不能大喇喇跑去陛下问陛下你是不是故意放了一个武功高强的人进宫给皇后这样蠢的问题的,也知道陛下让他来,真是保护宋弥尔,而不是暗中监视。
所以当宋弥尔这样一问,陆训也就有点慌了,一来,他不能质问陛下,二来,他不能质问宋弥尔。本来就是仗着朱律的事想缓缓宋弥尔的,如今也是不行了,而陆训再聪明,毕竟也是一个性子直来直往,一直被伯尹他们甚至陛下本人宠着的少年,没有经过任何的政治培训,根本不知道,其实宋弥尔心头也虚,只不过是留了中气,摆了气势在炸他。
陆训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眼转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任何办法,无可奈何只得当下朝宋弥尔躬身一个长揖,直起身子,低着头不再说话。
陆训本不是脸薄的人,往日里他在那些暗卫之间,哪怕在陛下面前都可以说上一两句后宫妃嫔的话语,兴之所至还会向陛下讨酒喝,长到这么大,也不懂什么叫避嫌,什么叫尊卑,只因六个从小和陛下一起长大贴身保护陛下的暗卫,甚至别的暗卫,都是世世代代暗卫的子女子孙们来充当的,而他,却是陛下三岁时跟着六岁的伯尹在皇庄里头玩耍时,偷溜出去在外边捡到的。他无父无母,也没有亲人,伯尹他们还有陛下都是亲人兄长,也许是因为好奇,也许是因为怜悯,陆训几乎是由陛下和伯尹几个亲手带大的,在暗卫一族中,吃百家饭,学百家武学长大,族中长老说自己根骨奇佳,变成了贴身的最后一个暗卫。
因为往日里,兄长们宠爱得多了,陆训可是个天地怕地不怕的人,而今天,看着宋弥尔似笑非笑望着她的眼眸,却半点厚脸皮的话也说不出来,又好似自己在那双清澈的双眼下无所遁形,嗫嚅的半天,却只得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脚下。
却说宋弥尔见陆训不说话了,暗自松了一口气,也只知道了,沈湛派来这人,既然朱律如此防备,便是个武功一流可堪宗师的高手,但却心智单纯,自己出言试探了一句就露了马脚,想来确是沈湛派来暗中保护自己而不是监视了,而沈湛,必是不知自己身边已有朱律的事。想到此处,宋弥尔心中大定,但面上仍是一副似笑非笑无所谓的样子,复又说道,“你武功不错?要与朱律切磋你们私底下去,没事我就先回房了!”
说罢,宋弥尔竟长袖一甩,负着手就这样出了两仪殿。
朱律清和见宋弥尔没有半分追究的意思,也知道这是陛下派来的暗卫,朱律对着还呆呆立着的陆训狠狠一瞪,也跟着清和急匆匆地走了。
她就这样走了?!
那叫朱律的也不管我了?!
等到两仪殿空无一人,陆训才反应过来,他咧着嘴站在原地,寻思了好一会,好似想通宋弥尔不会到陛下面前告他一状一样,右手握拳捶在左手手心,眼睛亮晶晶地说道,“没想到这小皇后人这么好!既然如此,我也不会把朱律给说出去的!我只要平日里看好她就好!那小皇后带进宫来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对,就是这样,男人就是要讲义气!”
