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7摄氏度的疼痛-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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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抖着手掀开盖子,熟悉的香味飘散着浓浓的属于家的味道,胃里面的痉/挛不再那么剧烈却因为不能用药生生忍过还没有完全的平息,时不时翻滚上来的作呕感提示他,喝下去不过是徒增压力而已。
吴妈细心的去除了鸡汤浮上来的油沫,清淡却不失可口,其中混杂着零碎的肉末看得出来炖汤的人又多么的用心。程越轻轻呼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把汤倒进碗里面,拿了勺子一口一口慢慢的喝下去。
刚刚入口的香味和温暖的味道竟然是熨帖了胃里面不听的躁动,暖暖的感觉蔓延至全身,他竟然像个多年没尝过糖的甜味的小孩子一般贪婪的一口一口将满满两碗的量都喝了下去。
刚刚坐回到床上,靠在床头,胃里面便开始像哪吒闹海一般掀起了滔天巨浪,甚至来不及回味一下,便踉跄着冲进了卫生间,一阵搜肠刮肚的呕吐,刚刚喝下去的东西原封不动被吐了出来却还是不肯罢休,接连不断的干呕一次比一次剧烈,混着胃液胆汁夹杂着几许血丝吐出来才勉强止住。
剧烈的呕吐让他刚刚被药水勉强补充起来的一点体力再度消耗殆尽,一个不稳便靠着卫生间雪白的墙壁滑坐到了冰冷的地板上,随之而来的胃/痉/挛带着席卷一切的力量蚕食着他的神智。
真的很疼,连抵抗的力气都没有。
程越不由自主蜷起了双腿合着拳头抵在腹部,地板上冰凉的触觉提醒着他不能这样缩着,必须回到床上去,以他现在的模样,再感冒的话,那程瀚真的便是没救了。
程越挣扎着站起身来,扶着洗面台开了水龙头,冰冷刺骨的自来水扑到脸上,混沌的头脑终於有了一丝清明。
他抬头望着镜子里的人,暗淡无血色的面容苍白中嘴角却带着点诡异的红,脸颊深深的陷下去,眼睑下是一片乌青的灰暗,除却依旧傲挺的鼻梁和那双勾人的眉眼,这具皮囊竟是内外都已是残破不堪,不过,好在,它还有这最后的用途,就是这副摇摇欲坠的皮囊可以作为交换帮着医院度过难关,对于顾静颜的承诺,他终究是做到了一丝不苟的守护。
程越看着镜子扯着嘴角慢慢笑起来。
笑容一点一点随着嘴角裂开愈加的扩大,之后却慢慢僵硬起来,这样的关怀离得久远了,突如其来的温暖竟然让他有种舍不得的感觉,就算是穿肠的□□,他却也饮得毫不犹豫,甘之如饴。
入院第三天开始注射动员剂,严医生时刻绷着的脸昭示着他的内心,基本没有调养的时间,这几日以来吃下去的东西几乎都是原封不动的吐出来,全部的体力完全就是在靠着营养液支撑,身体根本不达标,可是这个时候他却再没有了阻止的机会。
就像,严华冲守在程越的病房看着他伏在床边剧烈的呕吐,却无能为力,刚刚才注射了止吐的针剂,药效没那么快发挥出来,他本以为他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原本以为他见过了手下的病患化疗之后各种各样的场面已经麻木,可是,看着程越如此辛苦的支撑着竟然忍不住微微的动容。
从住院以来,不要护士,一个人住在偌大的病房,身体孱弱甚至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他和程以凡谈过话以后,那人倒是每顿饭都会送过来,但每次却像是例行公事一般,放下东西便走,甚至不晓得多问一句或者留下来陪陪他。
每次送来的饭菜不管能不能吃得下,程越却是每一次都微笑着接过心满意足的吃下去,然后再搜肠刮肚的吐出来。
他把一切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从医这么多年,在面对病患的时候从来不曾退缩和犹豫,这个时候,却千方百计的想着,放弃。
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亲情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可被阻断的,纵然亲疏远近有别,却不会那般淡漠无言。
可是,看着程越这般孤单的支撑着残破的身躯给程瀚做着最艰难的努力,血浓于水,而那个不懂事的年轻人却在他每次提到程越的时候骤然翻脸。
这个世界终究不是公平的,谁说每个人的爱与被爱都是等量的,谁说青春荒唐,不管你做了什么样不可饶恕的错事,至少都会得到亲人的原谅?
眼前的程越完全颠覆了那个不苟言笑兢兢业业力求革新的院长形象,这一刻,他不过是一个被亲人抛弃又不得已寻回来的孩子。
他的儿子也不过比程越小几岁的年纪,已经成家立业的人,每次回到家里照样还是摇晃着自己老伴儿的手臂偶尔为了好吃的撒个娇,遇到不合口味的饭菜甚至还会抱怨几句,只是,程越像是不曾在意一般,努力的配合着他做着所有的术前准备。
“程院长?”
