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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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牙,又想起连学校教授都能收买,甚至为之驱使的傅昭龙,他居然还是那家只帮有钱人看病的私人医院的老板吗?
「我查到那医院的大致资料没多久,那人便又打电话来。他说,他找到了某个立委愿意出面一同说明,只是,怕夜长梦多,记者会就定在早上十点,还说虽然时间很赶,但,他找我就是因为知道我认识不少记者朋友,希望可以透过我的力量,尽量帮忙多召集媒体,务必引起舆论的注意。後来的事,你看新闻大概就知道了。」
「可是,为什麽里面的照片会?」
「我不知道。」李玉莲的声音很苦恼,「召开记者会之前,我跑了好几个地方,因为是很普通的牛皮纸袋,我完全没想到东西会被掉包。。。。。。我毕竟太大意了。」
「这期间,妳有碰过谁吗?」我问,试图抽丝剥茧。
「系办丶社团丶剧团丶去钏儿的诊所帮我男朋友拿安眠药,後来,还去了一家咖啡厅吃早午餐,见的人太多了,其间要说有谁有机会作手脚,几乎每个人都有嫌疑。」
「钏儿?吕钏儿?」这个女人的名字在这个时候出现,让我觉得特别有问题。
「是啊,不过,我没告诉钏儿我要办记者会,去打个招呼拿了药就走了;早午是跟两个记者朋友一起吃的。」李玉莲听起来并没有怀疑吕钏儿。
「玉莲。。。。。。」我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将我的怀疑告诉李玉莲。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那些照片是合成的。」李玉莲突然笑了出来,说话却带着哽咽,「欧治刚是公众人物,怎麽可能让我拍正面□的照片?但是,资料袋里面那些堕胎的病例,倒是真的。。。。。。」
「既然是假的──」刚开口,我就知道自己的想法太天真。
我原本想说,既然是假的,那麽只要说清楚就好了。
但是,在嗜血的媒体面前,即使全部都是假的,还是可以报导得像真的一样。何况,只有照片是假的,其他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呢?
「没关系的,燕子。」听出我连忙收口的愧疚,李玉莲虽然哽咽,但还是安慰着我,「趁着这次的机会,就这样断掉也好,否则,也不知道还要和那个人纠缠多久我才能死心呢。媒体那边,我毕竟不是什麽名人,锋头过了,大家也不会记得我是谁了。至於我男朋友──我前男友,只要不承认丶不回应,久而久之这个新闻就会淡掉了,男人嘛,怎麽会没几个花边新闻?」
「对不起。」我只能这样说。
即使婚外情是不对的,但是,李玉莲的伤心,我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许永志,对不起,我害了你的表妹。
※ 42。
醒来,天还没有大亮,下意识地抬起手腕,这才想起手表早已被我扔在傅昭龙的座车上。也不过才几天的时间,我就习惯要看手表了吗?
虽然只睡了三四个小时,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了,现在是凌晨五点多,有些渴,胃也空得有些疼。
下了床,走出房门,正打算去厨房泡杯热牛奶,却看见西装笔挺的父亲,正坐在沙发上,一边喝麦片加牛奶,一边看公文──外商公司的高阶主管,毕竟是很忙的。
看见我起床,父亲愣了一下,「怎麽这麽早起?」
「你不是也醒着?」我的声音听起来很冷淡,甚至可以说是挑衅的──其实,我并不是自己开口的那个意思。
父亲的眉果然拧了起来,将手上的文件放在桌子上,语气很不悦:「你那是什麽态度?我等等还要到公司加班呢!」
径自走向厨房,不觉得自己还应该回话;我就是这个德性,对着父母,说不出什麽孝顺乖巧的句子,还不如闭嘴,省得给彼此找不痛快。
将近一年没回来,厨房物品的放置,似乎与我印象中的有些不同,我打开原本放麦片奶粉的柜子,里面却是调味料。愣了一下,乾脆拿一只玻璃杯,打开冰箱,给自己倒了一杯冰牛奶。
「也帮我倒一点。」父亲不知何时,也走入厨房,站在我旁边,伸长手,将手中的空杯凑了过来。我於是将剩馀的牛奶都倒进他还有些麦片残渣的玻璃杯中。
「你怎麽瘦成这样?钱不够用吗?」父亲的语气很不悦,「你妈念了我一个晚上。」
我没有答腔,径自将空瓶子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那个要回收──算了,今天你妈会叫阿梅来打扫你的房间,让她一起弄好了。」
「我明晚不住家里了。」喝了一口牛奶,冷得我打了个寒颤,应该先微波的。
「你耍什麽少爷脾气?也不过就是换了房间而已!」父亲尽量压低声量,可是,表情看起来还是很狰狞。「都几岁的人了!」
「我明晚有事。」太冰了,从食道冷进胃里,凌晨五点,果然不是喝冰牛奶的好时机。将剩下大半杯牛奶倒进水槽里,打开水,顺手将杯子冲乾净。
「你现在到底几公斤?有没有六十?男孩子这麽瘦,像什麽样?」
我不得不说父亲果然是学商的,对数字特别敏感。一百七十六公分的我,昨晚睡前站到房里的磅秤上量,发现现在的体重竟然只有五十七公斤。。。。。。几乎比女孩子还瘦了。
许永志走後,我几乎什麽也不想吃,距离他走还不到一个月,我竟掉了十公斤还多。
「你要明晚不住家里,那就叫你妈别让阿梅过来了,她是高龄产妇,又是生产前不到一个月了,少折腾一点比较安全。」
我没理会父亲的交代,径自往房内走。如果知道高龄产妇很危险,还硬要用试管做这个婴儿,那又存着是什麽心呢?
