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故 (兄弟) by: 分我一杯羹-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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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标轻微的啪嗒声消失,秦悠疑惑地摘下防辐射的眼镜看向他。
蓝驿山的笑容浅淡,五官因谦和而开阔。
“后来我遇到了封于娟,她对我们林业类的股票很感兴趣,正好当时有一家非常强势的公司,她让我去里面做卧底,通过内部消息赚取了很多钱。我当时太年轻,只觉得这个女人一夜之间能赚几百万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即便赚的是黑心钱,但商场如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根本不在意这些。”
蓝驿山看见秦悠皱了皱眉,顿了一下继续道:“后来我们合作非常多,而封于娟也把我从当年的工作室里提拔出,给了我梅利艺术家协会的委员职位,后来又把L大副校长的位置给了我。秦悠你在不知道我真实面目之前难道没有想过,一个三十三岁的人怎么可能做到一个大学的副校长之位?”
办公室里的光线充足,钟摆在余光中来回摇晃。红木桌子上的茶杯里的水还冒着热气,蒸腾而上。高耸的书架上靠窗处放着一大盆绿萝,长长的从书架上一直垂落在地,如同自然女神秀丽的长发。
秦悠抿了抿嘴笑道:“我这个人肤浅的很,政治经济都不懂。我所具有的只有欣赏能力,而从这个角度来看,你做副校长也算名副其实。”
蓝驿山愣住了,好半天他才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谢谢。”他嗓音沙哑。
秦悠眨眨眼睛:“我毕竟在你这里学到很多知识。”
蓝驿山咳了一声,像是舒缓喉咙,然后他说:“就像沼泽一样,我进去就出不来了。封于娟让我做的事情越来越缺德,我一直很自责,但是看到她给出的条件却又忍不住心动。这个女人懂得以何种方式蛊惑人心。当我得到了她给出的回报,那些负罪感便一扫而光。”
“可是遇见你之后,这种负罪感越来越沉重,压得我快要喘不过气来。”
“我?”秦悠指了指自己,“过去都过去了,你就别再让我想起那些事了。”
“不秦悠。”蓝驿山平静的看着他,“你性格有的时候很冲动,也不懂得如何掩饰自己。但是你的骨子里散发着某种柔和的气质,这种气质一两天看不出,要和你呆上一段时间。看着你,会让我觉得这个世界简单而纯粹。”
秦悠干笑两声——最近大家都怎么了?为啥都死盯着他不放??
“我在想,当初如果我拒绝封于娟的邀请,我是不是已经成为一个优秀的园林设计师了?我没有坐在办公室里看公文,看报告,也没有在梅利艺术家协会拟定那些条条框框。也许我就在亚马逊平原里探索从未发觉的植物,我就坐在木头台阶上对着画纸抹颜料,那些颜料弄上我满身也没关系,我可以去远处的小河里将颜色揉掉。我可以又更多的时间去看山川,看天空,看芦苇……”
蓝驿山像是沉浸在自己臆想的世界里无法自拔,秦悠看见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眼眶渐渐泛红,他的话让秦悠想到那些金色的麦子,风雨吹麦浪滚滚,欶欶地叙述着亘古不变的美丽童话。还有那些高高大大的梧桐,阳光从那些掌般的叶子中穿过,斜着贴在了灰白色的梧桐枝干上。你不要带手机或是mp3,就坐在宽大的枝干上,看着远方的天空从湛蓝变成浅粉,再从金红变成淡紫。睫毛下的麦浪还在翻滚,开阔而温柔的想让人哭泣。
人道歉的方式有很多种。用语言,用肢体,用眼泪。
那天从蓝驿山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时候,蓝驿山向秦悠道了再见就一个人坐在旋转椅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树叶和天空。
他的目光很柔和,表情也很平淡。
也许就因为这个恬淡的表情,无论曾经他做过对自己多么过分的事,秦悠也愿意去原谅他。
蓝驿山。
变得再善良一些吧,纵使得不到眼前的原谅,你也要相信世界上会有一个人原谅了你,会有一朵花在世界的某一处角落,悄悄为你绽放。
第75章
天气逐渐转暖,直到五月,北京城里的人们已经穿上了薄薄的衬衫。L大的校园里初春之后又变得繁花似锦,天天能看见摄影系的同学们抱着重重的相机拍照,一时间咔嚓声不断。同学大多数都背着画板去写生了,其余学校的同学也趁着好天气出去踏青。
而L大远处一站路多一点的公寓里,秦悠正在窝坐在椅子上拼命的补作业。顾乐乐学校部门联谊,一大早就兴高采烈地冲出公寓,罗浩辰和几位学长谈软件的事情,也是一早就匆匆出门。唯独剩下秦悠独守空房……
“秦悠,你已经三十几个小时没有睡觉了,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再看书?”顾乐乐走的时候悄悄地关心了一下秦悠。
而罗浩辰更直接:“秦悠,你他妈还想不想活着见到你哥啊?”
