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托人手札-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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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哲说:“反正我最近也没官司,闲得慌,我和你一起去。”
任秋很高兴,笑道:“太好了,我还怕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呢。”
礼拜五一大早,方哲开着车到幼儿园来,看见任秋领着十多个带着小黄帽的孩子正在点名。
任秋看见方哲后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朝方哲招了招手。
七八岁的小孩子吵吵闹闹的,一刻也停不下来。一到游乐园就跑来窜去,大声笑闹。任秋慌慌张张地把孩子们安置在自己的位置上,忙得一头是汗,回头对方哲无奈地笑了,眼睛亮亮的,很是好看。
任秋好不容易得下闲工夫,笑道:“我对小孩子真是没办法,要是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方哲轻笑,见任秋在包里掏出纸巾,于是把纸巾接过来,帮她把额头上的汗擦掉了。
任秋一愣,脸上红了一些,接着莞尔笑了。
方哲忽然有种心安的感觉。
任秋是个平凡普通的女孩子,她不像顾臻、张云宥,不是那个精英世界的人,她没有名气,不能落笔成文,但她也从不会向他们一样高不可攀。她也不像席思思和田源,她没有太旺的气焰、太强的气场,不会让方哲有压迫感。
任秋是一个适合和她过日子的女孩。
她没法赚很多钱,不会遭到媒体关注,她没有暴躁的脾气,不会居高临下地对人。她笑起来很甜,说起话来很温柔,她懂得下厨,会打扫卫生,知道如何过好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席思思说,最后在一起的,大多不是当初最爱的,而是最合适的。
任秋突然说:“看,是米奇和米妮!”
方哲抬头,果然看见两只米老鼠走过来,一个穿着羞死人的真空红色背带裤,一个粘着假睫毛头上戴朵粉蝴蝶。
米妮走上来,塞给方哲一把玫瑰花,指了指旁边的任秋,示意他送给她。
方哲笑笑,把玫瑰递给任秋。
任秋惊喜地接过花,不敢置信地看方哲,“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啊?太让我吃惊了!”
方哲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也是一头雾水,却见米妮伸出两只手,朝他比着什么手势。
方哲奇怪地看她,米妮无奈地歪了歪头,伸手放在两人的背上,一使劲把两个人往对方身上推,让两个人抱住彼此。
方哲说:“这女老鼠真奇怪啊,怎么知道我们一定是一对啊?弄错了不就闯大祸了么。”
任秋笑了,说:“那现在闯祸了吗?”
方哲笑起来,在任秋额头上亲了一下。
任秋脸红了,米妮见大功告成,又溜回了米奇身边。
米奇搂着米妮的腰,显得很是恩爱。孩子们惊呼起来,纷纷大叫着跑向两只布偶,抱着他们的腿要求合照。
任秋也很开心,咔嚓咔嚓地给孩子拍照。
方哲突然拉住她,说:“小秋,我有话想对你说。”
任秋奇怪地看她,方哲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单膝跪在了地上。
任秋惊呆了。
方哲说:“对不起,我没有准备戒指……我也知道我们才认识没多久,但我觉得,你就是那个能够陪我走完一生的人。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是否愿意……嫁给我?”
任秋呆住了,捂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米妮跳着走过来,把头上的布制蝴蝶结解了下来递给方哲。方哲把蝴蝶结绕了一圈,绑成一个戒指的形状,举到任秋面前。
任秋哭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她说:“我愿意。”
方哲把蝴蝶结戴在她手指上,她抱住了方哲。
孩子们叫笑起来,有的人拿出手机拍照,两只米老鼠鼓起掌来,拆掉了蝴蝶结的米妮看上去更像是米奇的双胞胎兄弟了。
方哲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憋闷,他有种深深的愧疚感。
他知道他说谎了,他骗了任秋,也在骗他自己。
人只有在爱第一个人时是在爱别人,之后的爱情,都是在爱自己。
他唯一的爱已经给了顾臻,现在,他只有爱自己。
方哲抱紧了怀里的女人,内心寂静得可怕。
不远处的休息区坐了两个人,桌上的饮料已经凉了,上面浮着一层奶皮。
戴着眼镜的男人收回目光,拿起杯子就喝,另一个男人伸手挡住了。
“都凉了,再换一杯吧。”张云宥皱眉道。
顾臻淡淡地拨开他的手,说:“凉了就凉了,我就要喝这一杯。”
张云宥说:“小榛果,他不值得。”
顾臻喝了一口冷牛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值不值得,我自己有数。”
张云宥说:“他要是真的在乎你,那天晚上他就该来了。小榛果,我才是永远陪着你的人。”
顾臻放下杯子,对张云宥轻轻一笑,眼中清亮如星光,他说:“你若是在乎我,哪还会有他?”
