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帛难书-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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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看着我,我忙说道:“你这儿什么东西都没有,我只能煮几个鸡蛋了。料想神界的鸡蛋应该是这六界之中最好的鸡蛋了,大补,大补啊。”
他瞥了我一眼,摇摇头,又在蛋阵中低下头处理公务。我也知道他拉不下脸来理我,就拉了张凳子坐在他旁边,给他剥蛋。没想到这一只手剥蛋还有点费事,尽管这蛋刚刚过了锦裂的手之后,已经凉了。
我好不容易剥好了一个递给锦裂,他倒是头也没抬。我立刻朗声道:“怎么?还要我喂你吃不成?”
他笔尖顿了顿,这才放开手中的公务接过。我一边剥着另一颗蛋,一边感叹:“看来帝君这是有美娇娘贤内助天天送饭过来,不然这厨房怎么什么都没有?”
他噎了噎,我看着有趣,接着道:“你之前那些风流韵事嘛,反正也与我无关。现在我只盼着桃叶快些回来,给我做顿好的。”
“我说,你接到竹枝的消息了吗?他可抓到老头了?”我趴在桌子上对着他说着,他别开脸去,接着拿笔写了起来。
“桃叶有省言君陪着,应该不会有事。”我只能默默坐回去,自说自话。
没事可干,我只能托着下巴看锦裂批改公文。三年未见他除了瘦了些,似乎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潇洒养眼。
看着看着,眼皮就开始打架,索性就睡了过去。朦朦胧胧的,脑袋一沉,随即我发出了一声惨叫,在梦里就疼出眼泪来。睁开眼才发现自己似乎睡得得意忘形,左肩磕到了桌角上,洇出一片血迹。
我扶着肩膀站起身来,锦裂也放下笔,我心中一动,故作疼痛道:“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伤口裂开了?”
他忙站起身,又踟蹰道:“你自己……”
“我这里看不见……”我眉头皱紧:“快点,好痛。”
他才走近,扯下我肩头的衣服,看了看轻声道:“你这伤口没包好。”
“自己一只手包,又看不见,当然只能凭着感觉来啦……”我戳戳他的胳膊:“你帮我重新缠一下好不好?”
他顿了顿,终于伸手将我肩头的裹伤布拆开,伤口与布料还有粘连,扯得我倒吸一口冷气。他手抖了抖,慢慢拆开。待伤口见天日的那一刻,我感到他的手在周围游移。
“你……”我侧头看看他,没想到他把脸别了过去,我便没再说话。
不久,他将伤口重新裹上,轻缓而小心翼翼。打结的时候重了些,我轻轻吸了口气。
“疼吗?”他连忙问道,而后又放开了手。
“当然疼啊!”我对他说道:“我这可是有个窟窿啊。”
他没看我,只低头看了看我后面的窟窿,而后冷淡嘱咐道:“等会去换个药吧。”
“我倒是想啊,可是一只手不方便。”我叹了口气:“桃叶还没回来,回来了也得随省言君回家。”
他看了看我的脸,我连忙做出一副苦兮兮的表情,说着:“一杆枪从我这穿了出去啊,怕是这胳膊,以后就废了吧。”
他抬臂抚摸我琵琶骨下的伤口,一如他曾经喜欢抚摸我的锁骨一样。我暗自窃喜,笑意攀上了眼角眉梢。
忽的,一人破门而入大叫道:“帝君,小仙回来了。”
吓得我二人赶紧分开,我连忙将衣服穿好,结果肩上有伤,匆忙之间扯到伤口,衣服没穿上倒疼得我龇牙咧嘴。锦裂见状挡在我身前。
所以竹枝这孩子绕过屏风进来时看到的是我香肩半露,锦裂半遮半掩将我挡在身后。
竹枝登时脸就红了,忙低头行礼道:“小仙不知帝君……小仙这就出去,出去。”
这孩子好像还在门口绊了一下,才退了出去。我抬头看了看锦裂,他也是一脸窘迫。
“竹枝回来了……”我扯了扯他的衣袖:“我们出去吧。”
“嗯。”他倒没甩开手,只默默走了出去。我得意一笑,跟了上去。
☆、第五十七章 不敢交心
竹枝在前厅坐着,搓手跺脚颇为尴尬。桃叶从旁站着,莫名其妙得很。
“怎么样?”锦裂如没事人一般,坐在正中一派随意,如没事人一般问道。
“都……都解决了。”竹枝忙起身跪地,毕恭毕敬:“葬身北海,无声无息。”
“嗯。”锦裂抬抬手让他起来:“过两天把丹熙送去,派人看管起来。”
“是。”竹枝点头,现在看来,是个大人的样子了。
“竹枝,你可真是长大了。”我上前俯身对他笑笑,他对上我的眼睛,面色一红。我料想他定是为刚才的事情尴尬,就没再多说,起身对桃叶道:“桃叶,不知道我之前的那些衣服还在吗?”
