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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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天边抖着身子边叩头:“不是……”
李承盛眼风扫到云琛,云琛仍然不发一语。
李煜德起身跪在李煜天一旁,一副爱弟心切的表情道:“父王息怒!许是二弟箭术惊人,将羽箭用尽向越胜王借了几支……”
李承盛盯住云琛:“越胜王,是如此么?”
云琛缓缓摇头,“不是”,顿了顿,“臣请陛下移驾行帐,臣自能向陛下解说清楚。”
“准。”
“云琛,已到了朕的行帐,朕倒要看你怎样将此事解说清楚。结党营私,拉帮结派是朝中大忌,你可知道!”
“臣恳请陛下准二皇子脱衣。”
“准。”
李承盛身边的侍从扶着李煜天到屏风后宽衣解带后又扶着李煜天出来。帐中几人见李煜天的身子都是一惊。莹白如玉的身子上,伤口皮肉外翻,不断还有殷红的血渍外渗。
李承盛拉过李煜天的手,细声问道:“天儿,这是谁做的?”
李煜天还未答话,云琛已跪下,头如捣蒜,磕个不停,口中祈求的语气十分强烈:“望陛下恕臣误伤皇子之罪!”
李煜德最为惊诧,瞪大了眼睛瞧着云琛。李承盛又静静看着云琛磕了许久,额头已经一片血红,才道:“行了,等你分说事情经过,自有治你的刑罚。到时候可不是磕几个头,流几滴血这样简单。”
云琛低头道:“二皇子身上所中箭伤,是臣所为。围猎第一日,臣正追着一只麋鹿,那鹿身姿矫捷,七拐八拐就在林中不见了踪影。臣沿着那鹿跑的路径追过去,前面有什么一闪,臣以为是鹿,不假思索地拈弓射箭,却听得二皇子一声尖叫……”说到此处,云琛神色惶急,声音发颤,已有些说不下去。
云琛定了定神,又续道:“臣急忙快马上前查看二皇子伤势。只见二皇子神态自若,已将箭拔了出来,见臣过来,对臣微笑着说‘越胜王下次的箭可得准些。不碍事,皮肉伤,我回去上些药。’说完二皇子又骑马奔远。臣心里暗暗庆幸,想上前送二皇子一程……”
云琛再次抖得说不下去。帐中静得可以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
“臣刚扬鞭上前,却见前面二皇子从马上直直栽了下来……臣上前扶住,斗胆掀开二皇子衣衫一看,二皇子的胸腹早已……早已被血迹浸了个透,臣想看看伤口,却发现,肉和衣服已经粘在一起,分也分不开了……”
“二皇子脸色发白,却还笑着跟臣说‘不碍事,若要让父皇知道,责罚你便不好了’,臣忐忑不安送二皇子回帐。第二日……”
李承盛抬起茶碗随意喝了一口,语气不怒自威:“于是第二日你就帮着二皇子捕猎了这许多东西?”
云琛身子跪得更低,道:“第二日,臣想去观察二皇子伤势,却见二皇子又披挂上马,臣心想,二皇子这伤势不可再拖了,便劝二皇子向圣上禀明此事……但二皇子又坚持不愿让臣背上这伤害皇子的罪名……臣心内也自是畏惧,想着既然臣让二皇子受这种委屈,索性帮二皇子捕猎群兽。二皇子听说后十分不怿,说赢要赢得正大,输也要输得磊落,于是臣偷偷买通二皇子身边管猎物的小太监,嘱他把这些猎物放进二皇子的猎物里,把二皇子的羽箭换上……谁知那小太监竟不见了……”
“所以那些羽箭留了下来”,李承盛的凌厉眼神扫过云琛,“那只银狐,自然也是小天自己所猎了?”
“是。”云琛又自垂首。
李承盛双目微闭,帐中几个心腹大臣也低低垂首,连呼吸都尽量放缓,仿似恐那呼吸砸地发出声响。
“小天,你怎么说?”