张云宥愣住了。顾臻说:“老师,你早就不在这场游戏中了。早在五年前,你就出局了。”
顾臻掏出钱放在桌子上,接着站起身来,说:“老师,谢谢你今天陪我来。这一次让我请你吧。”
接着,转身离开。
张云宥坐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顾臻越走越远,直到他离开了视线,才缓缓回过神来。
他看着顾臻被喝空了的牛奶杯,黯然一笑。
他的小榛果,什么时候也变得爱喝牛奶了?
小榛果以前可从没有这么坚决地和自己说话过,这孩子,什么时候开始就长大了?
在他的心目中,小榛果还是那个刚入学时孤僻不爱说话的孩子,远远地看着别人在嬉闹却显得一脸不屑的孩子。那个让人一看就想要保护的孩子。
张云宥一直把自己当作顾臻的父亲,但顾臻看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不一样了。
那他自己的情感呢?
想保护他,不想失去他。
所以从未正面回应过他的感情,从未真正接纳他,但也从未让他脱离过自己的保护圈。
爱他,但却不一定要占有他。
张云宥笑起来。他觉得自己可悲极了。
他是个爱情的胆小鬼。但他是个伟大的父亲。
或许,只是作为父亲看着他幸福,他便能够满足了吧。
米妮蹦跳着跑过来,摘下头套脸上全是汗珠。
“老师,我做得好不好?”田安吉丽娜布兰妮艾玛沃特森费兹笑着说。
张云宥递给她一瓶水,微笑道:“真棒,不愧是我的得意门生。”
田安吉丽娜布兰妮艾玛沃特森费兹笑得很开心,看了看附近,问道:“我师哥呢?”
张云宥说:“什么师哥?”
田安吉丽娜布兰妮艾玛沃特森费兹说:“您看您,我师哥都不知道是谁了。顾臻顾师哥呀,刚才不是还在这儿呢么!”
张云宥看着田安吉丽娜布兰妮艾玛沃特森费兹轻笑,说:“我忘记了。饮料凉了,叫人给我换杯热的吧,要咖啡。”
作者有话要说: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书籍是窗口的玻璃
水鸟和二胖子得知了方哲向任秋求婚的消息,震惊得无以复加,水鸟呆楞了片刻,骂道:“靠,老子又帅又多金,怎么好姑娘都被你们这种混球娶走了!”
方哲说:“这都是命!”
二胖子搂着方哲脖子说:“真就把自己交代了?顾老板那页真翻过去了?”
方哲笑道:“顾老板谁啊?我认识么?”
二胖子笑起来,拍他的背道:“嘿——够没心没肺,我喜欢。”
水鸟说:“再给你打支强心剂,据可靠八卦称,张教授已经办理了离婚手续,现在又是黄金打光棍儿了。所以人张教主和大弟子的恋情现在是合理合法的了,没什么可怀疑的了。”
方哲说:“多好,他喜欢张云宥那么些年了,总算等来了名份。好事!皆大欢喜!”
二胖子说:“行啦行啦,顾臻这个名字,在咱们这个圈子里就算过去了啊,以后谁也别再提了!包括你,方哲!谁要是再提,家法伺候——夹门板!”
于是几个人开始为筹办婚礼的事忙了起来。任秋的家在威海,偏偏她又惨遭台湾偶像剧荼毒,楞是要办一场海滩婚礼,说在白沙滩上铺红地毯浪花卷着花瓣的场景太美太浪漫了,要是方哲不照着她的意思办她这辈子都活得没有了意义。
方哲心想女孩一生也就是一天的公主十个月的太后,这一天她想怎么着就真么着吧。于是就放手让她去办了。
方妈那边却不愿意了,说那不伦不类不中不洋的算怎么回事啊?不行,那边办完了回这头还得再摆一场酒席。
方哲只得恬着脸答应。
方哲已经下定决心把过去的感情一并封锁,准备迎接自己新的生活,于是回家后翻箱倒柜,把那五年来收集的有关顾臻的报纸和书籍都收拾了出来,准备一起拿到楼下送给收破烂的阿姨。
书架上摆了两排从未翻过的书,书脊上写着的全是顾臻的名字。
方哲还记得把它们搬回来时路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却没想到还没能开始看任何一本,顾臻就离开了。
像是害怕触碰伤口一样,方哲把它们封印了起来。但一旦顾臻出了新书,方哲还是忍不住第一时间把它们买回来,和这些旧书摆在一起。虽然从不曾看过,但只要有这个小小的书架在,方哲就感觉自己和顾臻并不是完全没有关系的。
现在,这最后的一点关系,也没有必要了。
方哲把书架上的书慢慢取出来,放进纸箱里。在抽出某一本书时,有一件闪亮的小东西从书页间掉落,掉落在地上。
方哲捡起来看,心里突然泛起一阵酸涩的感觉。
那是顾臻家的钥匙。
顾臻给他的钥匙。
象征着信任和依赖的钥匙。
所有的回忆在看见那钥匙的一瞬间都苏醒了,方哲清楚地记得顾臻的每一个表情,他戏谑的嘲讽,他暴躁的愤怒,他轻蔑的不屑,他自大的指责,他痛苦的哭泣,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笑容。
他的恶劣,他的坏脾气,他的假装强大,他的极力伪装,全都出现在方哲的眼前。
方哲想起他离开前的那天晚上,顾臻抱着自己,在缠绵时流下的眼泪。
方哲至今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离开?
