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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与君诀-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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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三一撇嘴,小声嘀咕着:“噢呦,帮帮忙,当时君先生也在场的,说要保刘善德的可是他,说刘善德被逼自杀的也是他,别人还要怎么说!”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作势打闹了起来,纠缠一团。海天大哥看不过,摆手制止住他们,小声呵斥说:“让君先生看到像什么样子。”几人人重新坐好,还止不住拿脚互相踩来踩去。
  海天大哥一旁看着,轻声嘱咐在座的人道:“有些话咱们自家说也就说了,出去可不好乱讲的。好好做自己的本分。招惹是非的下场怎么样?你们也都看到刘善德了。”
  正说着,君先生从书房出来了。众人见他出来,立刻站起身来,不再多言。这边君先生板着面孔目不斜视的步下楼来,从海天大哥手里接过帽子,径自向外走去。
  
  临出门口,君先生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冲我招招手,我赶紧跟过去。他眼睛望着别的方向,似乎是思索了一下,然后仔细的叮嘱我说:“刘善德手底下难保有衷心的狗,逼疯了四处乱咬人。出入小心,多加防备。别任着傅庭芸满世界的乱跑。起码老实这个把月。尤其少到龙二那边去鬼混,树大招风。”又转首对阿三阿权说:“你们都提起精神。出了差池,谁都不好交代。”那二人不住点头。
  
  君先生一出门,我急忙上楼来找傅斟,他满脸的疲惫,窝在沙发里迷迷糊糊发困。见我进来,又撑起精神来。
  张妈随后进来,见他这样,心疼得唠叨起来:“啧啧啧,真不知道天天有多少大事情忙,饭也顾不上吃,觉也顾不上睡。我们晚上烧了鲶鱼汤,熬得老浓稠的,我热一碗过来给你喝。还想吃啥,一道跟姆妈讲噢。”
  
  我悄悄问傅斟,刘善德到底是不是自杀的。傅斟故作神秘的一笑,说:“你猜猜?”
  我盯着他的眼睛端详了一会,说:“是你吧?”
  傅斟任由我审视端详片刻,而后凑到我耳边,用极小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神秘的说:“是君飞扬杀的,连李公子都是他杀的。”
  我惊讶的抬头看向他,并不相信。他眉毛一高一低,斜眼看着我发笑。他这个人,讲玩笑话会故意摆出一副认真相,真格的时候又总嬉皮笑脸。我一时分辨不出是真是假。又不好再多问,只能随他去了。
  
  我对于刘善德的死感叹不已,同时抗议他们拿人命当儿戏,轻易的生杀予夺。
  
  傅斟不以为然的说:“活下来的人自有活下来的本事,死掉的人也自然有死掉的缘由。他总有该死得地方。”
  我问:“那么刘善德为什么要死?”
  傅斟往沙发里一靠,幽幽的说:“第一层原因,是他勾结外人打劫仓库,害死自己的师父,不忠不义。自然该死。第二层原因,哼哼,你可知道租界的法国总巡捕换了人,一朝天子一朝臣,大疤头栽了。刘善德的靠山也就没了。留他何用。至于这三层原因嘛……”他一边说着一边点起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故作高深的说:“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听。”
  
  我唏嘘道:“我与刘善德虽无干系,也还见过几面,他对我还算客气。当初住过来的时候,他送我的见面礼还满贵重的。”
  傅斟啧啧摇头:“女人啊”。边说边用指头对着我不停的点。过会又说:“看来我要多买些好东西给你了,这样将来万一我死掉了,你还能多记着我点。起码得超过刘善德。”
  张妈在旁边听见这话,大嗓门嚷起来:“什么话,不好乱讲的喔,快自己打嘴”。傅斟听话的拿手拍打自己的嘴巴三下。张妈认为还不够,示范着边打嘴巴,边说:“呸呸呸”。傅斟又乖乖的的一样“呸呸呸”了几下。
  张妈总算心满意足了。还不忘极为严肃的告诫我俩:“不吉利的,好的不灵坏的灵,可不好什么话都瞎说的”。傅斟深表同意的点点头说:“正是,张小姐人漂亮,讲话也最有道理,刘善德不是刚被自己说死掉了吗。”
  
  依稀记得刘善德被人下黑手狠揍的那天,他在秦公馆的客厅里,当着君先生的面,公然指出是傅斟陷害了李公子,再嫁祸于他。
  这话早晚被李公子知道,其结果必然会对傅斟不利。
  这便是刘善德不得不死的第三个原因。
  
  傅斟知道君先生所谓的整治刘善德,不过给他吃些苦头罢了,难保日后还要用他。这可不是傅斟的意思。傅斟是一心要他死的。又碍于君先生,不好亲自动手。
  傅少爷是个疯狂的人,不惜用自己做筹码赌上一局,凭他的本领,真想陷害谁嫁祸谁,还不至于做得这般拖泥带水此地无银。他不过是卖个破绽给刘善德,借以去逼迫君先生,如果君先生想保傅斟平安,就只能除掉刘善德,永远封了他的口。
  
