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得容易-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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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它趴低了身子低呜两声,再往前摆一个姿势,装着要去扑咬兔子,可那兔子的肥身子一动,它就吓得赶紧夹着尾巴就跑。
明沅还笑它是个窝里横,一院子丫头都喜欢它,去厨房讨了猪大骨头,敲碎了煮饭给它吃,它还会吐骨头,精明的不得了,你蹲下来召它,真有吃的才动,没吃的就路趴在原地,拿黑眼睛望着你,一步也不肯挪的。
沣哥儿是实心实意的喜欢黑背将军,日日带了它出去跑圈儿,这一日竟撞上了官哥儿房里的丫头养娘抱着官哥儿出来玩春,养娘抱了官哥儿在亭子里头歇息,小丫头结香穗香两个又是编花篮又是掐花朵,眼睛一溜,见着这小黑东西蹿来蹿去。
拍了巴掌把它引过去,那丫头眼见着是沣哥儿的,却一把抱起来,连一句话都不曾说,转身就抱回去讨官哥儿的喜欢。
沣哥儿怔怔停住,想追又不敢,他知道那是上房的弟弟,一气儿跑回来,到了屋里才忍不住了,扒着明沅的脖子哭个不休。
明沅听见这些,心里叹一口气,拍着沣哥儿的背,九红赶紧出主意:“再过几日庄子上又要送东西来的,咱们使了银子,叫人再抱一只来罢。”
沣哥儿这会儿也哭不动了,举着杯子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水,只抽抽着鼻子,听见九红的话,却又咧开嘴哭起来:“将军就是将军,别的狗都不是将军!”
九红原不想多事,可听见这句也忍不得了:“才是个七八岁的小丫头子,就这么势力眼,分明瞧见是咱们哥儿的,也一并抱到前头去了,我去讨,那两个竟还敢跟我呛起来。”
明沅亲亲沣哥儿的额头,小人家也有大道理,他的爱物,哪里能说换就换的,明沅拍了他,沉着一张脸:“九红,你拿上两吊钱往院子里头寻看院的计嬷嬷去,就说咱们院里的狗丢了,叫她派人在院子里头找,拿了长竹竿往湖里头捞一捞,别是跌进湖里了。”
“将军没跌进湖,我看见它叫结香抱走的。”沣哥儿小身子一抽一抽,明沅抱了他摇一摇:“我知道,我们饶不了结香。”
当着沣哥儿的面,分明不是官哥儿要的,却也该拿了这东西去讨他的喜欢,这一回若是不出头,往后拿走的就不是一只狗了。
两吊钱只派了三个小丫头子去寻,明沅这里又补上两吊,还往厨房要了酒菜,采薇头一个忍不住,气的撸了袖子就要去上房寻结香:“不开眼的小贱妇,还偷到咱们哥儿头上来了,看我饶不饶了她。”
明沅赶紧叫人拉住她:“你才在太太跟前挂了号的,再出头,还要不要留在院子里了,急甚,且看着罢。”
几个丫头都狐疑的看着明沅,明明没丢,也是知道去向的,白使了银两酒钱出去,这么个寻法,哪里能要得回来。
自天明一直寻到天黑,明沅往上房去请安的时候,明洛先问了:“我怎么听说黑背将军丢了,沣哥儿哭了没了有?”这事儿瞒不住人,五六个丫头在院子里头找狗,采菽采苓两个还叫明沅差到栖月院待月阁去问了一回,再没哪个不知道小香洲里丢了狗。