“儿臣只想同越胜王共担罪责,这件事,是儿臣自犯欺君之罪在前,儿臣无可辩驳。”李煜天的声音也微微发颤。
李承盛伸手轻挥,一帐人都悄无声息地退下,只有如豆的灯光跳闪着,做着熄灭前最后的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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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擢贤才明帝显君威 掀江海承盛立庶子 。。。
“宣王丞相,赵太医,李将军。”微弱的声音从越明帝帐中传出,夹杂着浓重的咳嗽声。
三臣几前弯腰颔首而立。
李承盛正欲开口,赵太医已然跪下,“请圣上恕臣直言……”
“你的话,朕知道,朕不想听。”李承盛打断。
“报……”帐外传出侍卫喊声。
“不用进来了,在外面说吧。”李承盛吩咐。
“回禀圣上,猎场边上发现一个小太监的尸体,经人查验……”
“是小天身边的人吧。”李承盛又打断了侍卫的话,“你下去吧。”帐外侍卫的脚步逐渐变轻。
“朕的时间不多了。很多的事情要在还能做的时候做好”,李承盛道,“这也没有和你们说的必要。你们都知道。我召你们三个来,是想说说这立太子的事情。王丞相,你先来吧。”
王立信向前小跨半步,低首行礼,露出了业已染了点点白斑的鬓边青丝。“臣以为,自古立太子,才德为先,大皇子二皇子均是德才兼备,但长幼有序,臣以为……”
“王丞相,你那侄女怎么说也是个美人胚子,嫁了煜德的伴读作妾,未免太亏了些吧?朕是老了,但也不至于完全糊涂。”
王立信闻言,双膝跪地:“臣纯是出自一片忠心……”
李承盛摆手,“朕知道,知道……前朝旧臣,若不找机会巴结新主,又怎么能保得住这一世的家产基业?如果朕给你高官厚禄,你能光宗耀祖,封妻荫子,你自然是忠的……”
行帐里依稀透进几丝冷风,王丞相的额头上却不断渗出汗珠。他磕头磕得砰砰作响,从老弱的身体里挤出一点声音:“臣祈求告老还乡……”
李承盛满意地点点头,“准了。”
“李将军,依你之见……”
李昊虎向前跨一大步,颔首道:“臣认为,当立二皇子。”
“小天?你倒说说为什么?”
“二皇子身受重伤,却肯为云王爷守口如瓶,不愿云王爷受罚,这体恤臣下的心意,自是仁君之道……”李昊虎说话素来耿直,也未想着当着这届君主来形容下届主子“仁德”会犯了忌讳。
“昊虎,你的忠心朕是信得过的。你说话忠直犯上,朕也不怪你。只是,‘仁君之道’是你心里想的真正原因么?”
李昊虎望着越明帝的熠熠眼神里渐渐生出畏惧的成分。
“臣……”
“但说无妨。”
“臣是见二皇子与云王爷素来交好,若由二皇子继位,云王爷必然甘心辅佐,若由大皇子继位,难保云王爷不生反心……云家手握大权,臣恐天下动乱,大权旁落……”李昊虎是皇室宗亲,自然担心皇室命运。
“你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小天的心计,确实不浅……”,李承盛似笑非笑,“赵太医,你说呢?”
“臣枉测圣意,也有几言要奏……”
“准。”
赵玉溪也不行礼,径自说开来:“臣刚见陛下听王丞相说什么立太子要德才为先时,眉头微皱,想必是不同意王丞的看法了;君王若不施仁德之道,则必以霸王之术御下,臣窃以为陛下所欲新主,必擅长霸王之道;而且……”
“直言吧,不必吞吞吐吐……”
“云王爷自小耳聪目明,骑射功夫也是极佳,又怎能错把二皇子看作鹿?二皇子也是聪敏之辈,哪可能处事如此不大意?依臣愚见,倒极可能是二皇子主动从林子里冲出来让云王爷射中的……”
“大胆!”李承盛怒喝。
“圣上息怒。但若圣上欲闻臣下真言,臣的话便只有这些。不过从此事上观二皇子心术,却也可略窥一斑,二皇子用计奇诡,手腕特殊,确是太子之上上人选……至于那小太监,也极有可能是二皇子自己杀的,如此这般,既拉拢了云王爷,又博了众臣的好感,得了个仁德的名声,二皇子当真厉害非常。
“更何况”,赵玉溪抬眼对视李承盛,“陛下心里,恐怕也是和臣一样的想法。”
“赵玉溪”,李承盛不怒反笑,“你知道你话里犯了多少忌讳么?”
“臣忠心耿耿,万死不辞!”赵玉溪跪下,却仍是面无惧色。
李承盛接过桌上一碗药,看着黑色液体里自己模糊的倒影良久良久,又饶有兴味地打量了赵玉溪一番,笑言:“是。你的话不错。不过你开的药朕可不再喝了。你心思太多,开出来的方子想必也弯弯绕绕,不能直除病症。不过,王丞相告老还乡,这丞相的位子空出来没人坐也不合适。以后你就帮小天给国家开方子,助他治理天下吧。”
“臣领旨谢恩——”
依越朝旧例,每年秋收围猎过后,君王大宴群臣三日。
一干文臣武将均在行帐之中整理次日衣冠佩戴,越明帝身边的近侍却传下圣旨来,越明帝龙体欠安,又值围猎几日,皇子重臣蔑视法纪,罪犯欺君,着令随行一干人等即日启程回朝。
回朝途中,李承盛一直精神不济。不知谁走漏了口风,传言李承盛在行帐中日日眉头紧锁,还有一次曾以手覆额,自言自语道:煜天虽是朕爱子,竟闯下这等祸来……朕也难保……
消息散播开来,群臣便如老鼠一般,切切察察,四处钻营。众人虽还未回朝,李煜德的王府已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圣驾回都一日后,越明帝下圣旨诏告天下,称赞大皇子李煜德性格敦厚,平明诚实。与此同时,因二皇子李煜天与云琛罪犯欺君,念在一个宽厚仁德,一个忠心护主,法外开恩,各领杖责二十,罚俸三月。
奖惩过后,越明帝却宣二皇子李煜天到轩辕殿面圣。
李煜天进殿,行礼。李承盛屏退左右后,招手道:“小天,这边来。”
二人中间放一小几,李承盛看着李煜天,问:“怎么样,身上还痛么?”