为了生出另一个孩子取代我,他们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我真是招他们讨厌啊。
在我被□之前,父母对我是很纵容的;那时候,没有谁会嫌我态度不好,或是说我对他们的冷淡有问题。
母亲总是说,「聪明的孩子本来话就比较少。」
父亲也总是说,「燕子像我比较多,又聪明丶又懂得沉默是金。」
现在,对我失望了,只要冒点险,重新生一个小孩,从头教起就好。
然而,面对我自己的残缺和肮脏,我却无法像他们这样,搞出一条人命,就能重新再来。已经被□了丶已经失去了心爱的情人了,我却无法喊暂停丶也没有什麽方法可以砍掉重练。
我的人生,像是一盘下错了的棋──一步踏错,全盘皆输。
我无法悔子重头。
※※※
撇开父亲回到房内,重又窝回被窝里,却怎麽样也无法再觉得温暖。
我想着许永志丶李玉莲丶吕钏儿,以及所有的谜团,然後,想到了那个变态。
发现我顺利逃脱,他是否焦急地派人到处寻找呢?会不会到现在还派员在那个休息站地毯式搜索呢?是否能让他那嚣张,随时表现得从容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呢?
想着他吃鳖的样子,我竟开心了起来。
可是,却又隐隐感到不安。
逃脱得太顺利,是否,其实又是一场阴谋等着我呢?我试着说服自己,顺利逃脱只是因为我提前识破了吕钏儿。
然後,我想到了今晚八点,1404号房的邀约,想着许永志留言给我的几条水球,我的心暖了起来。
他说,他一定会来。
他说,「明晚,你来,我抱你。」
──其实,我早该想到不可能是许永志的,然而,我真的丶真的太想念他了;我宁愿相信,那个与我对话的,是一只鬼。或是,一个可以穿越时空的异人。
之前,许永志介绍我看过一本国外的翻译小说,叫做「时空旅人之妻」。
那是一个总是突然就被传送到另一个时空的男人,错乱地在时间的乱流里面流浪的故事。遇见妻子的小时候,在现实的时间轴里终於与最爱的人见面丶相恋和结婚,最终,却在时空乱流中,走回妻子的小时候,被妻子的父亲误杀。然後,妻子在很年老丶很年老的时候,与来自还没死亡那年的他,有了最後一次的重逢。
那是个荒诞又悲伤的故事。
我记得看完这本书,我问许永志,「你现在和我是同一个时空吗?」
许永志搂住了我的肩膀,笑着说,「不是,所以,麻烦请我的岳父,你的父亲,不要拿猎枪出来。不然,未来,你会守寡。」
我记得自己捶了他一拳,然後他亲吻了我。
许永志走後,我始终期望着那个荒诞发生在我身上──那也为什麽,我拼命地给他写信,期望穿越或鬼怪这类的事情,可以发生在许永志与我的身上。
我不知道是许永志对我的好,让我这麽留恋,还是,因为失去了,我才觉得自己这麽爱他。
我只知道,即使明知道不可能,我还是相信那个不可能会发生在我的身上──我期许那个荒诞的不可能,拯救我的悲伤。现在想起来,也许,就是因为我怀着那样的想法,所以,才始终没想过要自杀。
如果我们还终将有一次见面的机会,那麽,即使失去了你,我还是可以勉强自己,继续努力,撑过每个没有你的日夜。然後,那次会面之後,我才终於可以安心含笑九泉。
窗外射入明亮的光线,天已经亮了。
我期待的夜晚八点,似乎还很久才会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22〉假作真时
※ 43。
我来到饭店时,才下午六点多,距离许永志在线上告诉我的八点,还有一个多小时。
试探性地问柜台,「请问,1404号房,是不是已经有预订了?」
