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帛难书-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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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裂薄唇轻扬:“我不嫌烦,你只管看去,有不懂的问我来。”
“多谢帝君。”我向他拱手作揖,他似笑非笑,又回去批改公文了。
大半个月间,我日日来给他送吃食,午后便在他那看些仙术之书,偶有些晦涩之处需要琢磨半天,锦裂见了便会过来指导。不到一月之际,从基本法门看到引水火风雷等上仙所学之术,及至上乘的运气之法是瞧也瞧不懂,便索性放弃,想着有一技傍身便好,不必钻研求精。
锦裂瞧我再无兴致,倒也不多说,只又找了一本运气调息之书给我,教我收敛魔气,滋养仙气。日日运功下来,竟再不用祭出弱水掩麒麟鼻息了。
那日竹枝去下面玩耍去了,我独自来上清境送吃食,两只麒麟兽连眼也不抬便放我进去,我心中暗喜。
进了禹余宫,锦裂又在看公文,我心中欢喜便没多注意,朗声说着:“你这公文也不知要看到何年何月,日日这样操劳,怎么像话。”
锦裂缓缓抬头,动了动僵硬的脖颈:“之前撇下大小事务去魔界寻你,又入了梦回三月,到如今已是有小半年未曾办公,现下年关将至,凡间各地小神小仙都要上报,自然忙了些。”
我连忙过去替他捶打捶打肩颈,又施了个法让殿角的狻猊停了吐香。锦裂回头瞄了它一眼,淡淡道:“你倒是慧根不浅,这仙法造诣已是胜于某些上仙了。”
“都是帝君指导的好。”我笑着奉承,伸出两指在他太阳穴处轻轻按摩着。
锦裂闭了双眸,却轻声道:“你今日熏了香?”
我暗想着他的鼻子竟如此的灵,难怪书上说,这气息越是浑厚绵长,五感就越是敏锐细微。
“前些时日和桃叶琢磨了《冷香引》所注调香之法,用腊梅和着寒鸦枝、冰魄叶什么的制出的这种香,闻着醒神极了。想着你整日闻着狻猊兽吐出的软金香,怕是没什么感觉了,特意熏了这种香,所谓推陈出新,不错吧?”
锦裂用两只修长的手扣住我的双手,睁开了眼,目光柔和:“难为你想的这样周到。”
我抽出手来:“这可并不像在褒奖我,我何时想的不周到了?”
锦裂笑着摇摇头对我拱手一让:“素染姑娘,是在下的错,请姑娘见谅。”
我拉住他的袍袖:“那,你可得有些表示。”
他看了看我,瞬时眉目了然:“允你了。”
他总是这样,许诺的好事偏不说明,要我追问才会说下去:“什么就允我了?”
“自然是你想做什么,都允你了。”锦裂故作随意地拂去我扯在他袖口的手。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开怀一笑,想着终于可以不用每日在三清天这几个地方打转了。
“这几日我实是走不开,你也须安分一些,待过了年,我才有闲暇解决你的麻烦。”锦裂似是语重心长,我也只得连连答应。
☆、第四章 拜师训练
下午我仍是靠在椅上看书,过了几时甫一抬头,只见锦裂已支着额睡了过去。我见他那样不妥,便想将他移到屏风后的卧榻去睡,刚走近为他整理了一下案上公文,他便醒了。
“睡一会吧。”我轻声道:“你昨夜那样晚归,憩一会不打紧。”
锦裂睡眼迷蒙,眼中已隐隐泛红,我甚是心疼,不料他迷糊之间抱住了我的腰,枕上了我的腿,呢喃着:“那就憩一会,一盏茶后叫我。”
我无奈一笑,即使再昏睡,他也从不会这样子,怕是……
我拿出怀中香囊,拈一粒香丸捻成细粉,回手散尽狻猊口中,狻猊抿了抿嘴,吐出一缕轻缓香气。
及至日暮,夕阳柔暖,轩窗外雁字成行,偶有鹤鸣清唳,三十二仙山晚钟断断续续传入耳畔,提醒这天上熙攘仙人归家时辰。我低头轻轻抽去他束发玉冠上的玉簪,看着他安然清俊的侧脸。
年岁正好,来日方长。
我不知何时竟睡了过去,缓缓睁了眼,入目是山河万里,仙阶无极。微光透过,青白的玉屏剔透无暇。我从榻上下了来,绕过屏风,见他玉冠工整,执笔游龙。殿中四方柱上各坠了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将室内照的通亮。再向窗外看去,天已黑尽了。
我轻手轻脚走近,忽听门外有叩门之声,便径直飞去殿门。拉开门,见竹枝站在外面,手中还挽了个食盒。
“姑娘今晚没回,我料着您怕是和帝君在这用,便将饭食送了来。”竹枝连忙奉来,我接过。
“姑娘,不知您今晚留到几时?要不要小仙在此等候?”
