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驻-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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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同去游玩,在街面上见着了个耍猴戏的,那猴子特别机灵乖巧,让作揖就作揖,让算数就算数,两人当时都觉得新奇好玩,苏世昌便不肯走,死缠烂打的要家人买下那只猴子。玩杂耍的起初并不愿意出让,后来耐不住苏家砸下一大笔银子又威言相逼便让苏世昌领了这猴子回去。起初几天两人是兴致勃勃,每天吃了早饭便去看猴子,但日复一日,那畜生怎么也学不会配合他们做出种种讨巧举动。后来苏世昌便恼了,不准人给饭吃,猴子饿的奄奄一息的时候便在脖子上系了条长带子,跑着拖,那猴子在地上蹭的灰头土脸,他又把它抛到池塘里去说是洗澡。后来王笠荣回家去了,倒是不知道那猴子最后怎么样,多半也是死了。
苏继云感觉自己跌进了一片黑暗里,且浑身被缚住了,看不见,躲不开,心里一直在说要逃要逃,身体却又动弹不得。他满头大汗的睁开眼睛,入眼却是一片灰白的天花板,试着动了动,当即痛的低呼了一声。掉转脑袋,他看到了床边椅子上坐着的苏世昌,记忆便潮涌而来,当即转开脸闭上了眼睛。苏世昌的声音响了起来:“醒了?”见没有回答,又说道:“醒了就把药喝了吧。”苏继云睁开眼睛,说道:“我不喝,我要走。”苏世昌“哦”了一下,又道:“那要是我不许呢。”苏继云心里气闷,很想在床上撒泼打滚地耍赖一番,奈何动弹一下都疼得要命,只得重复道:“那我也要走。”苏世昌点了根烟,嗤笑道:“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跟二哥说说,谁欺负你了?”苏继云掉头愤恨的看了他一眼,嘴唇紧抿,在心里把他骂了个天翻地覆。苏世昌透着袅袅烟雾看他的侧脸,闲闲的道:“你要不喜欢住老宅,过几天就搬我那边去。不过要记住,到了我那里就不要再想跑,我没那么多精神陪你玩游戏。”苏继云闻言简直感觉掉入了一片泥淖,苏世昌见他半天也没言语,便站起来拍了拍他的头,说道:“就这么定了。”而后转身走了出去。
苏继云伤好了些便被移到了苏世昌居住的公馆里。躺在床上看着这陌生的房间,他很是不习惯,倒宁愿自己还住在医院里。可苏世昌说医院环境不好在家里更利于养病。的确,苏世昌这里只留了几个做饭打扫的仆人,堪称是十分安静,可苏继云一个人躺在昏暗的房间里,又是阴天,倒觉得这里比医院更加死气沉沉。
苏世昌下午在家,自己吃了午餐便端来一碗汤泡饭要喂苏继云。他给苏继云垫高了枕头,勺了一勺饭递过去,口中说道:“继云,不要老想着跑,二哥以后再不打你了。”苏继云张口含了饭,垂着眼只是咀嚼。苏世昌又道:“你说这顿打还不是你自找的,你要是不跑,二哥能打你。对不对?”苏继云将饭咽了下去,喉咙里“嗯”了下。两人一个喂一个吃,倒是配合融洽。苏世昌给他又递了一勺饭,继续说道:“你要是听话,二哥就送你去上学。”见苏继云不为所动,又加了句:“你要是不听话,受点气就跑,二哥就把你关起来哪都不准去。”话音刚落,苏继云那边便呛了个天昏地暗,头脸通红,鼻涕眼泪全出来了,头脸下的被褥衣物上也占了些喷出来的饭粒汤水。由于坐得近,苏世昌也备受波及,顶着半脸的饭渣滓,他来不及发脾气,皱着眉头放下碗,一路喊着“刘婶”出去了。