说完,他双腿一蹬,就窜到了两仪殿外边屋檐下贴着,看到四下里没人经过,又兔起鹘落,去到了宋弥尔所在乾初殿外边树上,只见那树梢树尖轻轻一晃,便没了动静,谁又知道那上面,坐着个人呢?(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二十九)中秋宫宴(一)
(全本小说网,。)
离发现陆训,也已经有好几日了。
这几日里,宋弥尔就像没有发现陆训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以前什么样,如今仍旧什么样,不同的是,偶尔有什么十分精致的吃食,或是哪儿进贡来的美酒到了宋弥尔这里,转眼便会在某棵树下,或者某个屋梁上,几个来往宫人不会轻易发现的地方摆上一些,不过一会儿,就见那装美酒的樽或者酒壶空了,那摆着精致吃食的碟子也空了,那树上略有动静,那梁上却空空如也,这时候,便有朱律嘴里边不停嘟囔着,去了树下,或者纵身一跃将那酒壶那碟子取走,第二天,一切有这样照旧。
陆训心中忐忑不安了几日,往日都是打坐睡觉,顺便练练内力,这几日都瞪大了眼睛,看时不时出现在自己周围的吃食,等到自己吃光,又看见朱律骂骂咧咧地前来收碟子,陆训本就没心没肺,如此过了几日也真就放下了,甚至知道宋弥尔真的不会去找陛下,还默许了自己在这庭院里上蹿下跳,还对自己这样好之后,竟有好几次,趁着宋弥尔屏退了四下的宫人,在庭院中小憩或玩耍时,大大咧咧地跑到她身边要吃的,气得朱律直骂他鼻子比狗还灵,好东西才呈上来十里外他便就知道了。
宋弥尔本来就有些小孩心性,在家也是骄宠自在惯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人,知道陆训的四个侍女,清和、浴兰、朱律、初空,除了清和与浴兰稍微成熟一些,另外两个一个比宋弥尔还小孩子,另一个本就不堪在意这宫里边的规矩,再说,这陆训也就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又是陛下派来的暗卫,本就是陛下信得过的人,又只是偶尔出现在人前,哪里还会顾及得到那么多繁杂的规矩,再说,宋弥尔是她们的主子,主子都默许了,难道她们还要对这少年喊打喊杀?
但这事,却是瞒过了落雪修竹,以及淑节。
总归只是一件无伤大雅的小事,谁都不曾放在心上过一遍。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却是中秋的宫宴之日到了。
为着这宫宴,宋弥尔也可算是殚精竭虑,牺牲了自己无数的往日闲适安逸的休息时光,在淑节的配合下,一步步地搭建好了这样一个宫宴。
宫宴选在太液湖中最大的蓬莱岛上。
秦皇一统中原后,营造了规模壮丽的宫室,含有无数的园林建筑设计,所谓“引渭水为池,筑为蓬、瀛”,这池,便是如今在无数代皇室手中扩建的太液湖。太液湖上有蓬莱、方丈、瀛洲三岛,岛上有苑,苑中或豢养百兽供帝王骑射取乐,或分布华丽宫室,供帝王后妃宴客休憩,太液湖边也建有无数亭台水榭,廊道宫殿,建筑精美华贵,风景绚烂。
因为自古以来,太液池便是无数辞赋中赞叹的美景,更有无数痴情帝王与宠妃在此倾心相许,入了后宫的妃嫔们,莫不以自己能登太液湖,入三岛而引以为傲,哪怕住在太液池旁边的宫室里,这个皇宫之中的最北角,离帝王宫寝稍远的地方,也是值得欣喜的,毕竟此处风景,可抵人心。
不过太液湖向来都是帝王御用,周围四处都有侍卫巡逻,并不是哪个妃嫔随随便便都能临湖泛舟或登岛漫步,因此,一听说,这次中秋宫宴会在太液湖上的蓬莱岛举行,后宫无人不欢悦欣喜。
宴会,一般都是傍晚举行。
宫宴这天,太液湖畔早早地便铺满了锦缎,无数只通臂巨烛在青铜铸就的烛台上燃烧,照亮了太液湖的半边天空和池水。无数只轻舟挂了蔓丽轻纱,等在了湖岸。
不远处的蓬莱岛上灯火通明,隐约可见宫人们来来往往,舞姬乐师悠悠扬坐在略略飞舞的轻蔓下,不时有零零散散的乐音传来。
蓬莱岛上最大宫殿威严华美,一条两边立着游龙走凤的玉质廊柱从岸边不远处开始延伸入殿,每十步的廊柱之间,便有一头瑞兽雕像,嘴里还正汨汨地吐着水,那水流入瑞兽脚底下的圆盘里,再由特殊的暗道流入湖中,继而又在循环至瑞兽口中。
