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的香-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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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惟安不置可否,淡笑着说:“我得抓紧时间吃饭,吃了饭还要抓紧时间睡一会。”说完径自从他们身边走过。
穆清愣住了,看着方惟安离去的背影,想说什么,却最终也没有说出来。他能感觉到方惟安的冷淡,这和以前是不同的。刚才方惟安虽然是笑着的,但穆清看不到他眼睛里的笑
意,反而弥漫着一种疏离感,这让他有些不安。
陈总监的灿烂笑脸也显得有些勉强了,他干笑两声,“呵呵,穆先生不要介意,小方年轻不懂事,咱们两个一起去吃吧,我知道附近有家很不错的餐厅。”
穆清微笑着,语气温和,“没关系。我们两个也认识不久呢,我还真不知道他的年龄。”
》 陈总监往方惟安离开的方向虚指了一下,“这个小子啊,二十岁还不到,脾气邪,不好管哪。”他虽然说着这些,面上的表情却是高兴的,显然对方惟安非常喜爱。
穆清“嗯”了一声。“那好陈总监,我还是回去吧,不打扰了。”说完也不等他反应就转身离开。
虽然有点不想承认,但穆清的的确确因为方惟安导致无法静心工作。他想了一个下午,想了无数种可能,但又一一否定。
穆清是很多个矛盾的结合体。他虽然聪明,但只限于学习与工作,生活和人际交往上是比较迟钝的,穆妈妈一直乐观的认为他是没有开窍,一旦出现某种机缘巧合便会茅塞顿开
。他小时候心理早熟,但越长大却越趋向于生涩和质朴,一心扑到书本里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或许,他是给自己一手打造了一个单纯的环境,潜意识里不想关注不想费心思
猜度,慢慢的也就变得迟钝了。
几乎所有的同事都注意到穆清的心不在焉,这种情况是前所未有的。不时有同事送来关切提醒的目光,穆清注意到只好赧然的笑笑,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工作上,但收效
甚微。
下班之后,穆清收拾了东西就快速步出了办公室,他没有回家,直接到了篮球场。
他没有想到还没吃饭的问题,也没想到急急忙忙的来到这是为了什么,甚至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已经反常的很了。穆清在篮球场边上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心里有些微微的
躁乱。他站起来在沿着运动场最外围的边缘转着圈,漫无目的的走着。
天气已经进入了十二月,室外的夜晚很冷,风吹在身上只想把整个身体连同脑袋一同缩到衣服里。运动场的角落,一颗掉光了叶子的银杏树下面有一片橙黄色的灯光,在这萧瑟
寒冷的夜里看起来格外温暖,那是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位。摊位虽小,品种却齐全。穆清受了那一圈温暖灯光的诱惑走过来,买了一串无核的糖葫芦。山楂又大又红,披了一层光
泽闪亮的糖衣,无比诱人。
穆清慢慢的咀嚼着,品尝着酸酸甜甜互相交杂的味道,竟然感觉到罕有的舒心和豁达。他在空旷的运动场上溜达了一个多小时,篮球场上的光景始终萧瑟,不见那个熟悉的男孩
。穆清有着些微的失落,
这种失落的情绪以前只出现在他灵感匮乏作品无法使自己满意的时候。他手里一直捏着串糖葫芦的竹签,以致想把它扔进垃圾桶时竟然感到有些不习惯。
穆清把竹签举到眼前,迎着灯光细细的观察着,一头尖削,另一头切面平整,整个签身又长又直,光洁的毫无瑕疵。穆清突然间有些舍不得扔掉了,捏着竹签回了家。
穆清很少有过这么强烈的意愿想见某个人,他一向忠实于自己的意愿而很少去深究其中的原因,这一次也不例外。穆清仍然每天下班后去运动场转一圈,少则半个小时,多则一
个多小时,而每次他总会买一串糖葫芦,吃完后捏着竹签回家。他会把竹签洗的干干净净,收在一个合体的盒子里,就像对待一件很珍贵的东西。
这天下午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雪,短短的三个小时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目力所及的整个视界都被这洁白的雪所覆盖,街上的行人虽然被这雪拍打着,但大多是笑着的,目光中
闪动的是宽容和喜爱。公司里的女同事刚出办公楼就被这铺天盖地的大雪所震慑,纷纷发出兴奋的尖叫和感叹,追逐跳跃着前进。穆清耳边听着女士们的“娇语”,似乎眼前所有的
景色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他微微的闭眼,又很快睁开,他相信自己闻到了雪的味道,嘴角轻轻勾起一丝微笑,心情舒畅而又平静。
回到家,穆清做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暖意笼罩着全身。他走到窗前看着隔了一段距离的运动场,白雪在灯光的照射下似乎也会发出莹莹的光,使得那颜色又白了几分。时不时
能看到几个人影在场上追逐嬉闹,或成双成对惬意的散着步。
穆清注意了一下,远远地一角似乎闪动着微弱的橙黄色的光,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穿上大衣出了门。
穆清站在卖糖葫芦的摊位前无声的叹气,难得的反省自己:好像迷上糖葫芦了呢,这可不是好现象。“大哥,来一串糖葫芦。”
身后同时响起了另一个声音,“老板,一二三四五……六串糖葫芦!”