“在,姑娘。”桃叶点点头:“我等会去给您拿过来。”
“好。”我对她笑笑,又想起今天早饭,便说道:“还有,麻烦你给我和帝君做顿饭,你不知道我把你们帝君饿成什么样子了。”
“好。”桃叶开怀一笑。
“姑娘这是要长住了?”竹枝见状问道,结果说出了口又自觉不对,忙把嘴闭上了。
“是啊,”我笑了笑:“你们帝君可舍不得我走。”
竹枝哑然,转头看向锦裂,锦裂轻咳了两声,颇为尴尬。
我挑了挑眉,心想:既然你把我留在了这,便不能让你轻易把我赶走。
等桃叶将我的衣服拿了来,我上楼去清洗衣服,不多时,有人敲了门。
我本以为是锦裂,谁知竟是桃叶。
“帝君派我来给你换药。”桃叶捧了一些伤药走上前来。
“不用了。”我摇了摇头:“反正我体内有鲛珠,活蹦乱跳的就好了。而且这伤口还要留着给你们帝君看呢,这个叫苦肉计。”
“姑娘,其实,我一直想问……”桃叶吞吞吐吐。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对她笑笑:“不过我不能告诉你原因,毕竟真话不能全说,说多了,反倒不如现在来的舒心自然。”
“可帝君心中总会有心结的。”桃叶皱眉:“你可知帝君这两年多伤重伤身,再加上忧思难解,政务繁忙,身体每况愈下。其实在桃叶心中,就算你不知道这些,也不会吝啬鲛珠的。而且……”
“而且就算我愿意给,他也未必会要是不是?”我接过她的话。
“是啊,桃叶实在不明白。你这样做,帝君会很伤心的。”
“还有,当着你们着许多人的面拒绝他,未免太伤他自尊了是不是?”我叹了口气。
“姑娘既然知道,为什么?”
“我也不希望这样的啊……”我轻声笑笑:“所以我在弥补。除了这件事,其余他要什么,我都会给”
桃叶不明所以,却知趣的不再问下去。
他的自尊心啊,我只能慢慢磨回来了。
就算我活不长久,也希望能让你开心。
等回头去找锦裂,果不其然他又在书房中,我连忙对他道:“那公文是死的,又不会走,你多休息一会能怎样?”
他抬头看了看我,又低头伏案,冷冷道:“本君不比帝姬,成日吃喝玩乐游手好闲就好了。”
我看看他,倒也没生气。又坐在他身边对他哼哼着:“你不走我也不走,反正我整日无所事事。”
他看了看我,又批改公文去了。我在旁边很是无聊,就扯了本他书架上的书来看,正巧翻到了一本神族地貌风志,便看了起来。内容倒是挺有趣的,只不过这两天休息的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
再次醒过来,感觉自己在床榻上,我睁开了眼睛看了看,锦裂正坐在床边替我掖着被角,记忆似乎又回到那年春天,静谧而安乐的日子。
他正要起身走开,我忙扯住他的袖子,问道:“你睡哪里?”
“你不必管了。”他将我的手放下,又塞进被子里。
“你别走了。”我又拉住他的手:“咱们之间,还用讲什么礼法规矩吗?”
“你别这样……”他轻轻挣着我的手。
“你不知道,那年我看到丹熙给你系披风的扣子,我有多生气。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我还能留在你身边,我一定将你的披风全都缝死,一根带子都不留。”
他唇角轻扬,没了近来的冷漠。
“然后我就下定决心,我要忘了你。什么山盟海誓,都不及披风的两根带子。”我肆意诉说着不满。
“所以,我这三年,一次都没有提到你,也没有再想起你。”
他回头注视着我,是这些天来的第一次。他不敢让我看见他的眼睛,因为他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先动情的人,往往受伤最深。他不想让我看见,他眼底的情意。
我对他笑了笑,又说道:“但是陌夕大婚,我就在想你会不会去。后来到了北海,我就在想我们中间,就好像只隔了一道界印。寒沛将我抓来,我没反抗,不是因为我那么容易就被威胁了而是……”
他眼中闪过一丝动容,而我的鼻子,酸涩了起来。
“而是因为,我想见到你。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想见到你,或许是因为还怨你,所以我故意骗你,骗你的《寒沧破阵图》,骗你我在梦里。”
“但骗着骗着,我就不想再骗了……”
我的泪顺着眼角流到发丝之中:“我发现你也在想着我,我就很开心,很开心。”
我死死扯住了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他眼中明明已经松动,融解,我连忙说道:
“锦裂,我还爱……”
“你从前,不会说这样的话的。”他眼神陌生,看着我的脸。忽然之间,冷漠而疏离。
“我们曾经,可以用一个眼神明白彼此心意。可如今,你不再像之前的你,那个含蓄、温吞又有些傲气的你,而我,也再看不透你的心思。”
他另一只手拂了拂我的额角,那双手还是一样的温暖有力,怎么就生疏了呢?
