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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乱世劫-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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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个交代。
  
  那么自己的交代呢?前世的债,今生的欠,自己可怎么向他交代?
  
  甚或不曾叫过他一次——他不过是想听自己叫他一次。
  
  吴管家又催促道:“林先生,该上车了,不然来不及了。”
  
  他怔了怔,猛地推开了挡在前面的吴管家,返身就往回走。吴管家吃了一惊,慌忙紧跟其后,连声叫道:“林先生,林先生!”
  
  他去得那么快,车站来往的人又多,吴管家大了两岁年纪,竟始终追他不上。林迁急惶惶地往回奔着,对面却有汹涌人流冲了过来,一个又一个人厚墙似的撞在他身上,耳边不停掠过女人的哭泣和孩子的叫喊,夹着一声声惊慌失措的支离碎语:“……柳条湖铁路给炸了!”“日本人要来了!”
  
  忽然有人一把抓住了他。他惶然回首,却见一张残碎可怖的脸,青灰色的眼珠子狼似的盯着他,蓦地迸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叫:“抓汉奸,抓汉奸!——他是汉奸!”
  
  滔滔涌动的人潮似是瞬间僵止了。一切哭喊哀声都远去,只剩下白孟秋疯狂恶毒的嘶喊:“他就是汉奸,他给日本人唱戏——他给日本人占了奉天唱戏助兴!”
  
  “他是祝载圳包的相公……祝载圳是卖国贼!他们不抵抗,把东北白送给日本人,偷偷送了家眷情人往关内跑!”
  
  林迁惊惶又愤怒地张了张口唇,喉中只流过一股灼热的气流,一丝声音都发不出。
  
  白孟秋的面孔剧烈扭曲着,色厉如煞,指定他厉声叫道:“打死他——打死汉奸!”
  
  吴管家被层层人墙排挤在外,他拼命向里冲挤,大声叫喊分辩,却都似石沉江底,只在汹涌的空气里激起一层空泛细碎的波澜,便没了踪影。
  
  人潮忽然剧烈涌动起来,像愤怒的海涛击打上礁岩。
  
  吴管家绝望地嘶喊了一声,猛地掏出了枪,向着簇簇人群扣下扳机。
  
  一个少年应声倒地,扑在地上微微抽搐。人潮蓦地散开,带着愤恨与惊恐地在他的枪口前僵住了。人影的缝隙间缓缓淌出一泊殷红的血,铺在一片死寂的灰暗中,惊心刺目。
  
  只有一串歇斯底里地疯狂大笑,是最痛彻的哭喊,一声声扎进人心底,血滴子似的。
  
  又是一枪击出,那笑声戛然而绝。
  
  人潮终于褪尽。吴管家僵立当地,望着横在眼前三具死寂的身体,握枪的手剧烈颤抖着——少爷把一半的生命都托付给了他,他却一个也没平安送出去。
  
  他反转枪口,指向了自己的咽喉。
  
  时间是六点三刻。胡宪贞开着那辆黑色道济,转过和平道,直往罗士圈的方向去。天色已然全黑了,街巷中不见一个人影,瑾菡默默坐在他身边,靠着他的那只手被他握在掌里。
  
  不远处忽然传来“嗒”的一声细响,似是罩了消音器的枪声。车子剧烈地颤了颤,便猛地停住了。胡宪贞脸色蓦然一沉,握着她的手收紧了。
  
  街口的黑暗里闪出一线白炽的光,映着土黄色的军装,枪口下插着血红的方块旗。缓缓向他们逼近,却僵持在数米之外,是沙漠苍狼围住了猎物。
  
  胡宪贞心知他们是要活捉——大概认为他身上还有许多可以利用的机密。
  
  瑾菡低声问道:“走不了了,是么?”他转眼看着她,目光里言语扑朔,像是夜雨昏灯。瑾菡看了他一霎,便把头轻轻靠在他肩上:“……别留下我一个人。”
  