苏继云问苏世昌他身上的小兔子哪儿去了,苏世昌一本正经的说道:“那是是苏家的,被没收了。”苏继云辩解说那是昆凌送他的,苏世昌大手一挥:“昆凌小孩家家的不懂事!”苏继云感觉对方真是无耻之极,却又无可奈何。这时刘婶送了药过来,他便开口道:“我不想吃药。”苏世昌问他:“不吃药?为什么?”他便实话实说道:“太苦了,闻着都想吐。”眼见刘婶拿汤匙舀了药送过来,苏继云便凝神屏气的不合作。
苏世昌见了他这模样,抬手便不轻不重的照头拍了他一下,“快喝!”苏继云躺在床上愤愤的看了他,若不是这人,自己又怎会需要天天吃这苦药!苏世昌一眼看出了他眼中的恨意,上前一手接过药碗,一手捏了他下巴便往里灌。刘婶惊诧地叫了身:“二爷”!苏继云就觉得嘴里又烫又苦,药液顺着喉咙咽了下去,眼泪也随之迸了出来。眼看着他吞下去了,苏世昌大功告成般放下药碗道:“这不是喝下去了嘛!”说完便转身走了。
断了的骨头还没长好,苏继云只得躺在屋子里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做种种打算事宜,末了他没有想出个子丑寅卯,倒是把自己想得睡着了。梦中被人摇醒,睁开眼睛便看见了苏世昌凑近的一张大脸,面色涨红,醉眼惺忪,堪称是最不体面的样子。眼见苏继云醒了,苏世昌张开嘴说道:“你乖乖的,二哥给你带了糖!”苏继云被他那酒气熏得一扭头,横着挪了半米远。看见苏世昌在西装里笨拙的掏了半天,末了掏出来个挤瘪了的纸盒递了过来。苏继云抬手拆了开,发现是几块橘子糖,尝了尝酸酸甜甜的味道竟是很不错。
第二天一大早,苏世昌便醒了,宿醉的感觉还没褪去,他扶着头在床上坐了半响,估摸着清醒了才下床洗漱。洗着洗着突然想到了昨夜的事,昨夜他喝醉了酒,后来还让司机去百货公司买了糖准备带给苏继云。之后,给没给苏继云倒是不太记得了。从浴室出来他掏了掏昨天所穿衣服的口袋,糖却是不见了,来到苏继云的房间,对方正坐在床上吃早餐。看见苏世昌进来,只是淡淡的喊了声:“二哥早。”苏世昌想问他收到糖没有,但长长的“额”了一声之后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来,不经意却发现了地上的糖纸包装,他未回头,在心里腹诽道:“小兔崽子,吃了糖,连个谢都不说一句。”
第 7 章
王笠荣笑苏世昌:“这阵子都寻不到你,一天天的窝家里是为了照顾那小三爷?还是成心的要惹你妈生气?”苏世昌无所谓的笑笑:“一个小玩意,我妈要是为了他生气那就是老糊涂了。”王笠荣打趣道:“你这晃荡来晃荡去的,怕是要找个太太姑妈才安心。”苏世昌唾道:“滚一边儿去,你倒是找了老婆,也没见安了心。”两人正笑闹着,门外倒是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苏世昌道:“进来。”一仆人进来汇报说:“门外有一名金先生求见。”“什么金先生,我倒不认识什么姓金的”苏世昌疑惑道,又问:“有说是为什么事而来吗?”仆人回道:“他只说他是来替李小姐送信的。”苏世昌更加迷茫了:“什么李小姐?”王笠荣笑道:“怕是哪位闺阁小姐送了那情信过来?”苏世昌骂道:“滚一边去!你这造谣生事的本领怕是倒是长进了。”又吩咐仆人让那什么金先生进来。
一会儿仆人引了那人进来,却是个粗笨汉子,着一件半旧的布衫,手里还挂着个包袱。抬袖擦了擦头,他笑着说:“苏二爷,这是李家小姐让我给送来的。唉,让我好生打听了一番。”说着从那包袱里翻出个信封,毕恭毕敬的递了过来。