  君先生知道傅斟的歹毒用意,却拿他毫无办法。刘善德这边,逼急了早晚会狗急跳墙。无奈之下,只好先假意稳住刘善德,再派人除掉李公子,最后借李司令的手杀了刘善德。这样他和傅斟都可以置身事外全身而退。
  
  傅斟是心思狠绝,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要算计别人,不在乎把自己也算计进去。逼到绝处,给对手和自己都不留后路。
  而君先生是手段狠绝,权衡斟酌,不思万全不出手。但是一出手,就一定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事发当日,刘善德对李公子的死全不知情,是傅斟偷偷命人将他骗到码头,再软禁在那。又假意做出为了保自己人和李司令对峙的样子。
  双手如何沾满血腥,面子上还要扮得漂亮。
  直到君先生赶来,李司令给君先生面子,许他自己将凶手交出来。这样君先生也就顺水推舟,秘密的杀了刘善德,对外宣称其是畏罪自杀,将尸体交给了李司令。
  可怜刘善德,自以为有主子撑腰,威风八面,自以为混得高明,如鱼得水。渐渐在“自以为”里头迷失了,认不清自己草芥蝼蚁的本命。
  殊不知,命该几多斤两,便争也枉然。低眉顺眼苟且偷生,或许可安稳一世,眼高于顶嚣张跋扈,注定自取灭亡。
  




12

12、第12章 玉锁 。。。 
 
 
  傅斟自然是不会乖乖听话安分守己的。起码谢大少爷的生辰宴,是必定要到场的。
  
  谢双成的派对排场极大,不但从红房子西餐厅请了法国厨师来烹饪食物,还请了明月社的几位歌星来献艺。其中有我很喜欢的白虹。
  那时白虹还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没什么人知道。她是北平人,发音字正腔圆。歌词经她嘴里唱出,洪亮清晰温润甜美。果然一两年之后成了有名的红歌星。
  很多个因为思念空虚而暗自神伤的日子,抱着收音机发呆,电台里,总是飘摇着她的歌声,听她唱着“且听我说吧,夜寒露重,只影陪伴着寂寞……”总觉得那仿佛唱得就是我。
  
  我和傅斟因为车子半路出了毛病,到的晚些。赶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酒足饭饱开始吹起牛皮来了。
  天气闷热,傅斟全身西装革履,隆重其事,热的直发晕。进了门直接凑到电风扇前面狠狠的吹起来。我因为没吃什么东西,饿不过,急忙点了洋葱汤和芥末牛排来吃。
  
  既然傅斟出席,他那位名义上的女友梅恬小姐自然也闻风而至。
  彼时众人谈天说地,小几上摆设了茶点果盘。梅小姐漫不经心的挑出一片西瓜,只小口咬掉了最上面瓜心的地方,便放在一边。少顷,又拿起另一片,依旧只吃瓜心的一点点,然后将整片丢弃。如此往复,一盘西瓜半数被她咬过。我虽生在殷实的中产之家,但从小家教甚严,若敢这样糟蹋东西,定要被惩戒打手心,再加一顿好训。
  待要说什么,仔细想想,我不过是傅斟的姐姐,与她并不算有什么干系。何苦枉做小人。看看周围,除龙二狠狠的瞪了她两眼之外,其余众人都全不在意。
  
  少顷,我叫的洋葱汤上了桌。褐色的汤底上浮着一片金色的吐司,葱香扑鼻,令我食指大动。刚想搭配起面包和白脱油大快朵颐,梅小姐在旁边啧啧皱着眉头,指着我的汤说:“这些洋人厨师都是捣糨糊,洋葱汤嘛,应是上好的牛腿肉吊出来的清汤,这个一喝就知道是边角料熬的。连洋葱都炒糊掉了,哪里是人喝的东西。”
  几句话说的我甚是尴尬,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举着汤匙不知所措。梅小姐也极没眼色,还兀自向我显摆道:“要是阿姐你喜欢喝这个汤,改天我带你去喝地道的。我爸爸的朋友开的餐厅,在圣母院路上。他家的牛排不要太灵光噢。”
  
  我讪笑着敷衍她,眼神瞄向傅斟,希望他能将我解救过去,可那边傅斟已经和龙二等人议论起业内新闻来。
  龙二得到消息,陆玉筝接手了通达轮船公司,打算大规模发行股票扩充规模,问傅斟有没有兴趣插一手。傅斟虽然觉得陆老板搞船运不过是一时兴起,但是与他拉上关系无疑是多一层靠山,自家有技术,对方有门路,未尝不是场双赢的买卖。龙二则指点他说,不管能不能捞到好处,陆玉筝一搞上船运,铁定用自己混黑道的那些伎俩,先使手段把同行踩下去再说。和他站在一队,起码能自保。
  过了一会,龙二又凑过来压低声音说:“听闻汪院长因张六对日不抵抗,向中央索要巨款,要自请辞职,以谢国人。你与吴之群走得近,可有什么内幕消息?”
  傅斟脸上一沉,没好气的说:“且听好了,我与姓吴的全无交情,也素无来往。”说着忍不住探头在人群里张望了一番,见并没吴之群的身影,鼻子哼了声,吐着气说道:“我说吴六筒怎么没到,原来是陪主子唱戏去了。”
  那吴之群是国字脸,戴一副圆圆的眼睛,鼻孔微扩,嘴巴两侧还各有一只极明显的酒窝。傅斟总背后嘲笑他的脸是“六筒”。每每听闻此语,再联想那方方正正布满各种规格圆圈的脸孔,总令我忍俊不禁。
  傅斟顿了顿,接着说道:“都别枉费心思了,就算汪季新真去了,过不几日,又会上演陈词请愿的戏码,自有人再把他请回来。”
  
