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朵向阳花开-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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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这样的日子虽然很辛苦，但黎颜却觉得很充实、很开心。每当看见一个个小生命平安降落，看见年轻的爸爸妈妈们脸上洋溢的幸福的笑，黎颜总会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她觉得生命多么美妙，生活多么美好。

　　这天黎颜做完最后一台手术回到家里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她觉得自己全身都要散架了似的。尤其是自己的腰部，疼得厉害。黎颜想着或许是因为自己今天站了一天的原因吧。于是也没多在意，洗完澡喝了瓶牛奶正准备睡觉，忽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紧接着是一阵强烈的恶心，“哇”的一声，刚刚喝进去的牛奶全吐了出来。黎颜突然觉得自己全身冷得出奇，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落下来，从未有过的疼痛一阵阵袭来。黎颜不自觉地就哭出声来。哭声惊醒了熟睡中的蓝朵，她披了件衣服坐起来，问道：“颜颜，你怎么啦？”

　　没有回答

　　“颜颜。。。。。。”

　　黎颜回头，惨白着一张脸。因为疼痛而紧皱的双眉，还有眼眶里闪动的泪水吓了蓝朵一跳。她冲上去抱住黎颜，问她究竟怎么啦。可是黎颜刚想回答又是一阵强烈的呕吐。蓝朵吓坏了，她哆嗦着拿出手机打急救电话，然后把黎颜扶到床上坐着给她倒了一杯水。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了，其实从打急救电话到救护车来不过十来分钟，可是黎颜却觉得自己像过了几个世纪。她蜷缩成一团，脑海里不断闪现出那些已经远离了她的人，爷爷、奶奶、洪漓。。。，她恐惧极了，自己这是要死了么？

　　“咚。。。咚。。。咚，”有人敲门，蓝朵跑过去开门，是120的医生。一个看似很年轻的医生，蓝朵扫一眼他的胸牌：陈程。职称一栏写着执业医师。应该是刚毕业不久的吧，会不会没有经验呢？蓝朵想。可管不了那么多了，于是急急的把他们让进屋来。

　　“医生，我朋友她突然左腰部疼痛伴剧烈呕吐，全身寒战。”蓝朵向陈程诉说着病情。陈程回头看了蓝朵一眼，“你是做什么的？描述挺专业的嘛！”

　　“唉我说你这医生，在不在听我讲话啊？怎么这么不严肃！”蓝朵白一眼陈程。

　　“来，我背你。”陈程将黎颜伏在背上，转过头来回答蓝朵“我听着呢。。。”

　　话没说完，黎颜忍不住又吐了出来，秽物伴着阵阵恶臭全吐在了陈程的背上，顺着干净的白大褂滴滴答答往下流。黎颜本能的想要道歉，可嘴巴动了动，说不出来一句话，想来自己恐怕是连发声的力气都没有了。蓝朵倒吸一口凉气，糟了，会不会生气啊，不会发火吧？

　　“给她一张纸巾擦擦吧。”温柔的脸转向正在发愣的蓝朵。看的蓝朵有点儿恍惚，只是机械地点着头。眼前的这个医生，温柔的眼眸，轮廓分明的脸，像极了自己曾无数次勾勒出的白马王子的形象。

　　在去医院的路上黎颜又吐了几次，到了医院的时候整个人都要虚脱过去了。

　　“你去挂号缴费，这儿我熟人多。B超那边我也认识人，我陪她先去做检查。要抓紧时间。”蓝朵满脸敬佩地看着这个帅气的医生，如此有条不紊，如此镇定自如。她的心突然间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黎颜惨白着一张脸躺在担架床上，没有半点的血色，像一张绷紧了的白纸一吹就要破掉。甚至连嘴唇都像是涂上了一层白色的蜡。电梯迟迟不来，黎颜突然哇的一声又吐了，这一次，什么也没吐出来，只是一些酸涩的黏黏的液体。

　　“你还好吧？”黎颜抬起头，温暖如阳光的眉眼，定定的看着自己，像是要把自己看进心里面去。黎颜突然就心酸了，她多么想此时此刻黎风能出现在自己的身边，握着她的手，告诉她，别怕，宝宝，我在这里。泪，突然就大滴大滴地落下来，砸在地板上，晕染成一朵朵泪花，然后这些泪花再以无法预料的速度渐次开放，连接成泪海。陈程看着突然就哭了的黎颜，心有点微微的揪起，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样。也许是痛病人之所痛吧，他在心里这样想着。

　　“我背你上去！”不容置疑的口吻让黎颜有点儿恍惚。她安静的趴在陈程的背上。而此时的胃也格外的听话，不再恶心，不再想吐。黎颜闭着眼睛，沉浸在刚刚的心境里。

　　“呦，陈程，你女朋友啊？怎么啦，劳您大帅哥亲自背来？”

　　“呵，不是，我收的一个病人。考虑结石，吐得都虚脱了都。”

　　“是不是啊，以前收病号也没见你这么上心过啊！”

　　“真的，不骗你。”

　　“哎呦，不得了呢！”

