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落天堂_一百四十天-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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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磊赶忙点点头。
　　老太太又问：你们一起来的？
　　颜磊立刻说：路口，路口刚碰上。
　　李峰惊大了眼看着颜磊，就这么狗腿加□裸的背叛。颜磊头侧一边假装不见。
　　老太太一歪头，说：比你爷爷长的好。进来吧。
　　说完一转身，刚跳舞还没缓过来，动作有点儿夸张的走到前面。颜磊赶快做个跟上的手势，让李峰赶快。
　　比起见到画中人的惊讶，李峰更惊讶颜磊的变化，瞬间的狗腿简直快不认识他了。
　　不知是新家的缘故还是颜磊奶奶整理的好，整个家都收拾的非常简单舒服。客厅有扇很高的落地窗，阳光全撒在客厅里，非常温暖。里三间屋子都开着门，也能看见光照进来。但没有像其他老人家一样养植物。他曾听颜磊说过，他奶奶没这个耐心养，基本上养什么死什么，有时候不耐烦直接就开水伺候……
　　一开门有股淡淡地油墨香，颜磊帮李峰拿鞋，说：我奶奶书法特别好，书房主要是她练字的地方。
　　他奶奶去厨房把菜收好，出来看着他们两个换鞋。只见颜磊，乖乖的把自己和李峰的鞋整齐的摆在架子上，把两人的衣服整齐的挂在衣钩上……李峰看着颜磊已经完全傻了。
　　颜磊奶奶招手让李峰过来把画给她看看，李峰连忙把画展开，给老人过目。
　　老人看了半晌，突然冷笑一声，说：我最讨厌这身衣服了，一点儿不显身材。要屁股没屁股，要胸没胸。
　　李峰的呼吸已经停止了。
　　颜磊咳嗽一声，意思说：跟你说霹雳侠女，你还不信。
　　听着颜磊奶奶叹口气，说：你跟我进来，小磊，干活。
　　说完往书房走，颜磊立刻跟过去。奶奶书房里面有张很宽的桌子，上面有个很复杂的砚台。李峰不懂这些，只能用复杂来形容。颜磊很熟练的铺纸研磨。老太太呼了一口气，选了根毛笔，沾满墨，缓缓下笔，写了两个字。
　　李峰突然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看见画中人的模样。
　　李峰的心被彻底揉乱了，看着颜磊奶奶给他写得这两个字，好像站在往事与现实的海中，自己只是一叶纸船，飘的七零八落，只轻声说：谢谢奶奶。
　　这声奶奶叫好了，奶奶很高兴，决定给他们做茄丁拌面。老太太准备材料的时候，两人也没闲着。就听见颜磊奶奶干脆的指挥他俩：蹲这儿，拨蒜。蹲那儿，拔葱。
　　就看两个人费劲的蹲在老人脚边冲着垃圾桶干活，李峰拨完蒜要交上去，就被颜磊拦下来，仔细检查然后尖嘴一吹，把蒜上的皮吹干净，再递过去。李峰已经开始适应这样的变故，人生真美好。
　　不过劳动换来的午饭还是非常非常好吃的，颜磊的奶奶是个厨神。茄丁卤没见颜色多重，但是香味绝佳。奶奶把蒜切着薄片用油炸了给他们伴着吃。李峰彻底被征服。两个人最后吃得都没有时间和空间感了。
　　看见他们吃得你死我活，老太太非常高兴，立刻报了晚上的菜谱：秘制排骨，上汤娃娃菜和自制黄桃蛋挞。意思很明确：西点我也很在行。
　　吃完饭，李峰要求去洗碗，听颜磊和奶奶说话。奶奶让颜磊把屋子收拾一下两个人好住。李峰边洗着碗边偷笑，要和颜磊住一个屋子里面了……
　　在颜磊奶奶家里住的两天，两头猪已经彻底放弃做人的希望了。临走前，李峰和颜磊帮奶奶把那扇大玻璃好好的擦个干净，屋子也收拾了一番。
　　奶奶把他们送到小区门口，颜磊突然笑着说：奶奶，我很可能不打枪了。
　　奶奶低低头寻思了一下，说：那破枪不打也罢。你爷爷还有笔钱，你先拿去花，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不行就回来陪我跳舞。
　　颜磊一把抱住奶奶，不让她看见自己的眼泪流下。头磕着奶奶肩上，不说话。
　　老太太拍拍他的肩膀，说：快走吧，误车了。
　　两人走出去，颜磊奶奶突然叫住李峰，说：回去跟你爷爷问个好。
　　李峰没明白，看颜磊。就看见颜磊跟他轻微的摇摇头，立刻回答道：恩，好，谢谢奶奶。