  正说着,梅小姐施施然坐了过来,娇嗔的抱怨道:“最受不了你们这些生意人,整日里费劲心思争名逐利,满身铜臭。”说着,故意做出一个闻了怪气味皱鼻子的表情。傅斟听她的言语,只笑笑,毫不在意。
  龙二“切”的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反驳道:“梅大小姐,别瞧不起金钱。也别瞧不起为了金钱苦心经营的人。仔细想想吧,当你嘲笑他们的时候,金钱权利正是你可以这样做的底气。”
  
  梅小姐被抢白,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挺起脖颈刚要发作,傅斟赶忙推她说口渴,嚷着要喝汽水,梅小姐闻言立刻殷勤的赶着去取。
  看着梅小姐一路走去故意灵巧摆动的圆润身形,龙二将手中纸扇往茶几上一摔,翻白眼斜瞪着傅斟说:“你也太阴损了,利用就利用,装得跟真的似的。梅傻子实心眼,是真爱上你了。你就装吧。我倒要看看你最后怎么收场。”说完,拂袖走人。
  
  谢双成是寿星公,自然嘻嘻哈哈出来缓和气氛。他手端酒杯一步三摇的踱过来,一脸百思不解的摸样指着傅斟说:“说你争名逐利,满身铜臭,依兄弟看是一点不委屈。我说你傅少爷有身家有后台,何苦天天这么拼命赚钱呢,趁年轻该好好玩乐才是。”
  傅斟夸张的叹口气,拉着长音说:“我不比你,有个大学问家的爹,有个满清贵族的娘,再添个有脑子能赚钱的弟弟。”转而嬉皮笑脸的看看我,接着说:“我家里只有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阿姐,我总还得辛苦点,好给她攒嫁妆!只盼何时嫁妆够了,好有人上门迎娶吧。”
  一听又扯到了我的头上,佯骂他道:“赶紧说清楚吧!看样子原来你是怕我嫁的,既然如此,我索性偏赖在家里不走了。”
  傅斟做出一副吃了酸橘子的表情,假意思索着说:“这样也好,那就把你留在咱们家吧。我来看看,君舅舅是你长辈,多宝阿叔年纪又太大,咦,把你许配给阿三你看怎样!”
  一听这话,我立刻扑上去扯他的耳朵,他左躲右闪四处逃窜,身旁几个凑热闹起哄的小姐们帮着我去追拿他,一时间乱哄哄笑作一团。
  
  那边吵吵闹闹至入夜方散。一回到家,小秋先迎上来,说是戈良来了,已在二楼小客厅等了大半天。
  
  戈良平日里跟着九爷,过着大隐于市的惬意日子。若非老少两个主子有所差遣,是不会随便登门的。
  听见他来,傅斟急急的更换了外衫,上去小客厅见他。开门的间隙,我瞥见戈良一脸阴沉,正倚在沙发扶手上抽着烟。
  傅斟小声嘱咐我他们有事要谈,不许人上来打扰,然后随身关紧了房门。
  少顷,小秋端了茶上来,被我拦下。问她可知道戈良此行有什么因由,小秋也并不知晓。她只有些担忧的说,戈良若是和别人一起来,也就罢了,要是独自一人前来,八成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往常他自己一人过来的时候,好几次都听见他与傅斟在房里轻声争吵,有一次还砸了茶杯。
  
  这话让人纳罕,戈良跟着九爷不过是这两年的事,算有些胆识才干,却并无根基。
  傅斟是九爷的嫡亲外孙,同生会上下,虽没什么人真心信服他,可终究要给九爷三分薄面。如刘善德之辈,自认有巡捕房的背景,有君先生做靠山,又有多年经营的关系势力,方敢半明半暗的与傅斟叫板,一个小小的戈良怎么会嚣张到上门与傅斟争执。更令人不解的是,傅斟小器又记仇,怎么能屡次容忍他,平日里还一副融洽无虞的样子。
  
  正思量着,果然里面两人小声吵了起来,往来言语,听得出两人都极力的压低声音,或许是情绪激动,间或有些词句冲脱出来。
  隐约听到说什么“…狗屁的从长计议…屡失良机…悔悟…”
  “…操之过急…我看是别有用心…”
  “…忘了报仇…不信我…”
  “…一箭双雕…将我一起除掉…你们母子…”
  忽然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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