“怎么不哭,若不是他哭成那样子,我也不至找得那样,这会儿哭累了,趴在床上睡的小狗似的。”明沅一声叹:“到底是他亲自喂着长大的,一时不见了,缠得我没法儿。”
纪氏听见了倒多问一句:“可拿竹竿捞了?”她还不知那狗叫结香抱给了官哥儿玩,屋子里头的旁的丫头却有知道的,等摆了饭,几个姑娘都回去了,琼珠才报给纪氏知道:“那狗像是给抱到官哥儿屋里了。”
纪氏一挑眉头,怪道这么大张旗鼓的找呢,她再一问,便问出来是结香抱的,当着沣哥儿的面抱了送到官哥儿跟前。
纪氏最恨这种挑三唆四的人,立时把她换下去,叫乐姑姑又补了个小丫头过来,还叫结香,可这狗儿却得了官哥儿的喜欢,明沅等了两日,纪氏天天赏菜,还专叫厨房做了挂炉子的烧鹅来,却只字不提黑背将军,过得些日子,上房送了一只小猫崽子来。
明沅捧了它送到沣哥儿跟前,他抬眼看一看,站着巴巴的掉眼泪,却知道将军是怎么也回不来了,抱了那团小毛球,把它蹭着脸,眼泪滴进黄毛猫儿的绒毛里。
作者有话要说:
来分享一点杂事,跟着看过春深的妹子大概有知道愫的表妹带球嫁人的故事,现在生了孩子,男孩儿,原来就已经激化的矛盾更加激烈了
妹妹生产之后的一周是亲婆婆在照顾,一口荤汤没让喝,只给蒸点山芋当口粮,生产完了一点奶水都没有,小宝宝一口母奶都没喝着
婆婆还把自己的内衣裤跟小宝宝的衣服一起洗,为了这个愫表妹跟她起了摩擦,于是她就哭天抹泪的说儿子负担重,又说姑娘家里没家底……现在索性甩手走人了,还到底去说儿媳妇要求高,欺负她是外地人。
娶进了门那些誓言就忘记了,看他老实,结果他对着谁都老实,妹妹的原话。
所以还是劝妹纸们一句,真的,买猪看圈,一窝不好,不可能就单他一个好的,咱们这一辈子,千万别搭进去。
☆、第111章 荔枝冰淘
沣哥儿自失了黑背将军,便一直闷闷不乐,连着送来的那只小猫儿,他也不并很喜欢,不许它睡黑背将军的窝,也不许它玩将军的玩具。
那是一只草编的蚱蜢,采茵摘了湖边的长草编了给沣哥儿玩的,叫他给了将军,将军正是活泼爱玩的时候,咬着这只草蚱蜢拖来拖去,使了很大力气似的,往外头花园子里去玩,见着真蚱蜢也要去扑,那东西却会跳,一跳起来,把它吓的跑回屋子里,缩到床底下,怎么叫也不肯出来。
沣哥急了,它叫将军的怎么能这样胆儿小,拿细竹棒扎了草蚱蜢,在将军眼前一上一下的晃,逗得将军去扑咬,短短的腿往后用力,猛得一下扑上来,一扑着就甩着尾巴呜呜叫。
如今那只草扎的蚱蜢还放在它的小窝里头,里面还有一件沣哥儿已经穿不下的旧棉衣,他就蹲在窝前,摆弄一会儿蚱蜢,又把这东西放回去,把手背在身后,依旧去写字读书。
院子里头好几日没他的欢笑声,采薇心痛的直叹气,她因着这付性子,虽也结仇,到底还是交好的多,找了同她要好的丫头一通咬耳朵,很快就打听出来,结香叫她娘老子送到庄头上去了。
撵出去的丫头,再怎么也进不得院子了,还是纪氏亲自发的话,连当洒扫丫头都不成,杂役房里都当不得差,既能送到官哥儿跟前,娘老子也是有些脸面的,没成想女儿叫打发了出来,往后连亲事都不便说了,只好把她送到庄头上去,也不必在家里落人的眼。
采薇听了打鼻子里头哼出一声来:“该!这下作东西!”骂是骂的,却没人敢说纪氏一句不是,还劝了沣哥儿别再惦记着黑背将军,小猫也一样圆滚滚的,拿手指去碰它,它还会躺下来,四只爪子一并抱住人的手,喵喵直叫。