“我没事。。。”严华冲见程越终于停止了呕吐,上前扶着他躺好,挂在手上的点滴针头不出意外又滑落出来,却依然白着一张脸和他说没事。
“这才第一天。。。反应这么剧烈,并且有发热现象,接下来。。。”
“我可以的。”
“但是像你如此剧烈的呕吐,对于你的肠胃负担会加重很多,持续下去,如果造成胃部血管破裂,那样的话。。。。”
“明天再试一次,实在。。。。不行的话,选择。。。骨髓移植。”
接连两天注射动员剂效果不甚理想,抽血检查的结果显示白细胞增速缓慢,在程越的要求下,严医生不得已换了第二种方案,直接进行骨髓移植。
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程越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看向严医生的眼里竟是充满了感激和欣慰,严医生却笑不出来。
手术的时间不算长,2个多小时800ml骨髓血采集完毕,处在昏迷中的程越被送进了病房。
严华冲这个时候再也无暇□□,着护士推着程越进了加护病房便又奔赴另一个手术室为程瀚进行移植手术。
严华冲一辈子做过的移植手术近百例,却没有一次像今天这么紧张过,沉甸甸的骨髓血被一滴一滴注入程瀚的体内,接下来便是每日的定期检查应付各种可能出现的并发症。
走出手术室的时候,严华冲脑中甚至闪过一个念头,这将是他人生中最后一场移植手术,也是他做的最为后悔的一场手术。
手术后不到10小时程瀚便苏醒过来,一切状况良好。隔着一条走廊的病房里,程越却迟迟没有清醒,严华冲想着手术过程中程越短暂的血压下降和心律失常的状况,心里面百转千回。
程越采取的是局部麻醉,手术中他自己也注意到了他的情况,看着迟迟不敢再下手的严华冲眼神中满是乞求,一度让严华冲想要扔掉手中的注射器,他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完成的手术,那个年轻的院长在最后一刻还对着他露出了感激的微笑最终昏睡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3 章
严华冲刚刚从层流病房出来,身上的隔离服还没有脱下来,便有小护士急匆匆跑过来脸上的慌乱显而易见。
“严医生,院长出现心跳紊乱伴随着呼吸困难。”
“吸氧没?”
“已经戴上氧气罩。”
“血压,脉搏怎么样?”
“血压上不去,脉搏微弱,意识还是没有恢复。”
“准备急救,去血库调800ml血浆。”
已经一个多星期的时间,肖灏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气色虽然还是不大好,但是好在伤口愈合良好,没有出现红肿化脓的迹象,人也基本上能够下床走动。
只是,这两天,却不知道为什么,肖灏总是莫名其妙的心慌慌寝食难安甚至晚上会被噩梦惊醒。
今天刚刚从楼下的小花园散步回来,还没走进病房便又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慌胸闷,扶着墙不过靠了一会儿,浑身上下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最终被巡楼的护士发现搀扶着送回了病房。
护士多少认识肖灏,知道他的身份非同一般,一出门就通知了冯之初。
冯之初连着几天打电话给程越,那边都是语音提示留言到了这两天竟是完全关机,恼火之中便剩下了担心,那人素日里面虽然冷漠疏离,但是却从来没有不接电话或者关机的时候,特殊情况下也会找别人的手机给他回个电话,这样凭空没了音信却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
坐立不安之间就接到了护士打来的内线,急忙匆匆赶到肖灏的病房。
“刚护士和我说你不舒服,怎么了?伤口疼还是头晕?”
“没什么,就是突然之间有点心慌胸闷,现在已经好多了。”
冯之初听了以后微微皱眉,从口袋里面拿出听诊器替肖灏简单的做了检查,然后回到床尾拿起给药牌细细的琢磨了一下。
“心跳有点快,其他没什么问题,估计是你这两天没有休息好的缘故,今天的药水是不是还没有挂?”
“刚才吓了护士一跳,赶着通知你去了,还没挂。”肖灏系上病号服的口子慢慢的坐起来,今天胸口闷滞的状况时间持续的格外长,刚刚一顿折腾,说话竟然也显得少气无力的紧。
“用药没有问题,我会交代护士把药水调慢一点滴。有什么状况按铃通知我,还有就是,你伤口已经长得差不多了,接下来的时间便是好好调养为主,补血补气,忌烟忌酒。过了今天,你随时可以办理出院手续。”
“我知道了,谢谢。”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冯医生?阿越。。。”
“他出差去了,我现在也联系不上他。”心里面本就焦急的厉害,冯之初这个时候听到肖灏提起程越,说话也略微带了点不耐烦和冷漠,想着那人走的那天打电话给他的时候断断续续的说话,短短的交代几句便要停顿好长一段时间,心里便更对肖灏充满了气恼,一时也不愿意再做让步,转过身子直直对上了他的眼睛。
“那天走的时候脸色差的要死,胃痉挛频繁发作,低血糖症状加重。肖灏,你就是这么爱护他的?”
