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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云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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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起你正儿八经的样子,少欺负我的朋友。」许明轩看清了温如予脸色的困窘,适时出声替他解围,甚至善解人意地转了话锋,「二少这是在嫌难吃呢。」

会难吃吗?飞机上为头等舱乘客准备的甜点纵使比不上正式餐厅,怎么也是精心设计的,说是难吃就太过了,再说这是利家自己的设计,好吃难吃还不是利二少自己亲自审试过的?

只见人家大少爷一脸正经冷淡的样子,温如予猜想他是嫌自己这个陌生人在这里碍眼,他也是识趣的,自己也不见得想杵在此处,当下拿着空着的盘子微微退开,笑道:「许老师,我还要工作,晚点找您。」

「行,去吧。」许明轩不疑有他,笑着摆了摆手。温如予转身前,眼角余光瞥见许明轩俯身在利家少爷耳侧不知说了些甚么,男人朝温如予看了看,金框眼镜下的眼睛闪过精光,冷静而不冷淡,匆匆掠过,快得彷彿不曾落下。

温如予心中淡然,没兴趣知道自己被人背后都说了甚么话,头也不回地回去处理善后的工作,很快就将许明轩的事抛在脑后忘得一干二净,直到机舱内的灯光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他被客人呼叫了好几回,忙前忙后,还是没一回到前头的头等机舱去。

贩卖免税商品,派发入境表格,处理晕机的乘客,诸如此类的琐事多不胜数。

长线机就是飞行时间长,同组的空姐空少们轮班休息,却还是累得可以,由登机时的精神奕奕,变成如今的疲态毕露。

「……本机即将降落巴黎戴高乐机场,请乘客扣好安全带。」机舱内的灯光突然都给亮上了,飞行了十四个小时的客机准备降落,四周瞬即响起亢奋的呼声,这些人有即将回家的、有远道来旅游的,不管从何处来,不管是旅程的开始或终结,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容。

不知是谁这样说过,这世上每人都是一个旅人。

如同他将一个个旅人迎上空中,他目送着一个个旅人着陆离去。

这就是他的工作。

☆、004

飞机抵达巴黎时,因了时差的关系,还是夕阳西斜的时候,照得高峨铁塔一片金黄。

带着秋末微微的凉意,如一块透凉的冰,不至于刺骨入肤,却也是要添加些衣物才能抵御的,空姐空少们在外套制服以外再披上长身有型的毛呢大衣,一行人一式一样似的,拖着手提行李辗出隆隆声响,因为个个身材高挑妆容亮丽,一路上颇是招人注目。

大众眼中的空姐空少就是免费云游各国的印象,实际上却不尽然如此,温如予直到当上空中服务员之后才真正了解到真实的一面,事实就如他乘这一班机于黄昏时分来到巴黎,而他隔日早上便要乘另一班回温哥华的机离开了,更别说他连续工作了接近十五个小时有多疲乏,行李往机场附近的酒店一扔就几可昏睡过去,可想而知旅游根本是一个空谈。

今年的天气格外早凉,虽是十月底却已是十二三度的低温,没几个人愿意出外吹冷风,酒店开了中央暖气,五星级的环境煞是舒适,窝在里头便不想出来了。

温如予在酒店大堂办了入住登记,领着行李进入尚算宽敞的单人房,甚么也未及整理,便开了手机打了通长途电话。

「……妈,早安,小晨还好吗?」

「好甚么好,昨晚哭了一整晚,存心折腾我是不是!吵得谁也睡不了,我家那位冲我发了一顿脾气呢!你和杨漾都不知所谓,一个不配当爸,一个不配当妈!怪不得凑成一对儿!我没眼看了,下回别再把小孩丢我这儿,你们爱怎么疯我管不着,我老了,没力气捡你们的烂摊子!」温母甫开口便是连声责骂,想来昨晚实在被小孩折腾得紧、又无端被老夫发了脾气,以至于心情很是不好,对儿子这罪魁祸首自然没有好声气。

温如予似是听得麻木了,清俊眉目无奈地皱了起来,隐隐有些不豫,「您不要这么说杨漾……」

「敢这样了还不让人说?有妻不要母了是吧,你给我差不多着点儿!你看,孩子才多大,一直给我带着算个甚么样子!没本事就不要生,生了不带学人要甚么孩子!我告诉你,我也有自己的家庭,不只有你一个儿子,没义务替你看孩子!后天回来就赶紧把孩子接走!」

「行了,下回绝不麻烦您!」温如予也恼了,被最后一句刺伤,浑身疲惫时听着不免难受。

「不麻烦我?不麻烦我麻烦谁?你要是有别的人能拜托会找上我吗?得了吧,你好歹是我生的,我还不知道你的性子吗?好了,你也不容易,就娶了个不黏家的工作狂老婆而已,除了长得美没半点好处,不过这也是你自找的,怪不了别人!」

