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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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维持着每周上课五天,每天上八堂课的规律生活。
他不忙的时候,总是努力地逗我说话,试图讨我欢心,然而,我越来越像入定的老僧。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并没有入定,内心深处,我痛恨他对我的爱或疼惜,也痛恨越来越依赖他的权势的自己。
温柔可以令人上瘾,权势的方便更是男人都舍弃不了的性。高。潮。
我拼命的学习和阅读,除此之外,却越来越像个混蛋──像傅昭龙那个混蛋。
那天周四晚上下课,我走到停在教室前的红色马自达,看到一个男孩,拿着硬币,正在我的车门上画乌龟。
我看看左右,傅昭龙的狗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我走过去,狠狠地踹了那个男孩的大腿,男孩跌倒在地上,脸上的表情很精采,又青又白又红,最後大声地说,「就算你有背景,也不能这麽嚣张,你要停在大门口,我看一次,就画一次乌龟!」
那个男孩,我其实是知道的。他在校园里小有名气,很热血的大一青年,满肚子理想丶满腔自以为是的正义公理,是校刊社的主编;他的不平则鸣,让许多教授又气又爱。
如果不曾有过傅昭龙在我生命里出现,说不定我也会成为那样的人。
那男孩有我羡慕的自信丶光明和满满的勇气,就像是天生的阳光,我突然很想毁了他。
我对着那个男孩笑,男孩的脸竟然红了,我看出他眼神里飘过一瞬的着迷──那种眼神,我并不陌生。
以前,我还是高中名校里,每天有收不完情书的「燕子学长」时,很多学妹看着我的目光就是那样的;後来,爱着傅一荣时,我也常对傅一荣露出那种眼神;现在,傅昭龙与我坦承後,更是经常用那种眼神注视着我。
那是为我迷乱的眼神。
如果我还是许永志希望成为的那种人,我会警告他离我远一点,少给他自己找麻烦。
可我不。
我装出内疚的表情,告诉那个少年,「对不起,没人告诉我这里不能停车,我踢了你,你痛不痛──」
男孩的表情又是千变万化,最後,他反而鞠躬向我道歉,说他太冲动了,不知道我原来和大家传说的并不太相同,其实是个这麽和善又知过能改的人。
男孩说要领钱赔我重新烤漆的钱,我对他笑着说,我不缺钱,但是我缺敢和我说真话的朋友,问他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出去吃晚餐。
我开着马自达,将男孩载到一家有情调的法式餐厅,对他卖弄着我美好的皮相和令他迷乱的笑容。
吃完饭,我送男孩回学校宿舍楼下,凑过去男孩耳边,轻轻地亲吻他的脸颊,说晚安。
那天晚上傅昭龙没有回来,那天晚上本来负责跟着我的两只傅昭龙的狗也没有再出现过。隔天,那个男孩退学的公告张贴在校园里学务组的布告栏里。
周五第八节课上完,教室楼下,我没看到自己开去上课的鲜红色马自达,傅昭龙依在黑色法拉利安佐的门边等我。
「我的马自达呢?」我见到傅昭龙,并不讶异,只是轻声地这麽问。
「我让人送去烤漆了。」傅昭龙灼灼的目光盯着我,「宝贝,你在想什麽?」
我对傅昭龙扯了扯嘴角,露出微笑,「我可以去高速公路飙车吗?」
傅昭龙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轻声地问,「我让人料理那个学生,你生我的气?」
我摇摇头,「没有。」我就是想要让那个男孩重重地受教训,这个结果和我预期的差不多,没什麽好生气的──傅昭龙也许没有派人二十四小时监视着我,但,校园里大名鼎鼎的我,在宿舍楼下亲吻了另一个大名鼎鼎的男孩,他怎麽可能不知道?