我回头看了看仍在忙碌的锦裂,对他轻声道:“你先回吧,在院门口留盏灯便好,叫你姐姐不必等我。”
“不必了。”忽闻身后锦裂低声说道,我回头,见他置了笔站起身来:“今日早些回吧。”
我倒甚是欢喜:“看完了?”
锦裂走近,摇了摇头:“公务是理不完的,今日便偷个闲,否则明日你撒了欢,倒把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撇撇嘴,转身对着竹枝道:“那一并回吧。”
竹枝忙接过食盒,“嗳”了一声,先走引路去了。
锦裂掩了门,与我一同走了出去。门外蹲着的麒麟兽打了个响鼻算是招呼,锦裂颔首,拉着我驾了一片云。
行至太清境旁,我问道:“这太清境当真只有你与大司命才可去?”
锦裂目色一顿:“是。”
“规矩好严。”我暗暗记下,想着千万不能去那里:“还有哪些地方是我去不得的?”
锦裂释然一笑:“也就只太清境一处,别的,去哪都可。”
我点点头:“不知最近都有些什么有趣的去处?”
锦裂一顿,无奈一笑:“我这些时日都在三清天,倒没听说哪处可去。”
一直在前引路的竹枝倒是回过头插了一句:“说下面容华上仙十日后选座下弟子,有些热闹可瞧。”
“哦?”我来了兴致:“怎么个选法?哪里有趣?”
“既是选弟子,不过就是文试术试了。文试你是瞧不到了,术试你倒可去凑个热闹。”锦裂缓声说:“应试仙童比试法术,胜者可为座下首席,其余被上仙看中的,也可收为弟子。”
“哦……”我点点头,饶有兴致,忽看见竹枝偷着瞄我们,便道:“竹枝,可想去试试?”
竹枝连忙转过头去,佯装专心引路:“小仙是服侍姑娘的,怎可随意参加比选?”
我向锦裂使了个眼色,锦裂便忽的正色道:“若是姑娘允了,也无不可。”
“真的?”竹枝一激动,险些闪身落下云头。
“哎?我说我允了么?”我逗着他:“要我允你,可是有条件的。”
“什……什么?”竹枝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姑娘尽管说。”
“你这修为不深,术法也不像正儿八经升上来的仙童那般好。若是贸然前去,可是丢了你们帝君的脸。若是你可在五日之内将妙法莲华经背会,并接住我三招,我便允了你。”
“啊?”竹枝眸中星光瞬间暗淡:“就五日?”
我抱臂点了点头:“嫌多?嫌多便别去了,上仙的比试都过不得,日后也难有作为。”
“不不不,不多,我学,我学。”竹枝连忙点头,而后乖巧引路,愁容满面。
回头看着锦裂的目光,纵容满满。
进了玉清境,又走了会,见桃叶靠在梨树上看着月亮,眸子比月还圆。
“姐姐,帝君和姑娘回了。”竹枝老远便叫着。
桃叶先是一怔,又忙见了礼:“小仙这就备饭菜去。”
说罢转身跑开,竹枝也就随她回了去。我瞧着桃叶刚才那神色,怕是在对月怀着谁。平日她一直忙上忙下,我倒也没这想法,今日一见,有些思量。
我牵着锦裂的手走到桃叶方才所站的地方,也看着硕大的月,轻轻念着:“之前你不在的时候,我也爱看月亮。”
锦裂紧紧回握住我的手:“以后,玉蟾会在,我也会在。”
从前那些寂静无事的夜,纵时移世易,那一轮婵娟一如既往,遥遥挂着。我常在想一个人的心中究竟是装着一个亲密却不知何时归来的人好,还是揣着一个每每总能看见,却无法触及的人好。
每当想到这里,就很想抓住些什么,或是一成不变的月光,或是温暖宽厚的手掌。而此时,当两者都在的时候,我竟更贪心的,想要一个紧紧相拥的怀抱。
然后我这样做了,与身边的他,抱个满怀。
他先是怔愣一下,又将我紧紧拥在怀里。温热的鼻息喷在我的发顶,有力的心脏在我耳边跳动不停。他这样真切,毋庸置疑。
孤独是件余韵悠长的修行,也多亏有它,才显得相聚弥足珍贵。
“不行,你到底有没有好好修炼?”我看着竹枝瘫倒在地,微皱眉头,语气偏冷。
“姑娘……这才三日,您无需这样急迫吧?”桃叶应是心疼了,扯扯我的衣袖低声询问着。
“三日如何?”我未看桃叶,厉色扫着趴在地上,眸中颇为不满的竹枝,朗声道:“根骨中乘,悟性中乘,只体力还算好。这样的仙童在这儿只配洒扫打杂。他人哪管你修炼三日还是三百日,败了就是败了。若你想出人头地,赢是无二法门。不过你若是想放弃,也无不可。这千年万年,便只给我守这一方院子吧。”