李煜天颔首:“谢父皇关心,儿臣……好多了。”
李承盛笑,“今日这里只有父子,没有君臣。”
“是。”
李承盛喃喃道:“记得你小时候和云琛放纸鸢戏耍,朕和云王爷读书论道,一晃九年,你和云琛正年轻,云易已经去了……朕也确是老了……”
李煜天正要出言安慰,李承盛却摆摆手,递给他桌上的四页纸。
“这第一页,是听到风声后,立即向煜德送礼示好的重臣。这些人你不用担心。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朕来安排。定让他们老的告老还乡,精干的升迁到闲职,有错的或谪或贬。
第二页,则是煜德的亲信。煜德是皇后的孩子……皇后的父兄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朋党众多,这些,朕也可帮你料理……
这第三页的人,可都是枝枝节节跟煜德有利益关联的臣子,这些人在你即位后必当心有不甘,兴风作浪。好在这些人官位中下,但若涓涓细流汇成大海,力量却也不可小觑。这名单上人物甚多,你登基之后要慢慢处理,小心瓦解他们的力量。
这第四页,就是一些泥古不化,自认戆直的谏臣。他们定会反我弃长立幼,日日满口纲常礼法,动辄以死相逼。这些人的话,到时候我听听,你听听即可,不必当真。闹得僵了,就升他们官,赞其忠义,揽一个圣明君主之名……至于他们的建议,不听也罢。”
李煜天听着听着,脸上遽然色变,下跪叩首:“儿臣无才无德,恐不能担当大任。况且父皇正值壮年,儿臣又怎能……”
李承盛眉眼间也流露出伤心之色,缓缓道:“朕的身体,朕清楚……朕的病,药石无灵,朕没有几个月的日子了。只盼你能负大任,承大统,兴我越朝……
若是蛮夷犯境,就叫云琛帮你。你们两个从小就情同手足,他辅佐你,我也放心。”
李煜德热泪盈眶叩首:“谢父皇……”
李承盛点头,“小天乖……下去吧。”
第二日上朝,李煜天即颁布圣令,次子李煜天,宽厚仁德,体恤臣民,聪敏善思,英武果敢,继承大统乃天命所归,立为太子,望朕百年之后兴盛越朝,以慰朕心。一月之后,进行太子加冕大典。
圣旨一下,朝中立马炸开了锅。谏臣纷纷上书,称废长立幼乃礼法不容,况且大皇子又乃皇后嫡出,二皇子的生母是后宫宫女,出身低微,大皇子德行又无不当之处,理应立长。朝中多数大臣又是大皇子一派,纷纷上奏章附和谏臣之言。
一时之间朝中动荡不安。可皇后此时却做了一件让朝廷上下惊叹的事——皇后上表皇帝,称自己罪孽深重,教子无方,所生大皇子才德均不及二皇子,立二皇子是大势所趋。自己虽然教子无方,但是仍然能将二皇子视如己出,请皇上宽心。
此举一出,倒令谏言去了大半。皇子亲母尚且说自己儿子才德不及二皇子,旁人又岂能置喙?
上表之后,皇后又宣李煜德进宫。出宫之后,据传李煜德面色阴沉,一言不发。但事隔三日,李煜德又上书皇帝,称自己能力,魄力均不及皇弟,甘愿辅佐皇弟治理天下,自己若继承大统,有亏德行。一来二往,越明帝将谏言流言都消除得干干净净。
李煜天按兵不动,听得朝中几日的跌宕起伏,满城风雨,只是一笑。白力在旁自言自语:“这一系列变故,着实奇怪……”
李煜天粲然一笑:“现在,总算是定下来了。”
白力道:“定是主子有洪福,不过,这之中却也有云王爷的力量……”
李煜天眉尖一蹙,沉默半晌,吞吞吐吐道:“你替我准备一份厚礼送他……顺便,谢谢他。”
作者有话要说:罗生门。。。
没一个说对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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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醉歌舞储君思年少 观银烛胜王诉衷情 。。。
一月之后,李煜天被加封太子。
李煜天看着眼前的场景,无声地冷笑。一月之前,他回来时,门庭冷落;而今日,加封太子,群臣道贺,莺歌燕舞,晚宴上,众人推杯换盏,热闹非凡。
他不知……已等了多少年。
他自幼就是出身贫贱,母亲是与明帝春风一度的宫女,生下他就力竭而死。没有势力,没有背景,所以没有人尊重。哪怕就是宫里的侍从,当着他的面恭敬有加,背后却总以鄙夷的眼光瞧他。仿佛整个皇族,都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