“我们。。。”
“你们怎么样?你送李泽来医院大庭广众之下慌慌张张,上演了多么感人至深的生死爱恋,你以为那不过是你本能的害怕失去的反应,可是你知不知道你的那些疯狂看在别人的眼里却是另一番想法,这个医院有多少医护人员认识你,想必你自己心知肚明,程越就站在角落里面看着你对着每一个人歇斯底里的乞求去救活李泽,你知道后来站在她身边的实习护士怎么说的吗?那小姑娘作为一个旁观者都把你们俩的丰功伟绩看成了超脱一切世俗羁绊的伟大生死爱恋,对着程越说的眉飞色舞,感叹那样的爱情才是真爱。”
“我当时是真的怕阿泽救不过来。”
“确实,这个情有可原。那你自残又是几个意思?”
“自残?”
“难道不是自残吗?”
“阿越是不是也觉得我卑鄙的想要用半条命留下他?”
“肖灏,我一直认为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爷们,但是。。。罢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肖灏看着冯之初脸上浓浓的失望与不解,自嘲般弯弯嘴角。
“阿越,是不是连你也不懂,是不是连你也不信我?所以,你才走的这般坚决?一个多星期,就算我是住在你的医院里,你怎么可以做到不闻不问甚至在这样的当口安排出差?
我一直都不曾后悔我用这样愚蠢的手段逼着阿泽放弃,逼着我自己能够少一点愧疚,尽管这种方式幼稚又自私,可是,我却不希望我们未来的日子里面,因为阿泽的这件事情,造成彼此之间不能触碰的底线。
阿越,我以为你会理解我,我以为你把一切听进去以后即使不能很快原谅我,也至少不至于躲起来不见我。我有时候真的怀疑,这两年多来的感情,是不是真的?”
“送ICU观察一晚上,密切关注他的心跳和呼吸,每个一个半小时测一次血压。另外,明天通知心血管科来进行会诊。”
“知道了,严医生。”
“还有,明天过去直接找马主任,先不要和冯主任说。”
“好的。”
严华冲摘下口罩,神情疲惫又无奈,感觉自己浑身也被抽干了所有的精力一般,抬起自己的双手,这一辈子,十指翻转间救人无数,可是,这次,却用这双手,唯一一次违背了救人的初衷。
程越急救期间转醒过一次,只用那少许的清明叮嘱他,不要告诉任何人,不要请冯之初过来,不要愧疚。
他的心思那般澄澈通透,怎么会不知道他心里面在想些什么,那样简单的三句话,把他冲动之下想要做的所有的事情轻飘飘便否决了回来,他做梦都想忘不掉程越最后努力的对着他微笑,吃力地用口型对他说他一定会撑下去。
那一刻,严华冲竟然阻止不了自己,当着所有医生护士的面红了眼眶。
程瀚的病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接下来的几天着重观察移植之后的排异反应,程以凡每次都只能站在层流病房外面看着监护屏幕或者是探视窗看看他每一天的进展,偶尔苏醒过来的时候还可以通过语音电话与他聊上几句。
明显看着程瀚的情况一天比一天有了好转,程以凡心里面却像打了个死结。
自从移植手术昨晚以后他就在没有见过程越,他原来的病房已经人去屋空,就像是所有的一切不曾发生过一样。
程以凡去找过严华冲询问程越,那人一如既往不冷不热的语气,告知他程越临时接到出国考察的邀请,已经于手术后的第二天上午飞往美国。
程以凡最近经常会梦到顾静颜那张温柔恬静的脸,停留在7年前风姿绰约的年纪,只是,最近的梦里面,竟是看不到她的笑容,那种哀泣的眼神总是让他下意识想到程越。
明明知道,这辈子已经欠下了,不管对于妻子还是儿子,他或许算不上不是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从接手程氏以来,他便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事业上,对于妻儿的关心少之甚少,心中不是不愧疚,他甚至想着趁着程越回国的那一年接下顾静颜的负担,然后腾出时间来多陪一陪从不埋怨的妻子。
只是,他不曾想到,他的弥补还未曾实施,顾静颜便与他阴阳相隔,从此再没有他想要弥补的机会。
这么多年来,夜不能寐的时候便会胡思乱想,可是却无论如何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