  当然不能留下她一个——落在日本人手里。
  
  她暗中将一个坚硬冰冷的东西塞到他手上,是那把勃朗宁。他握紧了它,一只手臂紧紧搂住她,紧得几乎要把她嵌进自己胸膛,那只握枪的手却准确抵住了她的心窝。
  
  那是深爱的人的心脏。他怎会认不清楚。
  
  沉重的枪声炸响在他手上,温热的血灼烧着掌心。他把她轻轻放回椅上靠好。她眼睛微闭,面容沉静,月色下姣美一如生时。
  
  他又一次抚了抚她脸庞,便冷冷调转枪口,指向窗外。另一只手握紧了那颗美式手雷。
  
  凛冽的枪声再次响起。土色潮水慢慢拥了上来,未几却爆出一声轰天巨响,火光中血肉横飞。
  ——这才是“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
  
  七点三十五分,浑河码头。
  
  张治平独自站在岸边的一艘渔船前头。夜色沉寂,风凉如水,几盏渔灯的光影晃晃摇在河水上,前方却仍没有任何踪迹。
  
  他不安地再一次看了看手表。船舱中出来个年轻汉子,走近前低问道:“站长,还要等么?”
  
  张治平深深吸了口气:“再等一刻钟。”说完便下了船,往街口走去。
  
  阁楼的一幅窗户虚掩着,一支枪口伸了出来。
  
  ——经查张治平系中'共奸细,局座令家法处决。
  
  砰然一声炸响。张治平脚下一个踉跄,扑身撞到了墙边。他诧异地捂住胸口,那里像钻进了块烧红的铁,黏热的血不断往外淌,身子急速冷了下来。
  
  他身扶着石墙缓缓倒在地上。痛觉渐渐模糊了,只有耳边还沙沙响着走针的声音。最后的念头便是——怎么办呢,他们还没有到。
  
  十一点四十分,北大营。
  
  第一轮的战斗已结束了。密集的枪声止息了,死者伤员被陆续抬下去。吴志南与620团团长王铁汉走进旅部作战室,对坐在桌前低头看着地形图的祝载圳道:“报告旅长,日军第一大队已被击退。至此我方阵亡九十四人,伤二十七人,对方伤亡不明。”顿了顿,又道,“日军已在预备第二次攻击了。”
  
  祝载圳按在桌沿上的手僵了僵。他默了一霎,问道:“现在北大营一共多少人?”王铁汉道:“大约还有四千多。”祝载圳道:“把剩下的人都集中起来——自团级以下,所以愿意走的,以及家中独子,没结婚的,全部撤走。”
  
  两人同声惊道:“祝旅长!”祝载圳道:“少帅没有任何明令抵抗的命令,我们现在是私自行为,是违反军令的。”他抬起眼注视着这两人,缓缓道:“所以留下的,全凭自愿。我亦不愿给东北军和弟兄个人造成更多损失。”
  
  吴志南与王铁汉都沉默了。祝载圳又低沉道:“时局不利,或者此时保存实力是正确的。我选择留下,是为给奉天人一个交代。你们带着兄弟们平安撤退,留得青山在,总有打回来的一天。”
  
  “我不走!”王铁汉停了一霎,便决然道:“能屈能伸的事儿让别人干去!我跟着少帅当了十几年兵,老家人把我爹当族长敬,我不能叫人戳我爹脊梁骨!”吴志南也紧跟着亢声道:“我也不走!奶奶的,老吴打了半辈子仗, 
 52、第 52 章 。。。 
 
 
  净是跟自己人玩命了,这回非得痛痛快快打一回日本鬼子!”
  
  祝载圳道:“不必,我一个人留下就够了。”吴志南道:“旅长,这回我不能听你的。再说就真走也该是你走——不说官大官小,你是祝大帅独子,也没结婚留后。老吴替你留下跟鬼子拼命,你得走!”
  