　　“啊？怎么啦？”

　　“瞧你，还说没什么，都紧张成啥样了。哎，你说对了，肾结石啊，而且是双肾多发性结石，伴双肾积水。嘿嘿，以后你可得好好伺候人家了。”

　　“瞎说什么呢你！越说越来劲了！这么年轻的姑娘，怎么会有那么多结石呢？”陈程红了脸赶紧岔开了话题。

　　做完B超就要回急诊科拟定治疗方案了。电梯门关上的霎那黎颜有点儿紧张，她看着这个四周被铁密封的空间，觉得胸口堵得慌。随着电梯的降落，那种强烈的失重感让黎颜惊恐极了。她猛地抓起旁边的一只手，撰得紧紧的，用尽所有的力气。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恐惧，为什么要如此用尽力气去抓住一件东西。只是觉得这样飞速的下降，像是要跌入一个无底的深渊；只是觉得这样飞速的下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飞速的离开自己的世界。所以才想要抓紧一些，再更紧一些，这样他们才不会离开自己的世界。

　　陈程感觉到黎颜抓过来的手，他有点儿诧异。他不明白为何这只手来的如此突然，来得如此猛烈，就像是溺水的人拼命抓紧手中的淤泥和水草。心底里突然萌生出一种强烈的保护欲。他紧紧地抓住了那只手，他想通过手的力量告诉对方不要怕。

　　黎颜感受到了那只手的回应，如此强烈的回应让她突然就松掉了所有的气力，任凭那只手紧紧地握着。心，渐渐恢复平静，然后沉沉的睡过去了。

　　电梯门“嚯”的一声打开，蓝朵出现在陈程的视线里。睁圆的双眼带着一脸不解的表情盯着黎颜握紧的那只手，然后脸部肌肉迅速抽动着。变幻着的表情终于定格，带着满脸的关切迎上来，“颜颜怎么了？”

　　“哦，没事，肾绞痛。B超示双肾多发性结石、肾积水。她现在是虚脱过去了，得赶紧补液。你送她回病房，我去开医嘱。”

　　黎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病房里很静，只是偶尔的能听见过道里有人走过。蓝朵趴在床前熟睡着，带着平静的呼吸声。黎颜嘴角微扬，露出会心的一笑。她想起自己毕业那次生病，欧阳琪琪也是这样守着自己。她觉得自己其实还算是幸运的，每一个阶段都能遇到一个如此真挚的朋友。这样想着，黎颜把头转向窗外，初升的太阳带着温暖的光晖从窗户射进来，光线下印射出的尘埃在欢快的舞动着。窗户外面不时传来的鸟鸣让黎颜觉得活着真好。正想着病房的门被推开了，陈程提着一个保温桶出现在病房里。

　　“你醒啦？”

　　“嘘。。。”黎颜把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不要吵的姿势，然后又指了指趴在床上熟睡着的蓝朵。

　　两个人相视一笑。

　　陈程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痛吗？我刚去食堂替你打了一份粥，你趁热喝吧。”

　　“嗯，昨天，谢谢你。。。”

　　“额？谢我什么？”

　　“哎，陈医生你怎么来了？”蓝朵揉着布满血丝的眼睛问道，“我说，你就打了一份粥啊？真不够意思，怎么说我也没吃早餐啊。”

　　“这个。。。不是。。。哎。。。得。。。得，一会我就下班了，待会咱两出去吃总可以吧。”陈程尴尬的说道。

　　“哈，那真谢谢啦。哎呦，糟糕，颜颜，我现在去向老师请个假，说我们今天就不去上班了。”

　　“不行，蓝朵，我没事。再说昨天做了手术的那个病人今天还得换药呢，你不去上班谁替我给病人换药啊！”

　　“换药？你们？？？。。。”

　　“我们是在这家医院实习的医生啊，现在在妇产科实习。”

　　“哦，我说呢，怪不得你昨晚叙述病情那么专业。我叫陈程，急诊科住院医师，来这工作不到一年，现在还在轮转。”

　　“啊哈，我叫蓝朵，她呢，叫黎颜。”

　　“陈医生你好“黎颜微笑着对陈程说道，”昨天，真的很谢谢你。”

　　“颜颜，你是不知道哦，昨天陈医生是多么的镇定自如呢！”蓝朵带着一脸的敬仰说道，“而且你吐了他一身他都不生气呢！”

　　听得一旁的陈程羞红了脸。局促的站在病房里不知如何是好。

　　“哎呀，我得走了。颜颜，那我去上班了哦。陈医生反正你一会就下班了，干脆就拜托你替我照顾一下颜颜喽。我走啦，拜托哈。”望着蓝朵离去的背影黎颜笑着摇了摇头，不多会蓝朵又折了回来，气喘吁吁的说道，“颜颜，忘了告诉你了，昨晚你昏睡着的时候你妈打了电话给你，我跟她说你生病了，等会儿她就会和你爸来看你。还有你男朋友，他也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你，我跟他说了你生病的事情，他也急坏了，不过当时他好像也有什么急事，所以也就没怎么说清楚。你赶紧给他们回个电话吧，我要走了，该迟到了。”