沣哥儿却只不喜欢它,看也不肯看,明沅知道将军是再要不回来了,除了她,那些丫头婆子,连着明洛明湘也都来劝,不过是只狗儿罢了,若是不喜欢猫儿,再去求一只狗就是了。
只怕对纪氏来说,也不过是只狗,玩物罢了,还较得什么真,她赏了吃食宠物下来,又单给了沣哥儿一套文房四宝,好一块嵌金贴银的墨,雕的连中三元,算是给他的开蒙礼。
开蒙礼是开笔那一天就已经给过的,这一个算是补的,沣哥儿谢着接过来,心里想的却还是黑背将军,他怕穗香丁香两个养活不好它,同茯苓还说了好几回,说将军要喝米汤的,吃碎碎的肉,得拿牙咬碎了再喂它吃。
沣哥儿时常可怜它只能吃米汤,桌上有了肉,就偷偷的扔一块儿给它,将军直摇尾巴,可它尾巴摇的欢,却咬不动,歪着脸把肉撕下来,怎么咬都嚼不烂,还想硬吞下去,叫九红掏了出来,它那小乳牙,却已经知道这是争食的,还张嘴去咬九红,叫九红提起来拍了一顿屁股。
沣哥儿知道它不会吃,又没有狗妈妈教,怕它连肉都不会吃,自家把肉咬了,吐在手里喂过一回,将军吃得欢实,自此沣哥儿便让茯苓把肉捣烂了拌在粥汤里喂给将军吃,明沅夸他的话全说给了将军听:“真乖,吃的多长得快。”
他还一本正经的告诉明沅往后等将军长大了,变成威风的大狗了,就能带了它上山去抓野兔子:“柱子家的大黑就会捉野兔,还给柱子叼过小兔子回来的。”
这么精心养大的,在他眼里怎么只是一条狗呢,是以别个劝他,明沅从来不说,到得后来,便叫丫头们少提,反倒常把那猫儿抱出来,还逗引着沣哥儿给它起个名儿。
明沅知道无法,又不能看着沣哥儿沉默下去,他才这么点子大,便已经尝到这般滋味,心里不忍,却还希望他赶紧忘了,让采茵扎了一个龙眼大小的彩扎球儿,就在罗汉床上抱了小猫儿,拿它粉红色的小爪子去推那个球。
沣哥儿原来不肯看,一屋子丫头都在凑趣儿,他没忍住,扭头去看一眼,见猫儿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盯住花球,先还是由着明沅捏住它的爪子去玩,再后来,它自个儿歪歪扭扭的翘着屁股去推,小爪子一拍一拍,推的那球动了,就机灵的跳开两步,等那球不动了,便又再跳过去推。
把那球儿当作猎物,反剪着身子,尾巴打成一个圈儿跳过去扑住了,可它身子太短,跟着球滚,一个翻身才把球给扑住了。
沣哥儿“扑哧”一声笑出来,再看两日,他就肯摸一摸猫儿,抱在怀里,揉它的下巴,可却只不肯给它起名儿,还是明沅给猫儿起了个名,原来那只叫黑背将军,这一只是猫儿,又生的这么毛团团的,便不起那威风的名字,因着是只黄猫儿,身上却有一团白,就叫它一团雪。
沣哥儿渐渐肯把它抱在膝头,摆在案边,这只猫儿是个傻大胆,放在书案上也敢滚下去,娇滴滴的喵两声,又爱啃小鱼骨头,沣哥儿有了代替黑背将军的宠物,又要他操心一团雪的吃喝,倒又活泛起来。
采菽往正房送衣裳给姐姐,见着了官哥儿跟狗玩,难得同姐姐卷碧感叹一声:“我们姑娘也难呢。”
卷碧手里拿着扎花样子,奇一声道:“不过一只狗儿,原说要送回去的,官哥儿只不肯,抱了不撒手,还能硬抢不成。”她说了这一句又道:“哪能委屈了哥儿。”
采菽便不再说话,坐在廊下看见官哥儿追着黑背将军跑,将军才来的几日吃不下睡不好,一直拿鼻子去闻,约摸是想找回家的路,可它本来就是小狗,等呆的时间一长,便把旧主忘了,如今又有了个新名字,叫哮天了。
