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卧红尘-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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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了……”至少是现在，宫四并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那时候我师弟还在。”
宫四一愣，睁开眼睛看着白少。
白少的师弟周水天资聪颖年少成名十五岁便得剑圣赏识，赞其天下无双。
可惜，隔年却在诛魔之战中战死。这么多年过去了，宫四还是第一次从白少口中听到往事。
“我很后悔那一年不该带着他下山，他年轻气盛不知分寸，不然也不会枉死。”白少说着看了看宫四道，“若那一年我装病留在山上，不去参加什么所谓的武林大会，那么现在是不是我和他还可以闲云野鹤般隐居在不周山上，你也不会认识齐迹，然后你我偶尔一聚，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白少松开了握着宫四的手，然后谈谈的说道，“可惜，师弟没能活着回来，而你我也终究是回不去了。”
“周少侠虽身死，却流芳千古，逼退魔尊，也算死得其所。”宫四说完坐了起来。
即便心里再怎么不爽，他觉得这里也不是他应该留下的地方。
白少能找到他，齐迹一定也能。
但是眼前的人是白少而不是齐迹，这里面又怎样的隐情，宫四已经不想去想。
像是看穿了宫四的心思，白少轻轻的站了起来，宫四这才看到他腰间竟然别了一根笛子。
“即便你知道齐迹是在利用你你也还要去找他是么？”
宫四没做声，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那里的淤青似乎又淡了，自己在火海中疯狂的样子着实费了自己许多力气。
“你知道你中的毒应该是功力尽失的，但是冷朋的忘红尘只是半吊子，所以你的武功还在，但是并不证明你还能用。”
“什么意思？”
白少走了过来，拉过宫四的手，“你已经不能在妄动真气了，如果你再运行真气，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我一定要走，齐迹在哪儿？我有信心他一定会记起我。”
“我说过你不能再妄动真气，你若是再用一次武功，即便你能打败我闯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你要留我？”宫四说着倒退一步看向白少道，“我敬你为义兄，不过只有这一次，我不能留下。”
“你担心他？”
宫四不做声，答案不言自明。
“你是不是也看出，齐迹是故意引翼蓝出现。你担心他不是翼蓝的对手？你担心他和我师弟一样，即便困住了翼蓝，也不过是落个同归于尽的下场。”
“让开！”宫四冷冷的看着白少。
他本来只是猜测，如今却被白少坐实，定是不能再耽搁半分。
“你要和我动手？”白少说着拿出身上的笛子，看了看宫四道，“现在去可能已经晚了吧，不知道翼蓝这一次准备用什么方法杀人。”
“白少！”宫四记忆中没有多少次是直呼白少姓名的，但是他现在真的怒了。“你让开，你知道我最不想伤的人就是你。”
白少笑了，“这么说，就算死你也要死在他身边是不是？”
“白少！”
“如果我说，当年你和他根本不是无路可走你会如何？”
“！”
“当年皇帝已经默许放你二人出关，冷门主出现只不过是答应了齐老王爷为他这个不孝子解毒，而你和他根本没有必要分开，我也不是赶去救你，而是刚巧被人追的走投无路。”
白少说着拿起了笛子，“所以齐迹根本没有中毒，你根本没有必要陪在我身边！而且我是心甘情愿跟墨燃走的，就是为了给翼蓝重新出关的借口引来祸事让齐迹不得不拼死一战。我一直在骗你，一直再利用你对我的愧疚，我根本就是想看你的笑话！”
宫四的眼睛从来没有这么红过，等他意识道自己有些失常的时候，人已经冲过去一掌拍在白少心口。
白少没有躲，稳稳的接下那一掌。
想象中的内力散尽功亏一篑的感觉没有出现，相反的，宫四却觉得自己掌心一热。
手上的内力没有散去，反倒被一股强大的内力，生生的压了回去。
“你！”宫四瞪大了眼睛看着白少。
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染红了两个人的衣衫。
白少手中的笛子落在地上，那本是千年寒玉所致，如今却不堪一击的碎成了碎片。
“义兄！”宫四忙把白少抱住，想要用内力为其护住心脉，却被白少拽住了胳膊。
内力不断地输入到自己的体内，宫四动弹不得，只能任由着白少躺在自己怀里。