  祝载圳只是摇了摇头。
  
  他推门走了进去,踏进一片深沉的黑夜。夜色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气味,下一轮战斗又将打响。也许明日太阳升起时,入侵者终会践踏上他们的尸骨,他也将战死在今夜。
  
  但是无惧无悔。这是他们的故园,辽阔黑土下埋葬着他们的祖祖辈辈。浑河日夜流淌着东三省的血,长白山积年冰雪封着中国人的精魂。这根深深扎在此地,无论几经苦难沦陷,他们都会再夺回自己的故土家园——而他的魂灵也会守候在此,日夜等待同胞骨肉的归来。
  
  还有他深爱的人,想必已到了平安的远方。他一并等待着他们的归来。
  
  




53

53、后记 。。。 
 
 
  文后记
  
  “两千年来,中国施之于日本者甚厚,有造于日本者至大,百年来日本报之于中国者极酷,为祸中国者独深。近代中国所遭受的创痛,虽然不能说全部来自于日本,但实际上以日本所给予的最多最巨。” 
  
  ————历史学家郭廷以
  
  公元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日本关东军发动事变,九月十九日早八时,关东军占领沈阳(奉天)。至一九三二年二月,东三省全部沦陷。一九三二年三月,伪满洲国成立。东三省数百万同胞从此开始了暗无天日的亡国奴生涯。自此,屠杀,抢掠,强;奸,细菌试验,奴化教育……肆虐在这片黑土地上长达十四年。
  
  一九三五年,以东北为基地,日本军部开始蚕食冀察平津地区,史称“华北事变”。一九三六年十二月,张学良、杨虎城发动“西安事变”,兵谏蒋介石抗日。
  
  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卢沟桥事变,日军全面侵华开始。八月十四日国民政府发表《自卫抗战声明书》。九月,国共两党再次合作,联合抗日。
  
  七月至十二月,淞沪会战、台儿庄战役、徐州会战、武汉会战,以及所有难以历数的战斗。十二月十三日,南京沦陷。三十万市民遭屠。国民政府迁往重庆。一九四零年三月,汪精卫为首的南京伪国民政府成立。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珍珠岛事件。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日本人仁裕天皇通过广播发布《终战诏书》。九月九日,日本驻中国侵略军总司令冈村宁次于南京陆军总部在投降书上签字。
  
  长达十四年间,中国以军民死亡一千余万,伤残二千四百余万,直接经济损失超过两千亿美元的沉重代价,赢得了抗日战争的最终胜利,摆脱了亡国灭族的危机。
  
  中国抗日战争,是一场全民参与的战争。十四年间,无论民族、阶级、党派、信仰,数以万亿的同胞为此不惜自己的财产、家庭、鲜血与生命。他们中有共产‘党、国民‘党、土匪、帮会、学生、妇女、孩子……他们有的被石碑和史书记下了名字,更多的却是被湮灭在历史与战火的烟尘中。
  
  一九五八年四月二十二日,人民英雄纪念碑落成。碑身镌刻由毛泽东起草、周恩来亲题的碑文:
  
  为了反对内外敌人,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自由幸福,在历次斗争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
  
  二零一零年三月某日,我喜爱的一位姑娘在日志中这样写道:
  
  “他们是从苏州无锡一路杀过去的。
  
  一个太爷爷从城外回来,爬过满街无锡人的尸体,回到家里看见的是刺刀对着三岁五岁和七岁的三个女儿。
  
  祖父母辈那时候在上小学,全都被迫学日语不许说中文。
  
  如果我外婆家的房子不是那么深,惨死的就是她,不是她闺蜜。
  
  我的存在就是个侥幸。这里所有人还活着都是个侥幸。因为他们就是为了亡国灭种而来。
  
  鬼子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是日本老百姓生,老百姓养的,是老百姓热情地欢送到别人的土地上来的,是日本姑娘缝着冬衣塞了纸条说“请多杀几个支那人哟”因而群情振奋的……”
  
  是的,她的存在是个侥幸。今日我们每个人都还能以中国人的名义活着都是个侥幸。因此我们更不该忘记,曾经有多少人,为了这个侥幸的存在,慨然付出了自己的一切。
  
  不敢以荒卑此文,亵渎烈士灵前;但以默默寸心,致无名英雄和热血同胞以永恒的祭奠。
  
  愿他们永远安息。
  
  愿我们的祖国永远繁荣强盛。
  
  愿我们的民族永远团结独立,自尊自强。
  
  愿我们的后世永铭历史,世世代代永享强邦清平之乐,不受异族凌;辱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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