官哥儿有了这狗跑动的也多了,他蹿得那样快,后头的小丫头撒开了脚追,一院子笑闹声,还专叫下边人给哮天做了个狗窝,上边还刻了它的名字,拿牛皮揉制了绳子出来,哮天叫牵了,呜哩呜哩的围着官哥儿打转。
日子滑到七月,红云宴开宴在即,颜连章能带着妻子进宫去赴宴会,家里也叫他徇私藏下两株荔枝树来,糯米荔正挂果,太液池边上一圈,坐在船中行在湖面,远远看却却是万丈红云。
圣人龙颜大悦,先同元贵妃两个泛舟游了一圈儿,把该吃的该玩的都玩过一回,这才摆了红云宴,又请官员一道贺他五十圣寿。
家里这两株荔枝,是颜连章特特挑出来的,挂的果多,一层层的熟起来,拿银剪子把那熟的先剪下来,壳皮还泛着青的,便留下来再等着它长。
这些树株在金陵定是活不成的,也没甚个好留的,俱都剪下来吃,西府里除开纪氏送的,还有明蓁自宫里头赏下来的两篓来。
明蓁这胎坐得稳了,她那里得着这火性的东西不敢多吃,分给宫人,又再赏了两篓出来,一样的鲜果子,非要分两回送,明沅这里得着两碟子,拿白玉碟儿装了,丫头仆妇们一人得着五六个。
九红许久不吃这家乡风味,叹一声:“原在家时那烂的破的全归了自家人吃,吃的想吐,这些年不尝,倒又想起了来。”
若不是圣人起这一回意,轻易哪得吃到这个。为着这两碟子荔枝还专门摆了一回宴,把果儿摆篮中吊到井水里湃过,一层层剥下来壳膜来,沣哥儿一面背白乐天的《荔枝图序》,一面一个接一个的往口里塞,吃的满嘴儿酸甜浆汁,连着一团雪都跟着拿红舌头去舔,它已经能自个儿从榻脚上跳到桌上去了。
台上的点心有它爱的,便自个儿跳上来吃,一个没瞧着,一碟子点心就叫它祸害了去,偏生沣哥儿不许丫头们打骂它,采薇没法子,只好讨了一个碧纱的食罩来,又叫它伸了爪子去挠。
没抓着它,它便四处捣蛋,一抓着了,就瞪了圆圆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瞧着人,几个丫头都下不去手,还是明沅拎得后背拍过它一回,它倒记着了,再不敢上桌来。
红云宴又是圣人五十圣寿,又叫万寿节,官员四品在列的都能去吃宴,就把宴摆在船上,这些个红果留的多摘的少,又不许宫人们去偷,抓着了就死打一顿,便是太监这些死钻钱眼的,也不敢偷摘了出宫去卖,只得捡一些自树上落下来破了壳的食用。
地下落满了果子,树上又一串串的结起来,连片的红看的圣人满意,便把监理这件事儿的四个人,俱都提拔一回,颜连章往上升了升,自从五品,升到了五品,还回到市舶司这回却不是提举了,一气儿当了市舶司使。
颜连章大有得色,回来便请了阖府人,也办了一回红云宴,把两株树抬到胜瀛楼前的院子里头,宴上菜单子本来就是他拟定的,带来的大厨自此就在宫中当差,可总还有小学徒,这一年里只学这几道菜,早就上了手,在府里掌起勺来。
天色将暗未暗,远香阁前一片红白出水荷花,含苞带露香远溢清,一应儿按着座次坐下,上面坐着颜家大伯边儿上是澄哥儿,左首是颜连章同纪氏,右首是颜顺章同梅氏,他俩个儿女不在身边,往后是是颜丽章同袁氏。
袁氏见着澄哥儿坐在上首,那眼刀子在他身上刮来刮去,颜家大伯咳嗽一声,她便赶紧端了杯子,转身去跟梅氏碰杯。
三家人家,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