钥匙冰凉,有一点点的重量。方哲把钥匙紧紧地握在手心,抽出了《犹如飞花》,坐在地上开始读起来。
故事很短,情节甚至老套到恶俗。
小B一直深爱着小C,小C明明知道,却对小B的感情置若罔闻,甚至和金刚白富美结婚了,小B很绝望,他觉得自己是个瘟疫源,所有的人都躲他躲得远远的。这时,小太阳出现了,小太阳居然说喜欢小B,小B觉得小太阳是个眼瞎神经病。但小太阳太温暖,小B还是爱上了他。然而小B知道自己配不上小太阳,小太阳有和美的家庭、锦绣的前程,小B不能夺走这一切,更重要的是,小B知道小太阳一定会放弃自己,于是选择了主动避开伤害。
故事狗血极了,但一字一句,都像是渗透着作者无穷无尽的痛苦。
绝望从书中透出来,让方哲手心出汗。
方哲掌心突然刺痛了一下,摊开手掌一看,钥匙竟然划破了手掌,鲜血从伤口溢出,刚好和曾经被顾臻的领针刺破的伤口在同一个位置。
方哲想苦笑却也笑不出。
折腾了这么久,最终还是错过了,原来一开始的原因这么简单,简直幼稚得让方哲无法相信了。
然而现在,一切都晚了。真的晚了。
错过,不是谁的过错。
方哲心中的痛楚再也难以抑制,他一个人跑到酒吧,抱着顾臻的书一本接着一本地看,酒瓶子空了一瓶又一瓶。
眼泪像决堤的水,簌簌地往外流着,再也止不住。
心痛,痛得连手指间都感觉到了麻麻的痛感。方哲用手指拂过书上的铅字,像是在触碰顾臻的灵魂。
方哲从不知道,顾臻原来是这么哀伤、这么容易受伤的人。
他的书大多是悲伤的,充满了无尽的绝望。就像那个漆黑的房间一样,浓密的黑暗像墨水,一丝阳光也渗透不进去。
自己曾是他的阳光。但如今也不是了。
方哲一杯一杯地给自己灌酒,啤酒喝不醉就上洋酒,几杯伏特加下来,眼前的字变得扭曲模糊了。方哲怀抱着书,大声痛哭起来。
方哲觉得自己因为顾臻而哭的次数甚至比为所有其它事情哭的次数总和都要多。他从没有哭得这么伤心过,好像要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尽了一样。
他趴在桌子上,眼泪在桌上形成一滩一滩的水,浸湿了他的头发,弄脏了他的衣服。
似乎有人来叫他,但他听不见,他只知道他要永远地失去他最爱的人了。
在意识朦胧之间,他似乎听见一声叹息。然后一个温暖干燥的怀抱容纳了他。
那怀抱真暖真香啊,淡淡的男士香水,带点婴儿的奶味。
这味道太熟悉,方哲知道他又在做梦了。
这一定梦境,因为顾臻已经不是他的了。
酒吧老板一脸怨念地盯着方哲看,说:“这小子在我们家嚎了一晚上,害我们今晚都没生意了。真是亏大发了。”
顾臻掏出一沓钱放在吧台上,扛着方哲往外走。
方哲明明醉得神志不清,眼泪却仍然没有停过地往下滴。
一滴滴,一串串,在地上留下星星点点的痕迹。
方哲的身体很重,顾臻一个人扛着他回到车上,已经累得手臂都软了。
方哲不安分地躺在后座上,身体扭来扭去,眼泪流成了一条弯弯的小溪。
他感觉很难受,胃里像是怒浪翻滚,头又晕又重。而心里,却仍然疼得让他止不住地呻*吟。
他感觉到似乎有一只冰凉的手在抚摸他滚烫的脸,从额头,到鼻梁、鼻尖,到脸庞、耳廓,再到嘴唇。
冰凉的触感在唇上停留了一阵,接着被更柔软更温暖的东西取代了。
温软的东西在轻轻地在吮吸,在舔舐,接着他的嘴被撬开,舌头被卷住,被柔和地吸吮、触碰。
过程很缓慢,很温柔,温柔得让方哲更想哭了。
冰凉的手抚摸过他的脖颈,接着下滑到胸膛、肩膀。
一样东西从方哲的衣袋里掉出来,顾臻捡起来,手里抖了一下。
他还记得这把钥匙。
这是他家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