穆清闻声回头,正好对上了一双神采飞扬的眸子,马上笑了。
☆、第六章
方惟安一手搂着同伴的肩,几乎要挂在他身上,显得吊儿郎当,配上他那阳光的笑容便有种奇异的诱惑。他看到穆清时愣了一下,好像有些惊讶,继而又呆住。穆清在暖橙色的灯光下微笑,像春暖花开般动人。
奶奶的,方惟安在心里咒骂。春暖花开?形容男人?
穆清看一眼方惟安身旁的几个男人,应该是一起工作的工友。“你好,今晚来打球?”
方惟安心里有些乱,对之前的故意逃避破天荒的感到心虚。但很快他发觉了这种对他来说不应该有的情绪,想自己也没对他怎么样啊,于是又生起自己的气来。他完全忽视左手正提着装篮球的袋子,随意的说:“没有,只是来玩玩。”
被方惟安压着的正好是矮他半头的罗哥。罗哥朝穆清努努嘴,问方惟安:“小方啊,是你朋友?”
方惟安皱着眉,犹豫了片刻含糊的“嗯”了一声,又补充一句:“一块打过几次球。”
罗哥笑道:“是吗,那不如大家一起打?”罗哥生长在农村,以前没打过篮球,今天因为下雪放工早,就被方惟安几句话忽悠了出来。
穆清冲罗哥笑笑,感觉到了方惟安的别扭,但仍为能再次见到他而高兴。他接过老板包好的糖葫芦,递过钱去轻声说:“把他们几个的也一起算掉。”
方惟安耳朵尖,马上说道:“不用了,我们自己算。”从口袋里掏出钱便要扔给老板。
罗哥按住方惟安的手,“诶,小方,何必斤斤计较呢,既然是朋友,大不了你下次请回他来嘛,你说是不?”最后一句话是对着穆清说的。
穆清笑着点头,心里对罗哥有些感激。如果方惟安硬要拒绝的话,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方惟安见此也不再坚持,反对老板说:“老板,给我们几个再各来一杯热奶茶,天气太冷了。”他冲穆清扬一扬下巴,“你要不?”
穆清点点头,“好啊。大哥,麻烦给做七杯奶茶。”
穆清刚刚递过去一张五十的,糖葫芦和奶茶都是三元钱,付七个人的份也绰绰有余。老板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早乐开了花,忙不迭地的应声,手脚利索的又给做好了奶
茶,穆清站的离摊位最近,每做好一杯就递到他们手里。方惟安的同伴均是建筑工地上的工人,大多生活在这个社会的底层,很少受到别人如此礼
遇,都很客气的道谢,心说这人
一看就有文化有气质,态度还这么好,肯定是个很不错的人,都为方惟安能交到这样的朋友而高兴。
方惟安一看同伴们纷纷笑的合不拢嘴的样子,不由气闷,看着穆清的眼神闪着隐隐的小火苗。
几个人一边吃一边朝篮球场走去,走到篮球场时,方惟安和同伴都刚好把糖葫芦和奶茶干掉,只有穆清的奶茶还剩了小半杯,糖葫芦也还有三颗没吃完。
几个人都看着穆清,穆清明白后有些脸红,轻声道:“你们先去玩吧,不用管我。”
方惟安不说话,带头朝篮球场走去,他的同伴先朝穆清善意的笑了一下,也跟着过去。
穆清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跟着他们,吃着手里的东西,没注意到去哪里。这时才发现方惟安手里的篮球,明白过来,他看看铺着厚厚一层白雪的球场,出声叫道:“等一下。
”
方惟安回过头来看着他,这个样子又让穆清想起了他们在马路上“邂逅”的那个晚上。因为背光他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受到那个身体散发出的危险因子,压的穆清有些呼
吸困难。穆清这时很清晰地认识到,方惟安很不悦,但他还是说:“地上有雪,怎么打?”不会摔倒么?