苏世昌丈二和尚的拿过来,抬手拆了,读完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信是李惠珊寄来的,信中言辞恳切的请求苏世昌让苏继云回去见他一面,说自己突染重疾,怕是不久于人世。又委婉提出上次所给银钱都被人悉数骗去,已处境艰难。金先生看着他在那里读着读着便皱紧了眉目,末了冷笑一声将信放在茶几上,转头问道:“李惠珊生病了?”金先生久不闻李家小姐姓名,这时便愣了一下,又急忙回答道:“是,是,大夫说是得了肺痨。”说完又怕苏世昌不信,呶呶不止的说了许多话。原来这李惠珊是半年前搬到他们家附近,起初是跟一个年轻男人一起搬来的,哪知过了不久,年轻男人一夜间跑了,李惠珊是又气又急便一下子病倒了。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熬来熬去的到了今日,实在是揭不开锅了,正好逢了这金家汉子跑长途车到这边,便打起精神写了封信带了过来。也是她平日里待人还算宽厚,且富裕时常救济金家,这一央求金家便同意了。苏世昌听了半响,末了抬手道:“不说了,你且给她带回去句话,说当初已经约定好的事没得商量,苏继云也不可能回去见他。”又开了张支票过去,道:“这个给她,是吃药打针或是做些别的事情都无妨,只是此事就此了结,她若再纠缠不休,甭怪我对她不客气!”金先生见他口气不善,又不知晓事情来龙去脉,一时间便有些瞠目结舌,暗叹自己揽了件破事,眼见苏世昌下了逐客令,便收了那支票低头退出去了。
王笠荣早伸手把那信拿过去瞧了一番,待姓金的走了,便问道:“怎不让老三回去瞧瞧,你就不怕这姓金的和那小娘们合起伙来敲你竹杠?别看他长得副老实样,指不定里面一肚子坏水。”苏世昌靠在沙发里,斜了他一眼,低头喝了口热茶,半响毫无头绪的说道:“我见过她的笔迹。本来就养不熟,何况还在养伤。”王笠荣看着他便有点酸酸的说道:“也不见你对你家那位兄弟姊妹这么上心。”苏世昌闻言笑了下,过了一会又皱了皱眉,将手中的杯子往茶几上一放:“你老掺和这事干嘛?我看你是太闲了,滚回家陪你家太太小子去!”王笠荣莫名其妙得了训斥,也不恼,倒笑着说:“我这不是关心你嘛。”又笑微微的看着他:“提那扫兴玩意儿干嘛,我愿意呆在你这。”苏世昌看他眼光里不是个怀好意的样子,便拿那信封抽了抽他的脸,冷笑道:“少拿这套对付我,我可不稀罕。请吧”王笠荣咧嘴笑了笑,拿起帽子便走了。
那边李惠珊收到了支票和口信,当着金先生的面是又羞愧又难过,病情也一日日加重了。一个多月,眼瞅着自己快要活不成了,想再央求金先生带口讯过去见苏继云最后一面,金家却说暂时没有跑那边了,终是看她可怜,便将那地址告诉了她,让她自己写信过去。
第 8 章
凌晨时分,苏继云被外面的雷声惊醒了,闪电透过单薄的窗帘照的满室白惨惨的光。以前雷雨夜他母亲总喜欢搂着他睡觉,口中说着:“不怕不怕。”他开始还会说“我不怕”,后来才发现原来是她在害怕,反正总是两个人相依为命,也无所谓谁照顾谁。胡思乱想了一会,他又睡了过去,醒来天已经大亮了,外面是阴天,一派灰蒙蒙的样子。