“染,如果与你的再次相遇让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我们都回不去了。”
“我们不再是那个彼此信赖,彼此了解的我们了。”
“而我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说这样动人的话,往别人最柔软的地方上捅上一刀。”
“染,寒沛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他冷冷地看着我:“你,太可怕了。”
“你若是想走,不必这么麻烦。明天我就放你走。”
我看着他将手抽了出来,起身,留给我一个决绝的背影。
我心中剧痛。
我是说了些打动你的话,也知道你哪里最柔软,最容易被触碰,可那就证明我想伤害你,我可怕吗?
我要死了啊锦裂,我要死了啊。
我马上就会消散于山川大海之中,变成微尘,变成沙石,变成一滴雨水,变成一株野草。
我不知何时才会再次遇见你,不知何时,你会经过我生存的土地,不知何时,我还能再次爱上你。
所以我不再温吞,不再含蓄,我想让你眼中最后的我自己,是温暖而深爱你的。
可是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
世间万物,瞬息万变。三年未见,你我确实都不再一如从前。
其实你该信我,正如我依旧放弃怨恨,相信你眼底,唯一不变的情意。
我以为你能发现,我还像曾经一样注视着你。
结果你不敢看我的眼睛,你怕你素来坚定的原则,会被我眼中的真诚动摇。
对,一定是这样的,这样才对。
我起身下楼去找他,希望他还能再相信我一次,再看我一眼。然而还未走到楼梯,便听他清晰的声音在夜空中传来。
“她是魔族帝姬,留着她,做个交易也好。”
是这样么?我心中抽痛,痛得我直直跌落在地上,没有力气再起来。
锦裂啊锦裂,究竟是我让你捉摸不透,还是你的演技,让人叹为观止呢?
那我不就正如一个跳梁小丑,自以为负了你的深情厚谊,却没料到是一场空欢喜?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真的,后悔再次遇见你。
☆、第五十八章 去去休休
又是一夜思虑,又是心力交瘁。
终于熬到了天亮,我还是两袖清风,去找了锦裂。
他仍旧为他的家国天下彻夜未眠,我没有他清高,自然为我的小情小爱而烦忧。
“要离开了吗?”他看着我,一派随意。
“锦裂,我想了一夜,终于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冷冷说着:“其实你也很可怕,我早该想到,能坐稳帝位的人,一定不是那个我所认识的锦裂。”
“你不要交易了吗?放我走?”我苦笑一下:“我走了,你便打发了一个累赘;我留下,你又有了交易的筹码。怎样你都不亏啊……”
“想明白了就好。”他僵了僵,淡然一笑。
“不过,我不离开,我就不。”我咬着牙对他道:“你不是说你再看不懂我了吗?你不是说我变得可怕吗?”
“我给你机会,让你看懂我。”我忽的装不下去了,声音颤抖,轻微。眼泪在眼中打转,我小心翼翼,不敢眨眼睛,不敢在他面前,掉一滴眼泪:“如果你是为了鲛珠的事情,伤了心,想赶走我,我无话可说。”
“不是。”他立刻回答。
“那我也想看看,你这场戏,究竟想怎么演,究竟,想做个怎样的交易。”
“锦裂,怨恨也好,留恋也罢。我只希望,你别让我怕了你。”
说罢我立刻转身离开,刚好那颗泪落下,没叫他看见。
我信你眼中的情意,多过你说出的话语。
反正将死之人,有些事情,便非要弄个明白。
原来今天下雨啊。
我伸手接着屋檐滴下的雨水,又想起那段似梦非梦的前尘往事。似乎一回头,那个青衣淡然的姑娘又坐在廊下绣着花,她对我摇摇手,轻声道:“阿浣,你竟然这样大了。”
然而梦终究是梦,她还是从没有见过我,没见过我长发飘飘,临风而立的样子。
我忽的很想淋淋雨,便走出门外,仰面承着雨露。难得见到三清天还有雨水,自然干净清润。我正欢喜着,才发现自己已离了那清微宫大门很远了。
看来他真的将结界解开了。
我忽然想走的远一点,再远一点。
去哪呢?去忘川吧。
雨越发的大了,三十六天到西荒大地上,滂沱浩瀚。看来锦裂是想将这倾覆天宫的大乱,好好的清洗一遍啊。
到了忘川,早就被浇湿了,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