　　14

　　回到天城，李恩和李峰立刻杀过来，看结果。
　　李铮看着那两个字深深呼一口气，没说话。
　　李恩没看明白，傻呼呼的瞧，说：是她顺手给的吗？
　　李峰把画和字收好。李铮问道：老太太怎么没留下这幅画？画得不像吗？
　　李峰只想笑，摇头说：人家根本就没看上。
　　兄妹两人立刻哎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
　　三个人吃了顿饭，临走，李铮问李峰：你什么时候去找姚律师。
　　李峰笑笑，说：等等再说吧。
　　李恩很奇怪的看了李峰一眼，没说话。
　　李铮想起来什么，说：对了上次你托我办的事情办成了，你朋友过几天应该会知道。
　　这好消息让李峰用非常感激的眼神盯着李铮，搞的李铮很不适应，摆摆手说：咱在天城不是混饭吃的好不好。行了，没啥。
　　画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李峰的心异常平静。他偶尔会帮李铮维护一下系统，偶尔搭理一下自己小公司里剩下的事情，没事儿就找颜磊吃个饭。
　　颜磊得到通知，说有一个去北京体育大学上学的名额，队里准备给他。李峰听了说这是好事啊。颜磊却不说话，很犹豫。李峰问为什么，他也不说。
　　李峰聪明，猜两下猜到了，问道他鼻子底下：是因为我吗？
　　颜磊看着李峰笑盈盈的脸，哼出话来：再笑，再笑一枪崩了你。
　　李峰突然想起两人初见面时候的样子，哈哈笑起来。他把手搭在颜磊肩膀上，说：你放心，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1月中旬，姚律师电话来：李峰你怎么不来找我？
　　李峰笑了，处理他家的事情真辛苦，说：我忘了。
　　姚律师说：你忘了，行，行。对了，查你工行的那张卡，就是原来存学费那张。说完挂了电话。
　　李峰很诧异，工行那张卡是他上学时用的，后来一直就放着。上网一查，除了自己剩在那里的三毛钱，就是多了100万。李峰抽了口气，给姚律师打过去。
　　姚律师报复他，让他打了三次才接：问怎么样，看见了吗？
　　李峰不理解，为什么？
　　姚律师叹口气，说：你爷爷跟我说把画交给你后，算140天，140天后不管结果怎样，都给你把钱打过去。
　　李峰躺在床上，回头望这140天，默默念着：爷爷，这是你跟我开的玩笑吗？
　　“我终于在那一刻又一次找到你。却突然发现时间的改变我们已不能放心拥抱。太多回忆造成了太多的转弯可你还只是简单的笑。人要在回忆中选择快乐与否，就要懂得学会遗忘学会原谅学会承载那些你不曾想到的碰撞。”（R）
　　李萌回国，李峰和李萌几乎没见过。所以，当李萌站在他公司楼底下等他的时候，李峰完全是没看见。李萌叫住他，两人站了半天才想起要找个地方吃饭。
　　李峰看着李萌，这男孩子也太秀气了。问：你在国外好吗？
　　李萌点点头，只垂着眼睛喝他的茶。李峰想起李恩说的，这是被残害最深的一只。
　　没说话，人已经红了脸，李萌结结巴巴的说：那个，那幅画。
　　李峰好声好气的给他讲前因后果，当然没提阴暗的部分。
　　李萌很安静的听完，没做任何评价，犹豫了很久，说：那个，那幅画。
　　李峰发现和李萌说话需要耐心需要动脑子，这孩子要是早140天来找他，很可能死他手里。
　　李峰说：你来我家吧。
　　李萌站在李峰挂画的墙前面，1个小时没动静，李峰快要不行了。他把画收起来，装进一个袋子里面。
　　李萌有点儿急，说：你，你不给我看了？
　　李峰一口气没上来，有你这样看的吗？
　　李萌立刻缩回去，说：那，那我明天再来看吧。
　　三条黑线挂在李峰脑门上，把画往李萌怀里一送，说：拿去，你的了。
　　李萌不能处理这样的恩赐，慌慌张张的说：行吗？行吗？那，那我给你100万吧。
　　李峰惊讶的看着李萌，不由得叹口气，李湛的孙子们口气都真大啊，就这么100万100万的玩儿啊。迟早被他们玩儿死。
　　李峰摇摇头，把画往他怀里一推，说：我知道爷爷给你的比较多，那是他欠你的。
　　李萌垂下头去。
　　李峰看着李萌，说：有了这些钱，你去干点儿自己想的事情吧。想念他和快乐的生活不冲突。
　　似乎没人这么跟李萌说过，所以李峰才会看到恍然大悟的表情。