至於另外的两个傅昭龙的狗,既然没有出现,肯定也受到教训了,没有尽责帮我看好车,受罚什麽也是应该的。
轻而易举就能借刀杀人,报复惹我生气的人,令我感到既罪恶又痛快。
「可以告诉我你在想什麽吗?」傅昭龙看着我,「我不懂你。」
我看着傅昭龙,我也不懂自己了,他又怎麽会懂?我一边得意,一边又痛恨着那个明知道会毁了一个青年前途,还是故意那样去做的辛雁梓。
也许,我是近墨者黑,可是,无论我多厌恶自己,傅昭龙就是爱着我。
我上了法拉利安左的驾驶座,看着傅昭龙坐进副驾驶座丶系好安全带,然後,在一片羡慕与惊艳的目光中,将车子开离校园,上了高速公路南下的车道。
周五的夜,南下的高速公路很塞,法拉利安佐也只能困在缓慢前进的车阵里。
我终於开口,问傅昭龙,「你究竟爱我什麽?」
傅昭龙沉默了许久,轻声地说,「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我不太记得了──但是,我知道我强暴了你,我以为你是某个角头送来讨好的,他的儿子。。。。。。那是一场误会。」
我没想到傅昭龙会提起这件事,一闪神,差点撞上前面的那台突然踩煞车的深色Toyota。幸好,车子本来速度就很慢。
「当年,发现我弄错了之後,这件事就交给傅一荣去处理了。」傅昭龙看着我,眼光很迷离,我试着将心神专注在塞车的路况里,「那个时候,你虽然合我胃口,但,我也没有到想要将你弄到身边的想法,我不介意被恨──这样说,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但对於那时候的你,我真的没有太多印象了。」
让我那麽痛苦,也痛苦那麽久的事情,对於这麽强暴犯来说,也不过就是多树立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恨他的人罢了,所以,关於那一切,他记忆的并不深刻。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的我,虽然倒楣,但是还不至於倒楣到被他爱上。
我心里不知道该为当时的自己难过,还是庆幸──原来,我一遇到傅昭龙,没有最不幸,只有比不幸更不幸。
「然後,在台中,你记得吗?我们第二次见面,在那家酒店门口,你撞进我怀里,给我很熟悉的感觉。。。。。。你突然大哭,引起了我的注意。恨我的人很多,试图讨好我的人更多,你看我的眼神有恨,你出现的时间地点也很敏感,我让你参加那场台中地盘分配的会议,没有人露出有问题的表情,我推测唯一的可能,是傅一荣想要背叛我,我也的确这样怀疑,所以,我想带你去别馆,直到我查清楚。然後,在车上,你说起那个短命的倒楣鬼,表情。。。。。。很,令我心痛,我很久不曾对人有那种情绪了。总之,你的寂寞和悲伤的样子,让我想对你好,想亲吻你,我也的确那样做了,你却吐了我一身,那令我非常的恼怒;你却笑了。我生气的时候,从来没有人敢笑。。。。。。我想,就是那个时候,我对你开始比算计再在意一点。」
傅昭龙突如其来自我剖白的回忆,也将我带回刚懂得为许永志的悲伤哭泣的那一天。
那时,只是一个亲吻,就会让我吐出来,而现在,即使是在前一天晚上他温柔地进入我的身体时,我也没有任何的反抗。
辛雁梓,才不到一年的时间,你已经变成一个彻底的贱货。
※80。
「在别馆里,记得吗?那栋大楼需要指纹才能去的二楼,有幅大陆名画家画的达摩像──」傅昭龙的话让我想起那幅凶恶眼神的达摩。
「在那里,你为了那个和那个短命鬼的合照,明明一脸要吐的表情,还是主动亲了我一下。我洗澡的时候,你误把那个保险箱当作逃跑的出口了吧?」傅昭龙似乎想起当时的细节,轻声笑了出来,然而,笑之後又是苦恼的语气,「害怕又委屈的样子惹得我心痒难耐,可是,突然,就掉下眼泪来了。。。。。。我从来都不懂你。我对你,一瞬间,又比在意多了一点。」
我想起突然掉下眼泪的自己,那是因为刚沐浴完的傅昭龙,有许永志身上才有的香气──白麝香的气味。
「你突然昏倒了,SAM来检查之後告诉我,你身体很差──因为没有好好吃东西,也没有好好睡觉。。。。。。我让你吃有安眠药的粥,那是SAM的建议,你的身体已经在垮掉的边缘了。。。。。。」傅昭龙的手覆住我放在排档杆上的右手,「你睡着的时候,手下送来关於你的调
查报告,我没有收起来,你後来应该也有看到。」
我愣了一下,有些想法闪过,我的目光望向他正在轻抚的戒指。
我记得自己一觉睡醒,就发现自己的戒指不见了,「你趁我睡着,把我的戒指拿去加工?」如果他那个时候,对我还是只比在意多一点,为什麽要加工我的戒指?那时候,还不是爱,不是吗?
傅昭龙的眉毛拢了起来,轻轻地摇头,「不是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我怎麽也找不到你的戒指,所以,让下面的人,暂时找了个假的安抚你。」
所以,我现在戴的是假戒指?但,那天,在昂贵的旅馆房里,戴着许永志戒指的傅昭龙,明明揭晓他将戒指里许永志的名字改成他的名字的事实。
真相与记忆兜不拢,就像是扣错了扣子的衬衫,我努力梳理,却只是越来越困惑,「我不懂。」
「你的戒指掉在车上,是之前在台中接送你的那个司机拿走了。」傅昭龙捏了捏我的手,「记得那个司机吗?」
「他拿我戒指做什麽?」傅昭龙的对手,到底是谁?