　　陈程在一旁听得发愣，“男朋友？”他用力抓起昨晚被黎颜紧紧握过的手，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他笑着摇了摇头。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黎颜又试着拨了几次黎风的号码，依然还是那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黎颜眉头皱了皱，这个时候不应该关机的呀。

　　“怎么，没人接啊，那就待会再打吧。先把这粥喝了，再不喝都要凉了。”

　　“嗯，他是个军人，经常这样的。我都已经习惯了。”

　　“哦。。。”

　　两个人突然间就没了话题，黎颜闷闷的喝着粥，连她自己也有点儿纳闷，为什么要向一个陌生的人解释那么清楚。也许就像书中说的那样：和爱的人吵架，和陌生人讲心里话。

　　正想着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一脸焦急的黎妈妈和黎爸爸出现在病房门口。黎妈妈一看见黎颜，眼泪刷的就流了出来，她冲上去揽过黎颜的头，“宝宝崽，你没事吧，快让妈妈看看你怎么了。”边说边打量着黎颜，“看都瘦了一圈了，脸都蜡黄蜡黄的。”

　　“宝宝崽？”

　　“宝宝崽？”

　　黎颜在心里不断回味着这个称呼，呵，妈妈叫我宝宝崽呢！宝宝崽！呵！真好！泪，突然就大滴大滴的滚落下来。二十多年了，第一次听见这么好听的称呼，这个自己渴望了那么久的从叫做妈妈的嘴里说出来的称呼，她把头狠狠地扎进妈妈的怀里，放声哭出来。20多年的期冀，20多年的梦想，20多年的怨恨，在此刻都幻化成泪水，从那双忧郁了20多年的眼眸里流出来。不管它是悲伤的还是幸福的，只要流出来就好了。因为此刻的自己是妈妈的宝宝崽啊！

　　“崽崽，不哭啊，妈妈在这里呢！”

　　泪，以更加汹涌的姿态涌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也或者是因为累了吧，亦或者是被幸福笼罩着所以就卸掉了所有的防备，黎颜渐渐的停止了哭泣，像个婴儿般抽泣着渐渐又睡了过去。

　　陈程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如若换做是从前，他一定会觉得这一幕特别的矫情，甚至胃里都能泛出酸水来。可是现在，他觉得胸口堵得慌，像是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当当。眼前的这个女孩，究竟有着怎样的故事，为什么她会哭得如此伤心，为什么昨晚她会如此惊慌失措的用力抓紧自己的手。

　　“请问你是？”陈程回头，正对上黎爸爸询问的眼神。

　　“哦，我是黎颜的经管医生，我姓陈。”

　　“哦，陈医生你好，你看我们家颜颜究竟是怎么了，没什么大碍吧？”

　　“她昨晚是突发肾绞痛。B超发现她是双肾多发性结石伴肾盂积水。目前我们只是给她解痉止痛等对症支持治疗。后期的具体实施方案还得征求你们的意见，看看是手术取石还是保守治疗。当然，手术治疗方案也很多，有微创，有激光，还有开放性手术。你们商量下，尽快把答案告诉我们。”

　　“那您看我们颜颜采取什么治疗方式比较好呢？”

　　“我个人认为可以采取保守治疗，就B超结果来看，结石直径较小，吃排石汤应该能排下来。如果采取手术治疗的话，对肾实质损伤还是比较大的。”

　　黎爸爸跟黎妈妈互相对望了一眼，不知如何是好。

　　接近中午的时候黎颜醒了，看见围坐在自己身旁的爸爸妈妈，一脸的焦虑。黎颜鼻子一酸，脱口喊出：“爸、、、妈、、、”黎爸爸先是一怔，紧接着赶紧点头，忙不迭的回答：“嗯。。。嗯。。。嗯。”

　　还是黎妈妈岔开了话题，她拢了拢头发，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她爸，瞧你，颜颜醒了是好事呀。怎么不笑笑呢。对了，颜颜，饿不饿呢，想吃什么妈妈给你买去。”

　　“妈，我不饿。”

　　说话间蓝朵推门而入，一见着这场景还以为怎么了，吓得半天没敢说话，只是轻轻地带上门，局促的站着。

　　“爸妈，这是蓝朵，跟你们说过的，我俩住同一屋，她也是虔州人呢。她人可好呢，经常照顾我，这次生病多亏她照顾我。”蓝朵听着不好意思的冲黎爸爸黎妈妈笑了笑。

　　“蓝朵同学，真是谢谢你照顾我们家颜颜。”黎爸爸转过头来温和的看着蓝朵。

　　“哦，没什么的，大家都是朋友嘛，出门在外互相照顾是应该的。”蓝朵腼腆地笑着。就着这张腼腆的笑脸，黎颜做梦也没有想到最后它会变得如此狰狞，以至于很久之后黎颜想起来都不禁想冲上去往这张笑脸上泼硫酸。

　　黎颜最终还是决定不做手术，在签自动出院同意书时，黎颜站在陈程面前心中有点儿不是滋味，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