通向大殿的走廊以及大殿内部,皆以琉璃铺地,殿内绘以彩饰,镶有宝石,走廊纵向近大殿,便开始设有屏风华座。
香叠、香炉、香球在岛上随处可见,清雅的不喧宾夺主的香气弥漫四溢,在蓬莱岛畔,还摆有数个蜡制的圆柱体的香膏,正在慢慢融化,由此升腾起的香气带着太液湖水的湿意扑满了岸边。
蓬莱岛的正殿里,宫女们正穿着绣有兰草的纱绸制衣体态柔美地传菜肴,紫龙糕、象牙馐、白消熊、专门脍、君子汀、剔缕鸡,又有四季礼,南时飨等数百道食物,正在尚食局紧张地烩制中,慢慢呈上来。
宣德宫中亲信的宫人全都出动,醉竹与浴兰带着两个小少侍正站在正殿门口,进一个端着菜肴的宫女,醉竹便看看她的喉舌、指甲、发髻与耳后,摸摸她的手腕、衣袖、腰际与脚踝,见没有私藏任何器具或药品,再打开她托着的银盘上以银质器具盛着的几道菜肴,浴兰便又拿出一根特制的细长的银针,在菜肴四周中心小心翼翼地探进去戳了戳再拿出来,再拿出一只特制的小银勺,或者带了一点菜肴或者是菜肴的汤汁,滴了手心尝了,见没有任何异状,才挥挥手放那呈菜的宫女进去,然后再将银勺和银针清洗干净,后再由小少侍递来水杯略略漱口。不知道浴兰能辩毒的人,皆以为浴兰是在以身试毒,看向她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份敬重,因这弄不好可能就要中毒的活,完全可以交给身边的小少侍来完成。
日头往西边慢慢地移动,天边开始一点一丝布满绚丽的红霞的时候,众妃嫔们泛着轻舟,登上了在脑海中浮现了千千万万遍的蓬莱岛。开始了入宫以来,最盛大的宴会。
先是一些从未被宠信的位分低的妃嫔们上了岸,只见她们有的规规矩矩地穿着与宫中仪制相称的宫服,也有几个大约是手中宽裕,也制了不逾矩的各色各类衣裙,霎时间,蓬莱岛的岸边便有了青白蓝粉各色身影和女子的略带兴奋地讨论声,她们仰着脖子张着嘴环视着眼前巨大的华美的宫殿,有人不知不觉间已然痴了,一阵暖风带着香气扑面而来,她们才清醒过来,立马闭了嘴,左瞟右瞟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才暗暗吐了口气,抚了抚没有几根簪子的发髻,理了理衣襟,又才目不斜视地朝前走去。
又过了一阵,一些位分稍稍高一些的,或者家世稍稍好一点的,或许正有受宠机会,又或者入了哪位高位妃嫔的眼的妃子们也来了,她们或者三五成群,或者一人独坐一舟,刚上了岸,三五成群的妃嫔们便连连惊叹,指东指西,更有甚者,大胆地去摸那雕梁画柱,脚上也不安分地跺跺琉璃地面,用光鉴照人的地板照照自己的衣饰。也有地对那孤身一人的不屑一顾,两三个围在一起小声地讨论着什么,时不时地偏头看向那几个独身一人的身影,撇撇嘴转过头又嘻嘻哈哈了起来,那独身一人的,便或者早早地在少侍的引领下入了席,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或者一人站在岸边抬头望着天边的晚霞,又或者垂着头,不着痕迹地羡慕地望着聚在一起的众人,这些妃嫔不论衣着发式,都要比先前那一批妃嫔们好上许多,胆子也大上许多,她们高耸的云髻上和裙角边的熏香浅浅地弥漫开来,和着蓬莱岛上的熏香,熏得人迷醉万分。
太阳快要西沉了,这期间,又有一些妃子零零散散地登了岛。她们不是差不多时间一起过来的,而是陆陆续续地,一人、两人、三四人,一舟又一舟地上了岛。她们的衣饰比起前面两拨人已繁杂万分,华贵万分,她们都是位分更高,或者已经被宠幸过的妃嫔们,见她们到了,前面两拨妃嫔都聚拢来向她们见礼,这些后到的妃嫔们也有微微仰着头,让那些见礼的妃嫔们起了身,略略环视了眼前的宫殿,眼带欣赏却分毫不显,湖面的风带着她们的柔柔垂下的玉穗蹁跹,她们腰上的香袋也随着风散出了更为轻柔婉转的香味,有大胆的低位妃嫔们,悄悄地移过去,红着脸从恭维香袋味道独特开始,展开了话题。这些妃嫔们也都彬彬有礼地回应,或温柔,或腼腆,或乖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