「白金戒指拿来卖给黑市,还是值一些钱,不过,他知道我在找戒指,一直收着不敢拿去卖。那个司机很缺钱,他老婆是个烂赌鬼,欠了一屁股债。後来,他也是为了钱,才冒险试图背叛我,还在你的水里下药……你的戒指,是我料理他时找回来的。直到在旅馆里,你喝醉了,我才帮你换上有我名字的戒指。」
傅昭龙说的话让我觉得既合理又不合理。
是的,为了钱,有些人的确什麽事都敢做。可是,司机毒害我?哪来的机会呢?他们说我中毒的那天,一大早,我的确见过那司机,他那天的表现也让我觉得与之前判若两人,可是,我昏倒是晚上……再说,既然是在水里下药,印象中,那天明明只有在吕钏儿的诊所喝了口温开水,难道吕钏儿和司机又有什麽关系吗?或者,傅昭龙搞错了,下药的不是司机,是吕钏儿?
不,如果是吕钏儿,傅昭龙不可能会说下毒的是司机,再说,吕钏儿明明是玉莲的好朋友……
还没弄懂下毒的时机,傅昭龙便打断我的思绪,「那个司机不是什麽重要的人──不过,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一开始,我让他去劝劝你,让你对我好一点。」
「你确定是司机下的毒?」既然今天是谜底大公开,那麽,就把曾有的疑问都弄清楚吧。
「他亲口承认在你的水里下毒。你知道,要让一个人说真话,我多的是办法……」一边说,他一边轻轻地抚着我的白金戒指,「置於司机背後的人,则是某个财团大佬,养了几个堂口,买通了那个司机和几个我身边的人,就自以为能取代我了。记不记得我让SAM跟你说不平静,让你谁都不要信?就那个时候。」傅昭龙的口气有些嗜血。
既然傅昭龙那麽说,那大概不会有错吧。法拉利安左依然塞在高速公路上动弹不得,我望着方向盘上的我的手,与摩娑着我的白金戒指的他的手,看起来那麽和谐宁馨,与我们交谈的内容一点也不相符,「那些人现在呢?」我知道没什麽好问的,但我还是问。
「台湾每天总是有些车祸的。。。。。。」傅昭龙的声音有些谨慎,「你怕我吗?」
我怕傅昭龙吗?我曾经很怕,但是,一如知道那个男孩会因为我恶意的轻轻亲吻,而落到前途尽毁,我却只觉得痛快;现在的我,明知道傅昭龙的双手沾满许多血腥,却只觉得荒唐。
荒唐的傅昭龙的世界。
在我的车上画乌龟的男孩。。。。。。依我对傅昭龙的了解,除了退学,那男孩就算被打到半残,家人甚至因此受到连累,都是有可能的。
拿了我的戒指丶为了钱下毒害我的司机,是撞死了?还是撞成了植物人?
那个所谓的大佬,又是什麽下场呢?家破人亡?失去权势?还是莫名奇妙地消失了?
在荒唐的傅昭龙的世界里的我,也变得荒唐了吧?
停了许久的车阵终於动了,我将车子切往外线,直接开上路肩──如果我开着法拉利安左,载着这个混世魔王撞下高架桥,算不算为民除害?
「你想和我一起死吗?」傅昭龙似乎察觉了我的想法,他的口气却很深情,「如果可以一起死的话,也很浪漫──不过,就算死,我也不会放手的。宝贝,我很爱你──如果有来生,我还是会找到你,和你在一起。」
他重提爱我的话题,我於是再问一次,「爱我什麽呢?」
不,如果有来生,我只求永远不要与这个人相遇。爱或恨,幸福或不幸,都没关系,只要不要再和这个人相遇,就可以了。。。。。。
傅昭龙深深地吐了口气,没有回答我,而是接续了先前的回忆,「看你那麽介意,我就交代人找了相同款式的戒指,暂时刻上那个短命鬼的名字──也顺便找来了一个让你放照片的项炼,弄来一支手机,还把我最爱的表送给了你──说真的,我们两个里,要说谁对对方比较无情残忍,一定不是我。我一直照顾着你的情绪,你却因为我根本不记得的事情,始终恨着我,还想和那个蠢女人一起对付我。」
我转头,看了一脸哀伤的傅昭龙一眼。
所以,有关於戒指的「真相」其实是,我掉在车上,被那个反叛傅昭龙的司机捡到并私藏起来了,直到傅昭龙收拾掉所有的反叛势力,找到了真正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