　　15

　　（十五）
　　经过了这些事，李峰终于选择了一种正确的方式处理自己对爷爷的感情，和对爷爷的评价。他现在才明白一个强势一辈子的老人其实很脆弱，他用尽全力保护了他的孩子们包括他，只是他们明白的太晚。他费尽心思想去爱一个人，却犯了让他后悔一生的错误。这一切甘苦都不能找人分担，只有自己承受。等他终于明白可以放手的一天，已经没了时间。
　　这就是李峰的爷爷固执的一生。
　　李峰想，他应该去看他了，和他打个招呼，说说事情的进展。颜磊提出陪他去。
　　冬日清晨的墓园，阳光的温暖要自己想象。冷杉在大路的两旁，爷爷的墓在树林的旁边。李峰在自己心中那亩田里种了一颗树，他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它会长成一棵大树，和他中学时抱过的那棵树一样高大，宽容并且勇敢。
　　他来到爷爷的墓前，慢慢坐下来，靠着墓碑，冷凉的感觉从后背传来，突然一阵温暖，好像有人的手扶住他的肩。闭上眼，想起年少时候看见爷爷的脸，自己的脸，想着想着眼泪轻飘飘划过嘴边。
　　这样一个早晨，说出的话都变成了哈气，李峰还在说着，说他看到了颜磊的奶奶，说他的画人家不稀罕，说颜磊的奶奶字有多漂亮，饭也做的好吃，爷爷的眼光不错等等。
　　等李峰发现自己的眼泪基本干在脸上后，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说：爷爷，你希望得到的，和我需要学会的，都已经完成了。我们两个从现在开始要好好相处，人总得原谅自己做错的事情，原谅别人没处理好的问题。不是吗？
　　李峰还想说什么，突然想起李铮曾经提醒过他，别什么都说，小心晚上睡不着。
　　于是结尾：我下次再跟你说更重的事。
　　走出墓园，颜磊在门口等他。那孩子靠在一棵树下，单手插着兜，另一只手在玩儿手机。阳光下投了一个细长的影子。李峰的心踏踏实实的，笑着走过去。
　　李铮牵头，李峰李恩李萌叫上颜磊，大家一起去吃了一顿饭。这次见面很热闹，李恩点菜的速度与狠毒让在场所有人侧目，李铮是老大，只有付钱的份。李萌因为李峰把画给了自己一直挨着他坐，又表达不清楚，期期艾艾的，惹得李峰鸡皮耸立。李铮笑说：李萌长这么大没跟谁这么亲近过。李峰就想了，这还是好事儿啊。
　　李恩看上了颜磊，要挨着颜磊坐，问着问那还套近乎说什么要是当时你奶奶一高兴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自己说到高兴处完全没注意颜磊要一枪崩了她的眼神。
　　李铮让众人宰到没气，出来的时候，问李峰：你来我公司吗？
　　李峰摇摇头，笑着说：你别琢磨了，又不是真缺人。过几天，我们就去北京了。
　　李铮一伸头，说：真去啊。
　　李峰笑了：当然。
　　尘埃落定，当年两个少年揣着不同的梦想来到天城，无论结果与否是要离开了，还好有你。

　　16

　　新年过后，突然接到李峰的电话，让我过去看看他公司。李峰那小公司的地段非常好，是当年我们一起挑的，后来我没再管。这次去发现里面的东西已经都整理好了，电脑整齐的摆在一起，桌子也是。很干净。
　　接过他递过来的钥匙，问道：真不要了？
　　他还是笑着，比以前温和很多，说：该整理的都整理好了，理所应当，我欠你的。
　　我叹口气没说话。
　　听见他说：对不起，我当时没听你的，还跟你吵，结果把公司弄塌了。
　　我很诧异很诧异的看着面前这个人，认识时间不短，还是那个咬住狗尾巴不放松的猪嘛？居然在道歉。
　　李峰没多说，只是把钥匙递给我，说：你再看看吧，我约了人先走，改天吃饭。
　　9月是新生开学的日子，北京各个院校都在火车站上拉起大旗，和人贩子争出高下。颜磊带着自己简单的行李走出火车站，从混乱的人群中找到了想很久终于见到的身影，远远近近，停在身边。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的头发就这么短，眼睛里面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微笑着总不生气，难受时呆在自己身边。
　　颜磊只顾看着他，李峰笑着接过他的行李，说：累不累？路上顺利不？
　　颜磊笑着没说话，对自己的新家很期待。李峰在电话里面已经描述了很长时间，先到北京踩点儿，在他学校附近租了一小间公寓房子，不大却有阳台，和他学校非常近，站在阳台上还能看到体大的主楼。
　　到了家，李峰看着颜磊高高兴兴的动这个动那个，自己心里也幸福的很。看来这两个月的忙碌没白费。
　　两个人在阳台上面靠着，彼此挨着，看下面的街景。
　　颜磊问：等我开学了，你干什么？
　　李峰眯着眼睛说：有100万呢。花完了再说。
　　颜磊撞一下李峰的肩，说：那花完以后怎么办。
　　李峰笑了，回撞过去；说：那来那么多以后，你还想得挺长远。
　　颜磊红了脸，侧过头去。
　　两个人默默呆了一会儿，相互看看，突然都笑了。
　　是啊，那来那么多以后啊。
　　（完）
　　2011。9。5
　　谢谢你看，或者，不得不看。
　　宇落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