已经成为半社会人的秦悠,终于清晰的了解了什么是资本主义剥削劳苦大众。浮然出版社真TMD不是人呆的地方,尽管沈灰已经帮他推辞掉很多插画邀请,但是邀约还是源源不断。上海那边秦振高已经把给秦悠的生活费缩减到了600,秦悠每个月看着卡里可怜巴巴的钱,只好自己画画赚钱。再加上学校最近一段时间搞校庆,全体学过绘画的学生都要去参加“千米油画”的活动。主意是秦悠被众同学逼着想出来的,结果自然是被推荐为起笔人。
所谓的千米画活动,就是将一千米长的油画布从L大的南墙一直延伸到北墙,同学承接上个同学的作品再产生联想,秦悠作为起笔人,在画布的最左端画了一个老妇在收南瓜,具体为什么要画这个画秦悠也不知道,最可能的原因就是秦悠当时早上喝了一碗南瓜粥。
但这个场景到了最后一个绘画的同学手上已经演变成了运动员跳水,作画人——卓舒乔。
“卓舒乔……你有没有看见前面同学画的是几百只易拉罐啊?你是怎么会演变成跳水的?”
卓舒乔一脸受挫的尴尬表情:“谁知道那是易拉罐,我以为是观众呢!”
秦悠的画叫《南瓜的世界》,结果后面的同学们为了保持队形都纷纷叫做《XX的世界》,最终卓舒乔也被逼无奈的叫了个《跳水的世界》,为此卓舒乔连带着秦悠痛骂了前面所有的同学。最扯的是还有和同学画了个一家老小围着桌子愁苦地看着一盘绿幽幽的东西,画名叫《没有青菜却又非常想吃青菜最后只能吃菠菜的一家三口的世界》,这名字霸气的……
不过秦悠这活动搞得挺火爆,轰动了海淀区所有高校,众学生纷纷前来观看千米油画,学校整天人满为患,油画墙的那条路上水泄不通,广大L大学生不得不绕远路去上课,交通不便,迟到者日益剧增,学生老师生活堪忧。
作为千米油画的倡导者,秦悠本身是没花多少精力,但后续的领奖发言搞宣传秦悠却被逼着非要上场,致使本来就非常忙碌的秦悠小朋友更加忙碌。期间小朋友的作业欠下了一堆,建筑史的测验秦悠没合格,被蓝驿山拎去骂了一通。
于是眼下的大好周末,秦悠在浮然出版社催稿以及学校老师催交作业的状态下,窝在阴暗的北间里奋笔疾书。
刚交了浮然那边的几张插画,秦悠揉了揉眼睛就继续写作业了。
左手边的抽屉里还放着一叠素描画,同一个人,笑靥倾城。秦悠时常会想,秦衿这个现实主义的家伙一点都不会画画,而两个人的照片又很少,他会不会已经快要不记得自己的脸了?是不是唯有自己还不断地画他的容颜,生怕忘记哪怕是一根睫毛。
堆积了几个礼拜的作业如山,秦悠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到下午一点半了。作业还没有做完,但是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
刚站起来眼前就一阵花白,算了算自己大概有块40个小时没睡觉了,桌子上几杯速溶咖啡胡乱地摊在四处,草稿纸乱飞。踏着空书包秦悠颤颤巍巍地晃到冰箱那里找快餐。速冻快餐刚放进微波炉里没几秒钟,秦悠的电话就响了。
看着电话号码,秦悠飞速地按了通话键。
“喂,爸。”
电话那头的人有点沉默,但还是很快调整了语调:“小悠。”
微波炉的数字在不断的减少,炉内的托盘慢慢旋转,像是数不清的年轮,悠长得让人不忍细数。
“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吧。”秦悠干笑着对着电话道,两年,整整两年他都没有回上海。只要一想想,心就难受的无以复加。
秦振高声音沙哑:“我身体还好。”
“嗯。”
“生活费够吗?”
秦悠愣了一下,然后道:“不用担心,我挺厉害的,都能挣点钱了。”那句“你怎么就给我600块钱的生活费”硬生生地被他咽进了肚子里。
这次两个人挺和谐的,没提敏感话题秦衿,即使是彼此不断沉默,秦悠却已经十分感激。
对于秦悠来说,这些年,幸福就像隐秘在草垛之间的萤火虫一般,细小得抓也抓不住。偶尔会抓住,却不敢捏紧或者把玩,生怕它一不小心就从指尖飞走。
两个人又扯了几句,秦悠问道:“妈呢?她……她想不想听我电话?”
秦悠故意把语调 变得轻松,却不想对面的人却持续着长久的沉默。
心宕了下去,秦悠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立刻问:“我妈怎么了?”