这样的重话我听过无数遍,一百年中日日听,夜夜听,听的时候也会不甘,会羞恼,会埋怨。可当我第一次徒手击毙一只发狂的魔兽时,却又无比感谢能有人将曾经那个一无是处的我暴尸荒野,让我变成了这样一个坚强果敢的自己。既不生为珠玉琳琅,便只能命里铿锵。怜惜这样的词,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搏命之人身上。
尊上,我承认我是个白眼狼,是不是就不用逼着自己面对你?我隔着衣衫,摩挲胸口玉牌的形状。
“姑娘……”竹枝咬着牙起身,鼻青脸肿,满身土尘,眼中却生机勃勃,几分向往,几分恼怒,几分不甘:“我继续练。”
我心下一软:“别练了,去背书吧,午后再说。”
转身进了房,心中颇为纠结。
未几,脚步轻轻而来,我抬头见是桃叶,她放下手中午食,对我弯弯一笑:“姑娘别发愁了,竹枝愚笨,但也不是不明事理。您这样做甚好,无需自责。”
我扯嘴一笑:“桃叶,多谢你了。我一遇到这些事情便较真得紧,是我过激了。”
“姑娘这一身法力,可是这样练来的?”桃叶将吃食一一摆好。
我无奈一笑:“有过之而无不及。”
“姑娘这瘦瘦弱弱的受得,竹枝自然也受得。”桃叶语气轻慢,却隐隐带着几股硬气,我看着这个不爱说话却细致入微的姑娘,有几分欣赏。
“嗯。”我如释重负一般,举箸吃了几口,又忙放下:“忘了给锦裂送了。”
“姑娘别急。”桃叶将我又按回凳子上:“我已遣竹枝去送了。”
“那怎么行?他已是很疲累了,再……”
“没事的。”桃叶似是漫不经心:“总是做一件事,他会闷。”
我安心一笑。锦裂眼光不错,这两姐弟纵使仙道修为有限,却是不可多得的人情满满。
☆、第五章 关门亲热
又两日,这次竹枝也算没叫我失望,堪堪顶住我三招之后,我收了手,走过去将他搀住:“总算是像些样子了。”
他擦了擦额前的汗,气还没喘匀便说:“姑娘这样好的身手,我之前还小看您来着,真是笨啊!”
我听着很是受用,嘴上却不依不饶:“要你背的经文可背完了?”
竹枝一愣,脸色微红:“还……没。不过还有五日才比试,五日之内定是能背完的。”
我轻轻敲了敲他的头:“谁告诉你这五日就没别的事了?”
他皱了皱鼻子,扶额道:“那这五日我做什么?”
我勾唇一笑:“明日你就知道了。”
说罢潇洒而去。
进了房,坐下才饮了杯茶,身后一清润男声低低道:“明日又有什么新花样?”
我吓了一跳,缓缓气见他坐在我身侧,兀自斟了杯茶品了起来。转头看向窗外,才傍晚时分,夕阳正好。
“怎么这么早便回了?”
他悠悠品茶,并不说话。我这些时日因着竹枝的事情,倒是找来了不少仙术之书加以巩固,到了夜间极是困乏,这样看着他,方才想起自己似有两三日未见他了。心中颇为歉疚,便贴了过去,柔柔扯住他的袖:“我这两日怠慢了你,你可气我了?”
他这才缓缓放下茶杯,转头讪讪道:“就说放了你出去你定会将我忘得一干二净,负心女子,果真不假。”
我连忙辩解:“没有没有,我一直记着你呢,我本是想等你来着,结果不知怎的就睡过去了。”
“哎……这才几日便学会胡诌了,往后可如何是好?”锦裂摇头叹气,不过看样子,倒不像生气,我安心一笑。
“你才是黑心人呢,我晚间为了等你房里置的夜明珠你都没瞧见,定是你这几日未归,去寻其他的小娘子去了。”我故作委屈,啜泣两声。
他忍不住眉目一笑,回手捏了捏我的耳垂:“罢了罢了,任何事一到了你嘴里便都成了我的不是,我也不与你争辩了。”
“哪里,明明是我占理。”我自知是自己狡辩,偷笑两声,却还是如是说着:“今日回的如此早,难得啊。不去寻其他的美娇娘了?”
锦裂目光一横,沉声说着:“方才见你将竹枝收拾得那样狠,我便是真有其他美娇娘,也该重新思量究竟该不该接着来往了。”
“哪里狠了?”我嘟囔着:“我在尊上座下之时可是……”
提到魔界之事,我及时住了嘴。
他目光一柔,执了我一只手:“过去之事,难为你了。是我之过,将你一人留在那里。”
我连忙摇头,魔界之事对我来说有益无弊,纵使受了些苦,方才成就今日之我。锦裂一直对此事怀有歉意,我本不希望他这样想,可又不想再提起那些事,索性转了话题:“我一直很幸运,你又不是不知,莫对我抱有歉意,我觉得很是难受。”
锦裂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我连忙接道:“明日我想带着竹枝去下面二十八天转转,你可应允?”
他愣了愣,随即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