方惟安的面部微动,短短的吐出几个字:“有雪也能打。”带头走进球场。
方惟安和同伴接下来打的所谓篮球让穆清瞠目结舌。篮球还可以这样玩么?对于能把篮球规则倒背如流的穆清来说,他们不是在打篮球,而是闹着玩,连原本在篮球场上雷厉
风行的方惟安也显出几分大男孩的孩子气,连连放声大笑。几个人转眼间就把原本平滑的雪面搅得一塌糊涂,因为地面有雪非常光滑,人在上面跑动很容易滑倒,但他们“悍不畏
死”,以篮球为目标勇猛冲锋,往往控制不住平衡而摔倒,或因为刹不住向前冲的势头而冲到场外扑到雪堆里。方惟安的这几个工友都对篮球缺乏认识,认为既然方惟安说这样也
是打篮球那就肯定可以,便表现的格外认真,这样摔倒时便显得格外滑稽,笑骂声中透着放肆的快意。
穆清也被这热闹的场面逗笑了。
罗哥这时出声招呼他,“怎么光看着,过来一起玩。”他虽然觉得几个大人抢一个球未免太幼稚,但
对向来枯燥的生活来说也是一种难得的愉快和放松。
方惟安在原地拍打着篮球,歪头看着穆清不说话。
穆清本来是不好意思上去的,但看到他那眼光,不知为什么就有了一种冲动。他走过去对罗哥说:“好啊。”
穆清畏冷,穿着厚厚的衣服略显笨重,几次险些滑倒在地。一开始方惟安似乎并没注意到他,后来在他维持不住平衡就要摔倒时及时出现拉住了他,惹得罗哥他们几个大叫:
“小方真是的,让穆清摔一个嘛,我们哪一个没有摔个七个八个的。”
方惟安呵呵一笑,玩笑道:“他和你们哪一样啊,这要摔几个跟头回去不得在床上疼的打滚啊。”
穆清一下子红了脸,反省自己平时是否表现的太娇气了,结论是没有,他虽然不阳刚,但也绝对不是娇生惯养的绣花枕头。
罗哥等人放声大笑,穆清只觉得脸如火烧,心想这小孩说话太过分了,然实际上却是没有生气的。
方惟安听了罗哥他们的话其实也后悔了,干嘛不让他摔一个呢,看看他那么个斯文的人摔个跤是什么样子应该也挺有意思。当时看他摇摇晃晃下意识就伸出手去了,此时想来
暗中懊悔失掉了一场好戏。瞥见穆清一脸的不好意思,他心里也愉快起来。这个人,应该不是那样势利的人。
后来几个人玩的愈发畅快,穆清也终于众望所归的摔了一个跟头,有雪在下面垫着并不疼,只是觉得那个摔倒的样子有点丢人,这感受在方惟安拉他起来的时候最深切。
一直到十点钟几个人才散了。方惟安和工友们是要回工地的,穆清站在篮球场上一直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才转身回家,嘴角挂着一屡深深的笑意。
路上,罗哥任方惟安把一半重心放在他身上,操着带口音的普通话随口问:“小方,你是怎么认识穆清的?”
方惟安道:“就是打篮球认识的。”
罗哥语带感慨的说:“穆清看起来人蛮好的,被我们捉弄也不恼,那个样子,一看就是有文化的人。诶,你知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方惟安顿了一下,说道:“他是设计师,咱们盖的那楼就是他设计的。”
罗哥“啊”了一声,“这么有本事?”
方惟安不屑的撇撇嘴,“一
个小小的设计师就算有本事了?”
罗哥夸张的“哦”一声,“你还想怎么着呢,难道要当国家主席?我们冬子要是将来能当设计师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再说设计师挣钱蛮多的哩。”
方惟安不置可否的笑笑,注视前方的双眼有不易为人察觉的黯然。
之后的一段日子,方惟安总会在一两天中见到穆清。有时穆清会到工地上来,方惟安从塔吊上爬下来时就能看到穆清站在下面仰头看着,神情平静中略带着迷茫。方惟安一开
始还会问他怎么会到这来,穆清总是说来现场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时间长了方惟安也就不问了。
后来的半个月穆清几乎没来工地,只是方惟安偶尔在篮球场打球到很晚的时候能在那里见到穆清。穆清神情有些淡淡的疲惫,双眼下显露出些许阴影,看起来更显体弱。
当方惟安问到他时,穆清总是淡淡的笑着回答:“没什么,最近接了一个项目,比较忙。”两个人会绕着运动场走两圈,慢慢的聊着。方惟安还有着少年人的跳脱和率性,但
性格比较成熟,两个人倒也聊得来,聊得最多的便是小时候的事。当方惟安得知穆清已经已经26岁的时候,非常惊讶。穆清穿衣比较随便,很少穿正装,单看外表,确实很容易让
人误会是还在读书的大学生。
有时方惟安会感到奇怪,他本是不爱与人聊天的,甚至觉得聊天这种事在两个男人之间是婆妈和啰嗦的象征,男人之间的交情不是靠说出来的。但与穆清聊天时,方惟安经常
会忘记自己的这个观点,而且经常是他侃侃而谈,穆清静静的听着,看着穆清微笑和专注的神情,方惟安总是能成功的晋升为能言善辩的人士。
穆清,总是能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