温如予不再说话,又听母亲在电话彼端唠叨了几句,确定孩子安好才挂了电话。

不由吁出深深的无力感,他面朝天花板在单人床上仰卧着,揉了揉太阳穴,一阵倦意袭来,制服也懒得换掉就直接睡下了。

杨漾再不好,光是爱他这一点,就足够了。或许说爱是太过了,可是当初她是真诚实意喜欢过自己的,婚也是她求的,而他便是因了她的坚持而答应了与她一起,因为对他来说,婚姻一旦达成,便是海誓山盟,绝无反悔的余地。既然如此,便找一个爱他的人吧,他这样想着。

然而现在,他根本不能自信满满地确定杨漾还爱着他。

……罢了,日子还是凑合着过吧。他也是有一点年纪了,对于人生早不是青春少年时的懵懂无知,他终于懂得生活本来就是无奈的,很多事也不能十全十美尽如人意,凡事看开一点才能熬下去,毕竟和人在一起就是一场永不间断的磨合,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永远不可能成为自己所期许的模样,甚至有些事还有随着时间而变质,但只要对方还愿意在,他也就会坚持下去,给予自己最大的忠诚。

杨漾是他的妻子,这个事实不会改变。

感觉小睡不没有多久,电话响了起来,他闭着眼摸到耳边,声音迷糊,「谁?」

「前辈,是我喔,我们正在酒店楼下的酒吧,你也快来跟大伙儿喝两杯,都等着你呢!」程晓的声音已有些微醉,背景音乐很是嘈杂,和着众人的吵闹声,吵得他本就睡意浓重的脑袋都疼了。

「不了,我乏了。」

「不许这么扫兴,快来快来!同事生日,你这么冷淡对吗?晚一秒钟下来就罚你一杯!」

温如予又试着拒绝了一回,都给对方驳回了,他本来性子便有着心软的弱点,最是拗不过别人的热情,总是说着说着便会让人领着走。他挂了电话,看到手表的时间,无奈地打开行李换上便服,将钱包和门卡放在裤袋就出了房,往楼下的酒吧去。

金发的法国人男服务生在门口以英语招待他,温如予才要摆手,就见程晓眼尖地发现了自己。

「这里这里!」程晓亢奋地朝他挥手,面色已是一片潮红,不知有多少杯酒下了肚,摇摇晃晃地拉过温如予,举起一瓶酒便塞到对方手中,「来来来,你这个不合群的家伙,都离家几千里外了,还怕老婆盯着不成?把这酒喝了,当作给Ada赔罪。」

☆、005

Ada是新入行不久的貌美空姐,温如予因是首次与她同机组而没甚么印象,不知是谁主动要替她庆祝生日,他本着事不关己的心从未打算过出席,岂料还是让热心的程晓拉来了,因为喜欢他这个温和好人的前辈,也就不想他落单,人人都在的场合不可能没有温如予。

其他机组同事也跟着起哄,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喝起酒来特别的疯狂。温如予既来了也知避不过,很干脆地抢过酒瓶对嘴饮了,惹来哄堂欢呼。

「猛!平时看你干净秀气的样子,没想到也是个爷们儿!好,再来!」众人不知是否存了心要灌醉他,随后一杯接着一杯,直到后来温如予再也受不了了,直往洗水间吐了起来。

他是酒醉时不会发酒疯的类型,吐完一轮后多会直接昏睡过去,像一些人胡言乱语的情况他从不曾有,但他会有些意识不清,昏昏沉沉不知道自己在做甚么。

他撑着洗手盆拨了一脸的水,让自己清醒清醒,却仍觉得脑袋一阵昏沉,直后悔答应了程晓来这一场,殊不知更令他后悔的,还在后头。

从镜下抽了一张抹手纸擦手,他扶着依旧虚眩的额头走出,沿路还要一手撑着墙壁蹒跚走着,前方倏地响起一阵急喘,让空气沾染上情欲的气息,一对男女在不远处紧紧贴在一起,女人本来就开得低低的领口几乎被拉至暴露出丰满胸乳,男人的手色情地揉着。

在酒吧这种地方,尤其是西方性开放的国际都市,这实在是平常不过的画面。

温如予却还是有些尴尬,潮红脸上的眉不禁一漪,脚步踉跄着就往另一边走,却让随后传来的谈话声生生胶住了他的脚步,像坠了银铅般,无法动弹。

「别在这儿,会有人看见,我们回包厢才……」女人欲拒还迎地推了推,美丽的眼睛含春氤氲,向上弯翘的眼睫毛微颤着,宛如蝶翼,足够让每一个男人为之心折。

「怕让人看见,妳倒是别那么骚啊?跟着我来巴黎,不就是欠操吗?」男人冷笑,轻佻刻薄的言语带着些微调侃,冷静得不似深陷情欲的人。

「二少您真让我见识到甚么叫人不可貌相,谁会想到您是内里这么坏,不过我就喜欢您坏。别对我太温柔了,既然要玩就玩点刺激点儿的。啊,就说了不要在这儿……」

男人已然将女人翻了个身,直接掀了对方裙摆就地办事,空气因而瞬间变得激烈难耐。

这时候,温如予才真正后悔今晚来到此处。

他不曾想过会这里听到这个声音,是杨漾,是他的妻子……他的脑袋在昏沉中胀痛得厉害,心脏彷彿被甚么狠狠绞着,不知是酒精还是悲伤所致。

这是任何一个男人也无法理智的情境。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人在自己眼前苟合,能忍的都不是男人,饶是温如予脾气再好性情再温和也一样,也会失去理智,也会歇斯底里。