秦振高叹了一口气:“你妈这几年身体不太好,最近心脏病犯了,昨天在家里晕过去了,现在还在抢救。秦悠你……”
秦振高说道这里已经说不下去,隔着电话秦悠都能听见父亲哽咽的声音。
手上的手机一点点滑落,秦悠感觉脑子里一片晕眩。恍惚间他打开微波炉,将速冻快餐拿出来放在桌子上。那边的秦振高又说道:“小衿这些年不知去向,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也没有回来过,你妈妈很难过……秦悠你都不知道每年过年的时候你妈妈哭得有多伤心……”
秦悠浑身上下颤抖的厉害,勺子挖了一口米饭放在嘴里,却怎么都咽不下去。
“对不起爸,我马上就过来。”
秦悠说完,抓起钱包就冲向门外。
很多时候,秦悠觉得自己的生活就像一场灾难。真正的自己,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死了。剩下的岁月,秦悠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而曹妈妈的手术无疑是雪上加霜。
秦悠匆匆的走在路上,往火车站方向赶去。刚路过女生宿舍就看见卓舒乔一个人坐在花园旁的木凳上皱着眉读一份报纸。本来秦悠不想找她说话,但卓舒乔看见秦悠朝这边走过来,顿时脸色一变,眼疾手快地把报纸塞进手提包里。
“秦悠,你早。”
“嗯。”秦悠停下脚步,心里堵得难受,“在等人?”
“没有,你别管我干什么。”
秦悠想起前段时间卓舒乔还吃了一张严重警告的违纪单,但是后来又莫名其妙地被撤销了。至于卓舒乔,还是一副愤世嫉俗不爱搭理人的表情。
卓舒乔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味,秦悠看着她,突然发现她眼睛布满了血丝,眼眶也是通通红。
“谁欺负你啦?”秦悠耐着性子问。
卓舒乔一挥手,作出一副“你别烦”的架势。转而问:“你去哪里?”
“我回一趟上海。”
“回上海?今天?”
“嗯,我想回去看看爸妈。”
卓舒乔顿时沉默了起来——秦悠想起她父母已经离婚,说爸妈卓舒乔心里肯定也不好受。一时间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暖风徐徐吹过两人的脸庞,一个眼眶通红,一个黑眼圈浓重。
正缄默,秦悠看见卓舒乔突然抬头,顺着她的目光秦悠看见一个高高瘦瘦面容清秀的少年,挽着一个女生走了过来。
见到卓舒乔,少年先是一愣,继而嘴角勾起笑容。
他旁边的女生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凑到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少年纵容的点点头,然后俯身亲吻女子的面颊。
秦悠转头,看见卓舒乔的眼睛更红了。
秦悠用肩膀推了推卓舒乔,示意她应该过去把那男生抢回来。可是卓舒乔摇摇头,用疲惫的声音说道:“秦悠你不是要走么?赶紧的。”
“好。”秦悠微笑,“小舒乔我们快点走吧。”
他说得很大声。
闻讯卓舒乔惊讶地抬头,正朝这边走过来的少年亦是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去,去哪儿?”卓舒乔问道。
“笨蛋!不是说跟我回上海看我爸妈去的么?”秦悠牵起卓舒乔的手捏了捏,“这么快就忘了?”
卓舒乔眨了眨眼睛,愣在原地没动。
少年的眼睛里已经迸发出愤怒的火光,见卓舒乔没有动,秦悠便用力拽她,一直将她拖过少年的身边。
擦肩而过的时候,少年的手扣住秦悠的肩膀,被秦悠打掉:
“小子,这姑娘我替你收了。我要是卓舒乔,早就一脚把你踹了。”
言罢,秦悠便拉着卓舒乔走了。
少年立在原地,身形淡得快要隐去。
第76章
“喂……喂!”卓舒乔被秦悠硬拉着走了几条街,又强行被拖上的地铁。秦悠这才松开她的手。
秦悠看着卓舒乔一脸懊恼地揉着自己的手,上面还有自己过于用力的红痕。苦笑道:“小舒乔看来你对我没感觉了,一心一意全扑在那个小子身上了。”
“去别胡说。”卓舒乔脸色有些泛红,嘴上还强硬道,“你干什么?真带我去上海?”
地铁里人头攒动,因为是周末的缘故,更大的加剧了人流数量。
强而偏黄的灯光照在秦悠的脸上,卓舒乔这才发现原来秦悠的脸色惨白。
“喂秦悠,你怎么了?”
秦悠眨了眨眼睛,看着几乎同自己一样高的卓舒乔。画浓妆的姑娘皱着眉,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关心之情。
秦悠笑了笑:“我妈妈好像生了很严重的病。”
卓舒乔彻底愣住了,直到地铁到站的门开了又关,地铁重新启动才回过神来。
“天哪……我,秦悠你有什么需要我……”卓舒乔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