「请问贵姓大名?」柜台的接待小姐长得非常艳丽,服务态度也很好。
「辛雁梓。」
「有查到您的线上订房纪录喔,是1404号房没有错,不好意思,可以跟您核对一下身分证件吗?」接待小姐对我露出艳丽的笑容。
「订房的人是我?」我有些疑惑,原以为会是定许永志的名字。
然而,我很快就替自己找到了说法。毕竟许永志已经是鬼魂了,怎麽样也不可能拿出身分证件来登记──我却偏偏故意忽略既然已经是鬼魂了,怎麽可能还会与我相约的不合理。
登记了房间,刷了卡,一夜的住宿费,打折下来还要一万多元──真不亏是精品旅馆。
虽然我是学生,又没有打工,但是,一夜上万的住宿费,我也不是付不起,这都要「感谢」父亲的会赚钱丶连周六都敢在早上六点前出门上班地辛劳赚钱。
房间在十四楼,因为没有什麽阻挡,透过没有拉上窗帘的落地窗,大片的玻璃外,可以看到远方大大小小的霓虹招牌,以及逐渐点亮的万家灯火闪闪烁烁。
装潢很精致,和台中的汽车旅馆不同,这家精品旅馆,坪数不算非常大,大概只有十二丶三坪,就算加上没有做出隔间的大按摩浴缸,和位於角落的透明蒸气室,以及乾湿分离的盥洗室,也差不多只有十五坪左右而已。
大片落地窗外有个不小的阳台,放了两张躺椅,在台北,主要的卖点,大概还是窗外的那方辽阔景观。
房内的电话声响起,让我吓了好大一跳。
心跳急促丶手指冰冷,我接起了电话──我真的被傅昭龙吓到草木皆兵了。
是饭店的服务人员,「请问,您有预定晚餐,要现在送吗?」
时间还早,不过,稍早在家里我也没吃什麽东西。
我应声,让他们送食物来。
在食物送来之前的空档,我坐立难安,索性在房间里摸摸弄弄,发现书桌边有个小小的书柜,上头有一些散文或小说。然後,在数量不多的书籍中,我竟看到了那本书──「时空旅人之妻」。
抽出那本书,走到阳台的躺椅上坐下,我将书放在自己胸口,眺望远处的景观。
至此,我更加确认八点,许永志会来。
他介绍我看的书,我昨夜才想起,现在就在台北这个精品饭店的小小书柜中看到──这一定是许永志给我的暗示;我这样深信不疑。
厚厚的书本压疼了我的胸口,我知道自己又流泪了。
许永志,医院里那具冰冷的尸体之後,再次与我见面的,会是几岁的你呢?而,无论到时出现的是几岁的你,今夜,我想被你拥抱。
我似乎发呆了好一会,门铃响的时候,天几乎已经都黑了,远处的灯火和招牌显得更加璀璨。
打开门让服务生将食物送进来。推车上摆放了一个很大的拖盘,上面盖了好大一个银色的餐盖,看起来非常的高级。
我告诉自己,那一定是许永志在网路上为我预定的精美晚餐。
服务生问我要不要在床上吃。
我点点头,服务生变魔术般地取出一个床上用的小餐桌,立在床上,再将大拖盘放置在小餐桌上,打开闪闪发亮的银色餐盖,里面是西式的丰盛晚餐。
掏出小费,打发了服务生,我坐到床上,开始享用晚餐。
晚餐很丰盛,精致的前菜丶可口的浓汤丶美味的牛排丶甘美的甜点,甚至还有一杯年份很好的红酒。
我突然想到,许永志走後,我竟不曾吃过这麽周到又丰盛的一餐。
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正常进食了,虽然食物很美味,不过,我却没有办法吃完,每样都吃了几口,就开始觉得胀得有些胃痛。
将小餐桌暂撤到旁边的床边桌上,我躺在床上,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看手表,再次发现上面的表早已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