“不要去找齐迹……他根本就没有中毒……他骗你的……你走吧……有我的内力护着……十日之后你就可以变回原来的……样子……”白少的目光慢慢的散了，气息越来越弱“我想回到不周山上……和你一起煮酒……赏梅……看师弟……舞剑……可惜……终究是回不去了。”
白少的声音越来越轻，终于还是听不见了。
白少倒在了宫四的怀里，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嘴角的血像让宫四想起了当年不周山上那傲雪的红梅。
“对不起！”宫四轻轻的把白少抱起，放在了床上。
等我回来，我就带你回不周山。
宫四在心中默默的说道，谁欠谁的已经不再重要，毕竟这辈子自己与白少已经没有机会清帐了。
“宫四！”墨燃冲了过，看了看床上眼睛已经红了，“你杀了白少！你杀了白少！”
话没说完人已经冲了过去，拳头在离宫四只有半寸的地方停住，然后整个人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我可抓到你了！”说话间翼蓝已经走了进来，然后像没看到宫四一样，走到墨燃身边伸手在他肩上一点。“欺师灭祖这种罪，我到要好好想想怎么惩罚你才好。”
“你怎么在这儿？”宫四看了看翼蓝，有些恍惚。
“我来抓我的好徒弟啊！”翼蓝笑着看了看宫四，“你知不知道当年我为什么听了白少的话，安安稳稳的入了蝶谷。”没等宫四说话，翼蓝又道，“你真以为是因为他魅力无边让我爱上了？”翼蓝笑道，“看来你当真不知道为什么齐迹要引我出来吧。”说话间翼蓝已经抱起了墨燃，“那我就告诉你，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魔尊和毒王的的确确是两个人。不过为了魔功大成，总要付出一些小小的代价。”
“别走！”
翼蓝一个闪身已经到了门外，“省省吧，我不和你打，我答应白少留你一命绝不食言，不过你自己去找死我也管不着。”翼蓝说着丢过来一张地图，“齐迹在那儿等你呢，如果他还活着话。”
宫四接过地图，慢慢的展开。
那里是魔教曾经的一处分舵，那里是宫四和齐迹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十二
神殿之内，齐迹站在那里。
“果然来了。”九儿笑着看了一眼宫四，从高台跃到地上然后回头看了看齐迹道，“恭祝教主魔攻大成。属下先行告退。”
原来就连九儿也是设计好的。
摆了满盘的棋子，不知道他究竟要什么局。
宫四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齐迹的脸，可惜连半点他熟悉的表情都没有。
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齐迹和宫四就这么对视着，仿佛谁先打破沉默谁就输了。
宫四的身形有些不稳，来的时候有些急，白少的内功心法与自己的不搭，所以还有些压制不住。
“你什么时候想起我的。”还是宫四先开了口。
“无所谓了。”齐迹淡淡的说道，“你既然来了这里，想必白少已经不再了吧。”
宫四点了点头，“他为了我散尽功力。”
齐迹道，“他到是对你痴心一片。”
如果换做以前倒还可以当做他在吃味，可是现在却分明是冷嘲。宫四走了几步，在离齐迹只有一米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你呢？”
“我？”齐迹抬眼看了看宫四，“我曾经对你也是痴心一片的，不过那不是真正的我。”说着齐迹抽出了腰间的宝剑，“我曾经以为我是天下第一却不想初次出手就败在了一个十
五岁的孩子手里。”
“你说什么！”宫四愣住，心中暗道不可能，齐迹怎么可能和周水过招过，他们初次相逢明明是周水被困在魔教，白少和自己一起闯入魔教神殿却找被困其间的周水。
那之前，周水应该已经不再了。除非……除非……这种假设，宫四不敢想象。
“所以我觉得再这样下去，魔教始终要被武林正义之士钳制甚至早晚会被你们所灭。所以作为魔教之主我必须练成魔教的至上武学，忘红尘。”
“你是……”魔尊两个字被宫四咬在唇间狠狠的已经渗出血来。
齐迹点了点头，“不错，我才是魔教的魔尊，不过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已经暂时让贤，把魔尊的位置让给了我那不争气的师弟，翼蓝。”
“为什么选中我？”带着一丝期冀，宫四还是问了出来。
“我本来选中的人是周水，那时你和白少不在，我在南疆着实和他浪费了不少时间，直到他把他的剑法完完全全教给我！你知道们，忘红尘心法的最后一层需要断情断义，所以我杀了他。”
“原来，他是死在你的手上。”