起身来到客厅,发现苏世昌已经出去了。这几天他不知道在忙活什么,总是早出晚归,等闲见不到一面。苏继云吃过早饭一个人在屋子里晃荡,恹恹的没多少精神。挨挨蹭蹭的走到下房,刘婶正坐在小板凳上择菜,见他走过来忙不迭的扔下菜,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道:“少爷可是饿了?午饭再一个时辰就好……”苏继云摇了摇头,“没事,你继续忙吧。”说完转身又慢吞吞的走了回去。已经快三个月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按理说骨头应该是早长好了,可是他总觉得胸闷气短,轻轻按了下胸口,他长出了一口气,怀疑苏世昌把自己的心肺给踢坏了。
苏继云百无聊赖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先是规规矩矩的,半响见无人看他,便脱掉鞋子把脚也放了上来,盘着腿坐在那里学打坐,以前隔壁有户人家去了老人,儿子请了光头的和尚过来,烟熏火燎的念了几天的经。他不知道和尚念的是什么,只知道对方是闭着眼睛的,于是就闭上眼睛嗡嗡的乱念了一气。末了他向后一倒,沿着沙发背溜了下来,歪着脑袋看向门口,门口空荡荡的还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中午苏世昌进客厅便看到苏继云蜷着身子睡在沙发上,或许是因为天有点凉,两只手臂也叠在一起放在脸边,模样竟是难得的乖巧。走过去踢了踢沙发腿,低头说道:“起来,怎么在这儿睡着。”话一出口,苏继云迅速便坐了起来,抬头懵懵懂懂的喊道:“二哥”,他有点受惊,两只眼睛大睁着带着未褪去的睡意,半边脸是白的,另半边却被压出了一大块红印,苏世昌抬手摸了下,只觉得触手一片光滑滚烫,想再试一下额头,哪曾想对方已经飞快的汲了拖鞋退出半米远,且垂着头说道:“我以后不睡这里了。”苏世昌看着对方惊弓之鸟的样子隐隐有些好笑,末了招了招手,道:“过来,看你生病了没?”苏继云没听明白但还是乖乖走了过去,眼见苏世昌抬手试了试,又弓下腰用脸颊贴了他的额头才知道原来是怕他感冒了,抬眼看了看对方雪白的衬衫领口,他毫无感情的想:“二哥的衣服倒是挺干净,不像之前去妈妈那的叔叔。”
苏世昌很满意苏继云的乖巧,决定晚上带他出去看电影。在家里闷了两个月,苏继云闻言眼瞳里就放出了光,想到这二哥总是翻脸如翻书,虽然心里高兴坏了,但还是对苏世昌极为控制的笑了下“谢谢二哥”。
没等到六点苏继云便换好了衣服鞋子去书房喊苏世昌吃饭,等到了饭桌上没吃几口却放下了碗筷,单是盯着苏世昌看。苏世昌看他两只手规矩的放在膝上背也挺得笔直,只是隔不了一会就要动一下,看着自己的双眼亮晶晶的,倒是比早上精神了百倍。便出言道:“看你这样子伤可是好了?”苏继云听到条件反射的拿手捂了胸口,闷闷的说:“嗯,差不多快好了。”两人正是要出门,电话却是响了。苏继云跟着过去,听得他在那边嗯了几声,语焉不详的嘱咐着什么,人出来倒是什么都没说。
车子一路的开出天元路,临了却是在苏家祖宅停了下来。苏继云皱着眉头一撇嘴,心里大骂了声“骗子”。可眼见着苏世昌推门下了车,自己还是快步的跟了上去。于管家迎了上来,又快又急的跟苏世昌说些什么,苏继云只听见“太太”“风寒”,料想是太太生病了,便放慢步子远远的跟在后头。冷不防苏世昌一回头,吼道“磨磨蹭蹭个什么,还不快点。”只好一路小跑过去。
太太是病了,可是也没生大病,只是这几日潮湿,不小心感染了风寒。苏世昌又有半个月不曾回来,便夸大了些说。见苏世昌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又有些过意不去,靠在床上让丫头沏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