许是酒精的作用,他从不知道自己原来也有这么大的力气,一拳狠挥过去时,男人几乎被他打落在地,脸歪到一侧,眼镜随之跌落,发出清脆的玻璃片碎裂声。

「──Danny?!」

倒在地上的男人掩着半边脸,眼睛却是锐利的,全然没有一分狼狈,直勾勾地盯着人看,即便刚才正在做那种事,他一张脸竟仍是冷静得不寻常,甚至还是一本正经得近乎禁欲的模样,着实令人难以联想他便是那个说话轻佻动作色情的男人。

温如予大概真的醉了,他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只知道对方和自己的妻子在偷情,这个事实象是掴在他脸上的一记耳光,那么尖锐,那么疼痛,他甚至说不出一句话,双颊的潮红如火一般,他觉得这辈子也没有这般愤怒过,浑身都似烧了起来,却又似冷得刺入骨子里去。

他走过去揪着对方的衬衫领子又挥出拳头。男人连着被揍了两回,本来冷静的脸也染了愠色,眼神渐渐冷了下去,一脚踢了回去,竟是练了两下子的功夫,却又似乎避开了要害没有下狠手。

「别打了你们!」杨漾脸色铁青,不住地后退,只觉情况尴尬得不得了。

一个女人有两个男人为自己而大打出手,想必也是一种值得拿出来炫耀的事,可是,她绝对不希望发生在她被丈夫当面撞破外遇的时候。她美丽的容颜青白一片,就连胭脂也盖不住她的困窘,当下拢了拢自己略微凌乱的绢质衣裙,眼见二人还是没有停架的迹象,反而是越打越狠,她踩着高跟鞋退出了这个空间,打算回包厢让其他人来帮忙。

同时,男人一把将温如予按在墙上,言辞尖冷,「那是你情我愿的事,你这样也不怕被人笑话?」

☆、006

「你他妈要不要脸?」温如予用一种咬牙切齿的口吻骂回去,说出平时绝不会出口的粗俗话,双手忍不住猛烈地颤抖,眼眶全是狂野的红,在那张清俊面上突兀得很。

可他意识又沉又热,思绪还在,行动上却一点也控制不了,全然停不了手。

纵然如此愤怒,眼里却只有一片悲伤。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对谁生气。也许比起妻子背叛自己这个事实本身,他更感觉到一种更深层的苍凉,就像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都成了笑话,自己三番两次维护着的这个家、维护着的妻子,原来一回首,只是自己独自一人傻乎乎的一头热,可当初,不是杨漾先说要的吗?

他涨红着脸,已分不清是酒气还是怒气,像要哭出来似地,昏眩地颤着。

男人不知看呆了还是怎样,正在拖力的拳头竟不自觉一松,冷不防地遭对方一推,直直撞到刚才眼镜碎片散落的地方,这一撞,右边手臂被刺伤了一大片,玻璃尖块入肉,疼痛袭来的同时,温如予的身体也毫无预警地沉沉压在他身上,竟是昏晕过去了。

手臂火辣地烧了一片,尖锐的刺痛蔓延,饶是脸色摆得再冷的男人也不觉扭曲了一张脸,更别说身上还压着个打完人就不醒人事的成年男人。

「混蛋,你给我起来!」他抬起没受伤的拍了拍倒在自己肩颈的脑袋,对方却完全没有酒醒的迹象。

真他妈的令人火大。

「啊──」杨漾一折返就目睹男人染满斑驳鲜血的右臂,吓得尖叫起来,引来她身后一干人惊然抢前。

「利先生──」

「前辈!」

无数道叫喊声同时响起,冲来了杨漾的助理和一堆看热闹的人。酒吧的这一个角落倏地喧闹起来,有人拿来救郑洌腥嗽诓Φ缁埃腥嗽诎哺ё啪瓢删恚叨胩富吧幌熳牛扯煤堋

「Eva,酒吧经理说报了警,妳看──」

「谁让他多管闲事?」利哲冷着嗓,脸色有够难看,表情摆得更是正经严肃,却竟然未有推开身上的温如予,就着这姿势撑坐起身,甚至未看一眼右臂上的伤,「利家在国内好歹是大家族,叫警察来娱乐大众吗?这种小事也值?等那些法国警察来了,让他自个儿自编自导一个案件!」

「呃……这是小事吗……」杨漾的助理呆住,思维有些打卡,「那就这么放过这个伤害您的人?」

「帮我打个的去医院。」利哲不答,单手抹了抹脸,只觉身上的这具身体热得要命,呼息间尽是酒气,醉醺醺地摊在自己怀里,充满纯男性的力量与味道,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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