“我以为亲手杀了义结金兰的义弟就算断情断义，却不想这也只是断义而已，所以没办法，我只好重新找一个人逢场作戏，来断情。”
“所以你不惜给自己下药，也要和我……”
“是你们自己闯进来，若不是那时白少已对你情根深种，中招的就会是他，其实于情于理我都更希望那个和我春风一度的人是他，而不是你。”
“我不信。”
“哦？那我就让你看看，杀了你，是不是就算是断情。”齐迹说着拔出剑来，“我也刚好看看你有多痴情。”
“你爱过我么。”
“哈哈哈哈。”齐迹狂笑道，“这个时候你还在问这么可笑的问题，也许我爱你吧不过比起天下来，情爱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你要争天下？”
“如果你和我一样，站在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你就会理解我的执着。”
寒光一闪，宫四甚至没有看清齐迹当时的表情是不是有一丝犹豫，整个心口就被利剑刺中了。
宫四笑了，“你终究还是不忍心么。”
“开玩笑！”齐迹拿着宝剑的手有些抖，一定是错觉，因为他的心口有些疼。
“我帮你吧，我说过，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宫四笑着用尽全力走了过去，原本并不深的伤口终于裂成了一个洞，鲜血霎时如泉涌般喷了出来。宫四吃力的向齐迹走去，一步一步任凭胸口的剑越陷越深，终于贴上了齐迹的唇。
一将功成万骨枯，就让我为你染红这第一块基石吧，只是没想到最后的吻竟然是苦的。
“你爱我么。骗我……也行。”
“不爱！”齐迹轻轻的一推，然后狠狠的把剑从宫四的心口处拔了出来。
推开眼前的人，看着那木然倒地的身体，齐迹突然觉得心口有种裂开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是神功大成的感觉么，齐迹突然很想杀人，他想让所有的一切都染成眼前的红色。
很快的他就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染成了红色。
“教主！”
“王爷！”
九儿和不二及让一冲进来的时候，齐迹趴在地上身下全是血，随身的宝剑被丢在一旁，身旁是同样染成血人的宫四。
两个人的手好像都在努力的向前伸着，只是还差那么一点，就能形成一颗心的形状。
☆、尾声
南疆因为毒王的落跑大败而回，齐迹身死殉国，其后殊荣都留给了他的姐姐。
皇帝遵照齐迹生前所愿，将其安葬在宫四的衣冠冢旁。
不过南风为世人不允，所以只能空立了无字碑。
同时齐王府的小王爷墨燃也和红尘楼的白少一起在一场大火中同魔尊翼蓝同归于尽了。
此后百年，江湖太平，岁月静好。
曾经染满鲜血的青石，也早就被无情的秋雨冲喜的干干净净了。
很多年后，又是踏青的日子。
已然荒芜的无字碑前，迎来了罕有的祭客。
一个是痴痴傻傻的少年，一个是白衣翩然的公子。
说是拜祭，两人脸上却并无哀伤之情，那个痴儿只是坐在一旁啃鸭梨，白衣公子也只是倒了一壶酒。
“你让我在你心中种下红尘蛊，你说你一世武痴怕有一天走火入魔误杀了你最爱的人。可是我知道情深不寿，所以没听你的话。”
“我怕你终有一日会吃亏，所以就把这个蛊种在了他的身上，结果你还是被他杀了。”
“你们不是说好了要生死相随么，所以如果他爱你，杀了你他也活不了。”
白衣公子说着拿出一页纸，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不清。
“红尘蛊，情牵一脉，当年剑魔走火入魔误杀毕生挚爱，遂取自己心血练成，中此蛊者，若杀挚爱，必心裂而死。”
心裂而死啊，所以其实你也没错的太离谱，他还是爱你的吧。白衣公子这样想着，手中的东西已经燃成了灰烬。
“喂，你们有完没完，走吧，我的老虎饿了，你又不让我随便杀人。”远处走来的少年像是等得不耐烦了，说完还冲林间吹了声口哨，一只白老虎摇着尾巴走了出来，“快走吧，再不走赶不上船了。”
“好，我们走吧。”白衣公子点了点头。
痴儿冲着白衣公子微微一笑，“好。”
过不了多久，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就像没有人来过一样。
千里之外，冷朋拿着那本终于到手的毒典，翻到忘红尘那页顿了顿然后抬手撕了个粉碎。
情之所至，一往情深。
红尘茫茫，抵不过一个情字。
至此之后，再也没有人轻易许诺，生死相随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窝一点儿也不急翠菊！于是这个从去年写到今年，从HLL写到LJJ的狗血故事终于写完了X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